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 無心高調
祁山居然很爽快的點了點頭道:「喝一點吧!我酒量不行,倒一杯陪你。」
武意聽他同意喝酒,拿起玻璃杯以張揚的標準倒了一杯,祁山看到那滿滿的一杯白酒,苦笑道:「武意,你還真看得起我,這一杯喝完我就找不著北了。」
武意笑道:「你們敞開了喝,我打車送你。」
祁山笑了笑道:「我車在外面,司機在外面等我呢。」
張揚頓時想起祁山那個司機兼保鏢的五哥,微笑道:「為什麼不請他進來坐?大冷的天在車裡多悶?」
祁山笑道:「他習慣了。」祁山端起酒杯道:「本來想借花獻佛,既然這頓我請了,這花就是我自己的了,張書記,我來到濱海給你送行,夠不夠誠意?」
張揚笑了起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更何況你不遠千里而來,送了一頓豐盛的海鮮大餐給我,這份友情我記住了。」張揚當然不會相信祁山的這一趟專門為了給自己送行來的。
祁山抿了一口,張揚一口半杯下去了,張揚這個人在喝酒方面從不勉強其他人,愛喝多少喝多少,喝酒本來是開心的事情,為了多喝還是少喝一杯,打起酒官司,鬧得臉紅脖子粗多沒勁啊。
張揚落下酒杯道:「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祁山笑道:「已經全好了。」
武意這才知道祁山受傷的事情,無論是身為記者,還是作為女人來說,武意的好奇心總是比別人更重一些,她好奇的追問著,祁山無奈,只好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武意雖然沒有親臨現場,可聽到祁山的這番描述也感覺到驚心動魄,她充滿憤怒道:「這幫孩子肯定是受人教唆的,真正可惡的是那個教唆犯,事情有眉目了沒有?」
張揚微笑看著祁山,他發現武意在場的時候省卻了不少的力氣,不用他說話,武意那邊已經開始刨根問底了,或許記者都是這個樣子。
祁山搖了搖頭道:「那幫小孩子供出來一個,嫌犯聽到風聲早就跑了,所以後續的事情也無從查起。」
張揚道:「你以後要多多小心了,生意場如戰場,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得罪人。」
祁山心中當然明白自己的生意場絕不是別人想像中的那樣,他微笑道:「多謝關心,說起來,我欠你一條命,如果那天不是你在,恐怕我已經死在那幫小子的亂刀之下了。」
張揚笑道:「你身手不錯,就算我不在場,自保應該沒什麼問題。」
張揚說得輕鬆,祁山卻明白如果沒有張揚幫他,他十有八九逃不過這次死劫。
武意道:「張書記,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早知道這樣,我該為你做個新聞專題,把你見義勇為的事兒全都宣傳出來,讓大家知道你的英雄壯舉。」
祁山並不知道張揚今天又救了人,武意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端起飲料道:「大英雄,我敬你三杯。」
張揚道:「用飲料敬我?一點都不誠心。」
武意豪爽道:「好,我拿白酒敬你!」她倒了三杯白酒,當然是小玻璃杯,和張揚連乾了三杯。
張大官人算是發現了,和女人喝酒自己佔不了便宜,武意喝酒沒啥反應,頭腦清醒得很。
祁山也發現武意的酒量不錯了,讚道:「武意,海量啊!」
武意道:「我也就是二兩酒量。」
張揚道:「通常說自己能喝二兩的至少半斤。」
武意道:「我不撒謊!」
張揚又道:「不撒謊的記者可不多!」
武意一雙美眸瞪得滾圓,不滿道:「你對我們記者有偏見。」
祁山笑道:「這我得說句公道話,記者撒不撒謊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記者都喜歡誇大事實。」
武意道:「呵!你們倆大男人合夥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好意思嗎?來!祁山,我跟你喝,咱倆一人一杯,連喝三杯。」
祁山也沒想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可武意不依不饒,祁山無奈,只能愁眉苦臉的跟她喝了三杯,幾杯酒下肚,連脖子都紅起來了。
武意和祁山喝完,又逼著張揚喝了三杯,張大官人方才武意彪悍的戰鬥力,他笑道:「這麼喝下去,你沒事,我要先醉了,你一小杯,我一大杯,天下間哪有那麼喝酒的道理。」
「你是大英雄,男子漢,怎麼好意思和我這個小女人弱女子一般計較?」武意伶牙俐齒。
張揚笑道:「先吃菜,我灌了一肚子的白酒,一口菜都沒來及吃呢。」
祁山也附和道:「吃菜,吃菜!」
武意看了看時間,讓服務員打開電視,馬上就是北港新聞了,她今天訂房間的時候,特地要了一個能夠收到電視節目的房間。
