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別坑我

    走出皇冠大酒店,在門口遇到了袁孝商,袁孝商這段時間去了澳洲,昨天晚上才剛剛回來,看到張揚從酒店裡出來,袁孝商趕緊迎了過去:「張書記,您大駕光臨也不說一聲。」
    張揚笑道:「和紀委陳書記約好了吃飯,這種小事我用不著麻煩你了吧。」
    袁孝商道:「我昨天晚上才從澳洲回來,張書記,我給你帶了點禮物,你跟我去辦公室拿。」
    張揚笑道:「那怎麼好意思,算了吧!」
    袁孝商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妻子讓我給您帶的,感謝你救了我們家光大。」
    盛情難卻,張揚只好跟著袁孝商來到了他的辦公室,袁孝商給張揚帶來了一套鱷魚皮具,找了個不顯眼的紙袋塞入其中,遞給張揚道:「張書記,我可沒有賄賂您的意思。」
    張揚笑道:「下不為例,以後千萬別搞這些了,雖然是朋友間的交往,可是萬一讓外人知道了肯定會賦予不同的色彩。」
    袁孝商道:「官場真是麻煩啊。」
    張揚道:「我聽說你家人都已經移民澳洲了?」
    袁孝商歎了口氣道:「不瞞您說,自從上次光大出事之後,我就寢食難安,我妻子比我更加缺乏安全感,鬧著要讓兒子去國外讀書,所以我只能找關係移民了。」
    張揚道:「你也算神通廣大,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就把移民的事情搞成了。」
    袁孝商笑道:「哪有那麼容易,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紐西蘭,我打算近期將國內的事業都結束,在那邊考察了一座牧場,以後過去養牛。」
    張揚道:「其實國外發展未必比國內的機會多。」
    袁孝商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不想走,可為了孩子,沒辦法,上次的事情給我們一家人都留下了心理陰影,換個環境,也許能盡快忘記這件事的影響。」
    張揚道:「那件事有沒有查出結果?」
    「沒有!我們經商的人總會有些對頭,而且我大哥從事的工作性質決定,很可能會得罪很多人。」袁孝商抿了抿嘴唇道:「想起那件事我仍然有些後怕,張揚,如果那天不是恰巧遇到了你,後果不堪設想,光大是我的命根子,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意思了。」
    張揚道:「看來有錢也未必都是好事。」
    袁孝商道:「我那點錢算什麼,只是不幸被別人盯上了罷了。」
    張揚笑道:「希望你去澳洲之後能夠一切順利。」
    袁孝商道:「早晚還會回來的,安頓好兒子,我一樣回來當我的中國公民。」
    張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孝商道:「晚上一起聚聚吧,我把大哥也叫來。」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剛從京城回來,很多事情等著處理,等忙完這段時間再說。
    「好!」
    袁孝商將張揚送到大門外,目送他上了坐地虎。
    省紀委果然有工作組下來了,這次仍然是劉艷紅帶隊,她來到北港之後,找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揚。
    張揚本來打算返回濱海的,可是接到劉艷紅的電話,已經走到三環路的他不得不折返回。
    劉艷紅住在金色港灣大酒店,她並沒有選擇市政府招待所入住,也沒有打算這麼早就驚動北港的一幫市領導。
    聽到敲門聲,劉艷紅起身去開門,從貓眼中看到張揚,她才打開了房門。
    張揚笑道:「劉姐,您現在是越來越神出鬼沒了,搞得跟特工似的。」
    劉艷紅指著窗前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張揚坐下後,劉艷紅從冰箱裡拿了一聽可樂扔給他。
    張揚打開可樂喝了一口道:「劉姐,您這次是找誰麻煩的?」
    劉艷紅道:「你啊!」
    張揚道:「我又沒得罪您,您高抬貴手把我給放了吧。」
    劉艷紅道:「最近收到了不少的舉報材料,全都是針對你們北港領導層的。」
    張揚道:「有我的事情嗎?」
    劉艷紅搖了搖頭道:「這次沒有你!」
    張大官人拍了拍心口道:「我這就放心了,那啥,我聽說是陳崗被人告了?」
    劉艷紅道:「呵,你消息還蠻靈通的,被告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很多人。」
    「都有誰啊?」張大官人擺出一副八卦的神情。
    劉艷紅道:「很多,我懷疑寄來舉報材料的人一定是來自北港官場內部,而且對北港官場的內情非常的熟悉。」
