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各有各的修行

    藏酒洞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張揚從洞口鑽了進去,感覺到裡面一陣陰風吹來,他打開隨身帶來的應急燈,黑暗的洞內,景物呈現出來,山洞並不算深,向前走十多步,山洞就寬闊起來,可以直立前行,前方極其寬闊,裡面堆放著一罈罈的自釀美酒。
    左側堆放的都是美酒,右方是存放空酒罈的地方,張揚檢查了一下新近的幾個酒罈,因為沒有封口,裡面的酒已經揮發殆盡,張揚前來藏酒洞的目的就是為了查出究竟是什麼毒物,如果查不出具體的毒物,剩下的唯一方法就只能用內力幫助李信義逼毒了。
    張揚拿起空酒罈看了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異狀,他又來到右側,托起一罈酒,藉著微弱的光芒,看到酒罈的泥封上裂開了不少紋路,這本沒有什麼特別,泥封年月過於久遠很可能發生這種現象,張揚剛剛放下空酒罈,就留意到酒罈之上有一隻隻山螞蟻爬過,張揚皺了皺眉頭,按理說螞蟻不會有毒,可這些螞蟻分明是啃噬了泥封,在封酒罈的軟木塞上啃出了孔洞,張揚看到那一隻隻螞蟻爬到了地上,螞蟻簇擁的地方,赫然有一隻拇指粗細的蜈蚣,那大蜈蚣色彩斑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死去多時了,張揚用手燈照了照蜈蚣,看出這蜈蚣已經被螞蟻吃了大半,從剩下的部分仍可看出這蜈蚣毒性極強,毒經上曾經記載過,這種蜈蚣叫七彩蜈蚣,毒物往往越是鮮艷毒性就越強。
    張揚從中推斷出,一定是這些山螞蟻吃了蜈蚣,感染了蜈蚣的毒性,而這種毒性剛巧對山螞蟻無害,山螞蟻在酒罈的軟木塞上蛀出了蟲洞,有不少山螞蟻死在了酒罈中,毒素也隨之溶入李信義自釀的酒裡,當然被蟲蛀的酒罈還是少數,不然李信義也不會喝了這麼多年的自釀酒,直到現在才出事。
    張揚查明了真正的原因,也沒有在藏酒洞內久留,沿原路返回了道觀。
    所有人都在等待張揚前去查探的結果,張揚把自己的所見說了。
    李信義不由得感歎道:「我真是沒想到,會讓那些蟲兒給害了。」
    張揚道:「以後山洞裡的酒是不能喝了,待會兒弄支火把將那些酒都燒了,剛好可以將毒蟲全部燒死。」
    李信義聽張揚這樣說,心底有些不忍,可他也非常無奈,畢竟那些酒已經染上了毒素,他歎道:「可惜了我這麼多年的辛苦。」
    張揚道:「美酒再好,也比不過性命重要。」
    劉傳魁跟著點頭道:「能撿回來一條性命就不容易。」
    李信義這裡平時也採摘了不少的藥材,張揚從中挑選了幾味,配製了一道解毒湯,讓小道士拿去熬了,李信義服完解毒湯之後,上吐下瀉,張揚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過吐瀉之後,李信義感覺身體舒服了許多,雖然虛弱,可是頭腦開始變得一點點清醒起來。
    當晚張揚和劉傳魁都沒有下山,兩人來到陳崇山的石屋住下,來到石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他們都沒有來及吃飯呢,劉傳魁去洗蘑菇,陳崇山今天剛打了兩隻野雞,蘑菇和野雞燉了滿滿一鍋,香氣四溢。
    張大官人笑道:「這香味兒飄到紫霞觀去,恐怕老道士口水都要流淌成河了。」
    劉傳魁和陳崇山都笑了起來,陳崇山道:「他病了快一周了,始終查不出原因,我叫他去醫院,他還堅持不肯,如果你不來,恐怕他這條老命都保不住了。」
    張揚道:「觀裡不是裝上電話了嗎?為什麼不打電話請大夫上來?」
    陳崇山道:「前陣子下大雨電話線斷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修復。這個牛鼻子,脾氣倔得很,今天你要是不來,明天我就讓人抬他下山了。」
    張揚道:「陳大爺,你們年齡都大了,在山上住總是有些不方便。」
    陳崇山道:「習慣了,真讓我們去人多的地方生活,反倒會感到太多的不自在。」
    劉傳魁道:「陳老哥,其實你們不如去上清河村住,我在靠山的地方給你們尋一塊地方,蓋兩間石屋,也一樣清靜,大家距離近一些也能有個照應。」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在這山裡生活了大半輩子,真的哪兒都不願去,只有在這裡才睡得踏實。」
    陳崇山這裡也有兩壇李信義送給他的酒,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喝了,還好,他家裡還有其他存酒,過年的時候,兒子杜天野給他送過來一箱茅台,陳崇山平時喝酒不多,一直都扔在床下,他拿出兩瓶。
    張揚看到酒盒上的內貢就笑了,他猜到這茅台酒的來路。
    三人在堂屋裡點燃油燈,圍著小矮桌,吃著山雞,喝著茅台,陳崇山問起張揚怎麼有空過來。
    張揚道:「我發現自己的根已經留在了清台山,無論去哪兒都不如這裡感到舒服踏實。只有回到這裡,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平和,忘卻俗世的浮躁。」
    劉傳魁笑道:「這就是山裡人的特點,到哪兒啊,都忘不了這大山。」
