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硬撼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項誠拿起電話,聽到電話中低沉的聲音,他的背脊不由自主挺直了,項誠道:「我現在很忙!」
對方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項誠咬了咬嘴唇:「你有什麼事情讓我做?我現在真的沒有精力了,我也沒有任何心情。」
「有人在做局,這是一個局,這場暴風雨,對我們來說是一次契機,可以將很多發生過的事情抹得乾乾淨淨,同樣,也可以除掉很多我們不願看到的事或者是……人!」
項誠顫抖了一下,此時一個炸雷在他的窗外響起。
項誠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你是說……」
「我們應該感謝這場風暴,風雨過後,可以很多事情洗刷一新。」
「需要我做什麼?」
「你需要做得只是部署,將需要的人放在需要的地方去。
項誠感到自己的手足冰冷,放下電話,他哆哆嗦嗦站了起來,來到窗前,關上了窗,心頭宛如壓了一塊千鈞巨石,說不出的沉重和壓抑,項誠張大了嘴巴,彷彿一條瀕死的魚,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回到現實中來,望著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喃喃道:「洗刷一新……洗的掉嗎?」
因為接到市裡的通知,福隆港的工人早在這場海嘯來臨之前就已經撤離,除了少數的值守人員外,這座正值拆遷改建的港口幾乎淪為一座空港。
經歷了一輪海嘯的暴虐衝擊,這座陳舊的港口越發顯得破爛不堪,眼前的福隆港已經面目全非,張揚和程焱東操縱快艇並行,他們尋找著港口的燈塔,想以此來辨明方向。
還好港口的燈塔並沒有在海嘯中坍塌,宛如一棵參天白楊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間,張揚指了指燈塔,向程焱東道:「他們的辦公區在燈塔西北方。」
程焱東點了點頭,變更航向,朝著燈塔的西北方向行進。
前方水道突然變得狹窄,卻是沒有完全拆除的2號倉庫和4號倉庫,殘存的建築大半都浸泡在水中,兩人放緩了速度,從兩座倉庫之間的水道經過。
這會兒雨似乎小了一些,風卻比剛才更加劇烈了,在水面上掀起不小的波浪,空中瀰漫著迷濛的水汽,加上深夜的緣故,可見度很低,視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港口已經斷電,到處都是一片黑暗。
程焱東在前方行進,他忽然留意到自己的右前方有燈光在閃爍,他向張揚大聲道:「看!」
張大官人瞇起雙目,依稀分辨出燈火閃爍的地方正是元和集團租用的辦公樓,那座小樓一共五層,房頂是紅色尖頂,相對來說比較容易辨認。
昔日環繞在小樓周圍的圍牆早已被淹沒,周圍的幾座低矮建築也已經沒入水下,所以那棟小樓顯得孤零零的,燈光就是從小樓內投射出來的。
張揚道:「裡面有多少日本人?」
程焱東道:「我們來之前確認過,說是十二個!」
張揚點了點頭,十二個人他們兩艘快艇應該可以帶走。
很快他們就來到小樓外,先是圍繞小樓轉了一圈,尋找可以進入的缺口,因為出口已經被淹,救生艇顯然無法進入建築內部,兩人將船體靠在一起,張揚道:「你在外面等著,我游進去看看情況!」
程焱東道:「你要小心!」
張揚點了點頭,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他從一扇打開的窗口游入了建築內部,剛才燈光閃爍的地方應該是在五層,雖然小樓並不大,可是被水淹沒大部分之後,裡面到處漂浮的都是傢俱和垃圾,張揚好不容易才找到主通道,沿著主通道游到樓梯處,從水中爬了上去,找出防水手電,向上走去。
程焱東望著頭頂不斷閃爍的燈光,大聲道:「裡面有人嗎?」
燈光閃爍的節奏似乎改變了。
程焱東道:「我們已經有人進去了,你們聽到沒有?聽到的話,就暫時關閉燈光,然後連閃三下。」
燈光果然熄滅了。
程焱東昂起頭,等待著對方閃爍燈光,卻發現一個紅色的小點移動到自己的胸膛上,程焱東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他大吼道:「危險!」在呼喊的同時,他捨棄救生艇向水中跳去,呯!地一聲槍響,程焱東的身體摔落在水中。
張揚剛剛爬上台階,他就聽到了這聲槍響,程焱東的那聲危險他並沒有聽得太清楚,可是槍聲過後,張揚馬上搞懂了他的意思。
張揚聽到馬達的轟鳴聲,一艘摩托艇宛如離弦的利劍一般從遠處竄了出去,衝破前方的玻璃,出現在小樓外。