    張揚道:「有沒有確實的證據?」
    劉艷紅搖了搖頭道:「就是缺乏確實的證據,這個人的動機很奇怪,似乎針對的是整個北港領導層。」
    張揚道:「如果沒證據說得再多也沒用,總不能因為幾封舉報信就把北港的市領導一網打盡吧?」
    劉艷紅道:「省紀委對這件事也非常的謹慎,畢竟蔣洪剛的事情剛剛發生過,北港的幹部群體人心惶惶的,這種時候,如果沒有很大的把握,我們是不會有大的動作的。」
    張揚道:「看來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不怎麼樣啊,連我都聽說你們有工作組要下來了。」
    劉艷紅:「我們過來又不是做什麼壞事,當然不需要做什麼保密工作。」
    張揚道:「找我又是為了什麼?我好像幫不上忙啊!」
    劉艷紅道:「張揚,你越來越滑頭了,你戒心這麼重?是不是總以為我會利用你?」
    張揚笑道:「我倒沒那麼想,只是覺得你們的紀委工作實在太複雜,稍不留神我就有可能被賣了。」
    劉艷紅啐道:「還是不相信我?就算看在嫣然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出賣你。」
    張揚道:「我信!可紀委又不是你一個人開的。」
    劉艷紅懶得跟他理論,自己也打開了一聽易拉罐,喝了一口道:「張揚,龔奇偉來到北港之後,工作順利嗎?」
    張揚道:「這事兒你可找錯人了,他工作順不順利,只有他自己知道,你幹嘛不直接去問他?」
    劉艷紅道:「旁觀者清啊,你在這裡工作這麼久,看問題應該比他看得清楚。」
    張揚道:「要說這件事我也挺納悶的,龔書記來北港沒多久啊,已經跟項誠真刀實槍的幹上了,他倆過去有沒有什麼矛盾?」
    劉艷紅道:「沒有,據我說知他和項誠的交集並不多,當然談不上什麼矛盾,不過這次龔奇偉來北港,是宋書記和周省長共同的選擇,大家都很看好他從項誠的手裡接過北港的領導權。」
    張揚道:「看來北港以後有的是熱鬧可看了。」
    劉艷紅道:「張揚,你聽誰說陳崗被告了?」
    張揚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外面的傳言很多。」
    劉艷紅漫不經心道:「都傳些什麼?」
    張揚道:「也沒什麼,無非是說他作風不正,潛規則女幹部啥的。」
    劉艷紅道:「跟外面風傳你的形象差不多。」
    張大官人乾咳了一聲道:「劉姐,您不挖苦我兩句心裡難受是不是?這話也就是你說,換成別人,我非告他誹謗不可。」
    劉艷紅笑道:「你有證據嗎?」
    張揚道:「要說證據吧,還真是沒有,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搜集證據是你們紀委的工作啊,如果陳崗的事情屬實,那麼你們紀委系統要好好的進行一下自我批評了,連紀委幹部都知法犯法,還怎麼去監督別人啊?」
    劉艷紅道:「一個蘋果如果表皮上爛了一塊,挖下去十有八九會發現壞到了果核裡。」
    張揚道:「劉姐,您這話裡有話啊,這次來北港究竟什麼目的?」
    劉艷紅道:「你安安穩穩的給我坐下。」
    張揚這才坐了下去。
    劉艷紅道:「蔣洪剛為什麼會被雙規你知道嗎?」
    張揚道:「這還用問,得罪人了唄。他一心想往上爬,結果得罪了某些人,所以把他見不得光的事情給捅了出去。」
    劉艷紅道:「這只是其一,照我看,就算蔣洪剛沒有經濟上的問題,他也無法接替項誠的位子。」
    張揚笑道:「現在誰都看出來了,如果上頭看好他,就不會派龔書記過來了,蔣洪剛和宮還山爭來斗去,到最後,原來省裡根本沒有在他們之間選擇的打算,想想他們兩人真是可笑,白忙活了一場。」
    劉艷紅道:「你看到的權力紛爭只是表面現象,可是如果你仔細地想一想,就會發現北港的事情很不簡單。」
    張揚道:「請劉書記指點。」
    劉艷紅道:「如果不是你去找丁琳說情,她不會將蔣洪剛的那張欠條拿出來,據我說知,丁高昇出事之後,丁高山曾經找老同學蔣洪剛相助,可是蔣洪剛沒有給予他任何的幫助,蔣洪剛的行為讓丁高山非常的心冷,這一切想必被丁琳看在眼裡,親人的死讓她對蔣洪剛產生了報復心理,我們找她去落實這張欠條的時候,她沒有及時拿出,就證明了這一點。」劉艷紅將問題看得非常透徹。
    張揚歎了口氣道:「這也難怪,她的家庭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即便是產生一些怨恨心理也是難免的。」
    劉艷紅道:「你對女孩子總是非常的寬容。」
    張揚笑道:「其實我對你也很寬容,雖然被你整天利用,可是我從不求回報。」
    劉艷紅道:「好像我給你多少委屈似的。」
    張揚笑道:「您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回頭跟上頭說說,幫我提升提升,我在縣處級的位置上已經徘徊很久了。」
