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釣魚
江城駐京辦主任劉志宇已經喝高了,由於小冬和林婉護送回去,孫東強和另外幾名黨校同學也一起告辭了。
房間內只剩下張揚、沙普源和歷健全。
沙普源本想讓廚房重新上菜,張揚卻笑道:「沙書記,不用麻煩了,我和海龍還有公事要談,我們先回去了。」
雖然沙普源極力挽留,張揚還是堅持和常海龍離去了,他看出沙普源已經喝多了,如果留下來,肯定要聽這廝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酒話。
常海龍主動承擔了駕駛的責任,開著那輛坐地虎帶著張揚離開了春陽駐京辦,兩人走了沒多遠,張揚指了指路邊的一個燒烤攤兒:「停下,吃點飯再走!」
常海龍點了點頭,他把汽車停在一旁,和張揚一起走了過去,點了一斤烤肉,張揚本想去車裡拿酒,常海龍道:「喝點啤酒吧,口渴!」
當下就在燒烤攤要了一箱啤酒。
常海龍真的有些渴了,連灌了兩杯啤酒,笑道:「今晚跟你喝酒的那幫都是什麼人啊?好像都喝多了。」
張揚道:「都是過去的一些同事,有幾個還是我過去的領導。」
常海龍道:「能讓別人和你實心實意的喝酒不容易,張揚那些人都想巴結你。」
張揚笑了起來,他喝了一杯酒道:「人家巴結的不是我。」
常海龍道:「巴結不上宋書記,當然要巴結你。」他出身於幹部家庭,對於政治上的事情比起普通人要敏感得多。
張揚笑道:「其實這種酒場我是不喜歡參加的,可想想大家畢竟過去都認識,我這人又特別念舊,總覺著開口拒絕有些於心不忍。」
常海龍道:「以後這種事情多了,你官越當越大,遇到的這種事情也就越來越多。」
張揚道:「你們家老爺子平時都是怎麼處理這些問題的?」
常海龍道:「我記得我爸剛當市長那陣子應酬也超多,不過後來身體出了問題,他就以痛風為借口,對應酬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去,有了這個借口也可以不用喝酒,你雖然幫他治好了痛風,他也不怎麼喝酒了,當了市委書記之後,我感覺他應酬好像比過去還要少一些。」
張揚道:「我就是不懂拒絕,總覺著開口拒絕別人不太忍心。」
常海龍道:「我覺著人活在世上必須得懂得拒絕,你要是學不會拒絕,那就得整天為別人活著,人家喊你喝酒你就得去,人家求你辦事你就得給辦,什麼原因?給面子,這可是當官的大忌,不懂拒絕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原則性不強,原則性不強的官員最容易犯錯誤。」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有幾分道理!」
常海龍道:「什麼叫有幾分道理?根本是很有道理,咱們再打一個比方,不說官場上,就說做人,就說男女感情,假如你有老婆了,可還有別的女孩子對你表達愛慕之意,你要是不懂拒絕,這不就得犯錯誤嗎?」
張大官人撓了撓頭:「海龍,這話好像有點道理啊!」
常海龍道:「人在很多時候,不能太講感情。官場上和商場上都是如此,一定要把感情和做事分開,不然很難成功。」
張揚道:「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常海龍笑了笑道:「沒有,就是隨便說說。」他想起這次來京的目的:「對了,明天上午我老師去密雲釣魚,咱們跟他一起去。」
張揚道:「我又不喜歡釣魚。」
常海龍道:「你想說動他幫忙設計城市綠化,就得投其所好。他喜歡釣魚,你就勉為其難的敷衍一次吧。」
張揚拿起電話道:「我這就安排吧,還來得及找魚塘。」
常海龍笑道:「不用你安排,程教授不喜歡去魚塘釣魚,他有地方,咱們跟著過去就行,我來的路上跟他約好了,明天早晨五點咱們去他家門口接他。」
張揚道:「成,都聽你的,不過明天下午三點鐘我得趕回來,有重要事情要辦。」
常海龍道:「中午就回來了。」
兩人當晚去了平海駐京辦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張揚就起來了,因為要去接程潤生教授,所以提前了四十分鐘,他叫醒了常海龍,兩人摸黑趕到了中華工藝美術學院的家屬宿舍門口,離五點還差十分鐘,常海龍打了個哈欠道:「困死,早知昨晚不陪你喝這麼久了。」
張揚笑了笑道:「回頭路上再睡!」他看到門口出來了一個瘦瘦小小的老者,頭上帶著一頂太陽帽,腳上蹬著一雙回力鞋,手上拎著漁具,料定是程潤生無疑,張揚用胳膊肘搗了常海龍一下,常海龍向外面看了看,慌忙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那老者面前,恭敬叫道:「程老師,您真早啊!」
程潤生笑道:「你比我更早!」常海龍接過他手裡的漁具,幫忙放在後備箱內,又拉開車門把程教授請了上去。
張揚回過頭,笑嘻嘻道:「程教授好!」
程潤生道:「你是……」
張大官人正準備介紹自己的身份,那邊常海龍已經搶先道:「程老師,這是我的司機張揚,你叫他小張就行。」
張大官人剛到唇邊的話被常海龍硬生生給噎了回去,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司機了?看來常海龍是不想他太早暴露身份,害怕程潤生提前察覺到他們此行的目的。
程潤生微笑道:「小張,辛苦你了,我們去密雲吧!」
張揚點了點頭,司機就司機,誰讓自己有事相求呢,為了請動這位全國聞名的園林設計大師,哥們給你當一天司機又有何妨?
