第八百二十五章 生死印
望著熟睡中的安語晨,張揚恍惚中彷彿回到了過去的年代,想起了他為貴妃接生的那一刻,不過即使是在那一刻,他所承受的壓力也不如現在這般大,他現在所面對的是自己深愛的女人,她腹中的又是他的骨肉,張揚的手掌輕輕落在安語晨的腹部,感覺到掌心下的位置輕輕地蠕動,胎兒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和父親交流著。
張揚的內心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這種壓抑感就快讓他透不過氣來,他閉上眼睛,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證你們平安。」
陳雪能夠體會到張揚的緊張,她輕聲道:「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可以改天再為她治療!」
張揚搖了搖頭,他可以等,可是安語晨卻不能再等了,錯過了最佳時機,如果新生經脈一旦老化,那麼再為她治療的難度就會增加無數倍,風險自然也就隨之增加。張揚深吸了一口氣,摒棄腦中的雜念,讓自己的意識歸於平靜。
陳雪道:「恩禪法師就在外間為我們護法。」
張揚道:「你的傷好了沒有?」
陳雪淡然道:「完全好了!」她意識到此時張揚的心境並不平靜,輕聲道:「如果你不能完全冷靜下來,非但救不了他們母子倆,恐怕還會害了你自己。」
張揚道:「放心,我在等待!」
陳雪順著他的目光向桌上望去,桌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一點五十分。
還有十分鐘,正午的時候,是人體內息運行最為活躍的時刻,張揚選定這一時機開始,這是為了盡可能保證胎兒可以得到足夠的供養,張揚道:「你記得我剛才對你所說的話了。」
陳雪點點頭道:「都記得。」
張揚道:「小妖中途極有可能會醒來,行功的過程中我必須全神貫注,如果她醒來,你要叮囑她運用冥恆瑜伽術,延緩內息運行的速度。」
陳雪道:「你放心。」
張揚道:「金針已經準備好了,金針刺穴的方法你也已經學會,關鍵時刻,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陳雪柔聲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張揚笑了笑,最後看了時鐘一眼,將安語晨從床上抱到了地毯上,脫去她的週身衣物,雙掌貼住她光滑細膩的裸背,內力緩緩透入她的體內。
治癒安語晨的天生絕脈本來就是很難的事情,現在不但要治癒她的頑疾還要保證腹內胎兒無恙,這對張揚來說更是難上加難,想要達到這一目的,必須精確的控制內力的大小,太小無法衝開安語晨的經脈,太大卻又擔心傷到胎兒,治療的難度就在於此。
張揚的內息注入安語晨的體內,開始在她的體內遊走,他的意識也在瞬間完全集中了起來,進入了一個空明的世界之中,外間的一切動靜都已經和他無關。
他的意識隨著他的內力游動,彷彿進入了一片沉睡二十多年的荒蕪沙漠,母體和胎兒之間新生的經脈,恰恰是沙漠中的綠洲。張揚要用自己的內力在沙漠之中開闢出溝渠,將綠洲和安語晨的週身經脈貫通,過去他也曾經憑借霸道的內力在安語晨的經脈之中強行開拓出通路,可是那樣的通路畢竟是後天所為,沒多久就會再度面臨閉塞之危,安語晨受孕之後,體內新生了經脈,也只有利用先天和後天結合的方法,方才又希望徹底治癒她的頑疾。
張揚的腦海中印象出一個完整的脈絡圖,一邊是母體,一邊是胎兒,他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切斷脈絡中的旁支,最後將母嬰之間的交通完全封閉,改為安語晨自身的經脈,在此過程中,為了保證經脈無損,不到最後一刻不能切斷胎兒和母體的聯繫,也就是說,在行功的過程中,胎兒和母體之間的位置會有逆轉,原本是母體向胎兒提供供養,在短時間內改為胎兒向母體提供支持,這對胎兒來說是極其凶險的過程。
想要保證胎兒的平安,就必須盡可能的縮短這一過程的時間。
