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完美風暴
前方兩艘摩托艇向張揚包抄而來,張揚看得真切,兩艘摩托艇之間有一條纖細的鋼絲,鋼絲的兩端分別被一人握住,在高速奔行的狀況下,很容易忽略正中的那道鋼絲,如果自己選擇從對方之間衝過,肯定會被攔落水中。
張大官人怒吼一聲,速度瞬間提升到最大,然後牽動方向舵向空中騰躍而起,躍離水面近兩米左右,避開了那道意圖攔截他的鋼索。
身在半空中,改為單手掌握方向,抽出背負腰間的衝鋒鎗,瞄準下方的摩托艇居高臨下的掃射。
蓬!地一聲巨響,其中一艘摩托艇被子彈擊中了油箱,在水面上爆炸開來,形成一顆碩大的火球,另外一艘摩托艇也被爆炸的衝擊波波及,摩托艇上的兩名日本武者被震得身體騰空飛了出去,撞擊在右側的倉庫牆壁之上。
衝鋒鎗內已經沒有子彈,張揚扔掉了衝鋒鎗,雙手握把操縱摩托艇落入水面之上。轉身回望,摩托艇爆炸形成的火球,瞬間已經被潮水湮滅。
一股無形的寒氣從上方蔓延而至,張揚抬起頭,卻見倉庫屋脊的頂端站立著一個身穿白衣的日本忍者,他的整張面孔幾乎都被蒙住,流露在外的只有一雙鷹隼般的雙目,陰冷的光芒直視張揚的面孔,雙足立於屋脊的頂端,居高臨下,不可一世。
張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從對方的氣勢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對手非同一般。
白衣忍者一揚手,兩顆彈丸彈射向張揚前方的水面,彈丸在落水之前就已經發生了爆炸,綠色的火焰瞬間封鎖住了張揚前進的道路。
張揚想要改變方向,白色忍著接連投射彈丸,將張揚包圍在綠色的火焰之中。
張揚點了點頭,身體騰躍而起,右手在倉庫的牆壁上輕輕以拍,連續重複了幾下,身體已經接近倉庫的屋脊。
白衣忍者反手抽出背後的東洋刀,雙手高舉,東洋刀擎過頭頂,全力一劈,刀鋒向仍然身在空中的張揚劈斬而去。他站在高處,雙腳立在實地之上,居高臨下,以靜制動,張揚身在虛空之中,雙腳無立錐之地,兩者相比,境遇之優劣一天一地。
張大官人在對方出刀之時,身體已經向右旋轉,緊貼著倉庫的牆壁平移出兩米左右,這兩米已經完全逃過了對方的刀鋒所及。
東洋刀週身包裹著一層綠色的火焰,一刀劈出,刀氣竟然在倉庫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接近三米的刀痕。
張揚抓住對方出刀之後刀勢去盡的時機,身體再度騰空躍起,這次的飛昇竟然超過了對方的頭頂。
白衣忍者手中刀一個反切,然後雙足在屋脊上急速滑行,後退出十米有餘。刀鋒過處,一道綠色火焰脫離刀身飛出,向張揚的身體包裹而去。
張大官人一掌拍出,掌風和綠色火焰先行撞擊在一起,波!地一聲悶響,綠色火焰被分裂成數十朵小火苗,落在屋脊之上仍然燃燒不熄。
張揚的雙腳成功落在了屋脊之上,望著足下燃燒的綠色火焰,張揚點了點頭道:「刀法不怎麼樣,虛張聲勢的玩意兒倒是不少,這火焰有毒吧?」
白衣忍者在距離張揚十米外的地方站著,刀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宛如一泓秋水般在他的手中蕩漾。
張揚皺了皺眉頭,隨著綠色火焰的燃盡,還可以聞到空氣中有些腥臭的味道,屋脊上火焰燃盡的地方出現了不少被腐蝕後的斑塊,這白衣忍者顯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輩,如果普通人就算不被他的這種綠色毒焰暗算,也要傷在這種古怪的氣體下。
張大官人的大乘決早已修煉到了相當的境界,自然不會怕這種味道。
白衣忍者將刀橫握,然後向前跨出了一大步,連續揮舞了兩下東洋刀,大踏步向張揚衝去,刀鋒向前直刺,人刀合二為一,形成了一柄無堅不摧的東洋刀。
張揚冷哼一聲,右腳一頓,內力沿著倉庫的屋脊傳了過去,腳下的屋脊龜裂開來,迅速向前方蔓延。
白衣忍者方才衝過一半的距離,腳下的屋頂就已經斷裂開來,露出一個洞口,他一腳踏空,手中刀改變方向在前方屋脊上刺落,刀身在屋脊和身體的共同壓力下彎曲如弓,在刀鋒重新彈直的時候,他的身體利用這反彈之力,倒飛出去,回到了剛才啟動的原點。
張揚根本沒有出手就已經擊退了他的這次進攻。
白衣忍者將東洋刀反插入身後的刀鞘之中,然後張開雙手,數十隻鐵蒺藜呼嘯著向張揚射去。或高飛,或低舞,或直行或曲折,從四面八方將張揚可能逃避的去路封鎖。
張大官人不屑一笑,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在暗夜之中格外奪目,他腳下一頓,倉庫屋頂的瓦片從地上升騰而起。現場響起一片叮叮咚咚的聲音,鐵蒺藜盡數被瓦片擋住。
白衣忍者身上的暗器層出不窮,鐵蒺藜剛剛被擋住,他又接連扔出綠色燃燒彈。
張揚怒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手裡抓住一張瓦片,擲飛盤一樣扔了出去。啪!地一聲準確無誤地砸在那白衣忍者的面門之上,這次的出手深得穩准狠的要訣,砸得那白衣忍者滿臉開花,原本蒙在臉上的那塊白布瞬間被鼻血染紅。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見紅了?再來!」又是一張大瓦片飛了過去。
