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被動局面
張揚道:「宋叔叔,你可能沒看過他們的規劃,他們的規劃是把藺家角整個都給規劃進去了,其中包括屬於我們濱海十平方公里的土地,這片土地如果沒用也就算了,反正濱海也是北港的轄市,衝著大局觀,我也得給他們這個面子,可是藺家角在我們保稅區的規劃中相當重要,是未來的綠色工業園區,也是保稅區企業的辦公總部,相當於核心區的地位,沒理由為了成全他們,把我們保稅區的全部規劃給攪黃了。」
宋懷明道:「張揚你知道嗎?泰鴻在北港建設分廠,在去年其實就已經定下來了,為此泰鴻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爭取了高層的意見,徵求了我們的同意。」
張大官人從宋懷明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不太對的地方,他帶著驚疑道:「該不會您答應了他們,北港建廠的地方由他們選吧?」
宋懷明歎了口氣道:「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你們濱海保稅區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所以泰鴻的要求在前,我只是答應盡量給他們創造便利條件。」
張揚道:「可藺家角的那塊地是我們濱海的。」
宋懷明道:「濱海還是北港的呢!」
張揚道:「宋叔叔,沒理由我們保稅區要給泰鴻讓路吧?而且鋼鐵是個重污染企業,他們在藺家角這麼一戳,對我們保稅區的生態環境肯定會有嚴重影響。」
宋懷明道:「你以為鋼鐵廠還是過去那樣的重污染啊?現代工藝是在不斷進步的,泰鴻作為國內鋼鐵的龍頭企業,在環保上做得一直都不錯。」
張揚道:「宋叔叔,他們可以另外選塊地方啊?北港這麼大,為什麼非得佔我們濱海的地方?」
宋懷明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張揚找自己的目的是什麼?這個準女婿是想找自己給他撐腰,可宋懷明也有他的為難之處,泰鴻決定在北港建設分廠這件事,正是當初他一手促成的,至於最後的選址問題,宋懷明沒有想到,這種事也輪不到他最終去過問,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是平海的一把手,不可能事無鉅細凡事都親力親為,他並沒有欺騙張揚,泰鴻決定在北港建廠在濱海成立保稅區之前,而且他當初也承諾過,會為泰鴻創造一切便利的條件,正是因為以上的種種,宋懷明現在反倒成為最不方便為張揚出頭的那個。
宋懷明道:「張揚,你還是和項誠方面好好溝通一下,把你的想法說出來,爭取可以做到雙贏。」
張揚從宋懷明的這句話中已經明白了,自己讓岳父大人為難了,他歎了口氣道:「宋叔叔,在這件事上我不會讓步的。」
宋懷明道:「不讓步也得拿出讓人信服的理由,這件事上的處理一定要慎重,盡量不要傷了和氣。」
張揚道:「宋叔叔,我明白了。」
掛上電話,張揚不由得感到有些沮喪,這件事比他預想中要複雜得多,原來泰鴻在北港設廠還和宋懷明有關,的確像這麼大的企業,牽動著全國上下的注目,可以說泰鴻的老總趙永福是很多人眼中的財神爺,泰鴻落戶哪個地方,就會讓地方的經濟收入向前大大的躍進一步,即使是宋懷明也要給趙永福一些面子。
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張揚直到現在還沒有顧得上吃飯,人在官場果然是身不由己,本來他想處理完濱海的工作就趕往春陽和安語晨會合,卻沒有想到層出不窮的事情讓不得不接連推辭出發的時間。
張揚隨便找了一家快餐店,點了碗陽春麵,準備填飽肚子馬上啟程。
這邊麵條才吃了一口,那邊蕭玫紅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蕭玫紅想和他見面談點事,張揚道:「真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時間,要不這樣,明天再說吧。」
蕭玫紅道:「我真有急事兒!你在哪兒?」
張揚一邊吃麵一邊道:「什麼急事電話裡不能說?」
蕭玫紅道:「還是當面說的好。」
張揚把自己所在的地方跟蕭玫紅說了,蕭玫紅道:「我離那沒多遠,你等著啊!我馬上趕到。」
蕭玫紅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地方,張揚已經吃碗麵出來了,站在他的那輛奧迪車旁邊,看到蕭玫紅開著一輛白色寶馬車過來,張揚朝她揮了揮手。
蕭玫紅把車停在張揚的車後,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張揚笑道:「什麼急事啊?非得要當面跟我說?」
蕭玫紅道:「關於那塊地的事情!」
張揚以為蕭玫紅也是為了泰鴻集團的事情過來的,他歎了口氣道:「蕭小姐,什麼事都能談,唯獨那塊地的事情不能談,我們都已經規劃好了,總不能因為泰鴻的建廠計劃而改變整個保稅區的構想。」
蕭玫紅道:「我是說我們華光集團過去買下的那塊地,我跟你說過的,福隆港北面兩公里的地方,五年前我們華光集團曾經以低價買下的五百畝灘涂地。」
她這一說,張大官人方才想起來好像真的有這回事,他點了點頭道:「怎麼了?」心中卻隱然覺著有些不妙。
蕭玫紅道:「剛才泰鴻方面提出要高價收購這塊地,我叔叔已經同意了。」
張大官人打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本以為趙永福會跟自己談,可趙永福從頭到尾都沒有找過他,而是直接從華光手中買地,他想幹什麼?