張揚先以內力強行打通安語晨體內部分閉塞的經脈,如同開挖河道,在放水之前,必須先將前提條件準備好,這一過程極其損耗內力,雖然張揚學會了大乘訣,在為安語晨打通經脈的過程中,因為巨大的損耗,功力也是急劇下降,沒過多久,他的週身已經滿是汗水。
接下來的第二步是點穴,穴乃人體之關口,如果說經脈是縱橫交錯的河道,那麼穴位就是河道上的閘口,想要讓水流順暢的流通,就必須確保閘口全部打開,張揚運至如風,點落在安語晨的身上,隨著治療的進程,張揚的頭頂蒸騰起一縷縷的白汽,到最後,他的身體周圍都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安語晨潔白細嫩的肌膚,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穴位關口打開之後,張揚以內力幫助安語晨經脈逆轉,這一過程是最為凶險的過程,胎兒體內的血液會逆流入母體之中,雖然只是一周,時間不過一刻,對胎兒的考驗卻是最大,張揚咬了咬嘴唇,身體轉向安語晨前方,手掌平貼在她的丹田處,內力緩緩吐出。
來自週身撕裂般的劇痛讓安語晨從夢中醒來,她睜開雙眸,看到此情此境,驚恐萬分,正要張口尖叫的時候,陳雪及時按住她身後的大椎穴,一股清冷的氣流沿著她的脊椎,直灌腦海,陳雪道:「拋卻雜念,利用你的冥恆瑜伽術延緩痛感!」陳雪幫助安語晨鎮定下來的同時,她的內力透入胎兒的體內,幫助胎兒挺過難關。雖然陳雪的內力遠不及張揚渾厚,但是勝在精純,宛如一股涓涓清流,在張揚雄渾霸道的內力下絲毫沒有受到干擾,這正是張揚請她相助的根本原因,換成別人,一定會和他的內力相衝突。
安語晨腹內的胎兒開始感覺到不安,胎動漸漸變得頻繁,陳雪因為緊張,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看了看張揚,此時的張揚仍然雙目緊閉,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頭頂蒸騰的白汽直衝而起。人體經脈得自先天,而安語晨的特殊情況,讓她唯有借用這種方式才能重續經脈,利用自身的內力幫助安語晨開經拓脈,易經洗髓,對於張揚的武力是一種極大的挑戰。
恩禪法師靜靜在外面坐禪,小喇嘛多吉不安的在室內踱步,他終於忍不住道:「師父,你說安姐姐會不會有事?」
恩禪法師緩緩睜開雙目,微笑道:「萬事萬物都有定論,你又何必著急?」
多吉道:「可是安姐姐是好人!」
恩禪法師道:「你覺著自己比佛祖如何?」
多吉惶恐道:「弟子怎敢與佛祖相比!」
恩禪法師道:「你都能看清的道理,佛祖又怎會看不清?所以你無需擔心,只需祈禱!」
多吉點了點頭,正準備靜下心來祈禱,卻見師父站起身來,緩緩向門外走去,多吉慌忙跟上。
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停在別墅外,身穿黑色皮風衣的文玲從車上走了下來,摘下墨鏡,打量著這間木屋別墅,輕聲道:「恩禪法師,別來無恙!」
恩禪法師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
小喇嘛多吉道:「女施主找誰?」
文玲道:「我找這裡的主人說話!」
「主人生病了,現在不適合見客,還請女施主回去吧!」
文玲雙手負在身後,一雙陰冷的眸子在恩禪法師古井不波的面孔上轉了轉:「大師不去尼勒寺誦佛講經,卻來這裡幫人看家護院,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多吉聽她出言不善,怒道:「我師父的事情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恩禪法師淡然道:「多吉,不得無禮!」
文玲道:「大師乃是得道高僧,為什麼不請我去裡面坐坐!」她緩步走向別墅大門,多吉想要上前將她攔住,卻被恩禪法師喝下。
文玲唇角帶著冷笑,一步步逼近了大門,可是恩禪法師站在那裡攔住她的去路,文玲道:「大師,請讓一讓。」
恩禪法師口宣佛號:「阿彌陀佛!」
