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餘波未了
張揚道:「如果讓我查出是誰在製造這個陰謀,我決不會放過他。」
宋懷明道:「張揚,此前艷紅同志在北港和你說過一些事。」
張揚抬起頭望著宋懷明,宋懷明此時的表情深沉而複雜,張揚忽然意識到,劉艷紅跟自己說過的那件事,宋懷明應該是完全知情的。
張揚道:「宋叔叔,那是您的意思?」
宋懷明搖了搖頭,低聲道:「艷紅同志向我提出了這個建議,可是我很猶豫,我不想你去冒險,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我該怎樣向嫣然交待?」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犀利的目光盯住張揚道:「身為平海一把手,在我的治下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在我的任期內,我一定要隱藏在平海內部的貪官污吏,還平海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張揚道:「宋叔叔,我明白應該怎樣去做!」
宋懷明並沒有多說話,只是向張揚點了點頭,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張揚當天並沒有離開春陽,送走了宋懷明,本來想往家裡去一趟,於子良過來告訴他劉艷紅要求見他。
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前,看到吳明仍然站在那裡,張揚不由得有些奇怪,原來考慮到劉艷紅的傷情,到現在只有宋懷明代表大家進去探望了劉艷紅。
張揚換上隔離衣來到監護室內,看到劉艷紅躺在床上,週身插了不少的管子,有引流管,也有輸液管。她受傷雖然很重,但是堅強的意志仍然讓她支撐著活了下來。
張揚在她身邊坐下,手指放在她的脈門上。
劉艷紅看著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
張揚笑了笑:「不用謝,當姐姐的好像不用對弟弟說謝字。」
劉艷紅說話非常艱難,張揚將耳朵湊近她的唇邊,聽到劉艷紅輕聲道:「……北港……存在著很大的問題……」聽到劉艷紅至今仍然不忘工作上的事情,張揚不禁一陣感動,他低聲道:「不用說了,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我答應你!」
劉艷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張揚離開重症監護室,吳明仍然在外面等著,看到張揚出來,他迎上來問道:「怎樣?艷紅同志的傷情怎樣了?」
張揚道:「已經穩定了,不過想要恢復健康可能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吳明歎了口氣,神情頗為沮喪。
張揚道:「你不知道她去荊山的事情?」
吳明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要來,如果我知道這件事,不會讓她冒著這麼大的雨趕過來。」
張揚並沒有和吳明說太多話,因為在他看來吳明這個人始終都是一個趨炎附勢之輩,包括他接近劉艷紅,也是抱有政治目的的,現在劉艷紅受了重傷,搞不好會終生癱瘓,這廝只怕要知難而退了。
杜天野利用下午的時間召集部分幹部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劉艷紅是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這場事故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並不是一場意外,宋懷明臨走前也勒令他們盡快破獲此案,要將肇事車輛找到,並將肇事司機繩之於法。
會議過後,春陽縣委副書記喬鵬飛找到了杜天野,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杜書記,我看這件事未必是一場偶發的交通事故,司機也不僅僅是肇事逃逸這麼簡單,從春陽前往荊山的這條道路平時車輛並不多,更不用說在昨天雨下得這麼大的情況下。」
杜天野道:「你想說明什麼?」
喬鵬飛道:「我認為可能是一場謀殺。」
杜天野道:「鵬飛,這種事情不能亂說,在沒有找到事實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率地做出判斷,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恐慌。」
喬鵬飛道:「我只是將心中的想法向您說一下。」
杜天野道:「這件事發生在春陽,發生在江城的境內,我們就必須要負起一定的責任,無論你怎麼想,事情已經發生了,發生了我們就必須要好好應對。」他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歎了口氣道:「你晚上有沒有事?」
