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工作組

    袁孝工望著二弟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被親人誤解對他來說是痛苦的。
    袁孝兵和袁孝商來到他身邊,袁孝兵道:「大哥,您別生氣,老二就是那個臭脾氣,他經常犯渾,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袁孝商道:「是啊,大哥,他準保一會兒就給你道歉。」
    袁孝工歎了口氣道:「兄弟合力其利斷金,我希望我們兄弟一輩子都能團結在一起,無論做什麼,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再困再難我都不怕。」他望著袁孝兵道:「老三,你不該向你二哥出拳。」
    袁孝兵低下頭去:「大哥,我錯了!」
    袁孝工道:「我今天把你們叫到這裡來,並不是想教訓你們,真的,北港很快就會不太平了。」
    袁孝商道:「大哥,你放心吧,我們已經準備收手了。」
    袁孝工道:「我害怕的不是失去名譽,也不在乎什麼地位,我害怕的是……」他的心頭一陣難過。兩兄弟分別握住大哥的一隻手道:「大哥,我們明白。」
    袁孝農駕駛著他的奔馳車瘋狂行駛在濱海大道上,他的下巴還在火辣辣的疼痛,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燒,他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屬於這個集體的,兄弟們始終都在以異樣的眼光看他,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袁孝農想到,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劉恬的號碼,聽到那邊瘋狂的音樂聲:「你在哪裡?」
    劉恬格格地笑:「在玩!」
    「給我回家!」
    「不嘛,好不容易開心一次,你就給我放一天假嘛!」
    袁孝農掛上了電話,氣得將手機扔到了一邊,不用問,劉恬一定在沸騰迪廳,最近她經常去那裡。袁孝農感覺到體內有一股邪火需要發洩,他要找到劉恬,在他需要的時候,決不允許她拒絕自己。
    袁孝農走入沸騰迪廳,在昏暗搖曳的燈光下尋找,終於看到了劉恬,她和一個年輕的男子相對跳舞,興致正濃,兩人搭肩撫臀,舞姿激烈。
    袁孝農一看就火了,他走了過去,一把抓住正在那兒搖頭的劉恬道:「跟我走!」
    劉恬甩脫他的手道:「你好煩啊!今天是我生日,你給我放一天假行不行?」
    袁孝農勃然大怒,揮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一巴掌將劉恬打得愣在那裡,她回過神來,歇斯底里的向袁孝農衝了過去:「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袁孝農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推倒在地,指著她道:「賤人,我去外面等你,三分鐘內,你要是不出來,這輩子就別想回去。」
    袁孝農又指著和劉恬跳舞的男子,恨恨點了點頭:「你他媽也給我小心點!」
    袁孝農擠開人群向外走去,周圍跳舞的人仍然不斷湧來,袁孝農非常厭惡這樣的場合,皺了皺眉頭,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路,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前一後向他擠了過來,袁孝農正想將他們推開,卻忽然感覺到後心劇痛,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兩柄鋒利的刮刀接連刺入了他的胸腹,袁孝農搖晃了一下,甚至沒有發出聲息,就捂著胸口緩緩倒在了地上。
    周圍瘋狂舞蹈的人們並沒有對眼前的一幕有所覺察,直到有人因為踩到地上的鮮血滑倒方才發現了已經死在地上的袁孝農,驚恐的尖叫聲響徹在紛亂噪雜的舞廳內……張揚回到北港聽說的第一件事就是袁孝農死了,或許是最近聽說了太多死亡的消息,張大官人對此表現的有些麻木。
    程焱東對張揚表現出的淡定也頗為驚奇,他以為張揚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張書記,袁孝農死了!袁局長的二弟袁孝農。」
    「我知道!」張揚合上手中的文件,他對袁孝農一直都沒有好感,這個人是死是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真要說有什麼感覺,就是最近死的人的確多了一些。
    程焱東道:「我打算去袁家問候一下,畢竟是袁局的弟弟,你去不去?」
    張揚道:「去!」
    袁孝農的靈堂就設在他燈塔山的別墅,自從袁孝農被殺之後,他的情婦劉恬就失去了影蹤,這讓案情從一開始就將她鎖定為嫌疑人之一,袁孝工已經發出命令,在北港範圍內所有的警員動員起來追查劉恬的下落。
    袁家兄弟痛不欲生,最難過的要數袁孝兵,在老二被殺的這件事上他非常內疚,認為如果不是自己衝動打了二哥一拳,他就不會提前離開,也就不會發生被殺的事情。