    陳崇山道:「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順利。」他說起之前去京城遇到陳雪的事情。
    陳崇山笑了笑,對這個孫女兒他從不擔心,因為陳雪從小就有主見,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清楚得很。
    劉傳魁道:「陳雪那女娃兒生得真是漂亮,陳老哥,不知她有沒有許配人家?」
    陳崇山搖了搖頭道:「她一心撲在學習上,還沒有找朋友。」
    劉傳魁是個大嘴巴,喝了點酒更加管不住這張嘴,他笑道:「就你那孫女兒天仙般的人物,放眼咱們周邊就沒有能配上她的人物,不過,張揚除外啊!」
    張揚雖然臉皮很厚,可當著陳崇山的面被劉傳魁點名,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臉皮一熱道:「劉支書,您別啥事兒都把我給扯上。」
    劉傳魁感歎道:「真的,我倒是覺著你們倆挺般配的,可惜你已經有了對象,不過那個楚嫣然也是不錯的。」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年輕人的事情咱們可管不了。」
    劉傳魁也跟著點了點頭,他和陳崇山的話題更多是圍繞著清台山,兩人談到清台山的過去,對清台山的現狀感慨不已,張揚道:「我抽時間找沙書記談談,清台山旅遊開發進行的同時必須加強旅遊管理。」
    陳崇山道:「我認為開發也應該有個限度,比如黃山,會對各個景區進行輪番養護,現在的清台山旅遊人數逐年增加,但是養護方面做得遠遠不夠,雖然大自然本身擁有一定的修復能力,可是當人類對它的破壞超出了它自我修復的能力,這座山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劉傳魁道:「我雖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我認為陳老哥說得對。」
    老道士李信義第二天一早就恢復了,張揚幫他清除了體內的毒素,現在李信義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個閒不住的老道士,做了好一番努力,李信義方才答應將藏酒洞裡的酒給燒了,望著藏酒洞內冒出的煙霧,李信義的眼圈都紅了,喃喃道:「三十年啊,我三十年的心血啊!」
    張揚道:「改天我讓人給你送酒過來。」
    老道士歎了口氣,背著雙手和張揚一起走向不遠處的觀海石,望著遠方一輪紅日從雲海中緩緩升起,天地間雲蒸霞蔚,瑰麗非常,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氣道:「活著真好。」
    張揚笑道:「只要活著,就有喝不盡的美酒。」
    李信義看了張揚一眼道:「最近有沒有見到小妖?」
    張揚道:「她下個月會回來,給安老掃墓。」
    李信義點了點頭道:「我估摸著她也應該回來了,張揚,她為什麼要去瑞士?外國再好,可畢竟是異國他鄉,她一個女孩子住不住的慣?」
    張揚當然不能告訴他真相,安語晨之所以選擇前往瑞士,是因為有了他們的骨肉,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同時也為了不至於影響到張揚的感情和前程,她才做出了這樣的犧牲。
    李信義道:「今年清明,安家的子孫應該會來不少。」
    張揚道:「世紀安泰在安達文的手上發展得不錯。」
    李信義道:「他生意做得再紅火又能怎樣?安家這麼多的子孫裡,我看只有小妖最善良最懂事。」李信義對安達文當年強佔安語晨的股份,將她從公司中排擠出去始終耿耿於懷。
    張揚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重要的是小妖的病好了,而且她生活得很幸福。」
    李信義望著張揚道:「她的病雖然好了,可是她究竟幸福與否,我不知道。」
    張揚笑了笑。
    李信義道:「一個女孩子總歸都要有個家庭,每每想到我的孫女兒孤零零一個人在國外,我這心裡就感到酸澀。」
    張揚笑道:「道長,您越來越不像一個出家人了。」
    李信義道:「出不出家又有什麼分別?修道最重要的是在於修心。每個人其實都在修煉,無非是修煉的場所不同,你在官場,我在深山,只要心中虔誠,同樣可以得道成仙!」
    張大官人從沒想過要得道成仙,能夠兩世為人已經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但是他對李信義的這番話還是很認同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修行,無非是場合不同罷了。
    張大官人自認為修煉的還算不錯,至少目前的濱海已經在他的改革下逐漸有所起色,他這次的江城之行足足用去了五天,對濱海方面宣稱有病,其實張揚到任濱海之後經常外出,其中最常的一次去中央黨校輪訓,足足離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濱海還只是平海集髒亂差於一體的小縣城,可自從保稅區確定落戶濱海,濱海頓時成了眾所矚目的香餑餑,張大官人在這時候病假,讓無數對保稅區抱有意圖的商者撲了個空。
    張大官人常說地球少了誰都照轉,可現在的濱海少了他就不行,保稅區的事情除了他說話算數,其他人根本沒有發言權,更何況以縣長許雙奇為代表的這幫人根本是出工不出力,在工作上抱著很強的逆反心理。