蕭玫紅道:「我剛剛聽說你和泰鴻之間因為泰鴻建設分廠的事情發生了一些不快,所以泰鴻提出這個要求,我感覺有些不對,你曾經告訴我,這五百畝地已經是你們保稅區的規劃範圍內,如果泰鴻成為這塊地的主人,我擔心……」接下來的話蕭玫紅並沒有說明,可是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完整,如果泰鴻拿到了這五百畝地,勢必會給濱海的保稅區計劃製造巨大的麻煩。你張揚不願意放棄藺家角,泰鴻手握福隆港北部的五百畝土地,到時候就有了和你討價還價的資本。
張揚道:「已經賣給他們了?」
蕭玫紅道:「那塊地本來就不值錢,我叔叔和趙總的關係很好,他提出要求,我叔叔不可能拒絕的。張書記,泰鴻的目的我很清楚,我看這件事沒必要搞到那一步,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找出一個對雙方都合適的解決方案。」
張揚道:「不是我不願意跟他談,而是他們的建廠方案是建立在損害我們濱海利益的基礎上,我不能讓步。」
蕭玫紅道:「張書記,咱們是朋友,你對我的恩情我不能忘,但華光不是我的,我只能執行我叔叔的命令。」
張揚點了點頭道:「蕭小姐,我知道你很為難,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
蕭玫紅道:「要不,我安排你和趙總好好談談?」
張揚道:「跟他談能夠解決問題嗎?」
蕭玫紅道:「不談怎麼知道?生意人都講究以和為貴,他雖然是國企領導,但是我相信他還是按照商業規則做事,你是濱海市委書記,他和你把關係搞僵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張書記,我看你們還是應該談一談。」
張揚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幫我約時間,那塊地的事情,有什麼變化你隨時跟我聯繫。」
蕭玫紅道:「這件事越早越好,我叔叔對那塊地本來就不看重,憑他和趙總的交情,他是不會拒絕的。」
蕭玫紅將趙永福的電話號碼交給了張揚,張揚想了想這件事的確不能耽擱,萬一華光的五百畝灘涂地落在了趙永福的手中,還不知道他會搞出什麼花樣。
趙永福接到張揚的這個電話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他的聲音波瀾不驚:「張揚啊,找我有事?」
張揚道:「趙總,我想和您當面談談你們泰鴻分廠的事情。」
趙永福道:「我在前往南武的路上,要下周才能返回北港,有什麼事情,你和若雁談吧,她是我的全權代理人。」
張揚道:「有些事情還是和您當面談的好。」
趙永福笑道:「好啊,那等我回北港再說。」
張揚合上電話,向蕭玫紅搖了搖頭。
蕭玫紅道:「他怎麼說?」
張揚道:「他回南武了。」
蕭玫紅道:「不可能啊,他晚上的飛機!」
張揚道:「那就是他不想見我,算了,何必勉強呢。」
蕭玫紅道:「張書記,如果我叔叔堅持把那塊土地出讓給他們,我也無能為力。」
張揚道:「有沒有機會和你叔叔見個面?」
蕭玫紅道:「有啊,他下周回來,你們濱海立市慶典,項書記也向他發出請柬了。」
張揚道:「幫我安排一下,我跟蕭先生見個面。」
蕭玫紅道:「這完全沒有問題。」
因為這旁生的枝節,張大官人的心情也受到了一些影響,他真切地認識到,趙永福顯然要比北港的這幫領導更難對付,不僅僅因為趙永福是副省級幹部,而且趙永福的手段也實在了得,在他和姬若雁談話之後,趙永福已經將目標瞄準了華光集團手中的五百畝地,這五百畝地位於福隆港以北,和藺家角沒有半點關係,這塊土地當然不可能滿足趙永福建設泰鴻分廠的要求,他拿下這塊地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要製造障礙,他要以此作為要挾,逼迫自己放棄藺家角的那塊土地。
趙永福和自己的積怨已久,他始終將兒子的死亡歸咎到張揚的身上,即使已經證明張揚和那件事沒有關係,但是趙永福仍然堅持認為他要為此承擔責任。
張揚明白自己和趙永福之間的戰爭在所難免,面對這樣老道的高手,絕不是衝動和武力就能解決問題的,趙永福將一切考慮的都非常周全,戰爭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全部佈局完成,張大官人雖然坐擁主場,在他的面前竟然找不出半點的主場優勢。北港的這幫領導全都站在趙永福一邊,自己本想依仗的岳父大人,在這件事上也不方便發言,畢竟當初引入這一項目的就是他。