張揚按照程潤生的指引驅車前往密雲,途中程潤生和常海龍師徒倆不停聊天,圍繞的大都是關於常海龍的事業的。
常海龍這兩年事業發展得不錯,在全國各地都有他的生意,自然賺了不少錢,好歹也算得上一個成功人士。
程潤生卻感歎道:「海龍,當年你是那一屆中最出色的學生,我本以為你會走上設計的道路,卻想不到你最終去做了生意。」
常海龍道:「慚愧,辜負老師對我的期望了。」
張揚忍不住插口道:「常總,我覺著你現在不錯啊,人學知識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學以致用,你現在可以把你學過的知識變成財富,這才是最理想的結果啊!」
程潤生道:「小張啊,我是說海龍如果專心搞設計,現在說不定已經成為國際知名的大設計師了。你說他放棄自己的所長,選擇去經商,是不是很可惜啊?」
張揚道:「不可惜啊!成為國際一流設計師的只有少數幾個,而通往財富的道路卻有千萬條,我們常總雖然沒有成為國際一流的設計師,卻已經成為了一名成功商人,有道是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嘛!」
常海龍暗怪張揚多嘴,程潤生卻哈哈大笑了起來:「海龍,你這個司機很有意思,有思想,有思想啊!」
張揚笑道:「程教授,您別笑話我,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我覺著學以致用是最重要的,一個人的價值怎樣才能得到體現?就是要把他掌握的東西發揮出來,最大可能的服務於社會,創造社會價值,您說是不是?」
常海龍這會兒聽出來了,張揚這小子夠陰的,敢情在悄悄給程教授下套呢。
程教授不明就裡,還跟著點了點頭道:「說的對啊,海龍,小張說得不錯,你們學知識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實現自身價值,對當今時代來說,實現自身價值的最直接的途徑就是用你的所學去回報社會。」
常海龍笑了笑卻沒說話,心說程教授,人家在哄你往套鑽呢,待會兒就該請您回報社會了。
程潤生釣魚的地方是密雲南部的一段小河,河岸四周植被豐富,張揚把車停在一塊空曠的地方,常海龍幫忙拿下漁具,程潤生在河邊溜躂了一圈,他是選址,然後用白酒泡過的餌料往河內下窩子,程潤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釣魚,而且他不喜歡去魚塘釣魚,總覺著那樣失去了釣魚的樂趣,他最喜歡的就是到自然中來,靜靜垂釣,享受融入自然的這種樂趣。
常海龍也弄了根釣竿,在距離程潤生不遠處釣了起來。
張大官人對釣魚沒什麼興趣,他們釣魚的時候又不方便打擾,自己沿著河岸溜躂了一圈,最後實在是覺著枯燥無聊,乾脆上車補了一覺,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他下車一看,好嘛,這師徒倆到現在連根魚鱗都沒釣上來呢。
張大官人來到程潤生身邊,很好心的問了一句:「程教授,釣幾條了?」
程潤生壓根就沒理會他,雙目一動不動的盯著河面。
張大官人不免有些尷尬,我靠,進入狀態了,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他只能又訕訕的來到常海龍身邊,常海龍低聲告訴張揚,程教授就是這種脾氣,只要他投入去做事情的時候,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會理會。
常海龍這邊也是一條魚也沒釣上來,他釣魚的水平一般,這麼老半天不上魚,心裡也有些不耐煩了,向張揚道:「要不,你來試試?」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他才沒興趣耐著性子在太陽地底下釣魚呢,春天的太陽已經有了相當的熱度,拿著魚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滋味可不好受。
這倆小子的耐性都沒辦法和程潤生相比,常海龍往下遊走了走,距離程潤生遠了一些,張揚湊了過去低聲道:「咱們不會在這兒耗上一天吧,看程教授的意思,不釣到魚他是不肯走了。」
常海龍笑道:「再等等,釣魚是修心養性的事情,釣不釣到魚還在其次,關鍵是垂釣的過程。」
張揚道:「要是想享受過程,你們幹嘛不學姜太公,弄根直鉤釣魚多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還是釣魚水平太差。」