    袁孝工在表面上是最冷靜的一個,但是他心中和兄弟們一樣難過,想想他們兄弟拚搏了這麼久才有今天,本該是好好享受人生的時候,可如今卻已經人鬼相隔了。
    袁孝工的身份決定,北港方方面面前來弔唁的人很多,他迎來送往,整個上午都沒有片刻得到休息。
    濱海市委書記張揚和公安局長程焱東一起到來,兩人送上花圈。袁孝農死後如此風光全都仰仗他的這位局長大哥,不然絕沒有那麼多人賞他面子。
    張揚安慰了袁孝工幾句,又來到袁孝商的面前低聲道:「節哀順變!」
    袁孝商和他握了握手,滿面悲傷道:「太突然了,昨晚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好的。」袁家兄弟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張揚道:「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時間就能夠將兇手繩之於法。」
    袁孝商點了點頭,此時看到祁山走了過來,他也是聽到消息專程從東江趕來。
    袁孝商有些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祁山道:「你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以不來?」他握住袁孝商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悲劇既然已經發生了,你也不必太難過,之前我也失去過親人,無論怎樣,我們生者都必須要珍惜自己,為了他們,也為了我們的家人,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
    袁孝商重重點了點頭,他讓手下人引領祁山和張揚去休息。
    張揚婉言謝絕了,借口還有事,先行離開。程焱東留下來幫忙,並沒有馬上走。
    張揚來到停車場的時候,發現祁山也出來了,他有些詫異道:「你也走?」
    祁山道:「只是出來送送張書記。」
    張揚道:「有什麼好送的?」他知道祁山可能有事情找自己。
    祁山道:「有沒有時間。」
    張揚道:「晚上吧,找個地方一起聚聚。」
    祁山點了點頭。
    張揚剛剛上車,市裡就打來電話,市委書記項誠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項誠約見張揚並不是為了單獨談話,張揚走入項誠的辦公室之後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辦公室內還坐著一位男子,此人正是中紀委臨時委任的官員魏龍興,他到平海任職具有一定救火隊員的性質,省領導決定讓他暫時接替劉艷紅的所有工作,負責省紀委工作組,並負責調查劉艷紅這起事故的真相。
    項誠為張揚和魏龍興兩人做了一個介紹,張揚微笑和魏龍興握手道:「魏廳長好,我本以為是項書記要見我,原來真正想見我的人是您啊!」
    魏龍興笑了笑,他給人的感覺很和善,這在紀委官員中很少見,魏龍興道:「張揚,我對你的大名可是聽說已久,咱們之間雖然不熟悉,可是我和宋書記是老相識了,咱們也不算外人。」一上來魏龍興就拋出他和宋懷明之間的關係,在張揚看來這個人很世故,很圓滑,張揚報以一笑。
    魏龍興道:「我和項書記過去曾經是黨校學習班的同學,說起來大家都不是外人,所以我跟你們談話也就用不上避諱什麼。」
    項誠道:「直截了當的最好,魏廳長,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魏龍興道:「艷紅同志在出事之前,正在北港展開工作,我這次來北港有兩個目的,一是完成劉廳長未能來及完成的工作,二是調查劉廳長這次事故的原因,我希望你們能夠給我的工作以最大可能的配合。」
    張揚笑道:「沒問題!魏廳有什麼想瞭解的事情,只管問我們。」
    魏龍興道:「我今天過來,主要是和你們打聲招呼,先認識一下,敘敘交情,至於工作,明天正式展開。」
    項誠呵呵笑了一聲,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明白,魏龍興這是先禮後兵。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魏龍興起身走了。
    項誠和張揚一起將他送出門外。
    魏龍興走後,張揚跟著項誠回到辦公室內,項誠歎了一口氣,有些鬱悶道:「省裡對我們北港是相當的不滿意,看這陣勢,是懷疑劉廳長的那起交通事故和我們有關了。」
    張揚道:「根據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劉廳長的那次事故並不是意外。「項誠道:「北港最近麻煩不斷啊,我們想要一心搞經濟,可是總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張揚道:「北港這麼大,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既然發生了,咱們就得面對。」
    項誠點了點頭,他忽然岔開話題道:「張揚,我打算提名你為北港市常委,你個人感覺怎麼樣?」
    張大官人難得的表現出謙虛:「項書記,我看這事兒還是算了。」
    「算了?」項誠有些驚訝,在他的認識裡,這廝絕對是個官兒迷,怎麼自己把好事找到了他面前,這廝卻打起了退堂鼓?
