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此消彼長
文玲看到陳雪內心不禁一怔,如果說這些人中能夠讓她真正忌憚的只有陳雪,她的目光向陳雪的纖手瞥了一眼。
文玲放開了惡狼帕加,桑坤連跌帶爬的來到兒子身邊抱住帕加,泣不成聲,惡狼帕加倒是硬朗,咬住牙關,雖然斷骨處痛到了極點,可是他仍然在竭力忍耐。
恩禪法師望著他父子的慘狀,不由得歎了口氣,將一個青瓷瓶遞給桑坤,裡面裝的是黑玉斷續膏,可以幫助斷骨快速癒合。
文玲道:「聖光塔在哪裡?」
恩禪法師道:「女施主,為了一座早已不存在的聖光塔,又何必造下如此殺孽?」
文玲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說,我就將他們一個個殺死,最後輪到你!」
恩禪法師道:「隨我來!」他走向前方的書架,伸手在書架隔板上轉動了一下,原來那裡暗藏著機關,書架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中向右側移動,露出後方一個黑魆魆的洞口。
恩禪法師道:「裡面是尼勒寺的藏經之所,請隨我來!」
有了剛才的經歷,文玲變得加倍小心,她冷冷道:「全都要去!」
張揚道:「多吉受傷了,他不能移動!」
文玲道:「你沒受傷,你可以去!」她指了指桑坤道:「還有你!」她讓桑坤跟過去的主要目的是充當翻譯。恩禪法師不會說漢話,沒有翻譯肯定無法交流。
恩禪法師已經向洞內走去,尼勒寺的藏經閣分為內外兩部分,外面就是那座房間,這座房間其實是依靠山洞而建,裡面別有洞天。
他們沿著修鑿的石階向上,裡面收藏著不少佛經典籍和佛門法器。
走到盡頭,恩禪法師指了指擱置在牆角的一塊方方正正的基石道:「就是這裡了!」
文玲走過去望著那塊基石,卻見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藏文部分她不認識,可通過上面的幾行漢字仍然可以辨認出這就是聖光塔的基石。
文玲的手撫摸著那塊基石,顫聲道:「我要的是聖光塔,不是石塊!」
恩禪法師道:「從我來到尼勒寺起,就沒有看到什麼聖光塔,唯一記錄聖光塔的就是這塊基石。」
張揚道:「恩禪法師不會騙你!」
文玲道:「這基石是在哪裡發現的?」
恩禪法師道:「修建外面藏經閣的時候發現,我特地將這塊基石取了下來,收藏在這裡。」
文玲道:「你們寺院裡不會沒有聖光塔的記錄,聖光塔的遺址在哪裡?」
恩禪法師道:「老衲不知!」
文玲滿面狐疑,她辛辛苦苦找到這裡,卻沒想到聖光塔只剩下了一塊基石,心中沮喪到了極點,失望之餘,目光落在陳雪的身上,忽然她的臉上掠過一抹殺機,身軀陡然向陳雪射去,一掌向陳雪的頭頂拍落,她此次出手毫無徵兆,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文玲會突然對陳雪發動攻擊,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殺招。
文玲攻擊陳雪並不意外,在她看來這群人中,陳雪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脅,她掌握了生死印,是唯一可能克制住自己的人,剛才為了從冰洞中逃出,文玲不惜讓張揚在自己的身上施以金針刺穴,她的內力成倍增加,現在還處於有效期內,所以她興起了殺掉陳雪的心思。
陳雪一直都在提防文玲,在文玲出手的剎那已經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她白皙的手掌,平伸出去,轉瞬之間,她的手掌就變成了半透明般的顏色,雙掌在虛空中相會,發出蓬!地一聲巨響,這聲音在石洞內顯得格外沉悶,陳雪的嬌軀宛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向後飛去,後背撞擊在石壁之上,沒等落地,口中鮮血狂奔。
文玲呵呵冷笑道:「我還當你如何?卻只是一個樣子貨!」她衝上前去,想要再施殺手,張揚已經第一時間衝到陳雪面前,攔住了文玲的去路,怒吼一聲,一拳向文玲當胸打去。
文玲化掌為拳,張揚此時的狀態敢向她出手根本就是自尋死路,蓬!地一聲悶響,張大官人連連後退,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文玲一雙陰冷的眸子露出森然殺機:「你自尋死路,不要怪我!」在場的幾個人全都身上有傷,其實就算他們身上沒傷也不是文玲的對手,更何況現在的文玲在張揚金針刺穴激發之下功力倍增,就算他們聯手也只有落敗的份兒。
張大官人一口鮮血吐出之後,嘿嘿笑道:「女人說話果然不可信,你剛才說什麼?」
文玲道:「我何時答應過你?」她舉起右拳,一股強大的威勢向張揚壓迫而去,即使處在張揚身後的陳雪也被這股強大的威勢壓迫的透不過氣來。