常海龍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行,不過程教授應該還好。過去我跟他釣過幾次魚,每次收穫都是相當豐盛,今兒不知是怎麼了。」他看著張揚,目光顯得有些奇怪。
張大官人道:「你看我幹嗎?難道你們釣不上來魚也跟我有關係?」
常海龍道:「搞不好真是你方的!」
張揚歎了口氣道:「拉不出屎來怨茅凳,我冤不冤枉啊?得,嫌我礙眼,我回車睡覺去。」這廝回到車內,發現了一個問題,今天他們出來的過於匆忙,有些準備不足,車內並沒帶乾糧,眼看就快中午了,如果釣不上魚來,他們就得餓肚子啊。
張大官人正琢磨怎麼吃的時候,薛偉童打電話過來了,卻是提醒他今天去她家裡為薛英紅複診的事情。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忘不了這事兒,不過我現在還在密雲呢,不知能不能正點趕回去,萬一要是回去晚了,估計還得在你們家蹭飯。」
薛偉童道:「客氣什麼?你過來就是,我爺爺挺喜歡你的,你陪他吃飯他肯定高興,對了,我今晚得出去談生意,就不能陪你了。」
張揚道:「我都多大人了,還要你陪,再說了,我又不是不認識你們家門。」
「認識就好,對了我姑父也從西藏回來了,他還說要當面謝謝你呢。」
張揚笑道:「都自己人客氣啥。」如果不是他治好了嚴峻強的內傷,薛英紅是不會順利懷孕的,單從這方面來講他就是嚴峻強的大恩人。
薛偉童道:「你盡量早點過來!我爺爺挺喜歡你的,過去我也帶過朋友去家裡,從沒見有人這麼討他喜歡過。」
張揚掛上電話後在車內聽了會兒廣播,感覺有些餓了,可惜車裡沒什麼乾糧,他推開車門又走了過去,有了上次的經歷,這次也就沒往程潤生跟前湊,免得人家不搭理他。不過看程潤生宛如老僧入定的樣子,百分百一片魚鱗都沒釣上來。
來到常海龍身邊,看到常海龍猛地一打桿,張大官人向前望去,空空如也,常海龍把魚鉤拉到手裡,發現魚餌已經被吞了,他感歎道:「這裡的魚太狡猾了。」
張揚看著他往魚鉤上栓餌,不禁道:「你今兒是來餵魚的還是來釣魚的?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點兒再說?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裡湊合吧?」
常海龍道:「再等會兒,我請你吃烤魚。」
張揚道:「就指望你?得勒,你把魚竿給我,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常海龍巴不得有人接替自己,把魚竿遞給張揚,張大官人遠遠把魚鉤甩了進去,說來也怪,這魚餌剛剛落水,漁浮子就沉了下去,常海龍正喝水呢,看到有魚咬鉤了,趕緊道:「別慌!」
張大官人才不聽他的呢,用力一提,一條約有一斤重的鯽魚被他從水裡拎了上來,這貨興奮異常:「哈哈,釣上來了,釣上來了!」
常海龍也苦盼了整整一個上午,總算看到一條活魚了,他也跟著樂:「哈哈,總算釣上一條魚了。」
兩人在這邊高興著呢,上游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哼!別吵,把魚都嚇跑了!」程教授心裡不高興了。也難怪人家不高興,釣了一個上午,魚鱗都沒見者一片,這在他的釣魚史裡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常海龍背著程潤生扮了個鬼臉,幫著張揚把魚餌給裝好,張揚道:「一條不夠吃,我多釣幾條中午請你吃烤魚。」
說來也有點邪乎,張揚這邊魚鉤再次入水沒有兩分鐘,又有魚咬鉤了,這次是條三斤多重的鯉魚,張大官人過去都不知道釣魚有這麼大的成就感,樂得連連歡呼,常海龍不禁提醒他要低調,畢竟程教授那邊到現在還沒上魚呢,給人家留點面子,這程教授可素來爭強好勝。
不知是運氣還是張大官人生來就是一個釣魚高手,自從魚竿到了他的手裡,魚兒就頻繁咬鉤,鯽魚、鯉魚、昂刺魚輪番登場,這一桿子下去又釣上來一隻大青蝦。
常海龍看到程潤生那裡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提醒張揚今天是為了哄程教授高興的,他們有求於人家,只有程潤生高興了才可能答應張揚為濱海做城市綠化設計的請求,可他看出程潤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本來他釣魚的時候,好歹還有個伴兒,現在張揚一個勁的上魚,可程潤生那邊到現在都沒開張,這一對比,程潤生就顯得尷尬了,還說是多年的釣魚老手,連個生瓜蛋子都比不上。