白衣忍者慌忙抽出東洋刀去劈斬瓦片,可是那邊張大官人又扔出了一張,後面的一張瓦片無論力量速度都遠遠超出了之前的那塊,兩張瓦片沒有來到白衣忍者面前的時候就已經先行相撞,蓬!地一聲撞得四分五裂,碎裂的瓦礫宛如漫天花雨一般向白衣忍者籠罩而去,這白衣忍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擋不住張大官人的全力一擊。只覺得身體彷彿被千萬顆子彈洞穿,他慘叫一聲,手中東洋刀拄在地面上,渾身都是血洞,如果不是依靠東洋刀的支撐,他早已倒了下去。
張大官人道:「玩暗器,我們中國人才是祖宗!」
白衣忍者顫抖著向前走出一步,揚起手中東洋刀,似乎想發起最後一次攻擊,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從倉庫屋頂嘰裡咕嚕滾落下去。
張大官人吁了口氣,歎道:「麻痺的,這幫龜孫子咋就那麼不自量力……」
話沒說完一道霹靂撕裂了黑色的天幕,緊接著一聲悶雷在身邊響起,震得張大官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遠方傳來宛如野獸嘶吼般的風聲。
風聲中隱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張大官人傾耳聽去,那聲音在夜風中斷斷續續,被風聲雨聲打得支離破碎,不過他仍然辨認出那是喬夢媛的聲音:「張揚……你在哪裡?張揚!」
張揚沒有聽錯,來得正是喬夢媛,張揚走後,她一直留在土丘高地幫忙維持秩序,剛才程焱東受傷返回,喬夢媛方才知道他們遇襲的事情,現場警員忍受不住,程焱東聯繫救兵的時候,喬夢媛偷偷開了一輛快艇過來,她在這片水域已經搜索了十多分鐘,仍然沒有看到張揚的身影,風雨越來越大,波浪比起剛才似乎又大了許多,快艇在水中不停顛簸著,喬夢媛又是擔心又是害怕,素來堅強的她此時也不禁哭了起來:「張揚!張揚……你不要丟下我……」快艇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喬夢媛拿起手燈照射下去,卻看到一張慘白的死人面孔,嚇得她大聲尖叫起來。
「夢媛!」喬夢媛抬起頭,她看到了倉庫頂端的光芒,她看到了風雨中雖然模糊,但是仍然堅強屹立的身影,喬夢媛捂著嘴唇哭了起來,淚水肆意奔流,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幸福的。
張揚從倉庫的頂端飛掠而下,足尖在浮屍上輕輕一點,來到快艇中,來到喬夢媛的面前,兩人在風雨中對望著,忽然同時衝了上去,緊緊擁抱住對方,他們的身體早已被風雨濕透,但是他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的,張揚找尋著喬夢媛的嘴唇,喬夢媛前所未有的主動逢迎上去,親吻著張揚的嘴唇,主動奉上香舌。
接二連三的霹靂聲讓沉浸在幸福中的這對情侶清醒過來,張揚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宛如金蛇亂舞,時而亮如白晝,時而又沉寂入無盡的黑暗。
喬夢媛有些惶恐道:「會不會還有颱風?」
張揚搖了搖頭,眉宇中卻流露出深深的憂鬱,他低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喬夢媛將快艇交給他,此時閃電和雷聲突然停歇了,風雨也變小了,整個世界突然就寂靜了下來,靜得讓他們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
張揚的心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自從這場風暴開始,項誠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辦公室,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項誠似乎已經麻木了,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已經抽離了軀殼,雖然他的生命仍在,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桌上的電話響了好久,項誠卻沒有去拿起它的慾望,除了壞消息,還能有什麼?項誠點燃了一支香煙,默默抽了一口煙,試圖將自己的精神一點點找回來。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篤篤敲響了,項誠有些不耐煩地吼叫道:「我不是說過,任何人都不許打攪我,我什麼人都不想見,我什麼人都不想見!」