與此同時五層的窗口打開,一名黑衣人從窗口一躍而下,落入水中,摩托艇來到他落水的位置,黑衣人從水底迅速上浮,爬上了摩托艇的後座。
張揚已經來到通往四層的安全出口,看到前方的道路被雜物完全堵塞,他終於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他意識到某種危險的到來,拚命向窗口的位置狂奔而去,在他的身撞開達窗口,向外騰躍的剎那,強烈的爆炸自下而上發生了。張揚甚至看得到紅色的火焰,白色的煙塵從水底迅速躥升起來,他的雙臂抓住窗口用力一撐,然後身體宛如利劍一般向外滑翔。
他的速度已經足夠驚人,雖然如此,卻仍然比不上爆炸衝擊波蔓延的速度。在張揚發力之前,有質無形的護體罡氣已經籠罩住他的全身,危急關頭,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盡可能保護自己的身體,張大官人的身體在爆炸衝擊波的面前宛如一片秋葉,在水中翻騰飛轉,根本不由得自己掌控,他甚至可以看到水面上燃燒了起來,照亮了水下的情景,張揚即便是面對有生以來再強大的對手,也沒有感到過這樣大的壓力。
爆炸衝擊的他的頭腦一陣眩暈,還好他反應的速度夠快,聽到槍響之後,他即刻逃離,正是他出色的反應速度和超強的身手,為他的逃離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張大官人藉著火光的映照向身後回望,那棟小樓已經完全坍塌,淹沒在滾滾濃塵之中,自己如果沒有及時逃走,恐怕此時也隨著小樓一起被炸得灰飛煙滅。
張揚想起剛才的槍聲,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槍聲響起之前,他分明聽到程焱東高叫的那聲危險。張揚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他閉上雙目緩緩浮出水面。
爆炸之後,那艘摩托艇又折返回來,圍繞著水面上殘留的火焰,飛速行駛,坐在後方的那名黑衣男子除下頭盔,發出陣陣怪叫。
那人竟然是柳生正道,望著水面上仍未熄滅的火焰,柳生正道的表情充滿了狂喜,他大聲道:「這個世界上不僅僅要依靠武力,很多時候是需要頭腦的!」
兩名日本人同時發出大笑。
他們的笑聲還未停歇,一道黑影從水中蛟龍一般竄起。
柳生正道昂起頭,試圖看清這突然從水中現身的不速之客,他在抬頭的同時,已經反手從身後抽出東洋刀,身體從摩托艇上騰飛而起,刀鋒反挑,勢要將來人從中削成兩段。
不問對手,一擊必殺。
柳生正道橫下一條心,無論今晚活著的是誰,都要將他殺死,決不能留有任何的活口,出刀之後,他才看清從水中竄出的那個人竟然是張揚。
柳生正道凝聚畢生功力的一刀劈開了雨霧,刀氣將紛飛的冷雨從中分成兩半,刀鋒未至,刀氣已經先行襲向張揚的身體。
張大官人的目光在虛空中和柳生正道充滿殺氣的雙目相逢,他敏銳地覺察到,柳生正道發揮至巔峰狀態的殺氣出現了微弱的波動,雖然只是微乎其微的波動,但是在張揚這種級數的高手面前已經是天大的破綻,他看到了柳生正道的恐懼,之前的交手經歷已經挫敗了柳生正道的信心,在張揚的面前,他沒有任何取勝的把握,他原本以為必殺的一刀,可是看到張揚的時候,連他自己對這一刀能否奏效也產生了懷疑。
刀鋒寒冷,夜雨淒迷,刀鋒捲起的大片光華下,張大官人似乎顯得黯淡無光,但是他只用了一拳,這一拳徑直擊打在對方的刀鋒之上。
以血肉之體去硬抗削鐵如泥的長刀,在任何人的面前這無異於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然而發生在張揚的身上,就發生了神奇的逆轉。
刀拳相逢的剎那,發出波地一聲悶響。
柳生正道的目光變得越發驚恐和震駭,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刀鋒根本沒有接觸到張揚的肌膚,他砍在了虛空之中,砍在了空氣之上。
刀身從中裂開一條細縫,此時空中一道閃電劈過,電光透過微小的細縫投射出來,加快了刀身崩裂的速度,堅韌鋒利的長刀在和張揚拳頭的撞擊下寸寸斷裂,柳生正道的內心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恐懼,上次張揚在和他的交手中顯然沒有傾盡全力。
張揚一拳擊碎了柳生正道手中的東洋刀,然後他的拳頭擊中了柳生正道的胸膛。
柳生正道也想做出反抗,明明他可以看清張揚出拳的全部過程,明明張揚出拳的速度並不快,可是他卻無法躲避開來,眼睜睜看著拳頭落在自己的胸膛上。