常海龍的建議是讓張揚和程潤生換換位置,他也是好心,跑到程潤生面前道:「程老師,您和小張換換位置吧,您這邊的魚都游到下面去了。」
程潤生面孔一板:「我為什麼要換?你什麼意思啊?」
常海龍馬屁拍在馬腳上,搞得好不尷尬,張揚那邊已經把魚竿收了,聽到程潤生這麼頑固,也有些無可奈何,他釣了不少魚,現在肚子餓了,先解決吃飯問題再說。程潤生魚雖然沒釣到,不過他裝備準備的很齊整,背包裡面居然還有燒烤爐和木炭,張揚和常海龍找到一塊平整空曠的地方,一個生火,一個殺魚,弄乾淨之後,就地做起了烤魚。
不多時烤魚香氣四溢,張大官人吆喝道:「程教授,先吃了再釣吧?」
程潤生道:「你們吃你們的,別管我!」他的語氣明顯有些不高興。
張大官人暗罵他不識好人心,自己一張熱辣辣的面孔貼上這麼一個冷屁股,按理說自己也沒得罪他啊?無非就是多釣了幾條魚,這叫憑本事吃飯,你自己釣不上來,也不能遷怒於人啊!
常海龍低聲提醒張揚不要自討沒趣,張揚去車上拿來一瓶酒,他們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著烤魚,烤魚的香氣不時飄到程潤生的鼻子裡,程潤生這會兒也有些餓了,可看著水面仍然是紋絲不動,他也覺得奇怪,自己釣了幾十年的魚,為什麼今天就是不上魚?這河裡明明有魚,不然張揚那裡也不會一個勁兒的上,古怪啊!
那邊張揚和常海龍酒足飯飽,換成常海龍去釣了,常海龍一搭竿,就釣上來一條二斤多重的鯉魚,這下就只有程潤生沒開張了,程潤生掏出白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打算放棄了,不上魚總不能在這兒耗上一天吧,可忽然浮子沉了下去。
程潤生雙目一亮,看到漁浮子一浮一沉,那條魚看來極其地狡猾,試探了幾次之後,方才放心的將魚餌吞下,程潤生一打桿,魚線忽然被拖入水中,魚竿瞬間彎曲如弓,程潤生來了精神,憑著他多年釣魚的經驗,這一定是一條大魚。別看程潤生年齡大,可好勝心不是一般的強,正是因為他的這種性格,在學術上他會取得如此建樹,但是在生活上這樣,很多的時候就不討喜了,程潤生和這條大魚的戰鬥開始了。
一人一魚足足耗了十分多鐘,此時那條大魚方才慢慢浮出了青黑的背脊,竟然是一條足有一米五左右長度的螺螄青,張揚和常海龍都被吸引了過來,這條魚真的很大。
程潤生拿出他所有的經驗來和這條魚搏戰著,那條大魚在水中游動了二十分鐘後似乎有些累了,程潤生打算慢慢將它拖到岸邊的時候,大魚瞬間恢復了所有的精氣神,先是急速向遠方游去,然後猛然一個下沉,程潤生緊握魚竿,這條大魚在水中的力量極大,稍有不慎魚竿就會脫手而出。
常海龍驚歎道:「好大的魚!」
程潤生順應著青魚的方向,試圖將它的體力全都耗盡,青魚猛然一個擺尾,一個速度極快的下沉,程潤生手中的魚竿的剛性達到了極限,喀嚓一聲,魚竿斷成了兩截。
程潤生的臉上充滿了失望之極的表情,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一條大魚,想不到這麼就沒了。可他馬上就聽到了噗通一聲,程潤生本以為是大魚跳出了河面,可轉身望去,卻是張揚衣服都沒脫,抱著大無畏的精神跳了下去,在被折斷的魚竿沉入水面之前一把就抓住了那條魚竿。
青魚弄斷了魚竿,正以為逃脫了束縛,亡命逃竄之時,忽然又被一股力量所牽引,青魚調轉方向以驚人的速度向水中的目標撞去,如果是普通人在水裡恐怕要讓青魚給撞個半死。可青魚的衝撞對象是張大官人,無異於自投羅網。
青魚還沒有來到面前,張大官人已經從水流的震盪中察覺到了它的衝擊路徑,身體微微一側,青魚擦著他的身體衝過,不等它衝出去,張揚一巴掌拍在青魚腦袋上,只是這一巴掌已經把青魚拍得暈厥過去,喪失了反抗能力。
程潤生看著一條大青魚被扔上了河岸,然後看到渾身濕漉漉的張揚爬了上來,剛才的變化發生的事在太快,以程潤生教授的智商都沒有徹底搞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畢竟張揚跳進河裡去撈魚的壯舉實在不大多見,而且他不但跳了下去,而且成功將青魚抓了上來。
張大官人顧不上抹去一臉的水漬,向程潤生露出一臉笑容道:「還好沒讓它逃掉,程教授,這條魚真大,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青魚。」
常海龍也走了過來,深有同感道:「我也沒見過這麼大的。」