喬鵬飛道:「沙書記給我放假了,讓我休息一晚上。」
杜天野道:「張揚來了,約他一起吃頓飯吧。」
喬鵬飛道:「我幾乎忘了。」
沒等他們提出邀請,張揚的電話已經打來了,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回了一趟家,母親從東江回來不久,既然來到春陽自然要去探望一下。
張揚當然不會向家人說起這件事,陪著母親拉了幾句家常,徐立華起身去準備酒菜,張揚想了想乾脆給杜天野打了個電話,邀他來家裡吃飯。
杜天野和喬鵬飛一起來到了趙家,不過兩人都沒空手來,喬鵬飛帶了兩隻山雞,杜天野帶了一箱酒。
趙鐵生和徐立華現在見到領導比過去坦然多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兒子如今也是市委書記了,他所交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這些官場上的風雲人物。
徐立華準備了幾個小菜,讓張揚招呼兩位貴客去二樓的平台上坐了。杜天野雖然請趙鐵生兩口子去坐,他們兩人無論如何是不敢過去的。
張揚將他們面前的酒杯都滿上,杜天野端起酒杯道:「張揚,這杯酒我敬你。」
張揚笑道:「敬我什麼?」
杜天野道:「如果不是你,恐怕劉廳長這次凶多吉少了。」他並沒有把話說完,如果省紀委副書記死在了春陽,恐怕連他這個江城市委書記都要麻煩了。
張揚道:「不用謝我,其實大家都不想劉廳有事。」
三人同乾了一杯,想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天,居然同時沉默了下去。
杜天野率先打破沉默道:「我聽於博士說,劉廳長完全康復的希望很小。」
張揚點了點頭道:「脊椎多處損傷,具體的情況還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真的沒有希望了?」杜天野滿懷深意地看著張揚,他對張揚的醫術非常瞭解,相信張揚或許會有辦法。
張揚道:「目前的情況還沒有完全穩定,只能說逃過了一劫,至於能夠恢復成什麼樣子,很難說。」
聽到張揚都這樣說,杜天野方才意識到劉艷紅傷得真的很嚴重。
喬鵬飛道:「也幸虧你及時趕到,我們出動了這麼多的消防隊員,可是沒有一個人有能力爬下山崖的,除了你擁有這樣的功夫。」
張揚笑了笑道:「無非是我膽子比別人更大一點罷了。」
杜天野道:「我聽說劉廳長之前是從北港過來的。」
張揚道:「昨天中午我和她還見過面,她這次去北港是調查一些事情的,想不到晚上就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他忽然想起吳明的話,劉艷紅這次並非是去荊山找他的,吳明應該沒有撒謊,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對這件事並不知情,那麼劉艷紅究竟去荊山幹什麼?她在甦醒後唯一沒有提起的就是這件事?同車的兩個人都已經不幸遇難,只有劉艷紅自己才能夠給出答案,難道劉艷紅剛好將這一節給遺忘了?
喬鵬飛低聲道:「劉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杜天野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喬鵬飛顯然堅持劉艷紅被人謀害的看法。
張揚道:「做紀委工作的難免不樹敵,杜書記,你應該知道啊,你可是紀委出身的。」
杜天野道:「你們這些小子動不動就搞什麼陰謀論,可能這次真的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交通事故。目前只能認定當時有一輛車和劉廳長乘坐的汽車相撞,但是很難認定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張揚道:「這件事讓我聯想起不久前北港發生的一個案子,北港商人丁高山前往看守所接他弟弟的途中,被一輛大貨車直接撞下了攔海大壩,兄弟兩人全都命喪當場,假如我們的陰謀論成立,這兩起案子的手法極其相似。」
杜天野道:「張揚,你的想像力是越來越豐富了,你告訴我,什麼人要謀害劉廳長?」
張揚道:「這就是案情的複雜之處,劉廳長親手處理的幹部違紀案實在是太多,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找嫌疑人,恐怕得成百上千。」
杜天野道:「廢話,跟沒說一樣。」
喬鵬飛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揚道:「你說,反正又沒外人,說對了我們聽著,說錯了我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喬鵬飛笑了笑道:「這件事發生在春陽,作為春陽縣的幹部,我也是應該要承擔責任的,我先聲明,並不是我在推卸責任,我認為,事故雖然發生在春陽,但是肇事者可能是早有預謀。目前我並不知道劉廳長前往荊山去幹什麼?但是她去北港的目的我們知道,是為了調查有些幹部違紀的事情,我們可以大膽的縮小一下範圍,是不是有人不想讓劉廳長調查下去,在北港就盯上了她,計劃在她從北港出發前往荊山的途中對她下手,最終選擇在清台山的險要路段製造了這起交通事故?」