    劉艷紅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是個官兒迷!你年輕輕的就已經到了這種級別,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張揚道:「這世上就沒有知足的人,知足其實就是自滿,咱們當國家幹部的一旦自滿,就肯定要止步不前,您是想我上進呢?還是想我止步不前?」
    劉艷紅早就習慣了他的這一套,遇到張揚要官的時候,她就會避重就輕,轉移話題:「你在丁高山兄弟倆的葬禮上幫助丁琳解圍,痛打了董正陽,博得了她的好感。所以她才會將那張欠條拿出來,說起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了蔣洪剛一馬。」
    張揚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蔣洪剛也已經承擔了相應的責任,不過我倒沒覺得自己給了他多大的人情,只是還事實一個真相罷了。」
    劉艷紅道:「蔣洪剛雖然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可是從他落難這件事暴露了不少的問題,第一,丁家兄弟到底有沒有走私犯罪行為?如果有,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們會在北港平安無事?究竟是誰在給他們掩護?第二,誰殺了他們?殺他們的究竟是生意上的競爭者,還是隱藏的更深的一些人?第三,無論蔣洪剛承認與否,他都或多或少利用自己的職權為丁家兄弟創造過便利條件,北港像他這樣的幹部究竟有多少?
    張揚道:「您說的這幾件事好像都是警察的任務。」
    劉艷紅道:「想要搞清北港目前的狀況,必須要各個部門協同配合,我來北港雖有幾次,可是每次調查總是無法深入進去。我感覺北港有一張看不見的防護網,這張網相當的嚴密,一旦發現漏洞,馬上就會進行彌補,如果不深入內部,很難找到其中的真正問題所在。」
    張揚道:「你是不是懷疑項誠有問題?」
    劉艷紅道:「很有可能。」
    「那就查啊!」
    劉艷紅道:「我調查過,對項誠、宮還山,甚至一些北港主要領導的財政情況進行過秘密調查,都沒有發現問題。甚至可以說,他們基本上都能稱得上清廉。」
    張揚道:「清廉是好事兒,只有官員清廉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
    劉艷紅道:「有些事太完美了,反倒讓人生出疑心。」
    張揚道:「你還是懷疑!」
    劉艷紅道:「北港肯定有問題,根據我現在掌握的資料,過去幾年中,從北港走私到內地的各種商品,其數額是驚人的,然而北港警方每年破獲的走私案件在全省也位居第一,可是數額卻不大,正應了雷聲大雨點小這句話。」
    張揚道:「劉書記,你是不是懷疑北港公安系統也有問題?」
    劉艷紅道:「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能亂說話,但是這次我一定要徹查北港的問題。」她走到張揚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張揚,我有一個想法。」
    張揚道:「劉姐,我怎麼感覺您又想坑我了?」
    劉艷紅白了他一眼道:「還記得當初你剛來濱海的時候,我怎麼交代你的嗎?」
    張揚點了點頭:「記得,你讓我鋒芒不要太露。」
    劉艷紅道:「我發現了,你小子就喜歡跟我對著幹,我讓你往東,你偏要往西,我讓你往西的時候,你已經呆在東邊的大道上了。」
    張揚笑道:「我也發現了,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全都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劉艷紅道:「小子,你給我老老實實聽著,我現在跟你說正事兒。」
    張揚道:「你說!」
    劉艷紅道:「北港的問題太複雜,我也不瞞你,我們的調查工作已經陷入了困境,要想把事情全部搞清楚,就必須要從側面著手。」
    張揚道:「怎麼個意思?」
    劉艷紅道:「想調查清楚情況,就必須打入敵人內部,假設濱海有這麼一個腐敗集團存在的話,那麼,只有打入腐敗集團內部,才能夠獲得他們的罪證。」
    張大官人馬上就明白了:「您是想我假扮成腐敗分子,打入敵人內部?劉姐,您可不厚道啊,我自從踏足官場以來,可謂是兩袖清風,您這是要毀我啊,咱能別坑我行嗎?」
    劉艷紅道:「張揚,總得有人付出,而且這種付出是值得的。」
    張揚道:「您還是找別人付出吧,我老老實實當我的市委書記,我也不求陞官了,可咱不能丟人啊。」
    劉艷紅道:「你不要忘了你是國家幹部,肅清幹部隊伍中的渣滓,也是你的責任。」