程潤生歎了口氣道:「何苦,不就是一條魚嗎?搞得渾身都濕透了,小心感冒。」
張揚道:「我身體好的很……阿嚏……」
程潤生道:「趕緊去換衣服。」
張揚車裡倒是有身運動服,他換上了,程潤生量了量那條魚,長度竟然達到了一米五九,重量要在一百斤左右,程潤生釣了一輩子魚從沒見過這麼大個的。
常海龍趁機拍馬屁道:「程老師,您是半天不開張,開張頂半年啊,這條魚比起我們釣上來所有的加起來都要重。」
程潤生這會兒居然知道謙虛地笑了笑:「這條魚的功勞不應該算在我頭上,是小張撈上來的。」他用詞很精確,用上了撈這個字眼兒而不是釣,這麼大的魚他是釣不上來的,難怪魚竿會被折斷。
別說釣不上來,就是讓程潤生拿走,他也帶不走,這條魚實在太重了。張揚和常海龍合力把魚弄到了車上,然後用濕毛巾把魚頭給包上了,爭取讓這條魚多活一段時間。
程潤生讓張揚直接把他送到了釣魚協會,他是京城釣魚協會的成員之一,他們也有交流的地點,帶著這麼大一條魚給其他人看看,這面子倍兒足。
張大官人可沒工夫陪著程潤生去感受他的榮耀,把程潤生和魚送到釣魚協會之後,他和常海龍就告辭離開,離開釣魚協會,常海龍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張揚,真有你的,我這個老師,很愛面子,他要是釣到了一條大魚,比起他做好一個設計還要高興。」
張揚道:「想不到他這麼虛榮啊!」
常海龍笑道:「誰不愛面子?我看他挺喜歡你。剛才你反應夠快啊,我都沒有想到你會跳下去。」他並不知道,這可不是張揚第一次這麼幹,當初在顧允知面前張揚就上演過這一出,這次叫故伎重演,其實也正是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張大官人才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跳進水裡把魚給追回來。
張揚道:「我也是好奇,想看看那條魚究竟有多大!」
常海龍道:「真大啊!」
張大官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咱們今天好像只顧著釣魚了,一點正事都沒說。」
常海龍道:「等明天我找他說。」
「他心情這麼好,為什麼不今天對他說?」
常海龍道:「還是緩緩再說,我看這件事應該很有希望。」
張大官人把常海龍放在前面的路口,讓他打的回去,自己則驅車前往燕西一號,他答應了要去給薛英紅複診,現在已經晚了。
等張揚來到地方,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張揚剛剛走入99別墅的大門,就看到一身戎裝的嚴峻強大步流星的迎了上來,看到張揚,嚴峻強滿臉堆笑,他握住張揚的手用力搖晃了一下:「張揚,謝謝你!」
張揚笑道:「嚴叔叔,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和偉童是結拜兄妹,你們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再說我當時在場,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嚴峻強陪著張揚一起走了進去,張揚發現薛老並不在客廳,心中頗有些奇怪,依照他的想法,薛老本應該是最緊張的一個,看來老革命家就是老革命家,果然沉得住氣。張揚道:「薛老不在啊?」
嚴峻強道:「偉童的爸爸回來了,老爺子在書房裡和他談心呢。」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薛世綸!他雖然多次聽說過這個名字,可是至今還無緣相見,卻不知薛偉童的父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嚴峻強先帶著他來到薛英紅所在的房間,張揚幫助薛英紅診脈之後發現她的胎息已經穩定,安慰了他們兩口子幾句,嚴峻強對張揚的醫術近乎迷信,其實之前薛英紅已經做過B超,胡醫生也說過沒事,但是嚴峻強仍然放心不下,張揚的話才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嚴峻強陪著張揚走出來之後,滿臉欣慰向他道:「我就知道有你幫忙,她一定沒事。」