和趙永福鬥爭對張揚而言絕對是一種越級挑戰,這種老道的對手他不是沒有遭遇過,早在他進入仕途之初,就遇到過許常德這樣的敵人,但是那時他算不上和許常德正面交手,主要的戰爭都是在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打響。而這一次他必須要獨當一面,能否打贏這場戰役,張揚沒有任何的把握。但是他有著挺身一戰的勇氣,兩強相遇勇者勝,從這一點來說,自己的勝算應該更大一些。
來到春陽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張揚把車直接開到了奔龍瀑停車場,從那裡步行上山,張揚在停車場意外的看到了來自江城的小號車,他從車牌上認出這輛車是杜天野的座駕,沒想到杜天野也來到了清台山,想起明天就是清明,杜天野的到來就非常正常了,他一定是過來為母親掃墓的。
張揚爬到紫霞觀的時候天色夜幕已經降臨,包括老道士李信義在內都不在紫霞觀,問過小道童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陳崇山的石屋。
張揚的身影剛剛出現在石屋的柵欄外,就聽到安語晨驚喜的聲音:「師父,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過來了!」她一路小跑著迎了過來,雖然已為人母,安語晨仍然保存著那份少女的純真。
張揚笑道:「答應過的事情,怎麼能不算數?」他走入院落之中,看到院內升起了一堆篝火,一群人都圍坐在石桌前,有陳崇山、老道士李信義、有專程前來掃墓的杜天野,還有陪著安語晨過來的喬夢媛。
老道士李信義道:「我的救命恩人來了!」
杜天野道:「趕緊過來,酒都倒好了,就等你了。」
張揚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會過來?」
杜天野道:「我可不知道,不過夢媛說你一定會來。」
張揚向喬夢媛看了一眼,卻見喬夢媛的一張俏臉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嬌艷欲滴,當真是可愛之極,張大官人又是心中一動,不過這廝在場面上做得還算是彬彬有禮,先跟陳崇山和老道士打了招呼,挨著杜天野坐下。端起小黑碗,笑道:「我來晚了,先自罰一杯。」
陳崇山道:「有什麼好罰的,能來就好,大家一起喝!」
張揚和杜天野都是海量,兩人都將那碗酒喝完了,安語晨忙著倒酒,張揚道:「怎麼?你家人都沒來?」
安語晨道:「來了,都在江城呢,明天一早他們才過來。」
張揚道:「你沒去跟你爸會合?」
安語晨道:「沒什麼好說的,還打擾他一家人,我還是早點過來給爺爺掃墓。」
李信義道:「小妖是安家最孝順的孩子。」他當然有資格說這句話,他也是安大鬍子的親生子,安語晨的親叔公,當然這個秘密李信義一直都埋藏在心底。
幾碗酒過後,杜天野道:「張揚,怎麼來得這麼晚?」
張揚歎了口氣道:「忙,沒完沒了的事兒,自從當上這個市委書記,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為誰活著了!」
安語晨啐了一口道:「屁大點的官也好意思說,杜哥都副省級幹部也沒見你這麼忙!」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瞪了她一眼道:「反了你了還,我是你師父,你犯上啊?」
安語晨道:「你別跟我扣帽子啊,你是我師父不假,可你教我什麼了?你還好意思說!」
喬夢媛笑道:「我說句公道話,張揚這段時間的確夠忙的,濱海又是撤縣改市,又是成立保稅區,張書記真是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杜天野笑道:「說得這麼嚴重,張揚,工作要緊,身體也要緊,咱可千萬要保重好身體,要知道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幾個人輪番拿著張揚調侃,張大官人一時間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不過他表現的非常開心,張揚發現清台山果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來到這裡,所有的煩惱就可以遠遠拋到一邊,可以暫時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用去管。
十點多鐘的時候,安語晨和喬夢媛兩人跟著李信義一起回紫霞觀休息。
陳崇山也回屋去睡了,院落中只剩下張揚和杜天野哥倆。
杜天野端起酒碗道:「恭喜你啊,努力這麼多年,總算如願以償,成為濱海市委書記,好歹也算一方大員了。」
