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擦肩而過

    張大官人不辭辛苦,一整夜都在秦書記家裡抗洪防汛,他沒事,秦書記累得早晨都爬不起來了,不過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秦清賴在床上不願起來,嬌聲道:「車鑰匙在桌上,你自己走吧,注意點,別讓人看到。」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他洗漱過後,拿著秦清的車鑰匙出門,一路之上也沒遇到什麼熟人,很順利地上了秦清的汽車。
    張揚驅車去了丁兆勇和趙靜新家,再有一個多月兩人就要舉辦婚禮了,目前這套位於東江市中心的三居室正在裝修,張揚到的時候,丁兆勇和趙靜正在那邊打掃衛生,裝修差不多已經全部結束了。
    趙靜看到張揚過來,驚喜萬分道:「哥?您什麼時候來的?」
    張揚道:「昨天,去省裡辦點事兒。」
    丁兆勇笑道:「來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這不是來了嗎?」
    趙靜道:「哥,咱媽下午的火車到東江。」
    張揚驚喜道:「真的?」
    趙靜點了點頭道:「我們五一結婚,媽非要過來幫幫忙。」
    張揚笑道:「她還是不放心你。」看到妹妹終於找到了一個美滿的歸宿,他心中也是非常的欣慰。
    丁兆勇帶著張揚在房間內參觀了一圈,其實本來父母想讓他在家裡住的,可趙靜考慮到日後的相處問題,還是堅持在外面居住。
    丁兆勇道:「這兩年我們是創業期,只能先這樣,委屈小靜了。」
    張揚道:「省會城市市中心三居室的房子,裝修不錯,家電齊全,這還叫委屈啊?你要求也忒高了一點,不是每個人非要住別墅的。」
    趙靜端著茶走了過來,遞給他們每人一杯,然後挽住丁兆勇的手臂道:「我已經很滿足了,其實自從決定嫁給你,就打算和你同風雨共患難,房子不要太大,能避風雨就行,不一定要向梁成龍那樣,非得住大房子,太大的房子打掃衛生能把人給累死,還有你要是出去公務,我一個人在家守著這麼大的房子我還害怕呢。」
    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道:「誰在我背後說壞話啊!」說曹操曹操就到,梁成龍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好聽到趙靜的最後一句話。這段時間他也經常過來。
    趙靜笑道:「我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
    梁成龍也沒想到張揚會在這裡,看到他,衝上去就給了他一拳:「我靠啊,你也忒不夠意思了,當大官了,看不起人了,來東江屁都不放一個。」
    張揚笑道:「我是真忙,這不,我事情一辦完就過來報到了。」
    梁成龍道:「你這才當了縣委書記就把哥幾個給忘了,以後要是當了市委書記省委書記,還記得我們叫什麼嗎?」
    張揚道:「你就別拿我這小縣城的幹部開涮了,我給你認錯行嗎?今兒中午我做東請客,給各位端酒賠罪。」
    梁成龍道:「來我們地盤上還想請客?看不起人是不是?沒門,請客也該我請,兆勇,給袁波打電話,讓他備飯。」
    丁兆勇笑道:「繞了一圈還是袁波請客啊!」
    梁成龍道:「他生意越做越大,他不請客誰請客?」
    幾個人正聊得熱鬧,張揚的手機響起來了,卻是祁山打來了電話,祁山接通電話就抱怨道:「張書記,你把事情都交給了我,自己什麼都不問了,怎麼連手機也關了。」
    張揚笑道:「大半夜的,誰不想睡個清淨覺。」
    祁山打電話過來是告訴他,那倆女孩子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祁山通過林雪娟的關係找藝術學院的相關領導說明了情況,學校方面特地給蘇甜和肖依開了綠燈,讓她們的面試可以延期。
    張揚知道事情得意順利解決,也笑道:「辛苦你了,祁總,我代表武意謝謝你。」
    聽到武意的名字,祁山笑了起來:「張書記,武意要請我們吃飯,今兒中午在慧源賓館。」
    張揚道:「去慧源還要她請客嗎?」祁山現在是慧源賓館的最大股東,所以張揚才會這麼說。
    祁山笑道:「所以她算盤打得清楚,明擺著是訛上我了。」
    張揚笑道:「好事兒,說明她看上你了。」
    祁山道:「別介,人家只是把我當成朋友,張書記,中午來慧源吧,我讓人準備。」
    張揚道:「我這邊還有一幫朋友呢。」
    祁山爽快道:「全都過來就是,大家熟悉熟悉。」
    其實祁山和張揚的這幫朋友多數都很熟悉,中午的時候,張揚、梁成龍、丁兆勇一起去了慧源賓館,趙靜沒去,她要留下來打掃房間,女人對結婚這件事看得很重,現在一顆心都撲在她和丁兆勇未來的小家上面。
    他們到的時候,袁波也到了,陳紹斌因為去了滬海所以無法過來,張揚也給常凌峰打了電話,不過常凌峰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張揚也就沒勉強他。
