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道理

    嚴國昭道:「你的話我有些不明白。」
    章碧君道:「現在和過去不同,老爺子已經不在人世,人心是會變得。」
    嚴國昭道:「情況並沒有你說得那麼惡劣,就算有些人暴露出來,仍然不會牽扯到我們,更不會牽扯到他。」
    章碧君道:「如果你仔細去觀察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就會發現,其實一切都不是偶然,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正在展開針對我們的行動。」
    「這和張揚有關嗎?」
    章碧君道:「他根本就不清楚內幕……」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國昭,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現在首先要查清的就是元和幸子的真正身份,得到一切可能得到的資料。」
    嚴國昭道:「其實有人比我們對這件事更感興趣!」
    章碧君微微一怔,她搖了搖頭道:「永遠不要輕視張揚,這個年輕人很難對付。」
    張大官人的這個夜晚是一個人孤零零睡去的,雖然這廝有些想法,可是他從不做強迫別人的事情,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這一覺睡得頗為香甜,張揚起身沐浴的時候,周山虎來了,來東江之後,他就去了女友劉希婷家裡,東江新城管委會主任劉寶全是他的未來岳父,現在對這個未來女婿也是越看越順眼,這次又提出了要女兒和他一起回東江工作的要求,這也難怪,兒行千里母擔憂,劉寶全也想女兒女婿都在自己的身邊。
    周山虎把劉家的意思說了。
    張揚道:「劉主任就這麼一個女兒,他想你們調來東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年紀大了,誰不想自己的兒女守在身邊?虎子,我看這次你就尊重希婷的意見吧,你現在已經長大了,總不能始終跟在我身邊當司機。」
    「我樂意,我樂意在你身邊當一輩子司機。」周山虎大聲道。
    張揚笑道:「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我自己又不是不會開車,有手有腳的,用不著你幫我開車。趁著年輕,多學習學習,東江學習進修的機會要比北港多得多,你來這邊工作,有希婷她爸爸照顧你,前途肯定是光明的。」
    周山虎道:「我也沒想依靠她爸。」
    張揚道:「當今這種社會有關係不用才是傻逼呢,你小子不傻吧?」
    周山虎道:「希婷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同意跟我在濱海工作,誰曾想她又突然變卦了,現在說,如果我不來東江,她就不跟我結婚。」
    張揚笑道:「女孩子都是這樣,我看她也不是任性,是長大了,懂得孝順父母了,虎子,咱是爺們,得成全人家。」
    周山虎點了點頭。
    此時房間的電話響了,張揚走過去拿起電話,卻是中島川太的電話,他邀請張揚中午前往居酒屋吃飯,幾天中午是武直正野做東,說起來中島川太最近也夠為難的,為了武直英男的事情沒少磨嘴皮子。
    張揚答應得相當爽快,他也想會會這位來自日本的外交官。
    張揚準時來到了居酒屋,看到居酒屋熟悉的景物,張大官人不由得想起和顧佳彤初識的情景,景物依舊,只是現在他們卻已經陰陽相隔。
    美鶴子身穿銀色和服出現在門外,她保養得很好,這麼多年模樣幾乎沒怎麼改變,向張揚行禮道:「張書記來了。」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現在美鶴子也搞清了中國的不少官銜,在過去,書記這個詞彙是讓她很難理解的,也是來到中國很長時間之後,她才明白在這裡往往都是書記說了算的。
    張揚微笑道:「井上夫人風采依舊啊!」
    美鶴子莞爾一笑,她引著張揚向裡面走去。
    張揚進入居酒屋後換上木屐,美鶴子將他帶到名為櫻物語的包間前,拉開房門,室內的榻榻米上盤膝坐了三個人,其一是中島川太,另外一個是井上靖,正對門坐著的那人正是日本駐華副大使武直正野。
    張揚脫去木屐走了進去,和三人互相行禮。他盤膝在靠門的位置坐了,剛好坐在武直正野的對面。
    武直正野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兩天因為兒子的緣故,他關注了張揚的不少資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果然很不簡單,難怪兒子會在他的手上輸得一敗塗地,也難怪中島川太和井上靖都對他非常推崇。
    武直正野從致歉開始,他向張揚深深一躬道:「這次犬子給張先生添麻煩了!」
    張揚微笑道:「我沒覺得麻煩,這次他給中島先生添了不少麻煩倒是真的。」
    中島川太笑了笑,為張揚引見武直正野。
    張揚向武直正野伸出手去,武直正野也伸出手來,武直正野的手掌非常的寬大,手指修長,骨節粗大,掌心內長滿老繭。
    雖然只是握手,張揚已經感覺到武直正野的手掌充滿了力度,由此推測出,武直正野應該是位武林高手。
    張揚道:「大使先生也習武嗎?」
    武直正野道:「學過一些空手道劍道,不過我習武只是為了健身,而不是為了爭強鬥狠。」
    張揚笑瞇瞇點了點頭道:「很多時候依靠武力解決不了問題,可你要是沒有足夠的武力別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你說對不對啊!」這廝一語雙關。
