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抓破美人臉

    常凌峰道:「你這麼年輕已經是副廳級,現在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張揚道:「我清楚自己能吃幾碗乾飯,就我這脾氣再往上走就會成為一個異類,一個官場公敵。」
    「你一直都是異類。」常凌峰忍俊不禁。
    張揚道:「所以,我還是別在官場中混下去了,等忙完這陣子,我打算辭去公職,先去神廟島看看,權當給自己放個大假。」
    常凌峰道:「是不是打算完婚了?」
    張大官人只是笑。
    常凌峰道:「完婚也沒必要辭去公職啊!」
    「我是跟你學得,你談個戀愛都能把公職辭掉,我得緊跟你的步伐,不然我多落後啊。」
    常凌峰笑道:「咱們可不一樣,我對官場一直都沒什麼興趣,你卻是熱衷名利。」
    張大官人道:「別把自個兒說得那麼高尚,我怎麼覺得你有點裝呢?」
    兩人一唱一和的好不熱鬧,章睿融卻對他們的話沒有半分興趣,起身道:「你們先聊,我去趟洗手間。」
    章睿融離開之後,張揚望著她的背影道:「章碧君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啊。」
    常凌峰道:「張揚,我打算下個月就和睿融結婚。」
    張揚明白常凌峰這樣做的意思,章睿融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章碧君一個親人,現在章碧君走了,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所以常凌峰想盡快給她一個家,用家庭來溫暖章睿融憂傷的內心。張揚道:「我當伴郎!」
    常凌峰道:「我不打算辦婚禮,一直以來我都認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沒必要興師動眾,更沒必要搞得人盡皆知。」
    張揚道:「結婚那麼大的事情總得叫上三五個親朋好友聚聚吧,不然顯得寒磣,而且章睿融會覺得你不重視她。」
    常凌峰微笑道:「她不會,我們之前就曾經談過,如果我們有一天結婚,我們就一起前往藏省旅行。」
    張大官人道:「那邊我有熟人啊,要不要我介紹個活佛幫你們主持婚禮。」
    章睿融此時從洗手間返回,她的目光和常凌峰相遇,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可此時常凌峰的臉色卻突然變了,他看到一個紅色的光點在章睿融的胸前晃動,他驚呼道:「閃開!」
    章睿融愣了一下,沒等她做出反應,感覺左側的肩頭如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拳,然後她的身體向後方飛去,摔倒在地面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
    常凌峰悲吼一聲,想要衝上去,卻被張揚一把拉倒在地上,玻璃窗被遠方飛來的子彈擊碎,玻璃的碎片四處紛飛,張大官人匍匐前行,搶在常凌峰之前將章睿融的身體拖了過來,點中她的穴道幫她制住傷口的流血,將章睿融交給常凌峰,讓他們躲在安全的牆角處,然後張大官人以驚人的速度衝下樓去。
    海味樓對面只有一棟五層高的商業辦公樓,從剛才子彈射來的方向不難判斷,狙擊手就在對面的辦公樓上。
    海味樓內陷入一片惶恐的氛圍中,張大官人剛剛衝出大門,又聽到一聲槍響,他身體倏然前衝,閃過那顆射來的子彈,子彈射入一旁的牆壁之中,射出一個深深的彈坑,水泥的粉屑到處翻飛。
    商辦樓頂一名帶著墨鏡的黑衣男子看到張揚以驚人的速度穿過街道,已經進入這棟大樓內,他放棄了繼續射擊的打算。他取出繩槍,瞄準了後方的樓房,錨尖斜向上發射出去,正中對側大樓的牆壁,他抓住繩索,騰空飛躍而起,身體一蕩向對方的大樓蕩去。
    張大官人此時已經踹開了安全門,看到那男子抓住繩索如同蕩鞦韆一樣跨越了近三十米的距離,在臨近大樓的玻璃幕牆時候,那男子掏出手槍瞄準幕牆射擊,玻璃幕牆從中碎裂,他從鋼化玻璃碎裂的缺口中衝入對側大樓的房間內。
    那男子轉身向後方回望,看著已經站在商辦樓頂的張揚,他的唇角泛起充滿嘲諷的笑容,舉起手臂,屈起手指,做出了一個開槍的動作。
    張大官人卻忽然在瞬間完成了一次投擲,一根黑色螺紋鋼,被他擲標槍一樣投擲出去,那男子壓根沒有想到張揚會在這麼遠的距離發動進攻,他更加沒有想到,那根螺紋鋼在張大官人的全力一擲之下,宛如勁弩發射,撕裂空氣呼嘯而來。當他意識到這跟螺紋鋼會對自己構成生命威脅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向左移動身體,想要避開心臟的要害,可那根螺紋鋼擲出的速度實在太快,他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逃開。
    螺紋鋼從他的右胸斜插進去,透過他的胸腔,從他的左側後背露了出來,強大的衝擊力帶著他的身體向後方倒飛而去,射入後方的牆壁,將這廝的身體高懸其上,鮮血沿著螺紋鋼湧泉般流出。