文玲足尖一點,身軀騰空躍起,恩禪法師不見任何動作,他的身體也騰空升起,擋住文玲的去路。
文玲怒道:「一個出家人,居然多管閒事!」她一掌劈向恩禪法師。
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恩禪法師雙手合什不變,一招普普通通的童子拜佛,雙手向前送去,封住文玲打來了的這一掌,兩股力量在半空中相遇,發出空氣爆裂之聲,恩禪法師瘦削的身軀劇烈震動了一下,從空中落在了地面,而文玲也因為恩禪法師的阻擋,前行的勢頭為之一滯,雙足落在地面之上。
她咬牙切齒道:「你以為可以阻攔得住我?」
恩禪法師面色祥和,仍然站在那裡,一如從前,寸步不離。
文玲冷哼一聲道:「再試試我這一拳!」她的身體先是向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個急速前衝,整個人如同一支疾飛而至的箭鏃,這支箭鏃卻又螺旋形進,還沒有接近恩禪法師,一個威力強大的螺旋立場已經形成,恩禪法師面前的空氣似乎突然塌陷下去,巨大的漩渦彷彿惡魔的巨吻,想要將恩禪法師枯瘦的身軀吞噬並撕碎。
恩禪法師合什的雙手分開,握緊乾枯的拳頭,雙臂宛如風車般轉動,以雙臂為軸形成了一股橫向旋轉的力場。
小喇嘛多吉雖然站在遠處,可是身上的僧袍也被勁風吸起,哧啦一聲,他的僧袍竟然禁不住兩股霸道力量的撕扯,從前襟處撕裂開來,一大塊深紅色的布幅向交手的中心飄去,距離戰鬥的中心還有兩米處,那布幅在兩股不同力道的是扯下,碎裂成千片萬片,宛如蝴蝶般飄飛在虛空之中。
兩股軸向不同的旋轉力量撞擊在一起,文玲所使的正是逆轉乾坤,而恩禪法師所利用的功夫是密宗的法輪常轉,力與力的交鋒在虛空中發出爆炸般的效果,沉悶的爆炸聲,讓地面和整棟房屋為之震動。
恩禪法師向後退了一步,黎黑色的面孔變得青白,一抹痛苦的神情從他的臉上稍縱即逝。
文玲宛如一縷黑煙般已經再度衝來,恩禪法師向前踏出了一步,腳下青石喀嚓一聲碎裂,文玲出手奇快,手掌已經閃電般印在恩禪法師的胸口,手掌落處如同拍中了一截腐木,文玲馬上明白,老喇嘛是故意放開門戶,引誘自己深入,恩禪法師一記佛門大手印拍在她的肩頭,文玲的身軀向後退了幾步,後退的過程中身軀不斷旋轉,利用這種方式將恩禪法師的力量化解的乾乾淨淨。
當她站穩之後,完好無暇的望著恩禪法師。
恩禪法師足下的青石已經完全碎裂,雙足陷入地面兩寸有餘。
文玲點了點頭道:「大師的武功真的很不錯,可惜你攔不住我!」
恩禪法師一言不發,雙手重新併攏在一起,凝聚心神等待文玲的下一次進擊。
文玲道:「我真是不明白,出家人不忍心傷害別人的生命,卻為何要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說話間已經再次啟動,圍繞恩禪法師飛速旋轉起來,旋轉的同時,連續向恩禪法師施以攻擊。
恩禪法師宛如被包裹在暴風驟雨中的一片浮萍,隨著風雨不停飄搖,此時全憑頑強的意志守住門口,寸步不讓。
文玲打得焦躁,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對恩禪法師使出全力,她怒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招式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力攻向恩禪法師的頸部,她終於奈不住性子對恩禪法師痛下殺手。
拳頭還未觸及恩禪法師的身體,拳風已經讓恩禪法師的皮膚波浪般起伏。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文玲忽然停住拳頭,卻見陳雪從空中俯衝而下,陽光透過她的一雙手掌,之間她的右手幾乎完全透明,陽光透過她的右手,更顯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文玲的臉色卻是忽然一變,她放棄對恩禪法師的繼續進擊,一拳迎上,雙手無聲無息的撞擊在一起,陳雪的嬌軀沖天而起,文玲顫聲道:「生死印!你真的煉成了生死印……」她的雙目中露出惶恐的光芒,竟然不敢在原地停留,轉身就走。