北港新聞例行播報完市委常委領導的工作新聞之後,馬上就聚焦到了今天在福隆港發生的見義勇為事件,電視畫面上出現了武意的俏臉,她拿著麥克風,現場風很大,吹得麥克風呼呼作響,武意道:「各位觀眾,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十點,我在北港市濱海縣福隆港現場向您發回令人感動的新聞……」畫面切換到福隆港的現場,切換到那高聳的五十米塔吊。
祁山端起的酒杯重新放了下去,他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畫面。
張大官人對發生的一切當然清清楚楚,可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發生過的事情,他還沒有感受過,所以他看得也很認真,武意的這篇報道聲情並茂,實在是感人無比,尤其是當李明芳從塔吊上失足滑落,張大官人以一個極其驚險的倒掛金鉤,將她抓住的場景,宛如美國大片般驚險刺激,讓北港觀眾的心跳驟停,從而也記住了濱海縣委書記張揚的面孔。
張大官人發現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李明芳和孩子,他們的臉部都被打上了馬賽克,這是出於對他們隱私的考慮。至於自己就沒那麼幸運,不但被指名道姓的宣傳播報,而且還專門給了他幾個面部的特寫鏡頭。
新聞特地突出了最後張揚的一段話——身為濱海縣的父母官,我有責任保護濱海每一位百姓的生命安全,我也希望通過這件事,讓大家明白一個道理,每個人都要珍視自己的生命,我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勇氣,遇到這種事,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會伸出援助之手!我只是盡了一個普通人的義務罷了。
張大官人自己看完都感覺到熱血沸騰,這新聞太他媽有感染力了,張大官人的激動還在於,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不過張大官人掩飾的很好,還是一臉的謙虛狀:「武意,你們怎麼不把我臉上也打上馬賽克的?」
武意沒說話,祁山先笑了起來:「你見過哪個領導臉上打馬賽克的?領導都喜歡無碼版!」
張大官人怎麼聽這句話怎麼覺著彆扭,什麼有碼無碼的?寒磣我呢?
新聞剛剛播完,張大官人就感受到了什麼叫轟動性的效應,先是胡茵茹、秦清、常海心她們打來了電話她們都從新聞上看到了驚險的一幕,打電話過來是出於對張揚的擔心。當著武意和祁山的面張揚不好說什麼,只是客氣的告訴她們自己沒事,謝謝關心。
讓張揚沒想到的是宋懷明也打來了電話,宋懷明只是叮囑他工作不要太拚命,要注意安全,張揚連連稱是,掛上宋懷明的電話,張揚充滿詫異的看著武意道:「這新聞到底有多少家在播啊?」
武意道:「我們送了一份給省台,中視那邊我們也送了,估計明天的新聞聯播就會播出你的新聞。」
張大官人明白了,這下自己成名了,剛剛來到濱海,正琢磨著如何低調從事,可偶然發生的一起救人事件,成就了一篇精彩的見義勇為的新聞,也成就了自己光輝偉岸的英雄形象,無論他願不願意,已經被冠以英雄的稱號了。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武意啊武意,這下你可把我給坑苦了!」
武意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換成別人一樣會這麼做。」
祁山道:「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張書記,讓人宣傳一下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可以增強老百姓對黨員幹部的信心。」
張揚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官場比你們商場上險惡多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得罪人,搞不好,明天就有一群小孩子帶著刀來堵我。」
祁山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只要你的根基夠深,什麼樣的歪風都動搖不了你,大不了落幾片葉子!」
武意道:「張書記,你是不是表面不開心,心裡卻樂開了花?」
張揚乾咳了一聲道:「亂猜,我從來都是表裡如一。」
武意道:「裝吧你,我也見過不少幹部,知道你們當官的都那樣,嘴裡說著不要不要,心裡卻開心的不得了。」
張大官人脫口來了一句道:「你別把我想得很新媳婦似的!」
武意一張俏臉羞得通紅,憋了半天啐了一句道:「張書記,你真流氓!」