    張揚道:「算了,我資歷太淺,如果我當了市委常委,不知有多少人要說三道四。」
    項誠笑道:「你還怕人說啊?」
    張揚道:「我倒是不怕人說,可我怕別人說項書記,說您對我偏心。」
    項誠呵呵笑了起來:「我也不怕人說。」
    張揚認為項誠的動機絕沒有那麼單純,他低聲道:「項書記,不瞞您說,不是我不要求進步,而是這件事到宋書記那兒也過不去,我看還是算了吧。」
    項誠聽他又把省委書記宋懷明抬了出來,只能作罷,笑了笑道:「宋書記真是公私分明啊。」
    張揚心說,你丫會這麼好心,讓我當常委,保不齊心裡憋著怎麼害我呢。
    省裡派下來得不僅僅是魏龍興,劉艷紅在春陽發生的這場事故對省領導層震動極大,宋懷明在常委會上大發雷霆,勒令公安廳盡快查清此案,省公安廳長高仲和在宋懷明那裡承受了壓力,自然要將這種壓力向下轉移,他將這件事交給了榮鵬飛,為了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榮鵬飛親自掛帥,他也在短期內再次來到北港。
    幾乎所有人都達成了一個共識,認為劉艷紅的這次事故雖然發生在春陽,但是和春陽的關係應該不大,因為劉艷紅在出事之前正在調查北港幹部違紀的事情,劉艷紅在北港調查過的人,接觸過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重點的調查對象。
    張大官人和新任省紀委副書記魏龍興見面後不久,就接到榮鵬飛的電話,榮鵬飛提出和他見面,有些事要找他瞭解一下。
    自從董正陽一案之後,張揚和榮鵬飛之間的關係也受到了一些影響,雖然最後證明董正陽並非是文浩南毆打致死,但是張揚仍然對這件事抱有懷疑,他認為榮鵬飛給了文浩南很多的關照,這讓張揚對榮鵬飛的既往印象打了一些折扣。
    讓張揚不爽的是,這次榮鵬飛並非獨自前來,文浩南也來了,而且榮鵬飛一開始就明確地告訴張揚,省裡針對劉艷紅的案子成立了專案組,負責這個專案組的人就是文浩南,換句話來說無論張揚情願還是不情願,在未來的日子裡,他都必須要面對文浩南。
    榮鵬飛和文浩南都穿著便裝,但是他們今天找張揚過來卻是為了公事,榮鵬飛先把文浩南來北港的任務說了,然後切入正題道:「張揚,我聽說劉艷紅同志在出事的當天和你見過面?」
    張揚點了點頭,劉艷紅現在的情況雖然已經穩定,但是想要復原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榮鵬飛來找自己之前,想必已經先找劉艷紅瞭解過相關的情況,難道是劉艷紅將這些情況告訴了榮鵬飛?對此張揚並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榮鵬飛道:「張揚,她當時找你過去,你們聊了什麼?能不能告訴我當時的詳細情況?」
    張揚道:「劉廳長沒有告訴你?」
    榮鵬飛道:「是這樣,劉艷紅同志在車禍中頭部受到了撞擊,當時的很多事情她都記憶模糊了,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楚,否則我們也就沒必要找你做什麼調查了。」
    張揚道:「就是隨便聊聊,沒涉及到任何的公事,她跟我說這次來北港是為了調查一些北港幹部被舉報的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們私交一直都很好,平時都以姐弟相稱,榮廳,你應該知道啊。」
    榮鵬飛點了點頭,身旁文浩南微笑道:「張揚在人際關係上的確很有一套。」
    雖然文浩南這話是笑著說的,可張大官人聽在耳朵裡,內心中還是有些不爽,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彆扭,文浩南似乎在嘲諷自己,張揚當然犯不著為這一句話和文浩南翻臉,他笑道:「沒辦法,我人緣好,榮廳在江城的時候,我們也是情同兄弟。」
    榮鵬飛也聽出張揚話裡有話,分明在指他們現在已經不如江城那時候親密,彼此之間疏遠了許多。榮鵬飛道:「我跟你可不是兄弟,從宋書記那邊來說,你應該稱我一輩。」榮鵬飛並沒有誇大,他和宋懷明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張揚笑道:「我還是叫你榮廳的好,不然別人又要以為我亂攀關係了。」
    文浩南道:「張揚,你仔細回想一下,那天劉廳和你見面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啊,你們該不是懷疑我和劉廳的這起事故有關吧?」
    榮鵬飛笑道:「怎麼可能,誰都知道,劉廳是你趕過去從懸崖下救上來的,如果不是你,劉廳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張揚道:「可你們現在問話的方式讓我感覺自己跟嫌疑犯似的。」