秘書聽到了項誠的吼聲,但是他仍然頂著壓力走了進來,一臉惶恐地望著項誠道:「項書記,剛剛接到最新的天氣通報,宙斯風暴正在接近北港,沿海三公里以內的範圍可能都會被淹沒,還有……剛才發生了地震……根據地震局的通報,今晚還可能再次發生地震,頻繁的地震或許會引起大規模的海嘯……」
項誠瞇起雙目:「那又怎樣?」
秘書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項誠:「什麼?」
「那又能怎樣?你可以阻止嗎?你以為我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嗎?」
秘書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方才低聲道:「項書記,現在大家都已經開始撤離辦公樓,這裡距離海岸線很近,也不安全,所以……」
項誠搖了搖頭:「你們走吧,我留下!」
「項書記……」
「出去!」項誠怒吼道。
房門從外面關上之後,項誠憤怒的目光迅速變得黯淡下去,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義,他開始反思,開始回憶。他想不起自己從何時開始走上了這條道路,只知道自從選擇了這條道路,就已經無法回頭,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低沉的金屬摩擦聲由遠而近,宛如遠古凶獸的咆哮,張揚閉上雙目,他聽到沉悶而持續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震顫來自於海洋深處,張揚霍然睜開雙目,他啟動了快艇,以驚人的速度衝向前方的燈塔,喬夢媛睜大了美眸,望著遠方的海面,她看到一條白色的水線正在迅速向他們接近,巨浪,足有十層樓高的巨浪,大浪襲來的低頻聲讓整個天地為之戰慄。
快艇接近了燈塔,張揚摟住喬夢媛的纖腰,全力騰躍出去,抓住了燈塔外部的鐵梯,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爬。
幾乎在同時滔天巨浪已經撲到了他的身邊,快艇向一片枯葉般被捲起,然後高高拋揚到了半空中,隨即襲來的一波巨浪將快艇拍擊得四分五裂。
張大官人剛才已經判斷出又一輪巨浪襲來,就算快艇全速前進也無法躲開巨浪的襲擊,生死關頭,張揚選擇了這座燈塔,既然燈塔可以在剛才的巨浪沖擊中倖存下來,或許它的身軀可以抗住第二波巨浪的考驗。
事實證明張揚的判斷是正確的,燈塔堅實的結構再次承受住了海浪的衝擊。
張揚帶著喬夢媛攀爬上去,踹開燈塔的窗口,先將喬夢媛托了進去,然後自己也爬到了燈塔內。
燈塔在海浪中不斷顫抖著,彷彿隨時都可能倒掉。
張揚和喬夢媛拾級而上,來到燈塔的最頂端,塔內的長明燈仍然亮著,燈光帶給他們些許的溫暖。
張揚走向窗前,瞭望者外面的情景,整個福隆港的倉儲區都已經被潮水淹沒,他們所在的燈塔似乎成為潮水中的一個浮標,大半已經沒入了水中,隨著這一輪巨浪的到來,風雨再度降臨,閃電和雷聲蹂躪著這片已經飽受創傷的土地。
喬夢媛來到張揚身邊看著外面的情景,咬了咬嘴唇,張揚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喬夢媛將身軀主動偎依在他的懷中,張揚輕吻她的耳垂道:「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
喬夢媛點了點頭,卻聽張揚又道:「就算是死,還有我跟你作伴。」
喬夢媛抬起頭望著張揚溫暖的笑臉,忽然發現他的目光中缺少了昔日的那種自信,喬夢媛輕聲道:「你也沒有把握我們能夠活到明天?」
地面震動了一下,兩人立足不穩摔倒在牆上,張揚用身體護住喬夢媛,避免她被摔傷。
燈塔上的長明燈劇烈搖晃了起來,這絕非是海浪的衝擊而引起的震動,是地震,燈光閃爍了兩下,終於熄滅,燈塔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颶風捲起暴雨,敲打著燈塔的窗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著燈塔的身軀。
喬夢媛的嬌軀在張揚的懷中瑟瑟發抖。
張揚緊緊擁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柔聲道:「別怕,其實我的命一直都很好。」
喬夢媛搖了搖頭,小聲道:「可是我的命一直都很不好,我擔心會拖累你。」
張揚微笑道:「傻丫頭,怎麼會呢?」
喬夢媛道:「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張揚笑道:「不會,我還沒活夠,我還沒有享受跟你談情說愛的好日子,這樣死我不甘心。」
喬夢媛道:「如果真的這樣死了,我會很滿足,至少有你在我的身邊!」
一道閃電劈打在燈塔的頂端,雷聲隨後而至,震得整座燈塔再度搖晃起來。
張揚擁抱著喬夢媛,輕聲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這次去東江,周省長給我介紹對象,知道他給我介紹的是誰嗎?」張揚故意提起這件事,目的是引開喬夢媛的注意力,減輕她心中的恐懼。