張揚喝了這碗酒,卻禁不住歎了一口氣。
杜天野笑道:「怎麼?不開心?過去你小子挖空心思的想陞官,可現在官升上去了,怎麼反倒不高興了呢?」
張揚道:「這還沒等我高興起來呢,麻煩就又來了。」
杜天野道:「在官場上打拼,有麻煩很正常,沒有麻煩反倒不對了。」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兄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跟我說,說出來就會好過了。」
張揚把泰鴻準備在北港建設分廠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杜天野聽完之後也是眉頭緊鎖,他低聲道:「這事兒恐怕有些麻煩,泰鴻集團戰略轉移想要北遷的時候我也動過心思,不過江城沒有港口的優勢,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所以我們就沒有爭取,現在他們決定在北港設廠,對北港而言是大好事啊。」
「好事還是壞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擾亂了保稅區的規劃。」
杜天野道:「這件事最終得有一方讓步,你還是應該跟北港市領導好好談談,讓他們出面溝通。」
張揚不屑笑道:「那幫人?跟我說就是大局觀,其實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在他們看來濱海犧牲利益就是天經地義,現在全都把泰鴻當成老爺一樣供著,生怕人家一個不高興轉身就走,這筆投資落空。」
杜天野道:「泰鴻選定北港作為未來的生產基地,肯定也經過了深入考察,花費了不少心血,他們應該不會輕易放棄。」
張揚道:「可不是嘛。」他把趙永福準備從華光手中購買五百畝地的事情說了。
杜天野皺了皺眉頭道:「兄弟,這事兒有些麻煩,如果趙永福真的拿到了那塊地,等於拿住了你們的命門,如果他在藺家角一事之上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他會在保稅區的建設上製造障礙,別的不說,這五百畝地肯定會影響到你們的全盤規劃。」
張揚道:「我本來想從省裡得到一些支持,可當初是宋書記一手促成了這個項目,他不方便過問。」
杜天野提醒他道:「宋書記不方便過問,但是周省長未必不方便說話,你可以找他談談。」
張揚道:「我聽說趙永福和周省長的關係也很好,只怕周省長也未必會為我說話。」
杜天野道:「那就麻煩了,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你主動退讓,把藺家角的十平方公里土地讓給泰鴻建鋼廠,你做出讓步了,就有理由找北港市政府索要賠償,賠償可以用金錢和土地的方式,其實北港再劃給你一塊地也不會太麻煩,只是這樣一來,你們保稅區的規劃就會全盤改變。二是你選擇堅持,寸步不讓,那麼你就將面臨和趙永福刀槍相見的場面,更麻煩的是,北港市領導層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
張揚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
杜天野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畢竟我對你們保稅區的具體規劃談不上瞭解,政治上在保留自己原則底線的基礎上做出適當讓步是一種技巧,並不要覺著面子上過不去,一定要跟別人掰扯一個輸贏出來。」
張揚道:「藺家角在保稅區的規劃中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我不想讓,而且趙永福採取的手段讓我很反感,他想從華光手裡拿地,其根本就是想從背後給我一刀。」
張大官人知道和曹向東說話絕不能不溫不火,如果自己跟他拐彎抹角,這廝更不知道要跟自己怎麼玩太極推手,必須要把他逼到一個牆角,方才能掏出點有用的東西。張揚道:「陳崗一直對我都很有成見,自從我去濱海,他就始終針對我,沒停過給我下絆子。」
曹向東笑道:「工作上難免會出現一些摩擦,大家還是需要冷靜,坐在一起解釋清楚不就行了?」
張大官人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曹向東還在跟他耍太極,張大官人乾脆道:「我和他的矛盾不可調和,毛老爺子都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都把我欺負成這個樣子了,我要是再忍,別人不得說我孬種啊!」