杜天野道:「你們兩個都該去改行寫偵探小說。」
張揚卻感覺喬鵬飛分析的很有道理,點了點頭道:「我倒覺著鵬飛說得很靠譜!」
杜天野道:「這世上最靠譜的就是證據,沒證據什麼都是空的。」
喬鵬飛歎了口氣道:「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一個陰謀,那麼這個幕後的主使者膽子也太大了,他想幹什麼?公然向我們的政府發起挑戰嗎?」
杜天野道:「最近真的是很不太平啊,事情接連不斷。」
喬鵬飛想起了喬家發生的事情,也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張揚道:「想想就心煩,來,咱們喝酒,不管是誰在背後搗鬼,只要他落在我手裡,我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喬鵬飛端起酒杯道:「算上我一個,這種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杜天野道:「年輕真好!」
張揚笑道:「你也不老啊,怎麼忽然發出這樣的感慨了?」
杜天野笑了笑沒有說話。
喬鵬飛打了個哈欠道:「撐不住了,你們接著聊,我得回去休息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告辭離去的意思。
喬鵬飛走後,張揚又開了瓶酒,給杜天野倒上,杜天野低聲道:「最近很不太平。」這已經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張揚道:「您真是諸葛亮,事後諸葛亮!」
杜天野並沒有覺得好笑:「劉廳這次去北港是不是調查北港走私集團的事情?」
張揚搖了搖頭道:「她說是調查北港幹部違紀,最近針對北港領導層的投訴很多,紀委都有些應接不暇了。」
杜天野道:「北港的問題真是複雜啊。」
張揚不解地看著他道:「北港只是一個地級市,級別上還不如江城,只要省裡想動,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杜天野道:「事情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麼簡單,項誠是薛老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他在文革期間保護過薛老,薛老將他視為救命恩人,雖然省裡歷任領導都對北港的發展狀況頗有微詞,但是看在薛老的面子上,誰也不好輕易動他。」
張揚想起最早的顧允知,薛老對顧允知有知遇之恩,所以顧允知不好動項誠,而繼任喬振梁就更不方便去動項誠了,他的舉動會讓別人理解為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父親的意思,所以在項誠的問題上更需要慎重。
現任省委書記宋懷明雖然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但是他也不得不去考慮薛老的政治影響力,而項誠如今已經即將到期離任,雖然他能力有限,但是執政北港的過程中也沒有犯過什麼大錯誤,宋懷明自然沒有將他中途拿下的必要。
可以說項誠之所以能夠在北港市委書記的位置上穩坐多年,和薛老的關照是有著很大關係的。
張揚道:「他就快到點了,龔書記去北港擺明了就是去接他的班。」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北港的地理條件得天獨厚,坐擁港口之利卻成為平海發展最為滯後的一環,這和項誠的管理不力有著直接的關係。而北港的這種滯後已經影響到平海的整體發展,所以省裡對北港領導層產生了很大的不滿,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張揚道:「北港的問題由來已久,並不是更換一兩名領導幹部就能夠解決的,我去北港的這段時間已經瞭解了很多的問題。」
杜天野道:「你去濱海之後,三板斧還算漂亮,不過打開了缺口距離開闢出一條道路還很遠。好好幹吧,以後你一定前程遠大。」
張揚端起酒杯和杜天野對飲了一杯道:「什麼前程遠大,我現在忽然感覺到有些倦怠了,意興闌珊,忽然間想不明白,我在官場中混下去的意義何在?」
杜天野道:「這可不像你說的話,你一直都是一個官兒迷,難道突然間轉性了?我不信!」
張揚歎了口氣道:「這次我去京城,看到了很多的事情,薛老和喬老他們的境界應該是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可是就算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又能怎樣?仍然有煩惱困擾著他們。」