    張揚道:「我的責任就是把濱海的經濟發展上去,管好職權範圍內的事兒,劉書記,真對不住,這種事情我不能幹,搞不好會把我自個兒給折進去,看在咱們認識一場的份上,您就別害我了。」他起身向劉艷紅告辭。
    張揚明白劉艷紅的意思,她是要自己給她當官場臥底,這種事情,換成過去他還會有些興趣,可是現在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喜歡冒險的人了,而且他已經是濱海市委書記,他的一舉一動不僅關係到自身的名譽,也關係到很多人的聲譽,他不可以再去冒險。
    莎拉率領的經貿團在當天下午抵達北港,張揚親自前往去迎接他們,北港市方面對此也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市委副書記龔奇偉親臨現場。
    莎拉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看到張揚,馬上呼喊著他的名字,撲上去一個熱情的熊抱。張大官人雖然是個風流人物,可是對美國大妞的這種如火熱情也有點消受不起,畢竟今天不是私人性質的會面,在公眾場合下,這麼多記者的長槍短炮的包圍下,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政府形象,所以張大官人得裝,裝出矜持而體面的微笑,裝成彬彬有禮的君子,其實這廝認為自己至少擁有百分之八十的君子成分,除了對心上人,他很少去刻意占異性的便宜。
    龔奇偉也微笑和莎拉握手:「莎拉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莎拉道:「龔市長,想不到你也來濱海了。」她這次前來的目的地是濱海,說句實話,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搞清楚北港和濱海的關係,以為是同一個地方呢。
    龔奇偉道:「歡迎你到北港來做客!」
    走入市政府一招,安排代表團入住的時候,張大官人才把北港和濱海的關係向莎拉解釋清楚。莎拉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說,我來錯地方了?我們是要去濱海啊。」
    張揚笑道:「濱海和北港本來就沒有分別,今天現在北港參觀,晚上北港市委項書記專門為代表團舉辦了一個歡迎宴會。」
    莎拉道:「我對這種宴會沒興趣,每次來到中國,都是沒完沒了的宴會,你們中國人可真喜歡吃啊!」
    張大官人被她這句話嗆得滿臉通紅,可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人家說得的確沒錯啊。
    跟著張揚過來的濱海縣委辦公室主任傅長征及時道:「我們中國有句老話,民以食為天,其實這句話是個放之於四海都適用的標準,美國老百姓的第一件事也是吃飽肚子吧?」
    莎拉一雙綠色的眼睛眨了眨,充滿曖昧地看著張揚道:「我還聽說你們有句話叫,食色性也!這句話中和吃飯放在同樣重要地位的還有做愛,看來你們的祖先要比現在更為開放。」
    傅長征心中暗笑,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這美國妞恨不能一口把張書記給吞下去。
    安排美國經貿團入住之後,龔奇偉把張揚叫了過來,他是擔心張揚從南錫挖牆腳,把原屬於南錫的項目挖到濱海來。
    張揚聽龔奇偉說完不由得笑了:「龔書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幹挖自己牆角的事情。如果不是在京城湊巧和他們遇上,他們經貿團也不會想起到這邊來。」
    龔奇偉感歎道:「你的人脈真是沒的說。」
    張揚道:「龔書記,今天上午你把有些人可給嗆得不輕。」
    龔奇偉笑了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張揚,我提議將福隆港的擴建納入北港市重點工程,你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張揚道:「北港、濱海本來就是一家,何必分得那麼清楚。」
    龔奇偉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過去你開口閉口都是政績,現在居然不提了。」
    張揚笑道:「因為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政績和你的官職未必是成正比的。」
    龔奇偉道:「只有專注於官位的人才會專注於政績,你能有現在的認識,證明你已經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您別誇我,聽您這麼一誇,我還真有點臊得慌。」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