    張大官人暗歎可惜,本來想留一個活口的,想不到這廝躲避的動作反倒讓他送了命,張揚掏出手機,首先撥打了北港市公安局長趙國強的電話:「國強,趕緊帶人來海味樓這裡,出人命了!」
    張揚回到常凌峰身邊,看到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鮮血,血來自於章睿融的身上,不過現在流血已經止住了,張揚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向常凌峰道:「不妨事,沒有生命危險。」他說話的時候手掌按壓在章睿融的肩頭,以內力將彈頭從她的體內吸了出來。
    常凌峰對張揚的醫術還是知之甚深的,既然張揚說她沒事,就不會有事,張揚將隨身攜帶的金創藥遞給常凌峰,此時外面響起警笛聲還有救護車的呼嘯聲,張揚向常凌峰道:「你先送她去醫院,我得去現場配合調查。」
    趙國強望著高掛在牆上的那具屍體,在他們到來之前殺手就已經死了,地上流了一大灘鮮血,幾名警察一邊拍照一邊搖晃著腦袋,不可思議,誰都無法想像張書記是怎麼從這麼遠的距離投擲一根螺紋鋼將這殺手釘在牆上的。
    張大官人抱著膀子若無其事的在一旁看著,剛才他已經把整個過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趙國強示意他們去門外說話。
    來到走廊上,趙國強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看你應該去參加奧運會標槍比賽。」
    張大官人道:「我原本也沒想把他給扎死,誰曾想這孫子非得要躲,這一躲就把要害給迎上去了,我本來還想留個活口呢。」
    趙國強道:「這麼粗一根螺紋鋼,就算沒戳中心臟也夠嗆,你下手可夠狠的。」
    張大官人道:「我可是正當防衛,這孫子拿著槍呢。」
    趙國強道:「我也沒說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張大官人道:「我本來就沒責任啊!」
    趙國強道:「照你說這名狙擊手的目標是章睿融?」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趙國強道:「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這一槍他瞄準的並非是章睿融的要害。」
    張揚道:「這殺手是個膿包,準星也太差了。」
    趙國強道:「他的身份已經查到了,姜學東,過去在西疆當過特種兵,專門司職狙擊手,槍法很好,不敢說百發百中,也是百步穿楊的狠角色,根據現場情況來看,他在這樣的距離下如果想射殺章睿融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張揚低聲道:「你是說他壓根就沒想殺章睿融?」
    趙國強道:「只是一種可能,也可能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他射擊的那一槍大失水準,不過在他射出一槍之後,並沒有繼續射擊,如果不是你追出去,他或許不會發動後續射擊。」
    張揚道:「你是說是我逼他的?」
    趙國強道:「這件事的確有些蹊蹺,章碧君已經死了,什麼人那麼狠,居然馬上又將槍口對準她的侄女?」
    張揚道:「這事兒必須交給你們查了,好在今天沒出人命。」
    趙國強並不認同他的說法:「姜學東不是人命?」
    張揚道:「他活該!」他看了看時間,想起今天和杜天野的邀約,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國強,我現在能走了嗎?」
    趙國強道:「你看著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麼消失,難道心底一點感覺都沒有?」
    張揚道:「當時的情況就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做?我要是不果斷出手,這狗曰的就逃了,像這種人死有餘辜!」
    趙國強本想反駁他,卻看到有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向他們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向他們點了點頭道:「兩位好,我們是國安特派專員,來這裡是為了瞭解一下剛才的情況。」
    張揚不想和這幫人多作糾纏,他向趙國強道:「趙局,我先走一步,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電話。」
    趙國強點了點頭。
    那名禿頂男子卻道:「張揚同志,請留步!」
    最近沒怎麼留意過榜單,忽然發現醫道方方面面的數據都在下降中,原因章魚是知道的,是我自己的懈怠造成的,月票低迷,推薦票能不能多來一點,隨便來一張,對章魚可是莫大的刺激喲!