杜天野道:「很多人以為官做得越大意味著可供他支配的權力越多,可是這些人卻沒有考慮過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做官絕不像某些人想像中的威風,位置越高壓力越大,這是任何人都逃不破的規律。」
張揚道:「我並不是害怕什麼壓力,我只是覺得這樣下去,無非是一種重複。」
杜天野道:「以你的性情,本不適合當官,可是你偏偏選擇了這條道路,我一直都想問你,你當官的目的是什麼?」
張揚道:「我不瞞你,最早我想當官,是因為新奇好玩兒,也是看到做官的威風,可是我真正深入其中方才發現,威風只是表面,官場這條路比起任何行當都要凶險和艱辛,在官場中呆的越久,就感覺越不好玩兒,我有些累了。」
杜天野道:「真不像是你說的話。」
張揚道:「我在考慮,我和嫣然結婚後是不是選擇退出。」
杜天野笑道:「你會捨得?」
張揚道:「我在考慮,吃軟飯會不會活得輕鬆一點。」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隨著劉艷紅的車禍重傷,這次省紀委調查組的事情不了了之,事情發生在春陽,省裡似乎忽略了對北港方面的調查,陳崗的事情也稀里糊塗的平息了下去,不過陳崗卻沒有因為這件事放鬆了警惕,他變得越發謹慎,面對異性的時候也收起了他過去招牌式的笑容。
洪長青在這個時候又找到了陳崗,她是來找陳崗商談調動工作單位的事情,以她的性情,在開發區那個清水衙門中實在有些呆不下去了,她來找陳崗的目的很明確,她為陳崗付出過太多的東西,現在她沒有得到足夠的回報。
陳崗見到洪長青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找我什麼事?」
洪長青現在算是徹底認清了這廝的面目,陳崗絕對屬於那種翻臉不認人的角色。洪長青道:「我覺得現在的工作不適合我,請你重新考慮一下我的工作問題。」
陳崗道:「這件事你不應該找我,你應該去市委組織部。」
洪長青一聽就火了,一雙眼睛盯住陳崗道:「陳書記,這是你說的話?」
陳崗看到洪長青今天氣勢洶洶的樣子,似乎來者不善,別看陳崗平時對待洪長青愛理不理的,可洪長青真要是發火,陳崗還是有些忌諱的,畢竟他在洪長青身上佔了太多的便宜,女人如果瘋起來後果是很嚴重的,於是陳崗換了一副臉面,他苦笑道:「長青同志,你還嫌我這陣子不夠煩啊。有那麼一些人在背後不停搞小動作,詆毀我的名譽。」
洪長青冷冷看著陳崗,毫不掩飾目光中的鄙夷之意:「陳書記,你還害怕別人詆毀嗎?」
陳崗自然能夠聽出洪長青所說的是風涼話,他歎了口氣道:「我不瞞你,最近事情很多,你應該明白,你的事情,我一直都放在心上,可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個過程,我願意為你做些事情,可是現在不是時候,長青,你應該體諒我。」
洪長青道:「誰來體諒我?你不會忘記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吧?」
陳崗聽到她的話,不禁有些頭大,女人果然是不通情理的,尤其是官場中的女人,現實得很,絕不會白白給人佔便宜,陳崗甚至有些後悔了,當初自己為什麼要看上這個女人?他低聲道:「你懂點事好不好,省紀委工作組剛剛來過北港,有人向省裡舉報我。」
「蒼蠅不叮沒縫的蛋!」洪長青冷冰冰道。
陳崗道:「你究竟想怎樣?有點耐心好不好?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洪長青道:「耐心我有的是,可對你我是一點信心都沒有,陳崗,我明白的告訴你,這世上沒有白佔便宜的事情,你自己做過什麼?你心裡明白,要不要我當面說給你聽?」
陳崗的臉都綠了:「沒那必要!」
洪長青道:「應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我先走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去耐心。」
辦公室的房門在洪長青身後關閉,陳崗咬牙切齒地罵道:「什麼東西?」陳崗罵完,覺得仍然不解恨,又補充了一句:「賤人!」可罵歸罵,陳崗的內心無疑是非常忐忑的,他感覺自己的處境非常的不妙,雖然省紀委調查組的事情因為劉艷紅的這次事故而暫時告一段落,但是並不意味著省裡的調查到此結束,或許用不了太久時間,省紀委調查組又會捲土重來,想想這些針對自己的舉報,陳崗真是坐臥不寧了。
自從被張揚抓住把柄之後,陳崗兄弟兩人其實都老實了許多,或許是彼此心裡都因此而產生了陰影,他們最近一段時間甚至見面都很少。
陳崗的苦悶是無法向外人傾訴的,在他心目中,真正信得過的還是他兄弟陳凱,當晚陳崗把陳凱叫到自己家裡吃飯,兄弟倆晚飯後來到陳崗的書房內,陳凱看出大哥有心事,最近他也風聞了大哥的一些事情,也想找機會單獨和他聊聊。
兄弟兩人之間的談話從陳崗的一聲長歎開始。
陳凱道:「大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陳崗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陳凱道:「大哥,說給我聽聽,就算我幫不上忙,至少有人幫你分擔一下。」
