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利益所在

    喬老說完那番話起身向樓上走去,客廳內只剩下喬振梁孤獨地坐在那裡,望著熊熊的爐火,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內同樣有一把火焰在燃燒。這火焰吞噬著他的內心,讓他難受,這次離開平海,一是為了向上頭說明情況,二是為了給自己一些空間,透一口氣,他沒準備要放棄平海,在喬振梁看來,兒子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他的權力,可是父親卻讓他選擇迴避,這讓喬振梁早有籌謀的佈局發生了改變。
    對付孔源只是他應對的手段之一,如果說梁孜和康成是他有朝一日對付孔源的武器,那麼當初將張揚和秦清調到東江也是他的佈局之一,這一手佈局是為了牽制宋懷明,只要他出手,宋懷明必然陣腳大亂,即便是現在,他在平海一樣擁有絕對的控制權。父親的剛才那通話,讓喬振梁冷靜了下來,雖然他不甘心放手現在的權力,但是現實必須讓他做出取捨。身為平海的現任掌舵人,他當然不希望平海受到影響,拋開政治立場而言,他也不得不承認宋懷明很有能力,政治鬥爭是極其殘酷的,從兒子涉嫌商業犯罪開始,隱藏在背後的政治對手採取了一系列陰險的手段,其真正的目的指向卻是自己。
    文國權也睡得很晚,兒子和女兒都已經回到了京城,一家人少有那麼團聚,自從文浩南前往新疆之後,父子兩人少有單獨談心的機會,文國權發現兒子變了很多,恢復了和秦萌萌戀愛之前的深沉內斂,現在的文浩南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政治,他給父親泡了杯茶送到面前,微笑道:「爸,最近你好像不太開心?」
    文國權淡然笑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關心我了?」
    文浩南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你,只不過我不善於表達。再說了,您整天這麼忙,哪顧得上注意我?」
    文國權笑了笑,兒子的這番話讓他想起了張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還打算回新疆嗎?」
    文浩南搖了搖頭道:「本來想回去的,可這次回來看到我媽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就打消了主意,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我不孝。」
    文國權道:「那就回來吧,整天在外面飄,你媽掛念你,你自在了,我就麻煩了,日日夜夜都聽她抱怨。」
    文浩南表現的相當聽話:「好啊!不過暫時還沒有考慮去什麼地方。」
    文國權道:「搞政治的到哪兒不是一樣?你在新疆雖然呆了一段時間,可畢竟那邊和內地不同,還是先找個地方錘煉一下。」
    文浩南道:「爸,要不我去平海吧,我聽說現在平海政治風雲變幻,去那裡應該能夠學到東西。」
    文國權皺了皺眉頭,不知兒子因何會想到平海,他放下茶杯道:「聽說的事情未必可信。」
    文浩南道:「聽說喬鵬舉的麻煩很大,恐怕這次會牽連到喬家?」
    文國權道:「你很關心這件事啊?」
    文浩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事沒辦法不去關心。」事實上京城太子圈兒最近最時髦的話題就是談論喬家。
    文國權明白兒子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從喬振梁出事之後,很多人就將矛頭指向自己,兒子是最先在自己面前說起這件事的人,文國權道:「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年輕人還是要踏踏實實做事!」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意識到和父親之間很難暢所欲言的交流,頓時感覺到無趣,起身告辭離去,羅慧寧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兒子離去,她來到文國權身邊:「怎麼?又教訓兒子了?」
    文國權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和他聊了幾句。」
    羅慧寧走到文國權的身後,為他按摩著雙肩,輕聲道:「國權,浩南答應回來了。」
    「我知道。」
    羅慧寧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國權,你最近心事很重,是不是為了喬家的事情?」
    文國權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背,低聲道:「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外人都以為是我做的,我卻是平白無故背了一個黑鍋。」
    羅慧寧溫婉笑道:「只要行的正坐得直,別人愛說什麼只管讓他們說去。」
    文國權道:「我倒不是在乎別人說什麼,只是不想被別人設計。」
    羅慧寧輕聲歎了一口氣,雙手壓在文國權的肩頭:「喬家的事情很多人懷疑和你有關。」
    文國權反問道:「我這麼做對自己有好處嗎?」
    羅慧寧道:「在大家的眼裡未來的競爭將在你和傅憲梁之間展開,而傅憲梁獲喬老的大力支持,你因為這件事而對喬老心生怨恨也很有可能。」羅慧寧娓娓道來,她說得是別人可能會有的看法,和她自己無關,在她心中,無條件相信自己的丈夫,她認為文國權始終都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文國權道:「其實世界上越是容易看出來的往往都不是真理,很多人以為這個位置會在我和傅憲梁之間產生,但是我從沒認為傅憲梁會是我的對手,這件事想必傅憲梁自己也清楚。」