張揚依然站在那裡,這種時候他仍然能夠笑得出來:「文玲,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為我會信你?」
「現在說這種話可惜太晚了。」
張揚道:「我用金針刺穴必然要留有後手,你應該知道,金針刺穴雖然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你的功力成倍增加,可是你每消耗一份力量,你的內力就減弱一分,剛才你是十成力,現在只能使出七成。」
文玲知道張揚所說的事實,她冷笑道:「別說是七成,就算是一成力已經足夠殺死你們這群人!」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那就試試!」他前跨一步,一式升龍在天向文玲打去,文玲仍然以拳頭迎了上去,這一拳將山洞內的灰塵激揚而起,張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不過他幾乎沒做任何停頓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文玲清楚的認識到張揚這一拳的力量似乎比剛才有所加強,這應該不是她功力飛速下降的結果,在她內力下降的同時,張揚的內力卻在不斷增長,此消彼長,雙方的實力在不斷接近。
張揚抹去唇邊的血跡,大吼了一聲,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文玲的拳風撕裂,張大官人乾脆將破破爛爛的衣服扯去,赤裸著上身,露出健美的肌肉,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受傷,反而是變得精神抖擻。張揚真正感受到大乘訣的玄妙,特殊的吐納方法讓他恢復的速度比起尋常人快上無數倍。
文玲已經察覺到這一驚人的改變,張揚絕不是強裝,他的內力果真是以驚人的速度在恢復,兩拳過後張揚信心倍增,升龍拳一拳接著一拳的向文玲招呼而去。
文玲不敢怠慢,她的身軀圍繞張揚飛速旋轉,出手如閃電,攻擊張揚的要害,張大官人很快就被文玲包裹在螺旋力場的漩渦之中,逆轉乾坤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她利用這種螺旋力場可以將其中的空氣離心甩脫出去,讓敵人得不到充分的空氣,可文玲怎麼都沒有想到,張揚修煉的大乘訣恰恰不需要常規的吐納方法,無論她的旋轉力場如何厲害,張大官人猶如定海神針,身體不為所動,一拳快似一拳的向文玲發動攻擊。
兩人的出手都是極快,山洞之中不斷響起拳掌相撞的悶響,以他們為中心,空氣被壓搾到四面八方,排浪般向四處狂湧而去,身處在周圍的人都感覺到呼吸困難。
乒!地又是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為之一震,兩人硬碰硬撞了一拳,這次張大官人沒有吐血,文玲的臉上露出一絲惶恐,她咬了咬嘴唇,忽然捨棄張揚,向陳雪衝去。
張揚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哪能讓她在眼皮底下得逞,身法之快比起文玲不遑多讓,搶在文玲抵達陳雪之前又是一拳擊出。
文玲反手回了一掌,她攻擊陳雪是假,想要脫身是真,藉著張揚的拳力,已經竄出了藏經閣的洞口。
張大官人越打越有信心,他大喝道:「哪裡走!」跟著追了出去。小喇嘛多吉還在外面,他擔心文玲會傷害到他。
文玲的腳步根本沒有停歇,她直接逃出了藏經閣,幾個起落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揚一直追到尼勒寺外,再也看不到文玲的身影,卻看到雪地之上,印著幾點觸目驚心的血跡。由此可見,文玲在和他的比拚之中也受了內傷,張揚大喜過望,想不到這大乘訣如此神奇,不但在短時間內恢復了他的功力,還殺了文玲一個措手不及,當然文玲今天受傷,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金針刺穴留下了後遺症,短時間內激發雙倍內力,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內力的迅速減退,經過連場惡鬥,文玲的內力損耗甚巨,到最後比起她平時的水準也大打折扣,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張揚的內力卻以讓人驚奇的速度恢復了,而且他越戰越勇。這才是文玲不得不放棄比拚,及時逃走的原因,她如果堅持留下,非但殺不了陳雪,可能連自己的性命都要丟在張揚的手裡。
張揚也沒有繼續追趕,這倒不是因為窮寇莫追,更不是他念及文玲是他的乾姐姐,對她手下留情。一來這是珠峰之上,他對路況不熟,不敢盲目追擊,還有一個原因,陳雪剛才和文玲對了一掌,想必傷的不輕,必須要及時救治。