    袁波本身就是做酒店起家,所以對慧源的方方面面很感興趣,祁山道:「袁總,你是做酒店的行家,幫我提提意見,看看我這慧源有什麼不足的地方。」
    袁波道:「軟硬件都不錯,我提不出毛病來。」
    祁山笑道:「那就嘗嘗菜,我這邊主打粵菜,廚師都是從香港高薪挖來的。」
    幾個人來到包間內,看到武意已經在那裡了,頭上的那個包雖然消了下去,不過那塊的皮膚還是淤青發紫,張揚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腦門:「腦袋沒摔壞吧!」
    武意瞪了他一眼道:「你腦袋才摔壞了呢!」一群人都笑了起來。
    祁山招呼服務生上菜,武意和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面,張揚幫她做了介紹,武意端起酒杯道:「今天我借祁山的地方請大家吃頓飯,主要是為了感謝祁山和張揚見義勇為的英勇行為。」
    張揚拱手討饒道:「別介,別弄得跟領導講話似的,我最受不了這個。」
    祁山也笑道:「能得到武大記者的肯定我們倆是萬分的榮幸,不過助人為樂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幹的,還為了幫助別人光榮負傷,比起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犧牲精神,我和張書記做的還遠遠不夠。」
    武意瞪著眼睛道:「祁山,你什麼時候也跟張揚學得那麼貧?」
    張大官人一聽不樂意了:「什麼叫跟我學得?他本來就貧好不好,只是他不如我真實,大家過去都被他虛偽的表象所迷惑了。」
    祁山笑道:「張書記,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身為國家幹部,你有點不厚道啊!」
    梁成龍樂道:「他什麼時候厚道過!」
    袁波道:「你們可都說錯了,張揚那可不是一般的厚……」
    武意格格笑了起來,很滿意大家對張揚群起而攻之的局面。裡面聊得正熱鬧的時候,林雪娟從外面進來了,她歉然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祁山慌忙起身,引她來到自己的身邊坐下,讓她和武意坐在一起,他準備介紹林雪娟的時候。
    梁成龍道:「這不是我們省交響樂團的台柱子林小姐嗎?我老婆最喜歡聽你的小提琴獨奏,懷孕的時候,隔三岔五的去聽你的演出,說是胎教。」
    林雪娟溫婉笑道:「梁總,等你孩子長大了,可以送來跟我學琴。」
    梁成龍樂道:「衝著你這句話,我得多敬你兩杯。」
    張揚發現自從林雪娟進來之後,祁山的目光基本上都在圍繞著她,從她出現,祁山的目光就變得說不出的溫柔,林雪娟落落大方,談吐舉止流露出自然而高雅的氣質,難怪祁山會對她一往情深。
    席間秦清打來了電話,這樣的秘密電話,張大官人自然要出門去接,聽秦書記在電話中嬌嗔埋怨,抱怨他把自己折騰的腰酸腿疼,張大官人不由得樂得哈哈大笑,秦清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知道怎樣去滿足張大官人的征服欲。
    秦清道:「不跟你聊了,晚上我爸回來,我就不陪你了。」言語之中流露出幾分留戀,她和張揚的感情越來越深,可是他們之間卻注定見不得光,哪怕現在張揚來到東江,他們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相處。每念及此,秦清甚至有些羨慕常海心,可以廝守在張揚身邊,如果可以,她寧願把自己的位置和海心交換。
    張揚掛上電話,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看到從前方的電梯內走出來一群人,確切地說應該是四位黑衣男子,他們簇擁著一位身穿黑色日本和服的女郎。
    那日本女郎雲鬢高堆,挽著典型的日式髮髻,眉目如畫,肌膚勝雪,舉手抬足之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冷眼而高貴的氣度,一雙美眸名若秋水,目光卻稍嫌冷漠了一些,她的目光從張揚的臉上掃過,並沒有引起她太多的重視,雪白棉襪,踏著日式木屐,緩步向張揚走來。
    張大官人整個人宛如被定住一樣,呆呆望著眼前這位身穿和服的美麗女郎,直到她和自己擦肩而過。張大官人聞到她的髮香,眼圈竟然紅了,可是那女郎已經走了過去,彷彿壓根就不認識他一樣。張大官人用力眨了眨眼睛,望著那女郎的背影,因為激動他的聲音甚至變得有些顫抖:「佳彤……」
    那女郎赫然就讓他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顧佳彤,可是張大官人的深情呼喚並沒有引起她的任何反應。
    女郎依舊緩步前行,似乎顧佳彤這個名字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張揚在南韓就已經錯過了和她相見的機會,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任由她從自己的眼前走開,他快步跟了過去,大聲道:「佳彤!」