    武直正野何其的老練,他馬上就聽出了張揚的意思,淡然道:「貴國不是常說以德服人嗎?又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張揚道:「大使先生對中國文化還是有些瞭解的,可是我們國家還有一個說法,叫槍桿子裡出政權。」
    武直正野道:「當今的世界已經是和平的世界,我們日本人民崇尚和平友愛,對於武力我們是排斥的,武力解決不了問題。」
    張大官人聽這句話可不順耳,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可他們日本人沒資格,什麼叫他們日本人民崇尚和平友愛,二戰結束才幾年啊,難不成這幫日本鬼子把過去的侵略罪行全都給抹煞了?張大官人道:「不吃點苦頭是不會長記性的,你們要吸取歷史上的教訓,永遠把和平放在第一位,千萬別再搞軍國主義的那一套。」
    武直正野笑容中充滿了森森的冷意,在他的眼中,張揚只不過是中國宛如恆河沙礫的官員中的一個,還沒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資格,如果不是為了兒子,武直正野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讓步,屈尊邀請一個中國縣級市的官員吃飯,儘管他知道張揚有些背景,可這些背景還不足以成為自己高看他的理由。
    雖然和武直正野是第一次見面,張揚卻已經感覺到這個人的狂傲,武直正野臉上的笑容仍然掩飾不住他內心的孤傲和不屑,他低聲道:「張先生還年輕,對於過去的那段歷史並不明白。」
    張揚道:「我看到的歷史要比大使深刻的多。」張大官人這句話絕沒有托大,老子從大隋朝那會兒穿過來的,如果論到輩分,不知要比你武直正野高上多少,跟老子談歷史?我渾身都是歷史,我這個人就是活古董。
    武直正野笑了笑道:「對歷史的認識,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們看待歷史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自然不同。」
    張揚道:「大使先生這話讓我有些不明白了,在你看來,你們日本當初是不是發動過侵華戰爭?」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我今天找你並不是為了談論歷史!」
    張大官人道:「大使今兒找我到底為了什麼?」
    武直正野道:「今天請張先生過來,就是為了犬子的事情向你道歉。」
    張揚呵呵笑道:「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們家公子已經答應登報公開道歉,為他自己所犯的罪行承擔責任。我們中國人做事寬宏大量,禍不及父母,武直英男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他理應為自己的錯誤行為負責。」
    武直正野道:「我是一個外交官,從我的職業角度來看,這件事本來不應該鬧得這麼大。」
    張揚道:「我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可是貴方在這次的事件中欠缺誠意,非但不敢承擔後果,還企圖將這次事件的責任推給我們,正是你們的一些人缺乏擔當的精神和勇氣,才造成了我們目前的局面,我個人認為,你們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張大官人顯然沒有因為武直正野是日方副大使而給他留有任何的情面。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或許沒有認識到,今天的事情會帶給你很多的麻煩吧!」
    張揚笑瞇瞇道:「我可以將大使先生的這句話理解為威脅嗎?」
    武直正野搖了搖頭道:「我既然已經認同了這件事的結果,就不會做出任何違背規則的舉動,但是,張先生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得罪了日本的武學界?」
    張揚笑道:「大使先生是說我擊敗柳生正道的事情嗎?」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並不知道柳生家和服部家在日本國的地位。」
    張揚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口清酒道:「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前來,我都不怕!」
    武直正野微笑點了點頭,將一封信緩緩推到張揚的面前:「柳生家委託我帶給你一封信。」
    張揚微微一怔,他拿起那封信,留意到中島川太的眼角跳動了一下,顯然是有些緊張,張揚笑了笑,將那封信遞給了中島川太:「我不懂日語,中島先生幫我看看。」
    中島川太拆開信封,看了一眼,目光又望向武直正野,武直正野示意他大聲朗讀出來。
    張大官人沒聽完就已經知道,這是柳生家族第一高手柳生義夫給自己下得戰書,自己擊敗了柳生正道,讓整個柳生家族引以為恥,所以人家漂洋過海的要來尋找自己的晦氣了。
    張揚並不認為這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江湖爭端,武直正野顯然在其中起到了推手的作用。
    中島川太讀完那封信,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幫我回一封信,就說我答應了。」說完這句話,他起身告辭,武直正野請他這頓飯絕不是為了示弱和解,而是要示威和挑戰。
    井上靖將張揚送出門外,來到張揚的車前,井上靖突然歎了一口氣:「張書記為何不肯做出少許的讓步?」