陳雪宛如一片輕葉般緩緩落下,她的手掌漸漸恢復了正常顏色,扶住恩禪法師的手臂道:「大師,你沒事吧?」
恩禪法師緩緩睜開雙目,調息良久方才舒了口氣。
小喇嘛多吉過來,和陳雪一起扶著師父坐下,恩禪法師感歎道:「幸虧她沒有對我使用全力,不然,我這條性命早就沒了。」
陳雪的手掌也在微微顫抖,剛才她和文玲交手,力量明顯弱於對方,可是她憑借生死印將文玲嚇走。生死印是逆轉時空上記載的最精深的武功,陳雪雖然將逆轉乾坤的拓片交給了文玲,但是其中的內容早已記下,文玲修煉的同時,她也修煉了其中的一部分,這件事她一直都沒有告訴張揚,文玲之所以害怕,原因是以她現在的內力都無法練成生死印,認為陳雪既然練成了生死印,就證明陳雪的武功應該高過她,更何況還有恩禪法師從旁協助,文玲不敢冒險。
陳雪看到恩禪法師沒有性命之虞,放下心來,趕緊返回張揚身邊。
張揚此時也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他的胸膛不斷起伏,出現了內力難以為繼的徵兆,陳雪從針盒中拿出金針,內心中卻有些猶豫不決,金針刺穴雖然可以起到在短期內提升內力的效果,但是對身體經脈的損傷也是極大,張揚已經不是第一次採用這種方法激發自身的潛能,使用的次數越多,對身體的損傷越大。
張揚睜開雙目,示意陳雪盡快採用金針刺穴的方法。
陳雪咬了咬嘴唇,捻起金針刺入張揚的穴道,張揚本來已經衰弱下去的內息重新強盛起來,他當然也知道這種方法對身體的損害極大,甚至讓他的生命打上一個折扣,可是為了救安語晨母子的性命,即便是少活幾年他也在所不惜。
陳雪的手掌放在安語晨的肚皮上,確信胎兒的情況已經漸趨平穩,她向張揚露出一絲微笑。
張揚已經成功將安語晨體內打通後的經脈融會貫通,現在只需要封閉母子間的經脈聯繫,一切就可以大功告成,他正準備完成這最後一步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內力無法收回,不停洩入安語晨的體內,張揚的表情露出無盡的惶恐,內力飛洩的速度遠超出他的想像。
陳雪也發現張揚的表情不對,可是她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幫助張揚解脫困境。
張揚額頭上滿是冷汗,及時切斷了安語晨母子間的經脈聯繫,母子兩人的經脈已經形成了兩個獨立體,張揚顫聲道:「快!」
陳雪明白他的意思,以金針刺入安語晨身上的穴道,這幾處穴道擁有摧產的作用,母嬰間經脈聯繫中斷之後,必須在短時間內將胎兒生出,否則肯定會影響到胎兒的健康。
陳雪做完這一切,迅速離開房間,為了以防萬一,婦科醫生和助產士都在留下時刻待命,以備不時之需。
安語晨的腹部感到一陣陣的疼痛,開始宮縮。
可張揚此時的手掌卻始終粘滯在她的身上,內力宛如止不住的流水一般不停流入安語晨的體內,等婦科醫生和助產士全都趕過來的時候,張大官人已經軟綿綿躺倒在地上,他的手掌終於離開了安語晨的身體。
陳雪上前扶起他,只聽張揚虛弱無力道:「盡快把孩子生出來,我沒事……」
陳雪扶著腳步虛浮的張揚來到樓下坐好了,將他交給小喇嘛多吉照顧,恩禪法師此時在閉目養神,自顧不暇,當然無法兼顧張揚的事情。
小喇嘛多吉給張揚泡了杯茶,遞給張揚,張揚伸手去接,居然連端茶杯的力量都沒有了,茶杯脫手掉在地上,茶水潑了一地。
多吉慌忙拾起茶杯,卻見張揚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有些虛脫了!」
多吉重新倒了杯茶,來到他身邊餵他,張大官人連續喝了幾口茶,感覺精力稍稍恢復了一些。
此時恩禪法師調息完畢,睜開雙目,看到張揚的模樣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張揚對自己的情況知道的清清楚楚,剛才在為安語晨打通經脈的最後關頭,他的內力竟然不受控制的奔瀉而出,安語晨新生的經脈如同乾涸的土地一樣,將他的內力吸了個乾乾淨淨。