    跟在那女郎身後的一名黑衣男子霍然轉過身來,他伸出手臂,攔住張揚的去路,一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住張揚。
    張揚怒道:「你給我讓開!」
    他的這一嗓子終於引起了那名女郎的注意,她停下腳步,用日語說了句什麼,黑衣男子仍然警惕的看著張揚,原本他已經擺好了攻擊的架勢,現在又緩緩放下了手臂,也幸虧他放棄了攻擊,不然倒霉的那個肯定不是張揚。
    張大官人望著那女郎,激動道:「佳彤,是我!張揚!你不認識我了?」他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那女郎充滿迷惘地望著張揚,打量了他好久,方才搖了搖頭道:「這位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她的國語發音和顧佳彤的字正腔圓不同,帶著台灣腔,可她的聲音還是和顧佳彤一模一樣,張大官人認定了她就是顧佳彤,急切道:「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把過去的事情全都忘了,沒事,讓我幫你看看,我一定可以治好你,我一定可以幫助你想起過去的事情。」他還想上前,四名黑衣男子衝上來攔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那女郎淡然笑道:「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元和幸子!我是日本人。」
    此時祁山等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也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他們中多數人都是認識顧佳彤,看到那日本女郎顯然都吃了一驚,梁成龍驚聲道:「顧佳彤!」
    那日本女郎從這些人錯愕的目光,知道張揚並非是故意騷擾她,她向身邊人耳語了一句,身邊一位黑衣人道:「各位,如果繼續騷擾我們夫人寧靜的話,我們會選擇報警。」
    張大官人此時也看出了一些不同,這女郎的嘴唇要比顧佳彤稍稍豐厚一些,顧佳彤有顆黑痣生長在右眉,她卻沒有。比起顧佳彤的溫婉大氣,這女郎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淡漠,讓人感覺到高高在上,難以親近。
    袁波畢竟年齡大一些,知道這種事情應該如何處理,他向對方道歉道:「對不起,這位夫人,您和我們的一位故友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朋友才會將您誤認為是她,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元和幸子淡淡一笑:「這世上真的有那麼巧的事情?算了,誰都有認錯人的時候!」
    元和幸子一行人走後,張大官人木呆呆站在那裡,喃喃道:「不可能……」
    梁成龍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別不可能了,人家是日本人。」
    袁波道:「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丁兆勇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她的右眉上沒有美人痣。」
    梁成龍道:「還是由很多不像的地方,說話腔調也不對,顧佳彤什麼時候會說鳥語了?」
    幾個人都看出這件事帶給張揚的影響不小,那個元和幸子一定勾起了張揚對顧佳彤的痛苦回憶。
    祁山對張揚和顧佳彤過去的感情也有所耳聞,元和幸子就住在慧源,他很容易就查到了一些資料,元和幸子是日本北海道人,過去叫羽田幸子,五年前嫁給日本超級富豪元和真洋,改名為元和幸子,兩年前元和真洋死去,因為他們沒有後代,所以元和幸子就成為元和真洋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祁山道:「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這個元和幸子是第一次前來中國內地,過去她從未來過這裡,無論是羽田家族還是元和家族在日本都是相當有名氣,所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是冒充的。」
    張揚默然無語,他自問聽力超群,在剛才遇到元和幸子的時候,元和幸子的心跳呼吸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對他淡漠的很,如果是顧佳彤絕不會這樣。
    梁成龍知道張揚心裡不好受,歎了口氣道:「張揚,死者已矣,還是接受現實吧。」