祁山的笑點本來挺高的,可因為武意的這句話也忍不住了,轉過身去,一口剛喝到嘴裡的茶全都噴了出來,張揚這個人永遠都是那麼的操蛋,你跟他正兒八經的時候,說不準什麼時候他會冒出一句混賬話來。
張大官人的臉皮厚度絕對和城牆拐角有的一拼,被武意罵完,嘿嘿一笑,沒事人一樣:「那啥,我沒那意思,武意你想的真多。」
武意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抓住張揚的玻璃杯又給他滿上了:「罰你三杯,讓你胡說八道!」
張揚道:「饒了我吧,我要是喝多了,明天上不了班,誰領導濱海縣人民完成改革開放的大業?」
這是張揚來到濱海後喝得最為盡興的一次,兩瓶五糧液喝得乾乾淨淨,武意和祁山加起來也就是六兩酒,其他的都倒進了他的肚子,至於那一斤茅台,張揚說什麼不願意喝了,他看了看時間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今晚還有幾份文件要看。」
祁山道:「當領導的真是辛苦!」他把服務員叫來把賬單給結了。
來到富臨漁港外,祁山的那輛輝騰車就在那裡等著,張揚向武意道:「你住哪裡?」
武意道:「工會賓館,明天還有個採訪任務。」
祁山道:「我送你吧!」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輝騰車。
武意也沒和他客氣,笑道:「好勒!」
張揚朝她擺了擺手,自己鑽入了坐地虎內。
武意上了祁山的車,祁山道:「五哥,工會賓館。」
輝騰車緩緩啟動。
祁山遞給武意一瓶檸檬茶,細心的幫她擰開瓶蓋,武意笑道:「你很會照顧人。」
祁山笑道:「習慣了。」說完心裡忽然感到一陣酸楚,他想起了自己死於非命的弟弟。
「想什麼呢?」武意發現了祁山的變化。
祁山舒了口氣道:「沒什麼,我在想啊,你為什麼不上張書記的車?」
武意笑道:「他是當官的,我要是上了他的車,這麼晚了被別人看到,指不定明天就會被編出緋聞來,你沒看到他的眼神,生怕我上了他的車,連招呼一聲送我都不敢。」
祁山哈哈笑了起來,武意的性情非常的爽直,和這樣的女孩相處讓人感到很舒服。
武意其實並沒有說錯,張大官人剛剛來到濱海,的確有很多的顧忌,本來想低調的,現在卻不得不高調了,今晚新聞播出之後,只怕濱海,不!應該說是整個北港沒有人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了。
回到海洋花園一號小樓,張揚發現裡面亮著燈,回到客廳發現耿明明和林學靜兩人都在。
看到張揚回來,兩人慌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張書記回來了!」
張大官人有些詫異道:「你們在等我?」
林學靜道:「洪主任說過,讓我們照顧張書記的飲食起居。」
張揚道:「我今晚去外面吃飯了!」想想她們兩個應該在這裡一直等到現在,張大官人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歉疚:「是我疏忽了,應該先打個電話回來,省得你們一直等。」
林學靜道:「沒關係,張書記,我給您去泡茶。」
張揚道:「不用!」他聞到飯菜的香氣,向耿明明道:「你們準備了晚飯?」
耿明明是個羞澀的女孩子,睫毛低垂道:「因為不知道張書記什麼時候回來,所以……」
張揚道:「你們倆都沒吃飯吧,過來吃飯,別餓著肚子回去。」
林學靜和耿明明聽張揚要她們在這裡吃飯,她們可不敢,林學靜泡好了茶道:「張書記,我們收拾完就走。」
張揚故意板起面孔道:「去吃飯,不然我馬上打電話給洪長青,讓你們從明天開始就不要過來了。」
張揚這麼一說,她們兩人都害怕了,只能同意去餐廳吃飯,張揚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喝茶,沒多少工夫,她們就吃完飯出來了,把家裡收拾乾淨之後,準備告辭離去。
張揚把她們叫到身邊坐下,微笑道:「小林,小耿,明天開始你們就不要過來了!」
林學靜和耿明明都是一驚,林學靜道:「張書記,我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惹您不高興了?」
張揚道:「不是,其實我一個人住,本來就沒多少活可幹,你們現在這樣,搞得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跟一資產階級小少爺似的。」事實兩位美女服務員的存在讓張大官人感到不自在了,過去杜天野就遇到過這種事,老杜和蘇媛媛之間也因此才產生了曖昧的情愫,為了他們的關係,有不少人舉報杜天野生活作風上有問題,前車之鑒擺在那裡,張大官人不能不防。
耿明明聽到這裡想笑,林學靜輕輕捏了她手臂一把,提醒她不要在領導面前失態。
張揚道:「現在不是舊社會,我不是少爺,你們也不是丫鬟,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誰就應該照顧誰!」