    張揚也看出這幫人突然間改變了應對策略,從過去的明大明作對,改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張揚的那輛坐地虎再度出現在濱海行政中心的時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縣長許雙奇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他現在變得越來越能沉得住氣,來了又怎樣?你愛來不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老子眼不見為淨,現在是房門一關,不聞窗外事,落得清靜。
    許雙奇的願望是好的,可身在這座大院,想清靜可沒那麼容易,這不,政法委書記周翔又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內。
    周翔是常委中危機感最強的一個,自從縣委辦公室主任洪長青出事,他就感覺到越發不妙,洪長青之所以抗爭,原因就是張揚利用傅長徵取代了她的位置,周翔相信,洪長青不會是第一個政治鬥爭的犧牲者,下一個很可能就輪到他了。這件事並不難分析,現任書記張揚最親信的幾個人他們都能數出來,其中真正有可能進入濱海常委會的只有程焱東,而程焱東的權力和自己的權力有部分重疊,張揚很可能會在這方面下手。
    周翔道:「許縣長,張書記回來了!」
    許雙奇的雙目瞇成了一條縫,看起來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他從鼻孔中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周翔歎了口氣道:「這兩天前來詢問投資的商人幾乎要把咱們縣裡的大門給踏平,他倒是落得清靜。」
    許雙奇道:「病了!」
    周翔笑了,一臉的不相信:「我剛才在外面遇到他了,神采奕奕,不像是有病,倒是像療養剛回來。」
    許雙奇道:「他是一把手,做什麼事情不用向咱們報備。」
    周翔因為許雙奇冷淡的話而感到有些尷尬,歎了口氣道:「許縣長,我現在是看不懂了,咱們這濱海究竟是想往哪裡去?」
    許雙奇道:「每個人的執政方法都會不同,有人處事穩中求進,有人做事盲動冒進。」
    周翔道:「我現在都有些無所適從了。」
    許雙奇看了他一眼:「這話從何說起,過去怎樣,現在還是一樣,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
    周翔道:「上週日我回北港,湊巧遇到了洪長青。」
    許雙奇抬起雙目,又朝周翔的臉上看了一眼:「她的病好了嗎?」自從洪長青設計陷害張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沒敢回來上班,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洪長青根本沒病,她只是陰謀敗露,沒臉回來上班。到現在許雙奇都想不明白,這娘們兒那天究竟哪根筋不對?明明演出了一場色誘的好戲,眼看就能夠利用這次機會讓張揚名譽掃地,可她自己居然主動承認了計劃,自己把自己給賣了,以他對洪長青的一貫瞭解,這女人還沒有愚蠢到這個份上啊。
    周翔道:「她沒啥病,最近正在忙於調動。」
    許雙奇道:「走了也好,發生了那件事,她的確也不方便在這裡繼續工作下去。」
    周翔道:「其實我倒蠻同情她的,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那樣做。」
    許雙奇只是笑了笑,他始終認為一個失敗者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在這一點上周翔和許雙奇的看法不同,他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認為洪長青的今天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周翔道:「洪長青這些年在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做得兢兢業業,沒有什麼錯誤,可張書記想都不想就把她拿下了,換成是誰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許雙奇道:「也要看到她自己是有錯誤的,不能因為工作調動的問題,就陰謀報復,利用這樣不光彩的手段去對待自己的同志。」
    周翔對許雙奇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很不感冒,認為許雙奇太過虛偽,他和張揚什麼時候成為自己的同志了?周翔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可是因為許雙奇的這番話,而打消了念頭,官場之中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從許雙奇態度上的微妙變化,可以推測到他的心理變化,難道許雙奇在和張揚的交鋒中已經徹底低下頭來,他已經承認了失敗?