    張大官人笑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趕著要開。」
    那禿頂男子以同樣和藹的笑容向張揚道:「張揚同志,我們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的。」
    張大官人道:「十分鐘夠不夠?」
    禿頂男子笑道:「夠,咱們出去談!」
    趙國強這才明白,敢情這兩個國安特派專員不是找自己的。
    張揚跟著兩名國安特派專員來到外面,上了他們的深藍色別克商務車,其中一人去前面的駕駛座坐下,禿頂男子邀請張揚坐下,向張揚伸出手去:「忘了做自我介紹,我叫耿志超!這次來北港是為了調查章碧君遇害的事情。」
    張揚跟他握了握手道:「我和章碧君不熟!」
    耿志超覺察到張揚警惕姓十足,看來自己有必要向張揚證明身份,他拿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張揚道:「我過去一直做內勤工作。」
    張揚在他的證件上掃了一眼,他過去也曾經有過這種身份證明,是以一眼就能夠分辨真偽,他微笑道:「我和貴圈好像沒什麼關係!「耿志超道:「是邢朝暉邢主任讓我過來找你的。」
    張大官人聞言一怔:「老邢?他不是失蹤了嗎?」
    耿志超道:「這段時間他都被關押在京城某處一個秘密的地方,經過我們的不懈努力,終於將他營救了出來,目前他正在康復療養,用不了太久時間就會重新走上工作崗位。」
    張揚聽說邢朝暉平安無事也是倍感安慰,在他心中老邢始終都是一個好人,邢朝暉的再度出山應該和章碧君的被殺有著一定的關係。張揚道:「有時間我要去看看他。」
    耿志超道:「邢主任讓我來找你,說你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張揚道:「老邢被關了這麼久,難得還沒有把我給忘了。」心中卻盤算著,邢朝暉該不會把自己過去那點底子全都抖出來吧。
    耿志超道:「張揚同志,上頭讓我負責章碧君的案子,從她那裡,我找到了一些關於你的材料,所以我才會去找邢主任證實。」
    果然不出張大官人所料,張大官人不由得頭疼起來,他的表情卻是極為不屑,笑道:「她那裡怎麼會有我的材料?我的檔案材料都在北港市組織部啊。」
    耿志超望著張揚的雙目,看出這小子沒那麼容易跟自己交底兒,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取出記事本寫了自己的號碼遞給張揚道:「張揚同志,如果你想起了什麼,可以通過這個電話和我聯絡。」
    張揚道:「好!」
    耿志超又道:「章睿融過去也是國安工作人員,在你的手下也工作過,你對此知情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他打定了主意,今兒是咬死口不承認,也不是張大官人不想配合,主要是他對國安的這幫人欠缺信任,放眼整個國安部門讓他信任的屈指可數,邢朝暉算一個,再有就是麗芙、桑貝貝和佟秀秀了。
    張揚從別克車內出來,耿志超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驅車離開了那裡。
    趙國強此時也已經收工,來到張揚身邊道:「怎麼?被國安盯上了?」
    張揚道:「他們找我瞭解一些情況,說章睿融也是國安的人!」
    趙國強道:「章碧君的案子馬上就要交給他們了,不過你又給我添了一件新案子。」他所說的是張揚戳死姜學東的事情。他歎了口氣道:「回頭我這報告該怎麼寫?」
    張大官人笑道:「該怎麼寫就怎麼寫,你做事我放心。」他想起應該去醫院探望一下章睿融,跟趙國強說了一聲,趙國強剛好也想過去。
    兩人一起來到了北港市人民醫院,章睿融傷在左肩,彈頭已經被張大官人當場取出,在醫院,醫生為她進行了清創縫合。目前章睿融的情況已經穩定,她坐在床上,常凌峰在一旁安慰著她。
    張揚拿著一束鮮花和趙國強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常凌峰起身相迎道:「這麼忙就不用過來了。」
    張揚笑道:「我來看看章睿融,今天這事兒賴我,我本來請你們吃早茶的,沒想到吃了子彈。」常凌峰笑了起來,一旁章睿融道:「謝謝張書記的救命之恩。」她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張揚道:「別謝我,把對我的感激全都用在凌峰身上。」
    趙國強道:「章小姐,現在方便問幾個問題嗎?」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趙局,你這個人總是煞風景,見不得朋友聊天其樂融融?」
    趙國強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公事公辦啊!」
    章睿融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你問吧!」
    張大官人起身道:「你們聊吧,我得走了,答應要去春陽,這都耽誤到中午了。」