林學靜道:「張書記,照顧您是我們的工作,我們也沒有覺著不平等,只是大家的分工不同,您的工作是做大事,我們的工作是做小事。」
張揚想不到林學靜居然伶牙俐齒的,他笑了起來:「這樣吧,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裡的確沒多少事情可做,以後你們不要每天都來,每週來一趟,幫我打掃一下衛生就行,至於晚飯,我如果沒有應酬,就在機關食堂解決了,你們看怎麼樣?」
林學靜和耿明明對望了一眼,其實張揚沒必要徵求她們的意見,身為縣委書記,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她們只能服從安排,張揚這樣說,讓她們感覺到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沒什麼架子。
張揚看出她們的猶豫,微笑道:「洪主任那裡我會跟她說。」
林學靜點了點頭。
張揚第二天一上班就把洪長青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把這件事向她說了一遍,洪長青見到張揚的態度這麼堅決,也就沒說什麼,她笑道:「張書記,我主要是考慮到您一個人來濱海,身邊沒有人照顧,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張揚發現這個女人真的很會說話,他笑道:「洪大姐,我知道您也是一片好心,可是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還是別搞這麼多的特殊化,我正處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好時光,哪有那麼多的家務事,以後,你找個保潔,每週過來幫我打掃一次衛生就行。」
洪長青滿口答應下來,臨走之前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張書記,您昨天勇救李明芳的事情已經上了平海新聞,是我們整個濱海的光榮,張書記,你已經成為了我們整個縣委的偶像。」
張揚笑道:「哪有那麼誇張,對了,洪大姐,你安排一輛車,待會兒和我一起去縣人民醫院探望一下李明芳母子。」
洪長青點了點頭出去了。
洪長青離去不久,傅長征走了進來,他把整理好的幾份文件放在張揚的辦公桌上,低聲道:「張書記,這周的常委會開不開啊?」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開!我對濱海根本不瞭解,怎麼開?」
傅長征道:「剛才接到中央台的電話,他們想對你進行專訪。」
張揚道:「所有類似的採訪一律謝絕,我來濱海是工作的,又不是為了搞宣傳博版面!」
傅長征笑了笑,跟了張揚這麼久,他對張揚是非常瞭解的,知道張揚喜好出風頭,想不到來濱海之後他居然改變了不少,在傅長征看來,張揚的低調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不過對張揚目前表現出的暫時低調,他是深表認同的,在對濱海實際情況缺乏必要瞭解的前提下,的確不適合盲目動作。
張揚道:「你怎麼笑得那麼鬼?」
傅長征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笑。」
張揚很奇怪的看著他,看得傅長征渾身的不自在:「張書記,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出去了。」
張揚道:「來濱海還適應嗎?」
傅長征道:「工作生活方面還成,就是感覺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傅長征在張揚面前當然用不著隱瞞什麼:「感覺周圍同事都在防範著我,沒有人願意和我主動交流。」
張揚笑了起來:「剛到一個地方都是這樣。」
傅長征卻搖了搖頭道:「過去都不是這樣。」
張揚感歎道:「想融入別人的圈子談何容易,不過用不了太久,這個圈子必須要以我為中心。」在傅長征面前張揚也不用掩飾自己的雄心壯志。
李明芳被送到了縣人民醫院的神經科病房,考慮到她還可能有自殺的傾向,醫院方面派了專人護理,公安局方面也派了兩名女警負責她的安全。
事實證明這樣的安排並非多此一舉,從昨天的事情之後,前來採訪的媒體記者就絡繹不絕,幸虧有女警在,才把他們一概給擋了回去。
張揚和洪長青來到神經科的時候,李明芳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兒子也從兒科病房回到了她的身邊。
洪長青買了鮮花和營養品,當然這些都要走辦公支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