恩禪法師走過來檢查了一下他經脈受損的情況,一查之下不禁大驚失色,張揚體內的內力竟然游絲一般微弱,恩禪法師低聲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張揚笑道:「我也不知道,治療到最後的時候,我體內的真元就宛如決堤一般注入她的經脈,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改變了。」
恩禪法師想了想道:「是了,她天生絕脈,今天等於你用內力在她的體內重新開拓出經脈,這些新生的經脈極度空虛,在無意之中,將你的內力吸納入她的體內收為己用。」
張揚呵呵笑道:「所以我的內力幾乎損失殆盡。」
恩禪法師道:「你現在內功盡失,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分別。」
張揚點了點頭,雖然結果對他非常殘酷,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沮喪,武功對他的意義遠比不上安語晨母子的性命,只要能夠保證安語晨母子平安,就算失去內力又算什麼?
多吉欣喜道:「生了!」
因為失去內力,張揚的耳力也大打折扣,所以並沒有聽到嬰兒的啼哭聲,聽到多吉這樣說,他方才知道那個小生命已經降臨人世。
張揚跌跌撞撞的向樓上走去,還沒有來到門前,就看到陳雪笑容滿面的跑了出來,顯然是要給他去報訊。
張揚嚥了口唾沫,滿懷期待的望著陳雪:「怎樣……」他的聲音明顯顫抖起來。
陳雪笑道:「是個男孩!很健康!小妖也沒事!」
張大官人聽完她的這句話,整個人徹底鬆弛下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週身軟綿綿的,甚至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的力氣。到最後還是陳雪把他給拉了起來,張大官人在陳雪的攙扶下渾渾噩噩的走入了房間內,現在的張揚根本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整個人手足無措,他看到安語晨會心的笑顏,張大官人熱淚盈眶,向來自認為堅強的張揚,這會兒居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流淚了。
安語晨一邊笑一邊流淚,張揚果然兌現了對她的承諾,做到了讓他們母子平安。
兩人就這麼含淚笑著,卻誰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直到陳雪將那鮮活的生命交到張揚的懷抱裡,張揚的頭腦方才稍稍清醒一些,望著兒子那顆小腦袋,張大官人甚至不知該如何去抱他,小孩子閉著眼睛張著大嘴可著勁的哭。
陳雪看出張揚身體虛弱,把孩子又接了過來,小聲道:「你應該給他想名字了。」
張大官人脫口道:「就叫天賜吧!」名字雖然俗氣,可在張大官人看來,這名字最合適不過,兒子的性命根本是從老天爺手裡搶回來的,只有真正將自己的骨肉抱在懷中才能夠體會到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張大官人望著兒子那天真無邪的小臉,感覺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為了安語晨母子,就算拼上性命也值得。
安語晨道:「我想叫他小寶!」
張揚道:「你想怎樣叫,就怎樣叫。」
安語晨看出張揚的臉色不好,知道他剛才為了救他們母子兩人的性命幾乎耗盡了全力,柔聲道:「你快去休息吧,我很好,寶兒也很好。」
張揚點了點頭,他實在有些撐不下去了,陳雪扶著他來到隔壁的房間,幫他躺好在床上。
陳雪道:「你是不是很難受?」
張揚淡然笑道:「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幫我去照顧他們母子。」
陳雪嗯了一聲,離開房間將房門帶上。