    常凌峰道:「我送你!」
    兩人一起來到停車場,張揚知道常凌峰跟自己出來不僅僅是為了迴避,肯定還有其他事情對自己說。果不其然,常凌峰道:「究竟是什麼人這麼狠?居然要對睿融下手?」
    張揚道:「章碧君和她的關係你是清楚的。」
    常凌峰道:「你是說桑貝貝?」之前桑貝貝曾經綁架過章睿融,所以常凌峰才會有這樣的推論。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是她,我對桑貝貝還是有些瞭解的,她做事恩怨分明,得罪她的是章碧君,又不是章睿融。」
    常凌峰道:「那當初她為什麼要綁架睿融?仇恨可以蒙蔽一個人的心神,也許她為了報仇不惜一切手段。」
    張大官人當然清楚這件事並不是桑貝貝所為,他低聲道:「凌峰,剛才警方檢查過現場,狙擊手叫姜學東,是一個神槍手,他服役期間從未有過一次失手,今天章睿融能夠逃過一劫,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姜學東沒想過要殺她。」
    常凌峰道:「可他為什麼要狙擊睿融?就算章碧君得罪過他,他也不應該報復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張揚心中暗自盤算著,姜學東狙擊章睿融其目的或許並非是報復,這一槍打在章睿融身上,受驚的或許另有其人。
    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在停車場內緩緩停下,薛世綸和女兒薛偉童一起走下了汽車。從薛偉童手上的鮮花就能夠推斷出,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探望病人的。
    薛偉童遠遠叫了聲三哥,張揚笑了笑和常凌峰一起走了過去。他已經猜到薛世綸是來探望章睿融的,父女連心,章睿融也是他的骨肉,遭到槍擊薛世綸當然非常緊張。
    張揚叫了聲薛叔叔,雖然他對薛世綸充滿了懷疑,可面對薛世綸的時候還是非常的客氣。
    薛世綸直言不諱道:「聽說睿融受到槍擊,所以我們過來探望一下她。」
    常凌峰道:「她還好,子彈並沒有傷及要害。」
    薛世綸歎了口氣向張揚道:「張揚,你們北港可真不太平啊!」
    張揚道:「北港沒什麼問題,這幫作殲犯科的傢伙都是從外面過來的。」
    薛世綸笑了起來:「到底是北港幹部,處處維護北港的利益。」
    張大官人道:「這是我黨幹部最基本的素質,如果每個人都只顧著自己的利益而罔顧集體利益,那麼長此以往,必然國將不國了。」
    薛世綸哈哈大笑,他轉向女兒道:「童童,看到沒有,這就是社會責任感,這就是國家使命感,我認為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應該擁有這種可貴的素質。」
    常凌峰陪著薛世綸父女上樓。
    張大官人則回到車內,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原本他還答應了牛文強那幫人去春陽吃頓飯,晚上接著上清台山,看來只能取消原計劃了。
    汽車剛剛啟動,牛文強問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張大官人誠懇賠罪答應牛文強,等到了春陽馬上就和他聯繫。
    張揚發現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剛剛進入江城境界又遭遇了塞車,等他趕到春陽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杜天野的電話也打過來了,一副興師問罪的口氣:「張揚,你小子怎麼回事兒?不是說下午就到嗎?」
    張大官人一邊開車一邊歎氣道:「途中遇到了兩起車禍,走走停停,從北港到這邊開了快五個小時了,我比你還著急。」
    杜天野道:「你別著急,開車安全第一,這樣吧,等你到了之後,先來春陽熙春園大酒店,今天晚上縣裡的幾位同志安排。」
    張揚雖然老家就在春陽,在春陽工作和生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是對熙春園大酒店卻沒有任何的印象,他有些迷惑道:「熙春園?哪兒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杜天野道:「春水河西城段,那兒新挖了一個人工湖叫熙春湖,你不知道?」
    張揚道:「熙春湖聽說過,只是沒去過。」
    杜天野笑道:「風景不錯,過來你就知道了。」
    張大官人又給牛文強掛了個電話,牛文強氣得那邊又把他數落了一通,他和杜宇峰、趙新偉、秦白幾個人聽說張揚要回來,專程來春陽和他相聚,想不到這廝中午爽約,晚上又另有安排,也難怪他生氣。
    張揚只能再賠不是,答應牛文強早點結束熙春園那邊的飯局,早點出來和哥幾個聚聚。
