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美國友人

    謝坤成那邊已經明白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道:「也就是說我沒希望了。」
    查晉南道:「周老提議的,這件事想必兩位老爺子已經達成了默契。」
    謝坤成道:「我明白應該怎麼做。」
    查晉南回來將電話交給女兒,向張揚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整天不得閒,我們這些人就是忙碌命。」
    張揚道:「查部長實在是太辛苦了。」
    查晉南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國內好像是最年輕的市委書記吧。」
    張揚笑道:「一個縣級市的市委書記,說穿了就是一處級幹部,國內比我年輕的處級幹部有的是。」
    查晉南搖了搖頭,顯然並不認同張揚的這句話。他微笑著提醒張揚道:「其實政壇上不乏政治新星的出現,我在中組部工作多年,也見過不少的政治天才,可根據我的經驗來判斷,崛起的越快,隕落的也就越快,一個人受到太多的關注也不是好事,意味著別人會用更高的標準來要求他,同樣的工作成績,對別人來說是了不得的創舉,對他而言卻是理所當然,可是他的錯誤卻更容易被人傳播被人放大。」
    張揚道:「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國內想出風頭並不容易。」
    查晉南笑道:「這就是年輕人熱情衝動,意氣風發,而年齡越大,越會變得成熟內斂,老氣橫秋。」
    張揚道:「查部長更喜歡哪一種?」
    查晉南道:「場合不同,表現也需要不同。這個世界上沒有放在哪裡都適用的標準,因為世界是在不停變化的,這就要求人也要不斷的變化,如果你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就必然要被世界所淘汰。」
    喬老坐在書房內,目光久久凝視著手中的全家福,他的腦海中回憶起昔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場面,每念及此他的心中就洋溢著幸福,可當他回到現實中來,內心中又充滿了難言的失落。
    喬振梁敲門走了進來,看到父親手中的照片,他抿了抿嘴唇,輕聲道:「爸,您想夢媛了?」
    喬老放下照片,低聲道:「年紀越大,越是變得多愁善感,可能是因為屬於我的時光不多了,所以我格外想念這些孩子們。」
    喬振梁道:「爸,外面最近有不少流言。」
    喬老淡然笑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喬振梁道:「爸,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
    喬老站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次的事情,並不是我要為你安排什麼,只是我覺得,你的仕途應該盡快回到正軌上,我再也幫不了你什麼了,謝坤成是你周伯伯的人,很多事情他不想放,但是我要讓他懂得一個道理,老了就是老了,誰也不能一家獨大,最好的發展狀態是平衡,為了達到這個狀態,大家都要適當地做出讓步。」
    喬振梁點了點頭:「所以謝坤成被犧牲了。」
    喬老道:「別人的事情和你無關,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你首先關注的應該是自己的問題。」
    喬振梁道:「爸,我明白了。」
    喬老道:「並不是我們這些老傢伙自私,我們也並不是想要將手中的權力世代延續下去,歷史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我們想做的,是盡量為這個國家挑選一些合適的管理者,舉賢不避親,這句話並不是給我們用來當借口的,你們這些人的眼界和悟性,本身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
    喬振梁道:「爸,你放心,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做好本職工作。」
    喬老道:「兒子,一個成功的政治家,未必要以犧牲家庭為代價,這一點上你很像我,得到了事業卻失去了家庭。」他點了點頭,聲音低沉道:「也好,這樣你就可以心無旁騖,除了事業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會干擾到你的心神。」
    喬振梁道:「爸,答應我一件事。」
    喬老望著他。
    喬振梁真摯道:「爸,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
    喬老並沒有生氣,他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和你周伯伯說過,七一我們一起去香江,老了,再不去,就走不動了……」
    張揚從查薇家裡吃完晚餐出來,查薇將他送到了大門外,終於忍不住問道:「剛我爸跟你談了這麼久,到底在談什麼?」
    張揚笑道:「他警告我來著,讓我別騙他閨女。」
    查薇瞪了他一眼道:「切,我爸才不會這麼說。」
    張揚道:「讓你看出來了,我坦白,你爸誇我優秀,說我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少年俊才。」
    查薇道:「更不可能,我爸壓根就不喜歡你。」