等陳雪離去之後,張揚躺在床上,利用大乘決嘗試著將體內散在的游絲般的內息聚攏在一起,真正開始運行內息的時候,張揚才知道這次自己的內力幾乎被安語晨吸了個乾乾淨淨,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總之沒有便宜了別人,張大官人嘗試了很久,都沒有成功將體內散在的內息完全聚攏,可能是今天過於疲憊的緣故,張揚嘗試無果之後,只能放棄,他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可他忽然感覺到周圍有些異樣,睜開雙目,卻看到文玲鬼魅般站在床頭,張大官人嚇了一跳,自己竟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潛入房間的。
文玲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以傳音入密對他道:「你最好不要出聲,否則我就將這房間內的人殺他個一個不留。」
張揚知道這女人說得出做得到,偏偏自己現在又是最為虛弱的時候,別說對付文玲,就算對付一個尋常的壯漢恐怕都沒能力勝出。
張揚笑道:「你到底想怎樣?」
文玲道:「要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裡?」
「尼勒寺!」
張揚失蹤的事情是在一個小時之後才被發現的,沒有人發覺文玲的到來,也沒有人看到張揚是怎樣離開的木屋別墅,和張揚一起失蹤的還有小喇嘛多吉。
張揚是被文玲夾在身上從窗口離開,他的體重對文玲而言根本不成為負擔,帶著他離開木屋別墅,來到她早已停在那裡的吉普車前,文玲將張揚扔在地上,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有些奇怪道:「怎麼?你內力全失?」
張揚不敢讓她知道自己的內力都被安語晨吸去的事實,他淡然笑道:「每次救人都是這個樣子,當初救你之後也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能恢復,不過只可惜有人恩將仇報。」他站起身,文玲指了指駕駛室道:「你去開車!」
張揚拉開車門,這才發現小喇嘛多吉被扔在後座上,一雙大眼睛烏溜溜轉動著,他也是被文玲制住穴道帶到這裡來的。木屋別墅內,恩禪法師受傷正在坐禪療傷,陳雪又在照料安語晨母子,所以才讓文玲順利潛入得手。
文玲來到車內做好,將多吉的穴道解開,多吉剛一獲得自由,便一拳向文玲打去,文玲一把將他的拳頭抓住,冷笑道:「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的,你去前面坐!」
張揚道:「玲姐,你去哪裡我帶你過去就是,何必要拉上這小喇嘛。」
文玲道:「你這人詭計多端,萬一騙我怎麼辦?有這位小師傅跟著,我相信出家人不打誑語,他比你要實在得多。」
張揚笑道:「你不怕這件事被家人知道?」
文玲道:「你會說嗎?」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馬上開車,帶我去尼勒寺!」
張揚不慌不忙的啟動了汽車,向多吉笑了笑道:「多吉,忘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乾姐姐!」
小喇嘛多吉道:「都是一家人,怎麼做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張揚道:「你千萬不要惹她生氣,她要去哪裡,咱們就送她去哪裡。」說話的時候他向多吉連遞眼色,好漢不吃眼前虧,以自己目前的狀態,和多吉加一塊也不會是文玲的對手,只能暫且忍耐,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途中有沒有逃走的機會。
張揚對前往珠峰的道路並不熟悉,多吉給他指點路線,這條路並非是通往珠峰大本營,外人很少知道,前方很快就沒有道路,張揚踩下剎車,將越野車停下,向文玲道:「玲姐,沒路了!」這時候叫她玲姐也是打人情牌,提醒文玲自己好歹都是她的乾弟弟,以免文玲對他產生殺意。