    羅慧寧還從未聽丈夫表露出這樣的自信,她的手離開了文國權的肩頭,繞到沙發前在文國權的身邊坐下。
    文國權道:「雖然我們不承認所謂家族的存在,可在現實中卻是真實存在的,為了確保其家族利益,就必須在未來的政治舞台上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每個家族,或者每個團體都需要一個政治利益的代言人。」
    羅慧寧道:「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喬家就選擇傅憲梁作為他們利益的代言人?」
    文國權反問道:「傅憲梁是喬家利益的最好代表人嗎?」
    羅慧寧內心一怔,她頓時明白了過來,真正能夠代表喬家利益的不是傅憲梁,也絕不會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喬振梁,喬老力挺傅憲梁,或許只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真正要挺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文國權道:「一年多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的變化,對一個有著完美履歷和堅實背景的人來說,任何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都不會被稱為奇跡。」
    羅慧寧咬了咬嘴唇,政治上的風雲變幻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文國權端起茶杯,將茶水喝了個乾乾淨淨:「其實我很不願意讓浩南走上這條道路,想要走到會當凌絕頂的哪一步,不知要付出多少艱辛和努力。」
    羅慧寧輕聲道:「國權,為什麼你要堅持下去?」
    文國權的雙目中流露出堅定而篤信的光芒:「人最大的成就感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我一生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就是站在那個位置,只有那樣,我才能實施我的政見。我、傅憲梁、喬振梁、甚至每一個可能的競爭者,我相信每一個人都堅守著革命信念,每一個人都是合格的共產黨員,無論誰最終登上了這個位子,都會善待我們的百姓,但是我相信,我比他們更強!我會比他們做得更好!」
    羅慧寧挽住丈夫的手臂:「國權,其實他們心中可能也是這麼想。」
    文國權不禁笑了起來:「不過我沒想到,這次有人提前將槍口對準了喬家,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羅慧寧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找喬老推心置腹的談談,把誤會解釋清楚?」
    文國權道:「慧寧,我都能看透的事情,你以為喬老會看不透?看不透的只是周圍的大眾而已,喬老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會清楚。」
    羅慧寧道:「可是喬鵬舉這次真的惹了很大的麻煩,喬家的聲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文國權道:「這是一場高手間的對弈,也是家族之間的利益之爭,喬鵬舉的事情雖然鬧得很大,可是這孩子未必真會有事。」
    羅慧寧道:「可是他涉嫌非法集資,又涉嫌行賄香港政府官員。」
    文國權淡然笑道:「證據一直都是有兩面性的,它可以證明你有罪,也可以證明你無罪。喬鵬舉這次的麻煩只是別人向喬家發難的一個藉口,如果說他有錯,他錯在是喬振梁的兒子。」
    羅慧寧從這句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文國權道:「所以喬家一定會讓步。「羅慧寧道:「你是說……」
    文國權道:「喬振梁十有八九會從平海的位置上退下來,這次的退讓是為了化解他們家眼前的危機。」
    羅慧寧道:「喬家會甘心吃虧嗎?」
    文國權搖了搖頭:「喬家會讓步,但是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
    羅慧寧道:「這件事對你有沒有影響?」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丈夫。
    文國權道:「共處一片天空下,老天爺要下雨打雷,誰又能獨善其身?」
    羅慧寧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國權,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
    文國權道:「與人鬥,其樂無窮!」他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沙發上,微笑道:「我在考慮,要不要提前恭喜懷明一聲?」
    喬夢媛醒來之後,感覺到頭痛欲裂,她捂著額頭,看到這裡並非是自己的房間,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穿著白色的睡衣,這睡衣卻不是自己的,心中不由得慌張了起來,努力回憶著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任何事都沒有想起來。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喬夢媛嚇得縮進被窩裡,卻見張揚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你醒了?」