    文浩南也笑了:「張揚,你別誤會,我們為了避免你產生不快的想法,還專門換上了便裝,今天找你過來就是為了要瞭解一下情況,盡可能的還原事情發生當天的一切,你知道的,劉廳的這次事故讓省裡震動很大,上頭要求我們限期破案,我們承受的壓力也很大。」
    張揚道:「我也希望你們能夠盡快破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肯定全力相助。」
    榮鵬飛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次省廳特地成立了專案組,由浩南同志負責。」
    張揚看了文浩南一眼:「浩南,看來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很多。」
    文浩南道:「上次我們溝通不夠,所以產生了一些誤會,這次我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以後遇到什麼事情,咱們商量著來,相互理解,咱們哥倆一定不可以產生什麼誤會。」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卻想到羅慧寧,羅慧寧已經猜到了自己在京城保護秦萌萌並安排她離開的事情,不知她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文浩南,如果文浩南知道,不知要做何感想?
    張揚道:「有沒有什麼進展?」
    文浩南道:「劉廳長這次的事故和之前丁氏兄弟被殺的案子如出一轍,都是利用車禍製造慘案,只不過劉廳的運氣稍好,躲過了死劫。」
    張揚道:「你懷疑兩件案子是同一個人幹得?」
    文浩南道:「沒有查清之前一切都很難說,我現在唯一能夠認定的就是這些案子都和北港有關,對了,我聽說昨晚北港發生了一件謀殺案,死者是公安局長袁孝工的弟弟袁孝農。」
    張揚道:「最近北港發生的事情的確很多。」
    榮鵬飛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一起吃飯吧。」
    張揚正想答應,文浩南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到電話之後,歉然笑道:「看來一起吃飯的計劃要泡湯了,我得出去瞭解一些情況。」
    張揚起身道:「那就改天吧,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時間。」
    張揚返回濱海行政中心,來到大門前,看到一個身穿白色T恤,淺藍色薄牛仔褲的女孩兒站在那裡正跟門衛說著什麼,雖然只是看到背影,卻已經讓人感覺到青春逼人。看來她和門衛之間沒有談妥,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撥打電話的時候,那女孩兒側過臉來,張大官人有些驚奇地發現,這女孩居然是柳丹晨,張大官人實在想像不出,柳丹晨怎麼會突然來到了濱海?難道是自己的男性魅力實在太強,所以柳丹晨專程從京城跑到這裡就為了見自己一面?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因為車窗打開的緣故,柳丹晨也聽到了近在咫尺的電話鈴聲,於是很快發現了車內的張揚,她笑了起來,眉眼之間蕩漾著難以描摹的風情。
    張大官人也笑了,拿起手機向柳丹晨揮舞了一下。
    柳丹晨掛上了電話,背著橘色的旅行包,來到張揚的車前,毫不客氣的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張書記,你們的門衛可真是盡責啊!都快趕上中南海了。」
    張揚笑道:「盡職盡責是好事。」
    那門衛看到張揚的車過來,趕緊把欄杆給升起來了。
    張揚卻沒有進去,而是揮了揮手,向柳丹晨道:「吃飯沒有?」
    柳丹晨搖了搖頭道:「就是來找你請我吃飯呢。」
    張揚笑道:「能請京劇界第一紅人吃飯,是我的榮幸。」
    柳丹晨啐道:「真是誇張,我算什麼第一紅人。」
    張揚調轉車頭,駛向海島漁村的方向,他向柳丹晨道:「你不用演出啊?」
    柳丹晨道:「你這人記性怎麼這麼差?錢院長批我二十天假期,我現在是在放假期間。」
    張揚道:「真是幸福,我這種苦命人從來都是節假日無休。」
    柳丹晨道:「你是領導,我們比不了的,自己給自己打考勤,就算休息也是全勤,美其名曰出公差。」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