張大官人恨極了柳生正道偷襲的行為,這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力量的爆發點卻在他的內臟,雖然柳生正道的肋骨保持完好,但是他的體內猶如有一顆炸彈爆炸,劇痛從他的體內傳來,柳生正道感覺自己的身體從內部撕裂開來,先是他的心肺,再是他的經脈,最後傳達到他週身的每一根血管和神經,柳生正道的雙目完全被血色染紅,他的身體軟綿綿倒了下去,一頭栽入水中。在他的身體落入水中之前,他擰動一個竹筒狀的東西,一道紅色的煙火嗖!地一聲射向天空。
駕駛摩托艇的日本人看到張揚只用了一招就將柳生正道擊殺,慌忙掏出手槍,瞄準了張揚,準備射擊。
水下突然伸出一隻手臂,抓住那日本人的足踝,將他一下就拉落水中。卻是程焱東及時出現在附近,程焱東緊緊扼住那日本人的咽喉,直到他不能呼吸,手足停止抽搐方才放開了他的身體,張揚爬到了摩托艇上,然後將同樣渾身濕透的程焱東拉了上去。
程焱東的右胸仍有血水滲出,剛才他被一槍擊中,幸好沒有射中他的要害,可以說這次是僥倖撿來了一條性命。
張揚看到程焱東逃過一劫,也是大喜過望,慌忙幫助他封穴止血,關切道:「怎樣?」
程焱東堅持笑了笑道:「沒事!就像蚊子叮了一口。」
張揚點了點頭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大官人所說的後福並沒有來到,卻聽到遠方傳來摩托艇的聲音,他舉目望去,卻見遠方有七道雪白的水線向他們所處的位置高速靠近。
程焱東驚聲道:「他們的援軍來了。」
張大官人冷冷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今兒我要讓這幫日本鬼子有來無回。」他向程焱東道:「你先走,我留在這裡幹掉他們。」
程焱東道:「可是……」
張揚道:「沒什麼可是,你留下只會讓我分心。」他說完就一個猛子扎入了水中。
程焱東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張揚的身手超人一等,眼前的情況下自己的確不適合留下,就算勉強留下也幫不上太大的忙,反而會拖累張揚。他對張揚擁有強大的信心,認為這世上沒有張揚辦不成的事情。
他坐上駕駛席,啟動摩托艇,市區的方向全速行進,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搬來救兵,方才能夠控制住這裡的局面。
七艘摩托艇在水面上呈人字形行進,中間一艘摩托艇最為突前,每艘摩托艇上都坐有兩人,一人負責駕駛,另外一人負責射擊,他們遠遠就看到了那艘逃離的摩托艇,將程焱東視為目標,全速追逐。
第一艘摩托艇經過剛才激戰的地方,早已埋伏在水中的張大官人從水下躍起,手中的一根鋼管狠狠砸在駕駛者的面門上,一棍駕駛者仰身倒了下去,帶著後座上的同伴一起倒了下去。
張大官人第一時間搶過了摩托艇,擰動油門一個轉向,朝著左前方狹窄的水道衝了進去。
後方的六艘摩托艇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這群人的手中全都配備了微型衝鋒鎗,瞄準前方的張揚進行射擊。
此時的風雨很大,瞄準目標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是在波濤蕩漾的水面之上,張大官人成功躲過子彈衝入狹窄的水道之中。
他駕駛摩托艇撞開2號倉庫的窗戶駛入倉庫內部,剛剛衝進去,就有一排子彈射在他的身後。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媽滴個八字,今兒要把你們這幫王八羔子一網打盡。」
三艘摩托艇從張揚剛才進入倉庫的入口魚貫而入。
張揚卻從另外一側的出口衝出,六艘摩托艇對張揚形成包抄之勢,張揚利用建築物和潮水形成的曲折水道和對方周旋著。
剛剛離開倉庫,就有一艘摩托艇從右側包抄而來,槍手射出一連串密集的子彈。
張大官人壓低身體,子彈貼著他的頭頂嗖嗖飛出,張揚在低身的同時已經改變了摩托艇的方向,朝著對方高速衝去。
對方正在更換彈夾,看到張揚駕駛摩托艇突然就到身邊,駕駛者嚇得慌忙改變方向,在距離對方還有兩米距離的時候,張揚用力一提方向,摩托艇脫離水面完成了一個漂亮的騰躍動作。大官人在空中單手掌握方向,右手中的鋼管狠狠砸在下方槍手的腦袋上。
那槍手剛剛換完彈夾,正準備重新發射,這下被砸得腦漿迸裂,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摩托艇從空中落在水面之上,激起大片的水花,張揚一個原地甩尾,再次衝入倉庫內。
三艘摩托艇改變方向,子彈交織成火力網向張揚覆蓋而來,張揚棄艇進入水下,子彈接連射中摩托艇,摩托艇油箱被擊中起火,蓬地一聲爆炸開來。對方仍然沒有停止射擊的打算,子彈從上方射入水下,在水下交織出一道道奇妙的光束。