    喬夢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縮在被窩裡,一雙眼睛充滿狐疑的看著他。
    張大官人道:「我給你熬了醒酒湯。」他向前走去,想靠近喬夢媛。
    喬夢媛卻道:「你不要過來!」
    張揚愣在那裡:「怎麼了這是?」
    「昨晚發生了什麼?」
    張大官人看到喬夢媛一臉惶恐的表情,咧著嘴巴,一臉的壞笑:「你還問我啊?」
    喬夢媛看到這廝一臉的獰笑,怎麼看這廝怎麼像電影裡的變態流氓犯:「我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張揚,你給我老實交代,昨晚,你對我做了什麼?」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把醒酒湯放在床頭櫃上:「還能做什麼?該做的我都做了!」
    「你……」喬夢媛一時間又羞又急,把頭蒙在被窩裡:「張揚,你混蛋,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張大官人道:「我那種人啊?要不是你主動要求,我也不會把你往這兒帶啊!」
    喬夢媛在被窩裡越想越委屈,自己都慘到這份上了,張揚這混蛋居然趁著自己喝醉,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他根本就不尊重自己,喬夢媛縮在裡面哭起來了。
    張大官人小心翼翼來到床邊坐下,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喬夢媛被蛇咬一樣,閃到一旁,整個人縮成了一團:「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我哪裡得罪你了?」
    喬夢媛道:「你為什麼要趁我喝醉……」
    張揚道:「昨兒我背著你從城牆上跳下來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喬夢媛道:「可我喝醉了啊,張揚……枉我這麼相信你……」
    張大官人道:「打住啊,打住!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著你了?無非是把你給弄到這裡睡覺,你在房間裡吐得到處都是,我中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睡在那張床上吧,所以,幫你脫了衣服,擦乾淨身體,穿上睡衣,又把你轉移到這個房間,這一晚上又是給你餵水,又是給你擦身,我容易嗎我?長這麼大我對誰這樣過啊?」
    喬夢媛不哭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八成是誤會了。
    張揚道:「你覺著我對你幹啥了?就你醉成那樣,我能幹啥?你噴我一臉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喬夢媛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這會兒恢復了感覺,除了覺著頭疼胃疼,並沒覺著其他的地方有什麼異樣,她真是誤會了張揚,真是羞愧難當,更加不敢從被窩裡露出頭來了:「你……你什麼都沒幹?」
    張大官人笑道:「我倒是真想,不過我的人品不允許我那麼做,真的我就是幫你把弄髒的外層包裝紙給拆了,一口都沒捨得吃,你不信,我陪你去醫院檢查啊。」
    喬夢媛聽他這麼說,更是無地自容,抓起床上的枕頭照著張揚就扔了過去,張大官人輕鬆躲過,歎了口氣道:「我這人最怕別人冤枉我,夢媛,你咋就不把我往好處想呢?」
    喬夢媛焉能不知道這廝是得了便宜賣乖,啐道:「你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張大官人笑道:「人一定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這人雖然外表不像好人,可內在是純潔的善良的。」他端著醒酒湯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這次喬夢媛沒有剛才那麼激烈的反應:「幹什麼?」
    「起來,把醒酒湯喝了。」
    或許是因為剛才誤會了張揚,喬夢媛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順從的從被窩裡坐起身來,接過張揚遞給她的醒酒湯喝了下去,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好苦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夢媛,你昨兒吐了一整夜,膽汁都吐出來了,隔壁木地板都被你的胃酸給泡白了。」
    喬夢媛難為情道:「別說了!」
    張揚道:「你趕緊喝完了,我就不說。」
    喬夢媛將醒酒湯喝完,感覺胃裡舒服了一些,看到張揚一臉的關切,想起昨晚他對自己不眠不休的照顧,心中不禁一陣感動:「你也去睡吧,累了一晚上了。」
    張揚道:「不累,為你幹點事情,我心裡踏實,你說我這是不是犯賤啊?」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向窗外望去,張揚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外面的雪仍然下得很大,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喬夢媛呼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仍然有些宿醉未醒,輕聲道:「張揚,你不用去上班?」