陳崗道:「今天洪長青過來找我,她讓我給她調動工作。」
陳凱道:「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懂事?最近北港有許多不利於你的留言,在這個當口上她怎麼還敢胡鬧?」
陳崗道:「或許她正是因為這些事,所以才過來要挾我,女人,果然是最不可相信的動物。」
陳凱道:「大哥,這個洪長青真是麻煩,當初她在濱海出了事情,還不是你幫忙把她調到了開發區?這才多久時間,又不滿足了?」
陳崗道:「這個女人非常貪心,我真是後悔。」他抿了抿嘴唇道:「之前有人往省紀委寄我的黑材料,舉報我利用手中權力要挾女下屬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陳凱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揚,他低聲道:「是不是姓張的?」
陳崗搖了搖頭道:「我試探過他,這件事應該不是他幹得,至少在目前,他沒有對付我的必要。」
陳凱道:「會不會很麻煩?」
陳崗道:「雖然有人舉報我,但是省紀委應該沒有掌握什麼確切的證據,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
陳凱道:「大哥,你有沒有聽說省紀委副書記劉艷紅遭遇車禍的事情?」
陳崗點了點頭,隨即又歎了口氣道:「真是麻煩。」
陳凱道:「這女人命真是硬,從這麼高的山崖上摔下去,居然沒摔死她!」
陳崗有些不滿地看著弟弟道:「這種話你千萬不能亂說,現在外面都認為這不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說有人設計謀害紀委工作組。」
陳凱道:「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們做得,怕什麼?」
陳崗道:「你不要忘了,劉艷紅來北港多少跟我有些關係,現在她出了事情,難免會有一些人懷疑到我身上。」
陳凱歎了口氣道:「哥,北港絕非久留之地,是時候該下定決心了。」自從上次被張揚抓住把柄之後,陳凱就產生了離開國內的想法。
陳崗道:「想走?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張揚是吃素的?我敢說他一直都在盯著我。」
陳凱怒道:「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明明抓住了我們的把柄,卻不把我們置於死地,他究竟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想要折磨我們嗎?」
陳崗道:「他想利用我們,正是因為我們存在價值,所以他才一直沒有將手中的證據公諸於眾。」
陳凱道:「哥,我受不了了,這樣下去我就快要瘋了,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刀瞄準了我的脖子,而我偏偏不知道這把刀究竟什麼時候才會落下,恐怕他還沒有殺我,我已經被折磨瘋了!」
陳崗道:「走,是我們唯一的辦法,小凱,我們必須加緊進程了。」
劉艷紅雖然在春陽出事,可這次事故卻讓北港方面的很多人感到心驚,袁家兄弟也是其中之一,在得知劉艷紅在春陽墜崖重傷之後,袁孝工第一時間將他的幾個兄弟召集到老四袁孝商家裡,原因很簡單,現在袁孝商的妻子和兒子全都去了澳洲,家裡就他一個,商量事情也方便一些,過去他們常去老二袁孝農位於燈塔山的別墅,可是自從袁孝農在那裡包養了情婦劉恬之後,幾兄弟就不願意去那裡了。
袁孝農當晚是最遲到達的一個,距離約定的七點超過了二十分鐘,一走入袁孝商的房門,他就忙不迭地解釋道:「塞車,這北港最近也不知怎麼了?每天這個點都塞車。」
老三袁孝兵嘿嘿笑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袁孝農卻不樂意了:「老三,你笑什麼?」
袁孝兵道:「我樂意!」
袁孝工冷哼了一聲道:「你少花點時間在陪女人逛街上,就不會恰巧趕上塞車。」
「呃……」
袁孝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顯然不想聽他繼續解釋。
袁孝商拍了拍袁孝農的肩膀道:「二哥,別解釋了,大哥過來的路上在一百門口看到你了,大包袱小行李的,還給劉恬買了輛甲殼蟲吧?」
袁孝農這才明白為什麼哥幾個看他的目光透著怪異,他訕訕笑了笑道:「她今天生日。」
袁孝兵又笑了起來。
袁孝農這會兒有些發窘了,臉皮發熱,他知道兄弟幾個都反對他和劉恬來往,今兒搞不好要開批鬥大會了。
袁孝工卻沒有接著說他,低聲道:「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劉艷紅在前往荊山的途中出了事故,現在上頭高度懷疑這件事是故意謀殺,北港的一些人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
袁孝兵道:「這下北港又要風聲鶴唳了。」