    原本一場開開心心的聚會,因為元和幸子的出現而籠上了一層陰影。張揚實在難以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他無法解釋這件事,離開慧源賓館之後,他聯絡了顧明健,將自己偶遇元和幸子的事情告訴了他。
    顧明健道:「是不是很像,真的,如果她不說話,我真的以為就是我姐。」
    張揚道:「我想找她好好談談。」
    顧明健道:「她不是我姐,我姐已經死了。」
    這世上恐怕沒有別人像張揚這樣堅持認為顧佳彤未死,他先通過賓館方面向元和幸子表達了想見面談一談的意願,可是元和幸子方面無意和一個陌生的男子見面,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張大官人並不死心,當晚這廝重新返回了慧源賓館,元和幸子住在賓館的總統套房內,位於賓館九樓,張大官人事先讓祁山在八樓給他開了一個房間,當晚十一點多鐘的時候,這廝藉著夜色的掩護,從露台爬了出去,以壁虎游牆術爬到元和幸子所在的房間,從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客廳內有兩名保鏢站在那裡,元和幸子並沒有在客廳內。張揚繼續在牆上游移,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元和幸子的聲音,他停下動作,雙手攀住露台的扶欄,向裡面望去。
    元和幸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向兩位保鏢說了句什麼,那兩人深深一躬,然後退了出去。
    元和幸子等他們走後,轉身走向露台,張大官人不敢發出任何的聲息,卻見元和幸子未著鞋襪,一雙赤裸雪白的嫩足,就近在咫尺,她雙臂趴伏在露台的圍欄之上,遙望黑天鵝絨般的夜空,幽然歎了一口氣,這歎息聲對張揚來說是如此的熟悉,他恨不能衝上去將她擁入懷中,深情呼喚佳彤的名字,他絕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兩個如此相似的人存在。
    元和幸子用日語吟誦了一首小詩,張大官人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她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是顧佳彤,她不會在無人的時候還用日語朗誦。
    元和幸子看了一會兒星空,伸手解開自己的髮髻,黑色的秀髮流瀑一樣傾瀉而下,她走向寬闊的客廳,從劍架上抽出一柄日本武士刀,她緩緩解開和服,黑色和服從她的曼妙的身軀上滑落。張大官人可不是什麼非禮勿視的主兒,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卻見元和幸子的身上僅僅剩下抹胸、熱褲,赤裸的美背之上紋著一隻振翅欲飛的火鳳凰,她揮動武士刀,刀聲霍霍,一時間凜冽的刀光流淌在客廳內,刀風陣陣,冰冷的刀刃和她美艷的嬌軀形成鮮明的對比,伴隨著元和幸子的一聲嬌叱,武士刀刺入茶几之上,將茶几的桌面穿透,刀身猶自顫抖不止。
    元和幸子一雙明潭般的鳳目流露出冷酷的光芒,張大官人看到她此時的樣子,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他的佳彤絕不是這個樣子,也不會如此精妙的刀法。
    元和幸子走入浴室,張大官人蝙蝠般懸掛在露台之上,他望著夜空中的那一輪清月,心中忽然感到說不出的難受,難道佳彤真的離開了他,再也不會回來?
    張揚找到了榮鵬飛,想通過他的幫助進一步瞭解元和幸子的資料,以榮鵬飛的身份,查這件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他的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元和幸子的確是日本元和家族的當家人,元和真洋掌握著全日本最大的遠洋運輸公司,死前已經八十三歲,也就是說,在他八十歲的時候,元和幸子才嫁給了他,元和幸子今年二十七歲,她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嫁給了這個八十歲的老翁。
    榮鵬飛指著電腦屏幕,他找到的資料庫中有元和幸子和元和真洋的結婚照片,榮鵬飛看到照片後也不禁驚歎起來:「真像,她和顧佳彤幾乎長得一摸一樣,這張照片是五年前的。」
    張揚看到這張照片,已經有些灰心喪氣了,五年前顧佳彤仍然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變成元和幸子和一個老頭子結婚。
    榮鵬飛繼續看了幾張照片:「這個元和家族很不簡單,元和真洋年輕的時候曾經是日本最大黑社會社團清水社的大佬,最輝煌的時候,在全日本曾經有五萬多名成員,他的勢力滲透了政界商界,六十年代初日本進行全國範圍內的掃黑行動,元和真洋被控多項罪名而入獄,在監獄中整整呆了七年才出獄,出獄後宣佈退出社團,轉為正當經營,他曾經有過三任妻子,不過都死於非命,和他的這三任妻子也有過五個孩子,沒有一個能夠活到現在,否則他的龐大遺產也不會落到元和幸子的手裡。」