喬夢媛道:「誰?」其實她心中已經猜到了。
張揚笑道:「是你啊!」
喬夢媛道:「我怎麼不知道?」
張揚道:「你爸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話說回來,你對我怎麼看?如果咱們能夠逃過一死,你願不願意做我老婆?」
喬夢媛道:「你好貪心,你已經有了嫣然,為什麼還要想著別人?」
張大官人道:「我對感情的態度從來都是跟吃飯似的,這輩子總不能始終吃一樣東西吧,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不要臉!」喬夢媛小聲罵道,其實這廝的脾性她早已心知肚明。
又一輪巨浪拍擊在燈塔之上,喬夢媛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害怕,她將嬌軀緊緊貼在張揚的懷中,小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愛著嫣然多一些,張揚,我承認我喜歡你……」喬夢媛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期盼今晚就是世界終結,如果那樣,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了。
張揚道:「夢媛,我真的很貪心,我總是見一個愛一個,可我對每一個都是認真的,你信不信我?」
喬夢媛道:「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係?無論你心裡怎麼想,無論你心裡裝著多少人,我卻是已經被你害了,這輩子除了你,心中再也不會去想別人。」
張大官人道:「我知道,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情都瞞著你,其實……」
喬夢媛掩住他的嘴唇道:「不要說了,我不在乎,哪怕是你心中有再多人,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去死,已經足夠了。」
張大官人內心激動地難以形容,他低聲道:「其實我……我是從大隋朝過來的,我根本就不是現代人。」
喬夢媛道:「這種時候你還說這種鬼話,想逗我開心嗎?」
燈塔劇烈震動了一下,塔身開始傾斜,兩人的身體向一旁滑動,還好傾斜到一定的角度沒有繼續歪倒,張揚牽著喬夢媛的手,兩人來到窗前,看到外面巨浪滔天,狂風暴雨大作,宛如末日來臨一般。
「我們會死嗎?」這已經是喬夢媛第二次詢問他這個問題了。
張揚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我們不會死,我們一定不會死,我們還要活下去,創造一群新生命。」
黑暗中,喬夢媛感覺到這廝的大手解開了自己濕透的衣裙,輕輕撫弄著自己的肌膚,喬夢媛咬了咬櫻唇,顫抖的手落在張揚堅實的胸膛上,虛弱無力的做出試圖推開他的動作。
張大官人握住她的皓腕,低聲道:「我要你,我現在就要你。」
喬夢媛望著張揚在黑暗中閃爍的雙目,嬌軀卻在瞬間軟化,她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勾住張揚的腰背。
張揚親吻著她的柔唇,頸部,胸膛,在他的親吻下,喬夢媛的呼吸變得急促。
一道閃電從窗口劃過,照亮了兩人青春美好的身軀,喬夢媛含羞用手臂擋住自己的俏臉,隨即她感覺到張揚灼熱的身體貼近了自己,一陣從未經歷的痛楚在雷聲中到來。
喬夢媛咬住櫻唇,鼻息中發出一聲嚶嚀。
張揚感受到來自於喬夢媛身體深處的濕潤和溫暖,輕吻著她的柔唇,等她的嬌軀完全放鬆,徹底接納了自己,這才輕輕動作了一下,附在她的耳旁小聲道:「就算世界終結,我也死而無憾!」
「騙子!你就是個騙情騙色的大騙子……啊……」
人在預感到死亡即將來臨之時,往往會說一些埋藏在心靈深處的話,也會做平時不敢去做的事情。換成平時,矜持的喬夢媛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張揚,即使她很愛他,可是她的性情卻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張大官人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把自己過去那檔子事兒給供出來,當然他雖然說了,喬夢媛也沒相信,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玄奇,這世上沒幾個人會相信。
燈塔和海平面的夾角幾乎達到了六十度,但是仍然倔強不屈地屹立在海面之上,任憑逢風浪吹打,依然用它堅固的身軀護衛著這對情意綿綿的愛侶。
對他們來說,這是終生難忘的經歷,生死關頭的纏綿如此的驚心動魄,卻又如此的難以忘懷,對喬夢媛而言是有生以來全新的一次經歷,對張大官人而言,這次充滿了異樣的刺激。不過他們都從彼此的慰藉中找到了安全感,忘卻了外面暴風驟雨的存在。