張揚回到尼勒寺,看到恩禪法師正在為陳雪檢查傷勢,陳雪和文玲交手的時候,文玲的內力正處於金針刺穴的巔峰狀態,而且又是突然襲擊,陳雪雖然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可是仍然沒有做出足夠的準備,正如文玲所說,她的生死印是個樣子貨,陳雪雖然修煉生死印有所小成,可是真正的威力還沒有顯現出來,面對功力陡然暴漲一倍的文玲,陳雪受傷並不意外。
張揚將陳雪骨折的右臂復位,恩禪法師給了他一些黑玉斷續膏,有了這骨傷奇藥的幫助,陳雪的骨折很快就可以癒合。真正嚴重的是陳雪所受的內傷,文玲不但震傷了她的經脈,還將陰煞修羅掌的寒氣貫入她的體內,陳雪此時凍得牙關發顫,俏臉完全失去了血色。
恩禪法師道:「必須要用內力將她體內的寒氣逼出來。」現時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張揚。
張揚握住陳雪的左手,她的肌膚冷得就像冰塊,整個人不斷發抖。
小喇嘛多吉道:「張大哥,你可以去左邊第二間的禪房。」
張揚點了點頭,抱起陳雪向外面走去。
張揚離去之後,恩禪法師的目光回到他師弟桑坤的身上。
桑坤已經為兒子用過黑玉斷續膏,此時正抱著帕加的身體,臉上充滿懊悔與悲傷。
恩禪法師道:「師弟,我早就告訴你,仇恨最終傷害到的還是你自己,為何你總是不信。」
桑坤黯然道:「師兄,我錯了!」
恩禪法師道:「你今日的所為再也不適合留在尼勒寺裡,等帕加傷好之後,你就帶他下山去吧。」
桑坤放下兒子,拜服在地上,泣聲道:「師兄……我知錯了……」
恩禪法師歎了一口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禪房內爐火熊熊溫暖如春,在珠穆朗瑪峰之上能夠享受到這樣的火光和溫度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奢侈。張揚將陳雪放在羊毛地毯上躺下,輕聲道:「我用金針刺穴的方法激發了文玲的內力,她施加在你身上的陰煞修羅掌,威力超出平時一倍,你對她的實力估計不足,所以才會判斷失誤,說起來是我害了你。」
陳雪牙關發顫道:「我的生死印……只不過是練了一個樣子……罷了……上次嚇走她純屬僥倖……這次她……她動真格的了……」她的髮髻睫毛竟然凝結了冰霜,文玲的陰煞修羅掌非同小可,對她的傷害極大,此時透入體內的寒毒完全發作。
張揚道:「得想個法子救你。」
陳雪道:「我無法……聚氣……她這一掌打傷了我的經脈……」
張揚忽然想起自己在珠峰之上找到安語晨,當時為了幫她驅走嚴寒,採用了合體雙修的法子,面對冷若冰霜的陳雪,自己是不是應該故技重施呢?張大官人忽然想起這裡是喇嘛廟,有這種想法真是罪過。
陳雪道:「你想什麼……」
張揚道:「我想到了一個救你的法子,就是害怕你不願意……」
「你……都沒說……又怎知我不願意……」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厚著臉皮道:「就是那啥……雙修……」
陳雪愣了一下,馬上從這廝的眼神明白是什麼意思,真是詫異於這廝的無恥,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寧願死……」
張大官人顯然被她的這句話傷到了自尊心,在陳雪眼裡自己就這麼差勁,她寧願死都不願和自己雙修,張揚道:「你不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也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根本不會提出來!」張大官人虛偽到了極點,假如陳雪答應和他雙修,這廝絕對是求之不得的,現在這麼說,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陳雪喘了口氣道:「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我只是接受不了那種……」
張揚道:「權當我沒說,不過有我在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掉。」他抱起陳雪的身子,陳雪驚聲道:「你幹什麼?」
張揚道:「你省省力,認識我這麼久,居然一點都不相信我的人品,我是趁人之危的那種人嗎?」
他和陳雪盤膝對面做好了,兩人雙掌抵在一起,張揚道:「我想了個法子,大乘決既然可以吸收外界能量,我就能利用大乘決的吐納方法將你體內的寒毒吸出來。」
陳雪搖了搖頭道:「……你怎麼辦?」
張揚笑道:「我有沒有聽錯?你好像很關心我?」