    張揚道:「我請假了!反正我今年招商任務也完成了,單位那邊去不去都一樣。」
    喬夢媛從床上起來,拉開衣櫥,其中有睡衣,也有女性時裝,她有些詫異道:「張揚,你經常帶女人來這裡?」
    張揚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從不把我往好處想,這別墅是我借梁成龍的,這些衣服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你剛好換上啊。」其實這幾件衣服是楚嫣然的,張大官人當然不好把這件事照實說出來。
    喬夢媛道:「別人的衣服我不穿。」
    張揚道:「那好,我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將就將就,不過有點大啊!」
    喬夢媛點了點頭,拿了張揚的衣服之後,她去浴室洗澡,張大官人在門外幾經努力,終於還是把破門而入的念頭給打消了,好不容易扮演了一次正人君子,就得把這角色扮演到底。
    喬夢媛足足洗了一個小時,這才從裡面出來,看到張揚躺在床上睡著了。
    望著張揚熟睡的樣子,喬夢媛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來到張揚身邊,想要幫他蓋上被子,不曾想他突然睜開雙眼,喬夢媛嚇得一聲尖叫,俏臉紅了起來:「人嚇人嚇死人!你想把我嚇死。」
    張大官人壓根沒睡,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看到喬夢媛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睡衣,嫩白的小腿從睡衣下裸露出來,晶瑩誘人,黑色的秀髮有些潮濕,整個人看起來別樣的性感。
    喬夢媛將他的衣服還給他:「太大了!」
    張揚笑了起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這裡應該有洗衣房,我把衣服洗一下烘乾,很快就好了。」她說完走了出去,走到門前又想起一件事:「張揚,我手機呢?」
    張揚也把這件事給忘了,喬夢媛的手機應該在他車上,他起身出門,來到車庫內,把喬夢媛的手機拿了回來,喬夢媛看到手機上未接來電足有十幾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喝酒誤事果不其然,她先給京城的父親回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手機忘在車裡了,喬振梁知道女兒平安之後並沒有多問。他低聲道:「爺爺要跟你說話。」
    喬老溫和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媛媛,衣服我穿上了,京城好大的雪,今天穿上之後一點都不冷,為什麼不跟爸爸一起過來,我都想你了。」
    聽到爺爺的聲音,喬夢媛有些落淚的衝動,她輕聲道:「爺爺,我最近在忙公司的事情,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馬上就過去看您。」
    喬老從喬振梁那裡已經知道她要把手頭的生意全部結束,對於這個孫女喬老是由衷的喜歡,他充滿關切道:「媛媛,不要勉強自己,你哥哥的事情和你無關,爺爺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爺爺也一直都以你為榮,把你視為我的驕傲。」
    「爺爺,我知道,公司還有事,我先掛了!」喬夢媛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否則自己一定會在電話中哭出聲來。
    張揚有些同情的看著喬夢媛,這丫頭最近的壓力實在太大。
    喬夢媛背身去洗衣服,其實是害怕張揚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張揚道:「你知道自己昨晚幹了什麼嗎?」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只記得有人把我從城牆上推了下去,搶了一個叫花子的錢,然後帶我去吃涮羊肉。」
    「然後呢?」
    「然後我就喝多了!」
    張揚笑道:「不但喝多了,還把人家的車門給踹了!」
    「啊?」喬夢媛對此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本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此時張揚接到了電話,電話是祁山打給他的,剛巧說起昨晚的事情,祁山那邊哈哈大笑:「張主任,我那朋友可是剛買的新車,我們吃火鍋就是為了恭賀他買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張揚笑道:「我就說跟你犯克,每次見面總得鬧出一點事情來,祁山,你跟你那位朋友說,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損失我負責賠償。」
    祁山道:「自己朋友就別說外氣話,小事而已,誰沒有喝多的時候,你要是真覺著心裡過意不去,今天中午陪我吃頓飯,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張揚一口答應下來。
    掛上電話,喬夢媛哪兒羞得滿臉通紅,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已經知道自己昨晚失態到了極點,她小聲道:「張揚,真要是造成了什麼損失,我來賠。」
    張揚道:「沒事兒,都是自己人,別人也不認識你。」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害怕喬夢媛面子上過意不去,她是省委書記的千金,但凡平海的頭面人物,誰不認識她啊!