    每隔一段時間張揚都會來春陽,不過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很少留意春陽市容發生的變化,因為杜天野剛才的那番話,他特地留意了一下街道兩旁的景色,發現春陽的街道幾經拓展比起過去寬闊了許多,道路兩旁增添了花壇綠地,小城的植被也豐富了許多,街道上穿行著豪華公交車,兩旁的店面也都統一更換了門頭,這座小城似乎在短時間內又煥發了青春。
    單從表面上就能夠看出春陽縣的幾位領導幹部還是很有作為的。
    張揚對春陽縣的領導團隊非常熟悉,縣委書記沙普源副書記喬鵬飛都跟他有著相當的交情。
    張大官人來到熙春湖,這面人工湖今年方才剛剛挖好,湖畔的綠化已經完成,見慣了海濱風光的張揚,乍一來到這邊居然產生了一種婉約江南的錯覺。
    在綠樹掩映中找到了熙春園的位置,這座小湖邊規模最大的建築並不難找,遠遠望去白牆青瓦,完全是一派秦淮人家的建築風格。
    張揚將汽車停好了,風有些大,秋天的柳葉禁不住秋風的舞弄,沒幾下就脫開了樹枝,宛如蝴蝶般飛舞而下,有幾片落在張大官人的肩頭。
    張揚向前走了幾步,看到門前一位身穿黑色套裝的美貌女郎站在那裡似乎在等什麼人,看到張揚,她馬上迎了上來,嬌笑道:「張書記,您總算來了,大家都在等您呢。」
    張揚道:「你是……」他真不認得眼前這位。
    那女郎笑道:「我是熙春園的經理楊文月,張書記未必認識我,不過我可一直都很仰慕你。」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能讓楊經理這樣的美女仰慕,我這會兒虛榮心已經爆棚了。」
    楊文月笑道:「不止是我,你可是春陽不少女孩子的夢中情人!」
    張大官人樂得笑逐顏開:「說笑了,說笑了!」
    「我可沒有說假話,我們酒店就有不少。」
    張揚道:「等我下次來,一定帶上筆,給我的那些女粉絲們簽名。」
    楊文月格格地笑:「回頭一定得給我們提個字。」她在前面為張揚引路,熙春園完全是江南園林的建築風格,沿著曲曲折折的長廊走入其中,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熙春園的綠柳閣,這也是酒店最雅致的房間,房間有一半建設在湖面之上,裝修是中式傳統風格。
    還沒有進入房間,就聽到裡面傳來杜天野爽朗的笑聲。
    楊文月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張揚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客人已經到齊了,坐在首位上的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人,這位老人正是邱鳳仙的爺爺邱鶴聲,也是台灣鑽石王朝的創始人,他的兒子邱作棟,鑽石王朝現任董事長就坐在他的左手,右邊坐著他的外孫,如今已經前往津海任職的杜天野。杜天野旁邊坐著邱啟明,邱作棟身邊坐著他的女兒邱鳳仙,春陽縣委書記沙普源和縣委副書記喬鵬飛在一旁陪同。
    看到張揚進來,杜天野禁不住埋怨道:「你小子啊,居然讓這麼多人等你一個!」
    張大官人雙手抱拳道:「對不起各位,今兒路上出了點狀況,所以才耽擱了,等會兒我多喝兩杯,別的不說我得向邱老賠罪!」
    喬鵬飛道:「就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罰你多少也不解恨啊!」
    張大官人樂呵呵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喬副書記,要寬容,一定要寬容。」他來到邱鶴聲面前恭敬道:「邱老,我第一次見您,可是您老的大名我早就是如雷貫耳了,歡迎您到春陽來。」
    邱鶴聲笑道:「張揚,我也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他們都說你年輕有為,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啊!」
    張揚道:「我稱不上年輕有為,論官職我比不上您外孫,論財富我更比不上您孫女。」
    邱鳳仙和杜天野同時發聲道:「矯情!」
    張大官人道:「不是矯情,是由衷而發!」
    邱作棟對張揚一直都非常欣賞,笑道:「張揚來我身邊坐!」
    邱鳳仙向一旁挪了一個位置,張揚道:「別介,我還是坐在邱小姐身邊。」
    邱鳳仙一雙美眸眨了眨道:「你現在也是坐在我身邊啊!」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
    喬鵬飛安排楊文月上菜。
    換成別人安排這樣的歡迎晚宴,杜天野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可今天是喬鵬飛出面,杜天野就算不給他面子,也得給喬老面子,更何況現在津海市委書記就是喬振梁,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杜天野不可能不去顧及。