    張揚道:「不喜歡我還留我吃飯?你爸人可夠虛偽的。」
    「你才虛偽呢!」查薇聽他這麼說頓時火了。
    張揚笑道:「別急啊,跟你開玩笑呢。」
    查薇道:「你給我聽著,以後再敢當面說我爸壞話,我就跟你翻臉。」
    張揚道:「得,我以後當面絕不再說。」
    「背後也不能說。」
    張揚道:「我背後也不說。」
    查薇正想教訓他兩句,看到二叔查晉北的賓利車過來了,她馬上停下說話,張揚轉過身,賓利車停在他的身後不遠處,查晉北從車上下來,笑道:「張揚,原來你到這裡來了。」
    張大官人笑道:「查總,咱倆還真是有緣啊,到哪兒都能遇到你。」
    查晉北道:「這是我大哥家,遇到了也不奇怪。」
    張揚和查晉北之間沒多少共同語言,他懶得跟查晉北廢話,向他們告辭離去。
    查晉北望著張揚遠去,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
    查晉南聽說查晉北在外面遇到了張揚,只是笑了笑道:「他送小薇回來,所以我們留他吃飯。」
    查晉北道:「哥,有句話我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查晉南道:「有話你就直說,別把生意場上的那些臭毛病帶過來。」
    查晉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哥,我看小薇和張揚關係挺好的。」
    查晉南皺了皺眉頭道:「你什麼意思啊?」
    查晉北道:「哥,你別煩啊,有些話我還是得說出來,小薇都這麼大了,也不談戀愛,我看她對張揚有些特別,本來張揚倒也不錯,年輕有為,人長得又帥氣,可是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和平海省委書記宋懷明的女兒楚嫣然已經訂婚了,我看小薇跟他……」
    查晉南道:「他們兩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啊!」
    查晉北道:「哥,你別急,就當我多嘴。」
    查晉南卻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我也看出來了。」
    查晉北道:「哥,其實江光亞蠻不錯的。」
    查晉南道:「還用你說,我和江家原來都想把他們往一處撮合,可惜這倆孩子就是不來電。」
    查晉北道:「看來年輕人的感情真不是我們能夠做主的。」
    查晉南道:「你說了這麼多,又給我打退堂鼓,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查晉北道:「其實就算小薇跟張揚沒什麼事情,我也不希望他們交往過多。」
    查晉南道:「有什麼話,你就一起倒出來,別在這兒吞吞吐吐的。」
    查晉北道:「張揚這個小子麻煩事特別多,就說最近何長安的事情,明明知道何長安涉嫌行賄和偷逃稅,他還去探望,這不是主動招惹麻煩嗎?」
    查晉南道:「也不能這麼看,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也證明他很重感情,換成別人早就避之不及了。」他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又道:「晉北,我聽說你最近在忙於收購何長安的金礦,既然你清楚是個麻煩,又何必跟著摻和進去?」
    查晉北笑道:「我只是在商言商,沒有其他的目的。」
    查晉南道:「敏感的事情最好不要碰,何長安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好占的。」
    張揚回到平海駐京辦沒多久,有電話直接打到了他的房間內,卻是北港駐京辦主任霍雲珠,她在電話中略帶嗔怪道:「張書記,您到了京城也不來我這邊,是不是嫌我們的廟小啊。」
    張揚笑道:「霍主任,您可是我領導。」
    霍雲珠道:「別啊,這話我可擔不起,我是為您服務的。」
    張揚笑道:「霍主任生氣了,指定是生我氣了,其實我本來打算去你們那邊住的,可是我剛巧找郭主任有些事情談,所以才選擇了清江大酒店。」
    霍雲珠笑道:「我可沒生氣,就是覺得張書記不把我當朋友了,心裡委屈,你啊,明天一定得過來,明晚咱們項書記和宮市長都到京城,項書記特地讓我通知你過來吃飯。」
    張揚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他把電話掛上了,其實項誠前來給薛老拜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們的關係擺在那裡。至於宮還山過來,肯定是跟著項誠過來混個臉熟,薛老和他可沒什麼交情。
    張揚正想著這檔子事兒,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電話號碼有些陌生,不過他還是接通了電話,那邊傳來了一聲鳥語,很少有外國朋友給他打電話。
    張揚愣了一下,方才聽出對方居然是薩德門托,如今這廝已經成為了紐約州州長。
    張大官人笑道:「薩德門托先生。」
    薩德門托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他哈哈笑道:「張揚,你還聽得出我的聲音啊。」
    張揚操著英文道:「聽說你陞官了,紐約州州長。」
    薩德門托道:「我正在京城訪問,來到中國,怎麼都得跟老朋友說一聲。」
    張大官人一聽頓時高興起來:「真巧啊,我就在京城。」
    薩德門托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道:「正應了你們中國人的一句老話,有緣千里來相會。」