張大官人已經利用建築物的牆壁很好的隱藏了身體。
一輪射擊過後,張揚潛行而上,手中鋼管捅入摩托艇的發動機艙內,對方感到艇身震動,一根鋼管竟然貫穿船體透出來,摩托艇受損嚴重,頓時熄火。
那兩人驚聲道:「他還在下面!」
幾人舉起衝鋒鎗瞄準水下繼續射擊,張大官人又已經逃到安全地帶,他修煉大乘訣,就算在這水下呆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當世之上只怕沒有第二個人擁有他這樣的本事。
上方有兩人躍入了水下,兩人都帶著面罩,頭頂帶著頭燈,利用光束照亮昏暗的水下,試圖尋找張揚的位置。
張大官人的身影在牆邊閃現,兩人舉起手中槍連續扣動扳機。
張大官人已經在他們完成射擊之前,躲到了牆壁的另外一側。
兩人在水下相互做了個手勢,分別從左右向圍牆後包抄。
等他們同時出現在圍牆後,卻發現後方根本沒有人,張大官人宛如鬼魅般出現在右側一人的身後,伸手蒙住那人的口鼻,乾脆利落地擰斷了他的脖子,從他的手裡奪去了微型衝鋒鎗。
人在水中的思維和動作一樣會變得遲緩,另外一名日本人在同伴被殺之後方才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他慌忙調轉槍口想要對張揚射擊。可惜他的出手根本沒辦法和張揚相提並論,張大官人已經率先扣動了扳機,一梭子彈射中了他的胸口,鮮血在水底瀰散開來,就像一團漸漸蔓延開的黑霧。
張揚游了過去,從他的手中奪下手槍。
屍體緩緩向上浮起。
仍然停留在倉庫內的四名日本人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水面上的變化,當他們看到浮上來的一具屍體,齊齊將槍口對準。幾乎立刻他們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人,沒多久第二具屍體又浮了上來。四名日本人彼此對望著,他們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情,幾乎在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加大油門正準備離開倉庫內的這片水域。一具屍體忽然被推開,張大官人從水中現身,雙手各舉一把微型衝鋒鎗,瞄準了對方連續掃射,四名日本人甚至沒有來及做出回擊的動作,就已經被他射殺當場。
張揚從水中爬了上去,將仍然趴在摩托艇上的一具屍體推落水中,擰動油門,向倉庫外緩緩行去。
「新港的情況怎麼樣?」項誠撥通了龔奇偉的電話。
龔奇偉大聲道:「港口損毀嚴重,多數碼頭都已經被海水淹沒了,現場風很大,雨似乎小了一點……希望接下來的天氣不會進一步惡化……」龔奇偉說話的時候,天空中又響起一連串的炸雷。
項誠道:「奇偉,把現場交給國強,你去海員俱樂部那邊,那裡形勢非常的混亂,需要有人去指揮……」
龔奇偉道:「項書記,這邊的情況很惡劣,有近千名老百姓還沒有來得及轉移。」
項誠道:「奇偉,北港很多地方的形勢都很嚴峻,我們的人手有些不足,你先去解決那邊的問題再說。」
龔奇偉答應了一聲,他掛上電話,找到正在第一線指揮的趙國強,附在他耳邊把自己要離去的事情說了。
趙國強大聲道:「海員俱樂部那邊地勢較高,應該沒什麼問題。」
龔奇偉道:「項書記說那邊的情況非常混亂,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那邊看看。」
趙國強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的越野車:「我讓司機送您過去。」
龔奇偉剛剛上車,雨似乎又變大了,風刮得車體有些搖晃,司機小心翼翼地前進,不過讓他們欣慰的是,約接近海員俱樂部,車輪吃水越淺,看來這裡的受災情況並不嚴重。
來到海員俱樂部大門前的時候,發現門前的道路積水很淺,龔奇偉不由得有些詫異,剛才項誠告訴自己這裡情況緊急,受災較重,可是現場情況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嚴重。
更讓龔奇偉奇怪的是,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他示意司機從大門進入,整個院子裡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司機也覺得奇怪了,他向龔奇偉道:「龔副書記,好像人全都轉移完了,這裡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龔奇偉皺了皺眉頭,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撥通項誠的號碼,卻發現手機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訊號,顯然附近的信號塔出了故障,這裡的信號根本撥打不出去。