    周翔沒有繼續將話題深入下去,他笑了笑道:「保稅區落戶濱海,真的讓這片土地突然成了香餑餑。」
    張大官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傅長征就敲門進來,傅長征笑道:「張書記精神不錯!」
    張揚道:「所以說人不能整天工作,適當的時候,就要給自己放鬆一下,只有會休息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
    傅長征道:「最近前來表達投資意願的商人蜂擁而至,可您有不在,誰也當不了家。」
    張揚道:「離開我地球就不轉了?縣裡分工不是一直都很明確嗎?招商是有人負責的。」
    傅長征道:「招商辦主任洪長青一直病假。」
    張揚道:「不是還有董玉武嗎?他不是分管招商這一塊嗎?」
    傅長征道:「這兩天前來的商人和企業家多數都到了他那裡,為了這件事他可沒少抱怨。」
    張揚笑了起來。
    傅長征道:「今天又有不少人求見,張書記,您是見還是不見?」
    張揚搖了搖頭道:「保稅區的籌建管理班子還沒定下來,我見他們幹什麼?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讓他們先登記預約,等到時機成熟了,我一個個通知他們見面。」
    傅長征也笑了起來,不過他提醒張揚道:「張書記,其中有幾家跨國公司的代表,您是不是要提前跟他們見見面?」
    張揚道:「一視同仁吧,他們大老遠跑過來不是為了跟我見面,而是看上了保稅區項目,如果他們真心認為可以從中獲利,就算我們拿棍子趕他們也趕不走。」
    傅長征道:「那好,我先把他們全部推掉,先登記再說。」
    張揚道:「對了,你通知各位常委們,今天上午十點半去第一會議室開會。」
    今天的會議,常委們到得很齊,張大官人仍然是踩准了時間走入小會議室內,看到所有常委都先他到來,沒有一個遲到和缺席,心中頗為滿意,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我病了幾天,這些天辛苦大家了。」
    馬上有常委關切地詢問張揚的病情,張揚道:「已經好了,我年輕恢復得快。」
    誰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病。
    張揚轉向許雙奇道:「許縣長,我生病這些天,縣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許雙奇心說你是明知故問,傅長征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向你匯報了一遍,還有什麼好裝的?許雙奇道:「就是保稅區的事情,很多投資商和企業家都過來對保稅區的事情表示興趣,有很多人想要在濱海投資。」
    張揚故意道:「談得怎麼樣?」
    許雙奇道:「張書記,這件事上我的概念並不是太清楚,保稅區雖然落戶濱海,可是具體規劃還沒出來,讓我們怎麼去跟人家談。」
    張揚笑了:「規劃早就制訂了,現在正在請專家不斷完善,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能完成。」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家對保稅區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嘛,集思廣益,我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大家的智慧是無窮的。」
    常務副縣長董玉武道:「張書記,大家都沒有想到保稅區能夠落戶濱海,到現在我們都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事實呢。」
    許雙奇道:「張書記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此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可突然這件事就定了下來。」
    張揚笑道:「保稅區的事情,我可不是有心瞞著大家,誰都知道保稅區是一塊肥肉,說句不好聽的,平海這麼多城市,誰不想把這塊肥肉給叼走?如果比條件比實力,平海比我們濱海強的一抓一大把,我們濱海有什麼?這次無非是先下手為強,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得嚴格保守這個秘密,不是我不信任大家,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們濱海比不過人家,如果不搶跑兩步,贏得那個肯定不會是咱們,這肥肉明明是咱們先看到的,憑什麼便宜別人?你們說對不對?」