天光從小窗中透射進來,照亮燈塔內的情景,照亮喬夢媛美得讓人心動的玲瓏玉體,張大官人輕輕撫摸著,對這件造物主的神作依然有些愛不釋手。
喬夢媛紅著俏臉,從他身邊挪開,蜷曲著嬌軀,抓起衣服護住身體,小聲道:「天亮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他也穿上衣服,沿著傾斜的地面走向窗口,看到外面已經漸漸放亮,潮水比起昨晚似乎有些消褪。轉過身去,卻見喬夢媛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在用撿到的毛巾,小心地擦去地上的血跡。
看到張揚目光正看著自己,喬夢媛的俏臉紅得越發厲害,輕聲啐道:「被你害死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埋怨的意思,充滿了濃濃的柔情蜜意。
張揚走過去,擁住她溫暖的嬌軀,輕輕吻了吻她的俏臉,低聲道:「看來我們命不該絕!」
喬夢媛道:「你沒說錯,你的命果然很大。」
這一整夜,項誠都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望著窗外的天空,未曾有一刻合眼,當黎明的天空現出第一抹天光的時候,項誠知道,新的一天來臨了。
他緩緩站了起來,宛如一個垂暮的老人,拿起桌上的電話,慢慢撥通了宮還山的號碼:「還山……情況怎麼樣?」
接到項誠的這個電話,宮還山充滿了詫異,這一夜他打了無數的電話,項誠始終沒有去接,他知道項誠就在辦公室,這場天災已經擊垮了項書記的神經,他對周圍的一切表現出明顯的抗拒,在昨晚風暴最猛烈的時候,他都拒絕離開辦公室。宮還山心中清醒地意識到這場災難中,項誠並沒有很好的發揮出一個領導者的能力。宮還山道:「項書記,到目前為止,已經掌握的死亡人數是三百二十七人,這只是初步統計數字,隨著潮水的退去,這個數字肯定還會增加。」
項誠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低聲道:「還好……」
宮還山有些詫異地張大了嘴巴,他不知項誠為何會說出還好這兩個字,就算死亡人數只有那麼多,他們都要被追究相當的責任,更何況死亡人數絕不止這個數字,項誠難道是被這場風暴徹底給打糊塗了?宮還山又道:「項書記,龔奇偉同志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項誠嗯了一聲道:「好好找找。」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項誠穿好衣服,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他拿起電話,電話的那端傳來省委書記宋懷明憤怒的聲音:「項誠!你搞什麼?北港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整個晚上都聯絡不到你,身為北港市委書記,你不去第一線指揮,躲到了哪裡?你心中還有沒有北港人民?你還是不是一個共產黨員?」
項誠道:「我不稱職,我做好了承擔一切責任的準備!」項誠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主動掛斷了宋懷明的電話。有生以來,項誠在上級領導的面前還從未表現出這樣的主動和強勢,他感覺鬱悶的內心似乎好受了一些,換好衣服,慢慢走出了辦公樓。
市委大院內,洪水還有齊膝深,院子裡並沒有多少人在,項誠一步一步走著,空中仍然飄著雨,比起昨晚,現在稱得上是和風細雨。
項誠望著這滿目的瘡痍,內心中感到一陣酸痛,他有種想哭的慾望,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對北港擁有著如此之深的感情,他想起了自己的成長歷程,想起了北港給予自己的一切,北港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像他的母親,可是他卻傷害了母親,他是個不稱職的幹部,他是一個逆子。
項誠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了電話。
低沉的聲音響起:「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裡?」
項誠道:「我很後悔,我……活到今天才想明白……我錯了,錯得很離譜。」
「不要想太多,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場風暴來得真是時候,洗刷掉了很多東西,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項誠道:「洗刷掉什麼了?你以為發生過的東西可以洗刷掉嗎?」