曹向東心說我可沒聽說他欺負你,放眼北港那幫領導,真正有底氣欺負你的恐怕一個都沒有。可人家既然說了,他也只能這麼聽著。太極推手你不讓我玩了,我沉默是金總行了吧?充當你忠實的傾聽者。
可張大官人絕不需要什麼傾聽者,他乾脆把一切挑明:「我要把陳崗搞下來!」
曹向東一臉錯愕的看著張揚,雖然他早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可這廝這麼直白的把他的意圖說出來還是讓曹向東大吃一驚,這廝也算是官場中人?意圖不加任何掩飾,赤裸裸地就表露出來了。
曹向東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張揚又加了一把火道:「他撤下來,北港常委的位置就空出來一個,我想我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曹向東真是服了這廝,知道你丫囂張,咱也不能這麼赤裸裸,曹向東明白現在自己說什麼都不好,人家已經把點兒挑明了,我就是要搞陳崗,找你就是讓你幫忙的,你欠我情,這個忙你幫是不幫吧!
其實張揚想要的就是內情,曹向東當然不會幫他直接把陳崗搞下來,就算他想幫,他也沒那個能力,但是曹向東瞭解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內幕,曹向東應該清楚陳崗的弱點。
曹向東道:「其實你當常委和他是常委並不矛盾啊!」
張揚道:「一山不容二虎,他把我當成眼中釘,我必須把他給滅了!」他望著曹向東,如果曹向東再不說點有營養的東西,張揚就會對這廝徹底失望了,以後斷然不會再給他好臉色,麻痺的,老子白幫你忙活了一場,你丫再跟我玩太極,我就想辦法整整你。
曹向東咳嗽了一聲,他在猶豫,過了一會兒方才道:「陳崗這個人很好色!」
張大官人知道,曹向東總算願意說一些有營養的東西了,他笑道:「還有嗎?」
曹向東道:「洪長青你應該熟悉,她和陳崗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事兒他倒不太清楚。
曹向東道:「陳崗和宮還山和項誠的關係都很不錯,這個人除了生活作風方面,其他還算不錯,沒有太大的毛病。」
張揚道:「這種人應該不是只有一個女人才對。」
曹向東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天街你應該聽說過吧?」
張揚點了點頭。
曹向東道:「陳崗沒少光顧那裡!」
張大官人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意,曹向東終於指給了他一條明路,抓住這條線索,應該可以抓住陳崗的小辮子,將這個老色鬼搞得身敗名裂。
說完陳崗的事情,曹向東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他對張揚總算有了一個交代。既然開了頭,他就不妨多送張揚一句忠告:「張揚,其實北港的事情你沒必要過問太多,現在濱海的開局很好,只要你把濱海的事情做好,以後就會理所當然的獲得提升,你的官場之路肯定會一片光明。」
張揚笑道:「曹市長在勸我盡量別多管閒事。」
曹向東道:「仕途就是個積累政績,獲得提升,然後在新的崗位上積累政績,再次獲得提升的過程。商場上以和為貴,其實官場上何嘗不是如此,如果在鬥爭上牽扯過多的精力,勢必會影響曰後的晉陞。」
張揚道:「曹市長相不相信這世上有一種人,當官只是為了興趣。」
曹向東有些迷惑地看著張揚,不知道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揚道:「記得當初安老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不在乎當多大的官,而在乎做多大的事。」
從曹向東那裡出來,張揚專程去姜亮的墓前祭掃,等來到姜亮墓前的時候,張揚驚奇的發現,牛文強、杜宇峰、趙新偉他們全都在那裡,連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也專程趕來。
幾個人站在雨裡,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濕了,張大官人走了過去,默默將手中的百合放在姜亮的墓碑前,逝者已矣,可是直到如今仍然沒有找到害死姜亮的真兇不能不說是莫大的遺憾。
幾個人沒有說話,都站在姜亮的墓前默默緬懷著這位昔曰的好友,靜默了五分鐘左右,榮鵬飛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就說過,你一定會來!」