陳雪沒好氣橫了他一眼,可是現在身體狀態已經讓她沒有氣力和張揚鬥嘴,張揚道:「我一點點幫你吸出來,然後化去你的寒毒。」張大官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故意強調了那個吸字,陳雪對他越是擺出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架勢,這廝心底就越想挑逗陳雪。
玩笑歸玩笑,張揚卻不敢耽擱幫助陳雪驅除寒毒,寒毒如果在她的體內駐留太久,肯定會對陳雪的身體造成永久性的傷害。
事實驗證張揚的想法果然不錯,利用大乘決可以將陳雪體內的寒毒吸納出來,然後再通過自身的內力循環逼出體外,張揚不敢冒進,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其實療傷解毒也是一樣的道理,人體必須要有一個逐漸適應的過程,一來是為了保障陳雪不會因突然的變化而留下創傷,還有一點也是為了保護他自身的經脈不被寒毒反噬,張揚雖然擊敗了文玲,可那畢竟是文玲功力急劇下降,而他的內力又悄然恢復,此消彼長的結果,他的大乘決也不過是剛剛入門,張揚也擔心運用不慎會導致走火入魔。
足足花去了兩個小時的功夫,張揚才將陳雪體內的寒毒全部肅清,陳雪蒼白的臉色也終於泛起淡淡的紅暈,備受煎熬的寒冷感已經徹底離她而去。
她和張揚雙掌緊貼在一起,四目相對,旁邊爐火熊熊,兩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陳雪的一顆芳心不由得加速跳動,此時兩人經脈相連,陳雪微妙的變化自然瞞不過張大官人,張揚微笑道:「集中精力,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陳雪輕聲道:「我好多了!」
張揚道:「我再幫你梳理一遍經脈,順便將大乘決的要點交給你。」
陳雪搖了搖頭道:「百樣通不如一樣精,我想了想,我能夠這麼快掌握生死印的竅門,並非是因為我的內力比文玲高,也並不是因為我比她聰明,而是因為我剛巧適合。」
張揚想了想果然如此。
陳雪道:「我對武功方面也沒有太多的奢望,修煉生死印,也是因為文玲奪走了逆轉乾坤,我害怕她利用上面的東西對你不利,所以我才……」說到這裡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說多了,慌忙停下說話。
張揚道:「你很關心我?」
陳雪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始終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雖然嘴上說只把張揚當成朋友,可是前綴是最好的,張大官人已經心滿意足,他確信陳雪體內再無寒毒殘留,方才放開了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不知道文玲是不是已經逃遠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驚聲道:「不好,她會不會返回桑珠湖?」說到這裡張揚的臉色都變了,安語晨剛剛生產,母子兩人都在桑珠湖畔的別墅,現在他們的身邊根本無人照看,文玲今天被自己所傷,必然恨他入骨,如果她真的返回木屋別墅去報復,那麼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妙。
陳雪微笑搖了搖頭道:「你別怕,小妖和孩子已經去了一個極其安全的所在,我和大師前來尼勒寺之前,就考慮到這種可能,所以將小妖母子轉移了。」
張揚鬆了口氣,可是仍然有些不放心:「不成,我們要盡快回去。」
陳雪道:「要走也得等到明天一早,天這麼黑,想摸黑下山實在太危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探查了一下小妖的經脈,她的內力忽然變得深厚無比,這和你有沒有關係?」
張揚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哈哈笑道:「是這樣,是這樣!」
陳雪有些迷惘的看著他:「怎樣?」
張揚道:「小妖的經脈重塑完成,彷彿她的體內只有河道,卻沒有河流,所以她在無意之中將我的內力吸了個一乾二淨,等於我把內力都給了她,哈哈,就算文玲現在找過去,也未必打得過她!」
陳雪道:「剛才你和文玲交手的時候,她越來越弱,你卻越來越強,真是讓人費解。」
張揚道:「不難解釋,大乘決的奧妙之一在於修復,每次修復的過程就是一個修煉的過程,我每受傷一次,修復完成之後,內力就比過去增強一些,而文玲,雖然我用金針刺穴幫助她激發了潛力,可是她的功力隨著消耗而不斷減弱,此消彼長,所以我才能將她打跑了。」說起這件事張揚不由得有些得意,今天一戰終於一吐壓抑在心頭多日的鬱悶,揚眉吐氣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