司機道:「龔副市長,咱們走吧?」
龔奇偉點了點頭。
司機正準備調頭的時候,聽到前方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一輛載重貨車緩緩啟動,強烈的遠光燈束照射向他們,司機被照得睜不開眼睛,怒道:「什麼人?」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憤憤然要找對方理論。
可就在這時候,那輛載重貨車突然啟動。
龔奇偉坐在後座上,看著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那輛載重貨車毫不猶豫地撞擊在司機的身體上,然後從他的肉體上碾壓過去。
龔奇偉瞬間明白了什麼,他想要推開車門,此時已經來不及了,載重貨車全速撞擊在越野車上,將越野車的前頭撞擊的癟了進去,然後迅速倒車,繼續又撞擊在車體之上。
龔奇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車廂門板上,然後又被彈回自己的座椅,沒等他的身體穩定下來,第二次撞擊又已經到來,接連不斷的撞擊將越野車一直撞出了海員俱樂部的大門,撞到了道路的邊緣,撞開了護欄,然後,已經完全變形的越野車倒著從護欄的缺口落了下去,從近三米高的高度摔落在河床內。
龔奇偉滿身都是鮮血,他看到了上方天窗的玻璃已經完全裂開,看到了河水正從天窗的邊緣緩緩滲入,他伸出滿是血污的手,試圖推開那扇玻璃,他的身體卻被牢牢地卡在座位上,河岸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冷冷望著小河中的那輛車,看著垂死掙扎的龔奇偉,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小河的水位在不斷上漲,淹沒了龔奇偉的身體,他甚至聞得到自己身上的血腥,甚至感受得到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眼前出現了妻子和女兒的俏臉,龔奇偉的目光濕潤了,他的淚水一點點從眼眶中滑落,不是恐懼,而是遺憾,他沒有在人生的最後一刻見到自己的妻女,今生再也沒有機會了。
龔奇偉的手指顫抖著,他忽然看到了插在椅背置物袋中的一隻圓珠筆,龔奇偉用盡所有的力量拽出了那支筆,然後顫抖著在車頂上寫下一行字,項誠……誘我……,寫完這四個字,水已經完全將他的口鼻淹沒。
岸上的人看到那具身體在車廂內不斷掙扎抽搐,直到徹底不動,他這才點了點頭,回到貨車的駕駛艙,啟動貨車,駛向深遠的夜色。
從電話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項誠的內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相反,他的眼圈卻紅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負疚感籠罩了他的內心,放下電話,他的手有些機械地捶打著桌面,淚水慢慢地流淌。
宮還山在此時敲響了項誠的房門,項誠擦乾了眼淚,聲音嘶啞道:「進來!」
宮還山走入他的房間內,看到項誠的樣子,不由得吃了一驚:「項書記,你這是……」
項誠道:「北港何其無辜,百姓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遭受這場劫難……」
宮還山有些感動地抿了抿雙唇道:「項書記,天有不測風雲,自然災害是我們無法估計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盡力去減少損失,您也不必太難過。」
項誠道:「你過來是為了告訴我什麼事情?」項誠甚至懶得問好事還是壞事,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好消息。
宮還山道:「項書記,除了北港之外,幾個市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災害,其中以濱海的情況最為嚴重,目前和張揚失去了聯絡,那邊都是許雙奇在負責指揮。」