文玲一言不發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張揚和多吉先後下車,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高原的天空變得有些陰鬱,多吉抬頭看了看天空道:「可能會有大風,選擇現在上山太危險了。」
文玲冷冷道:「帶我找到聖光塔,我就饒了你們的性命!」
張揚故意歎了口氣道:「玲姐,你說話能不能溫柔點,咱們姐弟倆開句玩笑無所謂,可千萬別嚇壞了小孩子。」
文玲道:「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張揚道:「想來想去,我都沒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為什麼非得要和我鬥爭到底呢?」
文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如果你不想得到聖光塔的秘密,你為什麼要去找尼勒寺?否則怎會和寺內的僧人相識?」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和恩禪法師的結識純屬偶然,可文玲把這一切都歸結成自己別有用心,這女人的頭腦很不正常,她覺著聖光塔重要,所以認為聖光塔對自己也有同樣重要的意義。
小喇嘛多吉帶著他們向珠穆朗瑪峰之上走去,張揚因為內力損耗過度,體力大不如前,加上他們是逆風行走,每走一段距離張揚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文玲對此也無可奈何,探查過張揚的脈門之後,她知道張揚並非偽裝。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也不過走了行程的三分之一,張揚那邊又叫嚷著要休息。文玲怒道:「你哪有那麼多的事情?給我繼續走,否則我打斷你的雙腿。」
張大官人叫苦不迭道:「你打斷我雙腿我更走不動,得,你不讓我休息,總得讓我方便,人有三急,我……我受不了了!」
「你……」
張大官人已經跑到前方的一塊岩石後面,沒多久就聽到嘩嘩的水聲響起。
文玲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轉過身去,小喇嘛多吉一旁道:「我也要撒尿!」
文玲怒道:「你等等再去!」
「不能等了,再等就尿褲子了!」小喇嘛多吉作勢要寬衣解帶。
文玲怒道:「信不信我一刀把你切了?」
張大官人懶洋洋的聲音從山巖後響起:「玲姐,別那麼凶嗎?不是說人有三急嗎?誰沒有憋不住的時候,多吉,輪到你了!」
小喇嘛多吉慌慌張張的向山巖後跑去,張揚朝他使了個眼色。
多吉會意,嘩嘩的水流聲很快又重新響起。
文玲真是無可奈何,聽到那水聲足足響了半分多鐘都不見中斷,文玲不耐煩道:「你好了沒有?」
張揚道:「人家撒尿,你急什麼?」
文玲怒視他一眼,可是並沒有聽到多吉回應,那水聲仍然在不斷繼續。她此時方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轉身向山巖後衝去,卻見山巖後哪還有小喇嘛多吉的身影,只看到水壺被嵌在岩石的縫隙之間,開水不停從裡面流淌出來,文玲舉目望去,夜色蒼茫山野之中再也看不到多吉的影子,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的怒火全都衝著張揚而去。
張大官人卻沒事人一樣向仍在流水的水壺看了看:「呵呵……這小子,有一套,真是有一套啊!」
第三更送上,一晃眼中旬又過去了,這下旬又該衝刺了,月票榜上你爭我奪,短時間內誰也拉不開誰,各位兄弟姐妹,咱們有月票的都投給醫道,還沒產生月票的給醫道攢著,這個月章魚拼得相當辛苦,竊以為值得肯定,值得鼓勵!再說了因為訂閱醫道而產生的月票,不投給我投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