    邱鶴聲自從當年去了台灣,到如今返回內地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八年,走得時候還正值壯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讓他激動地不僅僅是回歸故鄉,他得知了女兒的消息,還知道他在內地有一個外孫,如今這外孫已經長大成人。
    喬鵬飛代表春陽向邱鶴聲一家致歡迎詞。
    在喝完一杯酒之後,邱鶴聲舉杯起身道:「這杯酒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家鄉人對我們的盛情款待,自從我離開故鄉如今已過四十八年,鄉音無改,鬢毛已衰,回到家鄉,看到家鄉的安定與富足,讓我倍感安慰,這杯酒感謝你們的熱情,也感謝家鄉的人民,我從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可以回故鄉看看,我也以這杯酒明志,老朽有生之年一定多為家鄉盡力!」
    老爺子乾了這杯酒,看得出他今天的興致頗高。
    邱作棟卻不敢讓父親多喝,畢竟老人家年事已高,今年已經是九十二歲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表現得很客氣,雖然喬鵬飛和杜天野很熟悉,但是今晚這頓飯的性質帶著濃厚的公務色彩,在這樣的場合下,賓主雙方都顯得非常客氣,很多話題都無法深入下去。
    酒宴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就已經結束,當晚邱家人都在熙春園休息。
    本來喬鵬飛也給張揚安排了房間,可張揚還是婉言謝絕了,他說要回家去睡。
    杜天野提醒張揚道:「張揚,明天一早咱們上清台山。」
    張揚道:「時間你來定,我提前過來跟你們會合。」
    張揚去取車的時候和沙普源走在了一起,沙普源道:「張書記,你之前來春陽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張揚笑道:「上次來得匆忙實在是顧不上,跟你說句實話,我連家都沒顧得上回。」
    沙普源歎了口氣道:「咱們這些人多數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啊!」張揚聽出了他話語中包含的落寞,想起之前喬鵬飛的佈局,最終還是壓住一問究竟的想法。
    沙普源卻主動揭開了這個答案:「下個月我調任市科技局工作。」
    沙普源還沒到點,他的離開只有一個解釋,是為喬鵬飛挪位置。
    喬鵬飛此時從酒店內走了出來,沙普源向張揚笑了笑道:「我走了,以後我們很少機會在春陽碰面了。」
    張揚並沒有說話,沙普源並不需要安慰,就算自己說出某些安慰他的話,似乎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喬鵬飛來到張揚身邊,和他一起望著沙普源座駕的尾燈:「聊什麼?」
    張揚道:「他說要去市科技局了,恭喜你!」
    喬鵬飛道:「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認為是我的責任。」
    張揚道:「官場中就是這樣,就算你不取代他,總會有其他人來。」
    喬鵬飛道:「走,我請你喝酒。」
    張揚笑道:「改天吧,過去的幾個老哥們全都在等著我呢,我如果今晚要是不去,人家都要說我看不起人了。」
    喬鵬飛笑著點了點頭道:「得,我送你!」
    「不用,我開車了。」
    喬鵬飛道:「今晚你喝了不少,最近春陽在嚴查酒駕,你小子可別頂風作案。」
    張揚笑道:「放心吧,真要是查到我,我就給你打電話。他們就算不給我面子,也得給你這個縣太爺面子。」
    喬鵬飛笑了起來:「你啊,始終都是這個樣子。」
    張揚道:「你比過去變了很多。」
    「哪裡變了?」
    張揚道:「顯得更加老成了,越來越像官員了,不過和你在一起越來越無趣了。」
    喬鵬飛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自己變了,可我不知道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張揚道:「想在官場上一直走下去,總得做出一些改變,我這個人欠缺的是自我約束,我太自由,自由慣了。」
    喬鵬飛道:「這條道路上走得越久,自由就越少,不是別人約束你,而是自己約束自己,我感覺自己的人生開始變得沉重了。」
    張揚沒說話,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喬鵬飛的身上寄托著喬家的未來希望,而他也將喬家的榮譽和傳承主動承擔了下來,喬鵬飛成熟了,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可是責任和擔當是必要的束縛到他的未來。
    喬鵬飛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分不出他是開心還是失落:「我自己選得,既然選擇了,我就會無怨無悔地走下去!」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