    張揚所感興趣的只是元和幸子的身份,現在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是顧佳彤,自然對元和幸子的資料不再感興趣。
    榮鵬飛道:「在日本那樣的社會裡,錢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有了錢,可以讓元和真洋這個黑社會老大搖身一變成為社會名流,大慈善家,你看他和最近的幾任首相關係都很好,還有他和日本天皇的合影呢。」
    張揚道:「榮廳,這世上真的會有那麼相似的兩個人嗎?」
    榮鵬飛道:「孿生姊妹多了,如果是同卵雙生,長得一模一樣也不稀奇。」他笑了笑道:「不如你去問問顧書記,他到底有幾個女兒?」
    張揚歎了口氣,這種事無論如何是不好去問顧允知的,因為顧佳彤的事情,顧允知的內心飽受創傷,現在剛剛有些平復,張揚不想主動去揭開他心底的傷疤。
    榮鵬飛道:「張揚,人不能總想著過去,有些發生過的事情是不可能改變的。你和嫣然就快結婚了吧,到時候千萬要通知我喝喜酒。」榮鵬飛知道張揚和顧佳彤的那段孽緣,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在提醒張揚,要珍惜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
    張揚的心情無疑經過了從狂喜到失落的過程,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感到難過,證實元和幸子身份之後,就意味著他一直以來對顧佳彤仍然活在世上的一線希望終於破滅,張揚抽空去探望了母親,連徐立華都看出了兒子低落的情緒,她也從丁兆勇那裡聽說張揚遇到一個和顧佳彤長得一摸一樣的日本女郎的事情,徐立華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兒子,不過她相信張揚的內心足夠強大,用不了多久時間,就會從短時間的低潮中走出來。
    確認元和幸子的身份之後,張揚心中迫切地想離開東江,可就在這時,他接到了日本商人井上靖的電話,邀請他當晚去居酒屋吃飯。
    張揚和井上靖夫婦的認識還緣起於顧佳彤,想起這段往事,張大官人不禁唏噓,自從顧佳彤遇難之後,張揚就再也沒去過居酒屋,那個能夠勾起他回憶的地方已經成為他心口永遠的痛。
    張揚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拒絕,可是井上靖的話卻讓他轉變了念頭:「張先生,今晚我想為你介紹一位朋友。」
    不知為何,張揚總覺著井上靖不會平白無故的找上自己,他想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元和幸子。
    事實證明張揚的預感非常正確,當晚井上靖介紹他認識的正是元和幸子。
    一段時間沒來,居酒屋仍然是過去的樣子,這間酒屋是井上靖為妻子美鶴子打發無聊的時間所開設的,並沒有指望酒屋賺錢盈利,除了一些日本客人很少有外人過來光顧,美鶴子也沒怎麼變樣,如果說到變化,最大的變化就是她的中文比過去流利多了,畢竟在中國生活多年,語言環境使然。
    井上靖的頭髮已經全白,他和美鶴子夫婦兩人看到張揚驅車過來,就迎出門去,張揚下了車,井上靖笑著伸出手去:「一段時間不見,張書記的風采更勝往昔。」
    張揚笑道:「井上君的中國話越來越好了,如果不穿這身和服,我會以為你就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井上靖笑道:「最近我們國內有不少專家在尋根,說我們大和民族的祖先就是從中國漂洋過海去得東瀛,如果真的如此,我們就是同宗同源。」
    張大官人心說我可不願跟你們這幫小日本同宗同源,想當初大隋朝的那會兒,你們這幫東瀛人想拍我大隋朝的馬屁都找不到門兒,想不到十年河東轉河西,你們現在居然也發達了。
    張大官人心裡這麼想,可嘴上卻不能表達出來,咱們是禮儀之邦,得表現出咱的大度,張揚樂呵呵握了握井上靖的手,不得不承認,小日本在禮儀上的表面功夫非常的到位。
    進入居酒屋,張大官人脫了鞋子,入鄉隨俗,好比去別人家串門,總不能穿著鞋子就去人家木地板上踩,美鶴子拉開移門,卻見室內元和幸子坐在那裡,依然是一身黑色和服,她的身後跪坐著兩位男子,應該是她的跟班保鏢。
    張揚走入房間後,元和幸子向他頷首示意,輕聲道:「張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張大官人終於有了和元和幸子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雖然他在心底告訴自己眼前的元和幸子不是顧佳彤,可是看到她的容顏時,內心仍然不由得悸動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元和幸子的膚色嬌艷勝雪,櫻唇卻紅如烈焰,強烈的反差讓她的面孔呈現出一種妖艷卻冷酷的美,美得如此濃烈,就像烈酒。