項誠沒來由發起火來:「都什麼時候了,他去了哪裡?啊?這種時候,他身為市委書記不應該出現在抗災的第一線嗎?」說完這句話,項誠似乎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還山,走……咱們去現場看看……」項誠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頭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宮還山慌忙上前攙扶起他的手臂,關切道:「項書記,您怎麼了?」
項誠擺了擺手,用手捏了捏眉間的肌膚,低聲道:「我沒事,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的緣故。」
宮還山道:「項書記,我馬上讓人給您做點飯送來。」
項誠道:「你不要管我,你現在的任務是去救災,而不是在這裡陪我聊天,你走,你趕緊走!」
宮還山點了點頭,他有些同情地看著項誠,宮還山看到的不僅僅是這場災難的本身,他想到的還有這場災難之後可能引起的政治變動,雖然是天災,雖然他們已經做出了方方面面的預防措施,可是這次的死亡人數和財產損失都無法估量,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死亡人數已經接近百人,單單是這樣的數字,已經讓人觸目驚心了,事後必須要有人承擔後果的。
宮還山剛剛離開項誠的辦公室,就看到宣傳部長黃步成匆匆走了過來,宮還山迎了上去:「老黃,這麼急?」黃步成今晚親自負責北港全境的新聞報道,及時將災情信息通報給全市各個部門,他指了指書記辦公室道:「項書記在嗎?」
宮還山道:「在,不過他心情很差。」
黃步成道:「出事了!」
宮還山道:「什麼意思?」
黃步成道:「奇偉同志不知去了哪裡,突然失去了聯絡。」
宮還山道:「今晚的惡劣天氣損毀了很多的通訊設備,北港的很多地方都無法接通移動訊號,你也不用太緊張。」
黃步成道:「目前掌握的死亡人數已經超過一百五十人了,新港受到嚴重損毀,沿岸建築大都損毀嚴重,海水漫過防波堤,財產損失無法估計。」
宮還山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低聲道:「這件事回頭再告訴項書記,讓他先休息一下。」宮還山認為,就算將這些事告訴項城,也不過是徒增他的煩惱,項城也無力回天,目前只能將一切寄希望於上天,希望降臨的災難到此為止,災情不要繼續加劇了。
此時的東江也在下雨,身在東江的很多北港人都在牽掛著這邊災情,袁孝工徹夜難眠,他往家裡撥打了無數個電話,可是始終無法接通,袁孝工決定,明天必須要回去一趟,他的家人都在北港,這場天災不知會給他們造成怎樣的影響?
就在袁孝工坐立不安的時候,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袁孝工衝過去拿起電話:「喂!」
電話中傳來老四袁孝商的聲音:「大哥!」
袁孝工聽到他的聲音打心底鬆了口氣:「孝商,我一直都在擔心你們,剛才我一直都在關注新聞,北港遭遇極惡天氣,城區大半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我給你打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
袁孝商道:「大哥,你不用擔心,這邊颱風引發了一輪海嘯,情況沒有想像中的惡劣,主要波及到了沿海地區,城內的很多通訊線路都被損壞了,所以手機信號在很多地方出現了盲區,我剛才都在忙著酒店的事情,這不,剛剛才安排好事情,這就給您打電話了,為的就是害怕您擔心。」
袁孝工道:「老三怎麼樣?」
袁孝商道:「他們一家都去草原旅遊了,走得正是時候,剛好躲過了這場天災。」
袁孝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袁孝商笑道:「大哥,您放心吧,我懂得照顧自己。」
兩兄弟聊了兩句,袁孝工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電話,自從來到東江之後,他整個人就閒了下來,他也明白,自己的這次調職是明升實降,應該是上頭對他產生了懷疑,但是又暫時找不到自己什麼證據。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一扇窗戶忽然被風吹開,袁孝工趕緊起身去關窗戶,來到窗前,他的手剛剛摸到窗扇,忽然看到窗戶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個黑色的倒影。
袁孝工慌忙轉過身去,不速之客穿著墨綠色的雨衣,一把摀住了他的口鼻,然後將手中雪亮的刮刀狠狠刺入了袁孝工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