    喬夢媛道:「你要是有事,就別陪著我了,我喝醉了一場,現在感覺好多了,張揚,你去幹正事吧。」
    張揚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中午得出去吃頓飯,夢媛,要不這麼著,你把尺寸報給我,回頭我順路把衣服給你買回來。」
    喬夢媛點了點頭。
    祁山找張揚是真有事,他聽說喬夢媛要將名下產業轉讓出去的事情,他對此很感興趣,昨晚看到張揚和喬夢媛那種情形,猜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所以想通過張揚來牽線搭橋。
    張揚聽說是這件事,不禁歎了口氣道:「祁山啊祁山,你這個人做事一點都不光明磊落,明明是想找喬夢媛,非得跟我拐彎抹角,你早說不就得了,我把她請來你們直接談。」
    祁山笑道:「我和喬小姐沒那個交情,直接面談太突然了,再說了,這件事我還無法確認,喬小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要轉讓她名下的產業。」
    張揚道:「你覺著呢?」
    祁山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專門請你出來了。」
    張揚道:「據我說知喬夢媛旗下的產業想要轉讓不假,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有一位密切的合作夥伴。」
    祁山道:「你是說香港的安語晨小姐?」從祁山的這句話就能夠知道,他在這件事上的確下了一番功夫,對喬夢媛的經營情況做過一番調查。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就算她要把產業轉出去,首先考慮的對象也是安語晨,不會是其他人。再說了,她這次急於轉讓產業,是想幫助她大哥渡過這場危機,未必真心想扔下自己一手創建的事業,如果喬家平息了這件事,她也就沒必要轉讓這些產業了,你說對不對?」
    祁山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算了,免得別人覺著我趁火打劫。」
    張大官人咧著嘴笑道:「祁山,我給你透露一消息,康成被警方給控制了,還是因為上次慧源的事情。」
    這一消息祁山倒沒有聽說,他驚喜道:「真的?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孔源在常委會上公開向喬書記發難,所以這件事才會被舊事重提。」
    祁山哈哈笑道:「孔源這個人真是不知死活,就算喬家遇到麻煩,也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張揚道:「康成當真是孔源的私生子?」
    祁山咳嗽了一聲,狡黠道:「我從來沒那麼說過。」
    張揚道:「沒勁了啊,這裡只有咱們兩個,說話別繞彎子。」
    祁山喝了口茶道:「這事兒也是傳言,我手裡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不過從孔源對康成的照顧上來看,這件事應該八九不離十。」
    張大官人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老流氓啊!」
    祁山道:「他得罪過你?」其實祁山對張揚和孔源之間的過節有所瞭解。
    張揚道:「我這人眼裡揉不得沙子,特正義,世上的一切邪惡都是我的敵人。」
    祁山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祁山道:「張主任,這事兒我得跟緊了,最好能和康成見一面,以他目前的情況,正是趁火打劫的絕佳時機。」
    張揚笑道:「你要逼他將慧源剩下的股份都吐給你?」
    祁山微笑道:「不是逼他,應該是幫他,他都慘到這份上了,慧源對他還有什麼意義?」
    張大官人對商場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興趣,他真正關心的是平海未來的局勢走向,喬鵬舉非法集資的事情到底能夠帶給喬家怎樣的影響?喬振梁能否安然渡過這場風波,繼續執掌平海的至高權力?其實不僅僅是張揚,很多人都在關心這件事。
    組織部長孔源是第一個告病的人,他的事情已經被上報到了中紀委,孔源也接到了通知,讓他兩日內前往京城說明情況,孔源的事情並沒有涉及其他的違紀問題,這些年來他的工作還算不錯,可隨著時代的發展,權色交易已經被提升到和權錢交易同等的地位,孔源心中明白,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對此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如此,孔源還是裝模作樣的去機關醫院做了個全面體檢,他在體檢的時候,湊巧遇到了省委秘書長閻國濤,他們兩人之間的立場無疑是對立的兩方,可到了他們這種級數的政治人物,即便是心中再怎麼討厭對方,可表面上仍然裝得親善友好,閻國濤虛情假意的握著孔源的手道:「孔部長,檢查結果怎麼樣?我正準備晚上去你家看你呢。」