    常委之中的多數人都點了點頭,張揚的這番話沒錯,如果擺在一個起跑線上,濱海肯定不會是最後勝出的那一個,別說和嵐山、南錫之類的發達城市相比,就算是北港內部作比較,濱海也談不上任何的優勢。
    這幫常委都是在政壇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誰都明白張揚之所以保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防範北港,雖然濱海隸屬於北港,可是這並不代表著北港的發展重點就是濱海,北港這麼多的轄縣和地區,北港市領導們肯定要從大局考慮,要把一碗水端平了,其實一直以來,北港市領導對濱海都缺乏應有的重視。
    人武部政委徐勝道:「張書記說得對,其實這種事情在沒有落實前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事情還沒辦完呢,就搞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湧出多少競爭對手,現在保稅區終於落戶咱們濱海,這是一件大好事,對濱海的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張揚笑瞇瞇朝徐勝點了點頭:「多謝徐政委理解。」徐勝是常委中有數的一個一直對他持支持態度的。其實這倒不是因為徐勝想倒入張揚的陣營,而是徐勝的風格就是如此,誰在濱海當老大,他說話就向著誰。
    許雙奇道:「張書記,因為保稅區落戶濱海的事情,現在有投資意向和咨詢投資的商人和企業家越來越多,我們縣裡對此還缺乏準備,連一個專門負責接待的部門都沒有,機會來了,我們總不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吧?」
    張揚微笑道:「老許說得正是我想說的事,我們所面臨的當務之急就是建設保稅區的籌建班子,這個班子極其重要,以後保稅區的領導、招商、建設都將由這個團隊負責,對他們的要求是相當高的。其實在此之前,我曾經準備讓洪長青同志來牽頭負責這件事,可是不巧得很,她偏偏在這個當口兒生病了,工作不等人,我們總不能等她恢復健康再開始保稅區的工作,所以組建保稅區領導團隊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我決定親自掛帥保稅區的規劃建設總指揮,呵呵,大家有沒有意見?」
    所有常委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家說得不是提議,他說得是決定,最後那句詢問意見的話純屬是做樣子,誰又能反對?
    許雙奇道:「我看這樣最好。」心說你不就是貪功嗎?生怕別人把你的政績搶走,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興趣爭,我也爭不過你,總而言之,你的保稅區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成績我不要,出了事情也跟我無關,你愛咋地咋地。
    張揚道:「我這個總指揮只能是名譽上的,老許啊,副總指揮就由你來擔任吧。」
    許雙奇愣了一下,這也要把自己給捎帶上,什麼意思?是顯示你比我高半級,故意讓我當副總指揮彰顯你的權力,還是以此作為鋪墊,為以後往我身上扣黑鍋做準備?許雙奇的內心中是充滿警惕的,可是在眾人面前也不好拒絕,笑了笑道:「我也是名譽上,具體的事情還得靠年輕人。」他這句話說的一語雙關,一是老子掛名,而是你跟我比還年輕。
    張揚道:「老許說得對,最近一段時間,我有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是來自於對人才的危機,我們濱海現在正面臨著歷史上最好的一次機遇,如果我們把握住了,濱海的經濟毫無疑問會迅速騰飛,濱海的城市實力會躍升上一個讓多數人無法想像的台階,我打一個比方,濱海過去就是一艘老漁船,現在突然給了我們萬噸巨輪,咱們還用過去划船掌舵的方法,能把這艘萬噸巨輪開走嗎?」
    常委們都沒說話,雖然都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每個人也都聽出來了,張書記在影射他們呢,說他們只是一些過時的水手,萬噸巨輪這種高精尖的玩意兒他們玩不轉。
    張揚道:「想開好這艘萬噸巨輪,有兩個方法,第一是我們學習,第二我們要引進人才,對我們濱海而言,機遇來了,必須要把握住,短時間內,就算咱們能夠學會,也未必能開好這艘巨輪,所以我們積極學習的同時,更要將引進人才放在第一位,可是進入改革開放以後,人才突然成了奇缺資源,物以稀為貴,為了這件事我現在也是頗費腦筋,我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可是到目前為止收穫寥寥。現在保稅區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咱們就要群策群力,首要的工作就是發現人才,引進人才,對於本系統內有能力的年輕幹部,要優先考慮,對於非本系統但是擁有經濟外貿專長,和有過相關工作經驗的優秀幹部,要不拘一格的錄取,作為濱海的領導者,我保證會給真正的人才開綠燈。」