袁孝工道:「我把你們叫來,是提醒你們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省紀委副書記出事,已經震動了高層,我看這次要對北港動真格的了。」
袁孝農道:「她在春陽出的事情,為什麼要盯上北港?難道懷疑是北港內部有人幹得?」
袁孝工道:「最近一段時間,針對北港領導層的舉報很多,省紀委之所以在短時間內又向北港派出工作組,就是為了瞭解這些事,劉艷紅剛剛離開北港,就在途中出事,上頭懷疑這件事和北港的一些人有關也很正常。」
袁孝兵道:「北港還真是不太平,丁高山兄弟倆死了沒多久,現在劉艷紅的事情也懷疑和北港有關,我看北港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動省紀委副書記?除非是不想混了?」
袁孝工道:「無論是誰做的,這件事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上頭不會輕易算了,不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肯罷休。」
袁孝農道:「大哥,其實你不必太擔心,反正這件事跟咱們兄弟沒有關係,我們又沒做什麼?劉艷紅就算死了也和我們扯不上一毛錢的關係。」
他的一句話卻激怒了袁孝工,袁孝工怒道:「放屁!你什麼時候能把眼光放得長遠一點?你懂不懂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丁家兄弟死的時候你幸災樂禍,劉艷紅出事你認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拜託你用用自己的腦子,這些事情如果都和北港有關,上頭會怎麼看北港?這一系列的事情很可能已經激怒了高層,促使他們下定決心要將北港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難道你以為我們可以獨善其身嗎?」
袁孝農無言以對。
袁孝工道:「之前我怎麼教你?我讓你這段時間務必要保持低調,你看看你自己又是怎麼做的?整個北港誰不知道你袁孝農袁大老闆風流多金?誰不知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可以揮金如土?」
袁孝農道:「大哥……我……我也沒幹什麼?」
袁孝工怒道:「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要別人好好查查你?你可以解釋清楚你收入的來龍去脈嗎?你是比別人聰明還是比別人有能力?」
袁孝農咬了咬嘴唇,他有些無法忍受了,大聲道:「大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們幾個全都看不起我!」
袁孝兵怒道:「老二,你胡說什麼?」
袁孝農憤然起身道:「我說錯了嗎?在你們心中,你們幾個才是親兄弟,我算什麼?頭腦又不靈光,還貪財好色,我只是兄弟裡面的累贅。」
袁孝商道:「二哥,沒人這麼看你!」
袁孝農用力搖了搖頭道:「我還沒傻到那個份上,有些事我明白。」
袁孝兵想把他勸出去,以免進一步觸怒老大。袁孝工卻道:「讓他說!」
袁孝農道:「我有今天不是仰仗著你們,我也是出生入死辛辛苦苦拼回來的,老大,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都在照顧我們,可我今天擁有的一切並不是靠你施捨得來的,你罵我我忍了,誰讓你是我大哥,可是你憑什麼對我的私生活指手畫腳?憑什麼?」
袁孝商上前拖住他:「二哥,你少說兩句。」
袁孝農大聲道:「不就是個女人嗎?我拚死拚活半輩子為了什麼?賺錢?賺錢又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享受?」
袁孝工道:「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分寸,誰都想活得隨心所欲,可是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得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你自己,你還有親人還有朋友!」
袁孝農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奇怪的微笑:「大哥,冠冕堂皇的話我聽過很多了,我不怕什麼?死都不怕,是你自己害怕,你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害怕失去。」
「你住口!」袁孝工怒吼道。
袁孝農道:「你害怕失去名譽,害怕失去地位,害怕……」
袁孝兵不等他把話說完,衝上去,一記大力的勾拳將袁孝農打得仰身倒在了地上,袁孝商趕緊上前抱住了老三。
袁孝農慢慢從地上坐起身來,擦去唇角的鮮血,他看了看,然後呵呵笑了起來,低聲道:「打得好,你們才是兄弟……」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