    孔源微笑道:「人上了年紀總是精力不濟,我有高血壓,最近藥物控制不住,剛查彩超說我左心室肥厚,心電圖顯示心肌缺血,醫生讓我一定要休息了,不然恐怕沒幾天就見馬克思了。」孔源可沒有那麼嚴重,他只是在故意誇大。
    閻國濤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道:「是啊,人年齡大了,身體就不比當年了。」
    孔源道:「國濤,你來這裡有事?」
    閻國濤向他揚了揚手裡的藥:「誰沒事往醫院跑啊,最近睡得不好,所以專門過來開一些安眠藥。」
    孔源意味深長道:「國濤啊,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
    閻國濤道:「是啊,我這種人生就的勞碌命。」閻國濤最近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孔源笑了笑,他想起了已經前往京城的喬振梁,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向閻國濤道:「國濤,有空嗎?一起走走。」
    閻國濤愣了一下,他本以為現在的孔源應該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精氣神,可看起來孔源並不顯得太過沮喪,究竟他有什麼底氣?居然敢向喬振梁發難?閻國濤對孔源很好奇,他點了點頭,和孔源一起走向機關醫院的後花園,花園內很靜,除了他們兩人在沒有其他人存在,孔源選定了花園中的涼亭,這也是花園內的最高點,坐在涼亭內,可以看清整個花園內的情景,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談話被別人聽到。
    孔源能夠看出閻國濤對自己的戒心,不過他更能看出閻國濤的迷惘,喬振梁離開平海之後,他的這幫親信就處於忐忑不安之中,如果喬振梁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放棄平海,那麼閻國濤這幫人就會失去靠山,樹倒猢猻散,喬振梁才不會在乎這幫人,只要手中有權,在哪裡都一樣可以聚集起一幫忠於自己的班底。
    孔源的談話從一聲長歎開始:「國濤,我遇到的事情你應該清楚。」
    閻國濤淡然笑了笑,他沒說話,並非是不屑於說,而是不知道怎樣去說,孔源因作風問題而斷送了政治生涯,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去恥笑的,每個人都有弱點,現在沒事不代表永遠沒事,一旦你觸犯了他人的政治利益,在鬥爭中被別人抓到了弱點,你就不得不以斷送政治前途為代價,孔源是自找的,如果他不是主動去招惹喬振梁,或許喬振梁對他仍然會繼續寬容下去。
    孔源道:「明天我會前往京城,以後不會再回平海。」
    閻國濤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輕聲道:「真是可惜!」他的確為孔源因為一個低級的失誤而斷送政治生涯感到可惜。
    孔源道:「人在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向前一步是絕路,退後一步也是絕路,可命運又不會允許你始終呆在原地不動。」他的處境的確是進退兩難。
    閻國濤聽到孔源這樣說,心中居然有些同情他了。
    孔源道:「我已經沒有選擇,你還有。」
    閻國濤微笑道:「我早已做出了選擇。」他意識到孔源叫自己出來的目的很可能是策反,他要讓孔源死了這條心,喬振梁待他不薄。
    孔源道:「國濤,在體制內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看,我來平海這麼久,身邊卻沒有一個朋友。」
    孔源的這番話,讓閻國濤深有同感,官場中的確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人和人之間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即使他和喬振梁也不例外,他們是很好的上下級,很好的賓主,卻不是真正的朋友,因為他沒有資格和喬振梁平起平坐。閻國濤道:「這條路本來就是孤獨的,既然我們選擇了,就應該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孔源道:「喬老退下來之前,喬鵬舉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閻國濤發現孔源對目前的形勢瞭解的很清楚,他的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喬老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如果換成過去,喬家的這次政治危機根本不可能發生。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