    政法委書記周翔道:「張書記有句話我認同,現在人才奇缺啊,想要從外面引入人才,付出的精力和代價都會很大,我認為還是應該著眼於本地人才的培養,可以從我們濱海內部選派一些優秀的年輕同志,去國內其他先進地區學習相關的管理經驗。」
    張揚微笑道:「這正是我的計劃之一,總之大家要擰成一股繩,務必要在短時間內將濱海保稅區的領導團隊組建好。」
    北港市紀委書記陳崗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洪長青不覺有些頭疼,他歎了口氣道:「你哭什麼?事情是你自己搞砸的,你現在哭又有什麼用?」
    洪長青道:「我沒臉留在濱海了,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陳崗道:「你的事情我跟組織部老孟提過,他會出面搞定你工作調動的事情,先去港口開發區吧。」
    洪長青抹了抹眼淚。
    陳崗遞給她一張紙巾道:「這裡是我辦公室,你哭成這個樣子,讓別人看到會怎麼想?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洪長青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道:「你嫌我老是不是?」
    陳崗笑了笑道:「我哪有這樣說過,你不是老,你是成熟。」
    洪長青擦了擦眼角,朝陳崗飛了個媚眼兒,陳崗留意到的卻是她眼角的魚尾紋,心中感歎,紅顏易老,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洪長青的侄女兒洪詩嬌來,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你侄女沒事吧」
    洪長青道:「這件事搞得她也很難堪,到現在都沒有回去上班。」
    陳崗道:「張揚這小子真是害人不淺吶,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們去白島吃飯,你叫上詩嬌。」
    洪長青馬上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目光顯得有些猶豫。
    陳崗道:「你幫我告訴她,如果真的不想去駐京辦了,我可以幫忙把她調到團市委,過段時間再找合適的工作,她這麼年輕還有的是機會。「洪長青心事重重的來到了停車場,洪詩嬌就在皇冠車裡等著她,看到姑姑回來,她關切道:「怎樣?」
    洪長青示意她先開車,汽車駛離市委大院後,洪長青方才道:「他答應把我調到港口開發區,還有,他說可以幫你從駐京辦調到團市委工作。」
    洪詩嬌點了點頭道:「我是沒臉回去了。」
    洪長青又道:「今晚他請我們去白島吃飯。」
    洪詩嬌猛然踩下了剎車,洪長青因為毫無徵兆,所以身體向前猛然傾斜了一下,額頭險些撞在擋風玻璃上,她有些錯愕的看著洪詩嬌,不過很快,她的臉上就露出歉疚的表情。
    洪詩嬌道:「姑姑,我可以說不嗎?」
    洪長青沒有回答她。
    洪詩嬌過了一會兒,忽然大聲道:「不,絕不!我不會去見他,他是一個畜生!」
    洪長青的目光中寫滿了悲哀,她低聲道:「如果不是他,你哥哥恐怕已經……」
    「不要跟我提這件事,該做的我已經做了,我不在乎什麼前程,我不在乎什麼未來,因為……」洪詩嬌雙目之中噙滿淚水:「因為我不配……」她猛然推開了車門,在洪長青錯愕的眼神中向遠方飛奔而去。
    洪長青反應過來,從另外一側推開了車門,她大聲呼喊著洪詩嬌的名字,可是洪詩嬌仍然越跑越遠。
    有些事終究得去面對,洪長青調動的事情最終提上了檯面,她鼓足勇氣走入了張揚的辦公室,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返回濱海,也是她第一次走入張揚的辦公室,她已經下定決心,今天走後,她再也不會回來。
    洪長青的目光不敢直視張揚,原因很簡單,因為心虛。上次她設計張揚,結果被張揚輕鬆化解,直到現在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是不是中邪了,居然自己把所有的一切坦誠了出來。
    張揚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他的樣子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洪大姐來了!」
    連洪長青也不得不佩服張揚的胸襟,無論他是真誠也罷虛偽也罷,那件事發生之後,張揚並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如若不然,她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