張揚笑道:「我在醫術方面不怎麼樣,只是運氣好罷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看到樓上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了下來,他一出現就吸引了張揚的注意力。
此人正是薛老的三兒子薛世綸,薛世綸今年五十三歲,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他秉承了薛老的優良基因,身高一米八四,這讓他與生俱來就擁有了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勢,薛世綸站在樓梯之上,看到嚴峻強和張揚,他停頓了一下,似乎要讓張揚好好地感受一下仰視的滋味,然後他很溫和地微笑著,不急不緩地走下了樓梯,但是他並沒有直接走到張揚的面前,而是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很和藹的看著張揚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張揚!」
張揚走了過去,主動向薛世綸伸出了手道:「薛叔叔好!」
薛世綸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膚色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找不到任何不乾淨的地方,看得出他是個很注重個人形象的人。薛世綸道:「我經常聽偉童提起你,你果然很出色。」
張揚笑道:「薛叔叔過獎了。」
薛世綸並沒有和張揚長時間攀談的意思,眼睛向樓上的方向看了看道:「老爺子在樓上等你,你先上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
其實薛世綸也有些想不通,父親為什麼要對這個年輕人有這麼大的興趣,僅僅是書法嗎?好像有些牽強。
張揚來到書房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獲准進入之後方才推開了房門。
薛老坐在桌後,很平靜地看著張揚走了進來,張揚反手關好了房門,來到薛老面前恭敬道:「薛老,這兩天還好嗎?」
薛老道:「按照你給我開的藥方我吃了幾天藥,感覺疼痛減輕了許多,但是我睡眠仍然不好。」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張揚坐下,張大官人坐下後感覺到椅子上還有些餘溫,應該是薛世綸剛剛坐過的緣故。
張揚道:「為什麼睡不好?」
薛老道:「思想壓力,我本以為自己是個豁達的人,什麼都經歷過,什麼都看得開,可是當疾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還是產生了思想壓力。」在張揚的面前薛老無意扮演一個強者的角色,因為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目前只是一個病人,一個等待別人幫助的病人。
張揚道:「治病,心理上的治療和藥物上的治療同等重要。」
「我知道!」
張揚道:「我想了一套治療方案,說出來和您老探討一下。」
薛老道:「我不是醫生,我甚至連最起碼的醫學常識都不懂。」
張揚道:「治病最關鍵的人不僅僅是醫生,還有病人,必須兩者很好的配合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
薛老道:「我已經要求相關人員對我的病情嚴格保密,你為我治療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洩露。」
張揚道:「有件事我得向您老實交代,我沒有醫生執業證書。」
薛老幽默地回應道:「扁鵲沒有、華佗沒有、李時珍也沒有,可誰也不能否認他們是名醫的事實。」
張揚道:「我不想當名醫,我只想盡最大努力治好您,也不圖您回報我什麼,我只是不想讓我的乾妹子傷心。」
薛老點了點頭道:「這個理由我喜歡,這樣說來,我接受治療非但不欠你的人情,反而是給了你一個人情。」
張揚微笑道:「是,您老早就對生死看淡了,但是您走了偉童會傷心,所以我不想偉童傷心就得幫您,您一定要給我這個人情。」
薛老哈哈大笑起來。
張揚道:「戒酒了嗎?」
薛老搖了搖頭道:「只是少喝了一點,過去我一直都喝酒,如果突然改變了生活習慣,那麼肯定有人要產生懷疑,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