    張揚在她的對面盤膝坐下,微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見我!」
    井上靖也在一旁坐下,介紹道:「張書記,這位是元和夫人,也是我們夫婦的老朋友。」
    美鶴子親自上了小菜,拿上一壺清酒為他們滿上。
    張揚的目光始終落在元和幸子的臉上,想看清她面部的每一個細節,竭力找尋著她和顧佳彤的不同。
    元和幸子並沒有迴避張揚的目光平靜的和他對望著,她的神情宛如古井不波,沒有因張揚的到來而產生任何的波瀾變化。
    張揚低聲道:「井上君,有沒有發現這位元和夫人很像我們的一位故友?」
    井上靖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向他的妻子美鶴子。
    美鶴子道:「張先生,我認識佳彤之前就早已認識了幸子,在日本的時候,我們就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後來我隨丈夫來到中國,見到佳彤,我當時的感覺也很震驚,我想不到這世上會有兩個長得一摸一樣的人,我將這件事告訴了佳彤,當時還拿我和幸子的合影給她看,佳彤也感到好奇,她還讓我有機會介紹幸子給她認識,可是想不到後來她會出了意外,她和幸子終究沒有見面的機會。」言語之中唏噓不已。
    美鶴子遞給張揚幾張照片,那是元和幸子和她的合影,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那時的美鶴子仍然青澀,元和幸子也是一樣,照片的背景是富士山,看到這張照片,張揚內心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上天給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給他希望,卻又很快將之粉碎,甚至連張揚之前的幻想也一併破碎。
    井上靖端起一杯清酒道:「為了已經離開我們的顧小姐,相信她這麼善良美麗的人在天國一樣會幸福……」
    張揚端起酒,默默飲了一杯,元和幸子凝望著張揚帶著悲傷的面龐,輕聲道:「你很愛她?」
    張揚點了點頭,他又端起已經滿上的酒杯,低聲道:「元和夫人,我以這杯酒表達我的歉意,為了我初見你時的失態。」
    元和幸子也端起酒杯,她只是淺嘗輒止,明澈的雙眸望著張揚道:「我剛剛知道,張先生是濱海的縣委書記。」
    她的話讓張揚從對顧佳彤的思念回到現實中來,元和幸子今天之所以來見自己絕不是為了解釋她的身份,更不是通過這種方式陪同張揚一起緬懷顧佳彤,她有她自己的目的。
    張揚點了點頭。
    元和幸子道:「張先生,我這次來中國就是為了考察這邊的市場,來東江之前,我已經去過不少的地方。」
    張揚道:「元和夫人是做什麼生意的?」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我忘了介紹我自己,在日本我們一直從事遠洋運輸和港口業。」
    一旁井上靖道:「夫人在日本國內同行業之中從來都是領軍人物,張書記,她對濱海的福隆港很感興趣,想要跟你談合作的可能。」
    張揚道:「夫人去過濱海?」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濱海是我此次過來的第一站。」
    張揚忽然道:「今年夫人去過漢城嗎?」
    元和幸子微微一怔,她有些詫異地看著張揚道:「你怎麼會知道?今年二月我去漢城公務,不過僅僅呆了兩天,在我的印象中並沒有和你見過面。」
    張揚道:「我見過夫人,在漢城景福宮前!」
    元和幸子微笑道:「這麼說,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井上靖夫婦已經悄然退了出去,元和幸子的兩名保鏢也隨之離去,留給他們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元和幸子揚起纖纖素手為張揚斟滿面前的酒杯,輕聲道:「我和她真的那麼像?」
    張揚點了點頭,他掏出自己的錢包,從中抽出一張他和顧佳彤在清台山的合影,元和幸子接過那張照片,目光久久凝視在照片上,望著照片中笑得春花爛漫的顧佳彤,她低聲道:「她一定很幸福!」她將照片遞還給張揚:「我從未像她笑得那麼開心過!我們不一樣。」
    張揚收回了照片,望著元和幸子的雙眸,發現她的目光深處低聲道:「的確不一樣,佳彤見到我絕不會當我是陌生人。」
    元和幸子道:「看得出你對她用情很深,這世上很少有完美的感情,在我看來,真正的感情幾乎都會以悲劇收場。」
    張揚道:「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夫人對濱海怎麼看?」他不想在回憶中糾纏下去,面對一個和顧佳彤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談論往事,對他來說就像在傷口上撒鹽,這感覺除了痛還是痛。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