    張揚微笑道:「井上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井上靖道:「武直先生是個極重面子的人,他從京城專程趕來,足以顯示出他的誠意,如果張書記同意放棄讓武直英男公開道歉的要求,或許他可以從中斡旋,讓柳生家取消對你的挑戰。」
    張揚道:「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柳生家的那個什麼柳生義夫就會找到我的門上?」他向井上靖看了看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們日本國的武士嗎?」
    井上靖道:「柳生義夫是柳生家劍術第一高手,出手必見鮮血!自從在日本劍術界嶄露頭角,十五年來未曾遭遇過一次敗績。」
    張大官人的語氣充滿了嘲諷:「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井上靖道:「張書記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
    張揚道:「沒什麼好考慮的,如果這個柳生義夫想自取其辱的話,就讓他來吧。還有,幫助我轉告大使先生,我的要求不會改變,如果他真的心中不爽,那麼不要幫別人遞戰書,如果他親自前來,我會破例接受他的挑戰。」
    武直英男的公開致歉信出現在第二天的平海日報上,這和張揚的約定,也意味著他向張揚徹底認輸,雖然他的道歉信並非出現在頭版,也沒有佔據太大的篇幅,但是這在很多人的解讀中就帶有了非常重大的意義,老百姓看的是熱鬧,看到的是日本人向咱們中國人低頭了,很多領導看到的是這次的糾紛得到了解決,日方道歉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同時也意味著張揚的麻煩到此結束。
    張大官人本想在解決這件事情之後馬上返回北港的,卻突然接到了省長周興民的電話,讓他前往省長辦公室一趟。
    對於省長大人的召喚,張揚自然不敢怠慢,接到電話後按照約定時間準時來到了周興民面前。
    張揚來到周興民辦公室的時候,周興民正在和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說話,看到張揚進來,周興民向他招了招手道:「你來的正好。」
    張揚道:「周省長好,梁書記好,你們倆聊得這麼熱鬧,該不是和我有關係吧?」
    梁天正道:「怎麼會沒關係?就是跟你有關。」
    張揚道:「好事還是壞事?」
    周興民道:「你自己仔細想想,最近自己幹了壞事還是好事?」
    張大官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實在是想不起來,我最近幹的好事實在是太多了。」
    梁天正笑了起來,周興民道:「我就說嘛,這小子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我和梁書記正在談事情,最近不少日資企業開始大幅減員,縮減投資,甚至關閉東江的工廠。」
    張揚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
    梁天正道:「我們也沒說這件事和你有關,只是最近剛巧兩件事趕到一起了,所以我們才探討一下最近的中日關係。」
    張大官人笑道:「中日關係這事兒太大,輪不到我操心。」
    梁天正道:「我上午還有個會,你們先聊,我得走了。」
    張揚起身送他出門,梁天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送。
    張大官人還是堅持把梁天正送出門外,然後把門給關上了,回到剛才梁天正的位子上坐下,笑瞇瞇道:「省長大人召見我到底有什麼吩咐?」
    周興民道:「找你來當然是有重要事。」
    張揚道:「我洗耳恭聽!」心中暗忖,周興民是不是因為武直英男的事情?
    周興民道:「先說最近濱海發生的中日衝突事件,這件事一直鬧到了外交部,平海這些年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外交紛爭,你小子算是給平海開創先河了。」
    張揚笑道:「周省長,這件事情已經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事情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日方已經針對他們的無禮行徑向我們進行了鄭重道歉,今天的平海日報上有道歉聲明,您難道沒看?」張揚說話的時候留意到周興民的桌子上就擺著一份平海日報,由此可見周興民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周興民道:「最近日企大幅裁員,東江有不少日企關閉。」
    張揚道:「這些事跟我沒關係啊,關於日企關閉的事情我也知道,現在整個亞洲的經濟形勢都不好,別說我們這邊的日資企業,就連他們本土也受到了不少的影響,再說了,他們裁員關門從年初就開始了,不能都賴在我身上吧?」
    周興民道:「你急什麼?我說是你的原因了嗎?不等我說完就急著把自己往外摘,你小子是不是心虛啊?」
    張揚道:「我不是心虛,我是覺得窩囊,我就納悶了啊,怎麼遇到好事兒各位領導大人不往我的頭上安,一遇到這種壞事就全都扣在我頭上了?難道我天生就是個背黑鍋的?海灣戰爭,非洲民族大屠殺難不成都跟我有關係?」
    周興民笑罵道:「混小子,你跟我發什麼牢騷?氣不順啊?你心裡有什麼憋屈,說出來!」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