張揚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專程從東江過來。」
幾個人離開了陵園,牛文強提議去新帝豪吃飯。
榮鵬飛卻道:「去吃南湖農家菜吧,離開江城這麼久,我最懷念那邊的味道。」
其他人都上了牛文強的奔馳,只有榮鵬飛上了張揚的奧迪車,汽車啟動之後,榮鵬飛道:「忘了恭喜你,已經是市委書記了。」
張揚道:「榮廳,這兩天同樣的話我都聽得耳朵裡起繭子了!」
榮鵬飛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習慣姓的把頭仰起靠在後枕上,低聲道:「我的人在西疆發現了林光明的蹤跡,展開行動的時候又讓他跑了,現在我已經聯絡西疆警方,在當地進行搜索,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給找出來。」
張揚道:「這筆帳一定要跟他算。」
榮鵬飛道:「想起這件事,我心裡難受啊!」他的喉頭動了動,用力咬了咬嘴唇,克制著心裡難言的愁緒。
張揚道:「子涵怎麼樣?」
榮鵬飛道:「我之前去看過他,這孩子很懂事,最近學習進步了許多,他跟我說將來要報考警官大學,要當警察!」
張揚感到車內的空氣有些壓抑,他落下一些車窗,車外的細雨飄了進來,落在他的臉上,從心底感到沁涼。
榮鵬飛也不願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姜亮的死已經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痛。榮鵬飛道:「你跟北港方面搞得很僵,居然帶著程焱東跨界查案,這件事整個平海的公安系統內都傳遍了。」
張揚笑道:「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和袁孝工現在的關係不錯,下周濱海立市慶典,他還送了我兩船焰火。」
「哦?」榮鵬飛頗感詫異。
張揚道:「北港的水很深,有人潛藏在內部肆意挑唆,企圖挑撥我和袁孝工之間的關係,讓我們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榮鵬飛道:「到底是市委書記了,比起過去冷靜的多。」
張揚笑道:「你別寒磣我了!」汽車來到南湖邊,張揚將車停好,那邊郭志強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卻是他準備好了中午飯,讓張揚過去吃,張揚把這邊的事情跟他說了,答應晚上出席喬夢媛安排的送行宴,郭志強這才作罷。
幾個人坐在一起,因為清明節的緣故,想起姜亮這位已經逝去的老友,氣氛顯得很低沉。
榮鵬飛盡量將話題引向工作,在工作上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張揚了,他這段時間政績突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趙新偉道:「張揚,我聽說你們的車管所所長跳樓了,那職位還空缺著吧,你看我合適不,乾脆我調過去得了。」
張揚笑道:「你在春陽車管所幹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背井離鄉了?」
牛文強道:「他,現在是自由身了,老婆跟他離了,兒子也判給女方了,春陽已經成為老趙同志的傷心地,他是想找個地方獨自撫平傷口。」
趙新偉瞪了牛文強一眼:「你丫不說話沒人把你當成啞巴!」
牛文強道:「你跟我急什麼?丫離婚那幾天誰陪你每天喝酒渡過最痛苦的時光的?真是沒良心啊!」
杜宇峰道:「現在離婚的多了去了,也沒見誰離婚就得背井離鄉啊。」
趙新偉顯得有些為難,努力了半天方才道:「她五月就要再婚了,我留在春陽抬不起頭來……」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張揚知道趙新偉是個愛面子的主兒,難怪會有投奔自己的想法,他笑道:「我還當什麼大事,誰也沒規定人家跟你結過婚,一輩子就不能嫁人了,你們這不是離婚了嗎?」
趙新偉道:「算了,不提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得出他最近的情緒非常低落。
張揚道:「你現在是濱海車管所所長,去我那裡剛好合適,說真話,我手下缺人,榮局,這事兒你得打招呼,這麼點小事兒對你來說應該不在話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