「可以!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項誠搖了搖頭:「我是不是也屬於應該被洗刷掉的那部分?」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怎麼會?我始終當你是大哥一樣。」
項誠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慘淡:「我明白的。」
「明白什麼?」
「明白你心裡想幹什麼?如果你真的將我當成大哥,那麼……」項誠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讓我有尊嚴的死!」
對方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項誠說完這番話,將手機扔在了水中,然後繼續向前方走去。
潮水在漸漸消退,一度被覆蓋的土地重新暴露了出來,濱海無疑是整個北港地區受災最為嚴重的地方,城區有四分之三的面積遭受海嘯的災害,更不用說颱風、地震、冰雹造成的幾乎籠罩全境的災難。
截止清晨八點,濱海已經發現了五十七具屍體,失蹤人數一百二十三人,連市委書記張揚也在失蹤名單上。
程焱東受了槍傷,經過醫院的緊急處理,取出彈頭之後,他顧不上休息第一時間來到前方負責救援指揮,濱海受災最為嚴重的要數保稅區,剛剛興建的基礎設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變得支離破碎,幾乎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常海天呆呆站在水裡,望著一片汪洋的保稅區,眼睛紅紅的,就快哭出來了,雖然他曾經一度想離開濱海,可是他在內心深處是捨不得的,他對這塊土地傾注了太多的熱血和情感,他捨不得離開這裡。
程焱東來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安慰。
常海天喃喃道:「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天,我們花費這麼大的心血,可老天一夜之間就將所有的一切給毀掉了。」
程焱東道:「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常海天道:「張揚呢?有沒有他的消息?」
程焱東搖了搖頭,目光中流露出擔憂之色,他並不擔心張揚會被日本人所傷,真正擔心的是昨晚的那場海嘯,無論一個人的武功如何強大,在自然的面前都是如此的渺小。
常海天低聲道:「希望他不會有事。「程焱東道:「一定不會有事。」
此時他接到了救援隊的消息,已經在福隆港港口的燈塔處找到了張揚,和他一起的還有喬夢媛,兩人全都平安無事。
聽到張揚平安的消息,程焱東長舒了一口氣,他將這個消息告訴常海天。
常海天道:「他的運氣一向不錯,我早就料定他沒事。」
程焱東卻道:「雖然逃過死劫,可這次的責任恐怕不小。」
常海天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點了點頭道:「是啊,這次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下馬。」
張揚在上午九點重新回到了濱海行政中心,移動信號仍然沒有恢復,不過固定電話線路多半已經修復,張揚聯繫了部分市委常委,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前來開會的常委們都是一臉疲憊,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市長許雙奇臉色臘黃,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無力地搖了搖頭道:「這次的災情太嚴重了,建國以來還是第一次。」
張揚環視眾人道:「大家辛苦了,我們都沒有料到這場天災會如此嚴重,雖然我們做好了準備措施,可這次的海嘯仍然給濱海帶來了無法挽回的生命和財產的損失,身為濱海市委書記,我要向各位常委道歉,我要向全體的濱海市民道歉。」
現場鴉雀無聲,張揚一上來就拿出了誠懇的態度,他的意思很明顯,已經將這次的主要責任一力承擔下來,其實每個人都明白,這次的事情和領導能力無關,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天災面前,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應急措施,但有些事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張揚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我深深為死去的市民感到痛心,這次的慘痛經歷不會打倒我們,只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