    張揚道:「咱倆的確有緣。」他之所以這麼高興是有原因的,現在秦萌萌雖然身在巴哈馬大使館,但絕非長久之計,張揚必須想到一個妥當的途徑將她送出去,薩德門托的出現剛好幫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薩德門托道:「你在哪裡?」
    張揚把自己所在的地方說了,薩德門托道:「我在前門呢,和夫人一起欣賞前門夜景。」
    張揚道:「你等著啊,我馬上過去找你。」
    薩德門托道:「好啊!」
    張大官人問明了薩德門托所在的地方,原來這廝正在前門吃烤鴨呢,張揚換上衣服,叫了一輛車把他直接送到了前門大街。
    薩德門托這次來京城訪問,是帶著他的夫人一起,當然身邊還有不少的陪同人員,其中一位就是上次隨同商貿團一起去南錫的莎拉。
    莎拉見到張大官人興奮地撲了過去,摟住張大官人,呱唧就是一口,張大官人臉皮雖然厚,當著這麼美國友人也不禁有些臊得慌,這洋妞真是開放啊。
    莎拉道:「張揚,我十分想念你!」
    張大官人笑道:「我也想念你們!」他走過去和薩德門托來了個親熱的擁抱,又來到他夫人米蘭妮面前,很西化的來了個吻手禮。
    米蘭妮長相還成,就是稍顯肥胖了一些,張大官人吻手禮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烤鴨味道,看來這位州長夫人吃完烤鴨連手都沒洗乾淨。
    薩德門托指了指燈火輝煌的前門大街,表示要陪同大家一起逛逛。
    張揚陪著薩德門托一行漫步在前門大街上,薩德門托道:「我在京城訪問兩天,然後返回國內,隨同我過來的商貿團會多留幾天,他們要去南錫,去參觀一下我們紐約的友好城市,所以提前打招呼讓你做好接待工作。」
    張揚笑道:「我現在已經不在南錫了。」
    薩德門托對此卻是一無所知:「不在南錫了?」
    張揚把自己現在的工作告訴了薩德門托,薩德門托驚歎道:「張揚,這麼年輕你就已經擔任了市長,我看以後你注定要成為貴國的總統。」
    張揚道:「我們國家和貴國不同,我們選拔幹部要比貴國嚴格得多。」
    薩德門托道:「國情不同,制度自然不同。」
    張揚道:「你們的商貿團有沒有什麼好項目,看看咱們之間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薩德門托笑道:「這件事你得問莎拉。」
    張揚道:「英德爾公司如今落戶南錫,我不能挖自己人的牆角。」
    薩德門托道:「莎拉已經從英德爾公司辭職了,她現在已經成為我的專職助理。」
    張大官人心中暗歎,薩德門托可是個正兒八經的老色鬼,估計莎拉跟在他身邊,十有八九讓這廝給潛規則了。
    莎拉一旁道:「張揚,你去了濱海,那好啊,我們商貿團可以更改行程,不去南錫了,直接去濱海。」
    張大官人趕緊搖頭道:「莎拉,莎拉,咱別這樣啊,這種自己人挖自己人牆角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幹,咱們兩個國家的體制雖然不同,可是咱們體制中人應該公私分明,你說是不是。」
    薩德門托笑道:「我贊同,莎拉,這次去過南錫考察之後,不妨再去濱海看看,或許會有不小的收穫呢。」
    張揚道:「薩德門托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單獨商量一下。」
    薩德門托放慢了腳步,張揚將自己想讓他幫忙把秦萌萌帶回美國的事情說了。
    薩德門托本來以為張揚是找他幫忙帶人偷渡,張揚說完之後他才知道原來秦萌萌是巴哈馬的公民。他點了點頭道:「這事好辦,我走的時候,帶她走就是。」
    張揚道:「還得麻煩你一件事,最好你直接去巴哈馬大使館領人。」
    薩德門托一口應承下來。
    這件事解決之後,張揚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算落地。關係學是相當重要的,通過和薩德門托的幾次相處,張揚發現,關係學不僅僅適用於國內,也同樣適用於國外,薩德門托盡心盡力的幫助張揚,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友情,也不是因為張揚救過他的性命,主要是因為他有把柄被張揚捏在手中,只要張揚不高興,隨時都能讓他身敗名裂。
    薛老本來並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按照他的意思,既然退下來了,就應當低調,可薛世綸堅持要給父親大辦壽宴,理由是慶祝父親戰勝了絕症,重獲新生,薛老念及他一片孝心,只能點頭應承下來。但是他反覆強調,壽宴可以辦,但是不要過於鋪張,弄個幾桌飯,大家在一起聚聚就行。官場上最常見的就是人一走茶就涼,薛老也不想在晚年飽嘗一次人情冷暖的味道,讓薛世綸只邀請至親好友。
    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就是屬於薛老點名邀請的賓客,北港市長宮還山雖然不在薛老的邀請之列,但是他也跟著過來了。
    項誠和宮還山同時出現在北港駐京辦還是第一次。
    駐京辦主任霍雲珠對此表現出相當的重視,親自去機場將兩位北港的最高領導接了回來。
    回程的汽車上項誠道:「小霍,張揚那邊通知過了沒有?」
    霍雲珠笑著回答道:「昨天我就通知了,他晚上過來吃飯。」
    宮還山在一旁雖然沒說話,可是心中卻非常不解,他實在不明白,項誠既然不喜歡張揚,為什麼來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他見面?
    項誠似乎看出了宮還山心中的迷惑,微笑道:「薛老請張揚給他當書法老師,我尋了幅好扇面兒,打算讓張揚給我在上面題幾個字。」
    宮還山道:「他的書法真的很好嗎?」
    項誠道:「真的很好,天池先生在世的時候親自指點過他,對他也是頗為欣賞,最後還將自己位於香山的宅院送給了他。」
    霍雲珠道:「要說那座宅院據說已經價值千萬了,天池先生對張書記可真是慷慨啊。」
    項誠笑道:「他缺錢嗎?他未婚妻是楚嫣然,楚嫣然是貝寧財團的總裁,據說身價有上百億美元。」
    宮還山感歎道:「張揚還真是好命。」
    項誠道:「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同的,別人的命好,你是羨慕不來的。」
    宮還山笑道:「我不是羨慕,我就是感慨兩句。」
    張揚果然準時抵達了北港駐京辦,來到大門處就見到洪詩嬌在那裡等他,洪詩嬌對張揚始終都有中虧欠心理,畢竟當初陷害過他,雖然張揚大人不記小人過,可洪詩嬌仍然心虛,如果不是霍雲珠派她過來迎接張揚,她肯定選擇迴避。
    張揚笑道:「小洪啊,項書記到了沒有?」他面對洪詩嬌表現的相當坦然。
    洪詩嬌道:「到了,正和宮市長聊天呢。」她為張揚引路,帶著他來到項誠的房間,房間的門開著,在外面就能夠聽得到項誠的笑聲,看來項誠今天的心情不錯。
    張大官人來到門外,剛巧霍雲珠從裡面出來,看到張揚霍雲珠笑道:「張書記,項書記和龔市長都在等你呢,你進去陪兩位領導聊天,我下去準備一下。」
    洪詩嬌跟著霍雲珠一起走了。
    張揚走入房內,項誠和宮還山都是一臉的笑。
    張揚樂呵呵笑道:「兩位大人聊什麼呢?這麼高興,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們。」
    項誠笑道:「怎麼會,我們正說當年我和薛老認識的故事呢。」
    張揚道:「那我來晚了,項書記再講一遍吧。」
    項誠道:「也沒什麼可說的。」他招呼張揚坐下。
    茶几上的茶已經泡好了,張揚拿了一個杯子,自己端起茶壺倒了一杯。
    項誠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薛老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不過他老人家的風骨讓人欽佩,無論在怎樣的逆境下,都堅持自己的信念,從沒有流露出半分的畏懼,老爺子生性樂觀,他認為這場浩劫必將過去,我們的黨必然會帶領我們走出短暫的黑暗,迎來光明。」他喝了口茶,對張揚道:「張揚啊,你跟薛老是因字結緣,這次是不是又要送給薛老一幅字?」
    張大官人淡然一笑,項誠顯然是不知道內情的,自己和薛老並非是因字結緣,而是因病結緣,這次他也沒打算送給薛老什麼書法作品,而是給薛老送健康來了,這世上沒什麼禮物比健康更為珍貴。張揚道:「薛老愛好廣泛,不過我看他最近喜歡攝影多過書法。」
    項誠道:「說到書法,我還有件事求你幫忙呢。」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