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各有盤算
耿志超道:「你大概不知道台日聯合商會的主要職能,首先這並非是官方組織,然後這個聯合商會成立的目的是為了求同存異,最大限度地協調台灣和日本之年的商業紛爭,作為聯合商會的會長邱作棟在維護台灣本地商人權益方面表現還是相當盡力的,在這一過程中得罪某些日方利益集團也很有正常。」
張揚道:「這麼說那些日本人還是為了行刺邱作棟?」
耿志超笑道:「總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根據我們的情報分析,已經基本認定,這次的縱火行刺事件目標就是邱家,和你沒什麼關係,所以你也不用自責。」
張揚道:「我壓根就沒自責過。」
耿志超道:「我們所瞭解到的情況就這麼多,你有什麼線索?」
別人已經拿出了十二分的誠意,張大官人如果在含糊其辭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了,他低聲道:「山野良友,這幫殺手全都是山野良友派過來的,而且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山野良友這個人和章碧君被殺一案也有著密切的關係。」
耿志超目光一凜,他向身邊的助手道:「有沒有山野良友的資料?」
助手在電腦中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搖了搖頭道:「我們的資料庫中沒有這個人的任何記錄。」
耿志超道:「馬上對這個人展開重點調查。」
他和張揚一起來到隔壁道房間,耿志超道:「喝茶嗎?」
張揚笑道:「你是客人,原本應該我請你喝茶。」
耿志超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中取出一盒金駿眉,很熟練地泡了兩杯茶,其中一杯遞給張揚,他笑道:「我不喝酒,無論走到哪裡,都喜歡自己帶茶葉,遇上好的就買一些。」
張揚道:「什麼時候去濱海我送你兩盒當地產的綠茶。」
耿志超點頭道:「我記下了,最近去濱海的機會很多。」
張揚喝了口茶,重新切入正題:「邱鳳仙已經失蹤了十二個小時,不知道你們方面有沒有消息?」
耿志超道:「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張揚也沒有做隱瞞,將自己之前和杜天野的那番分析說了一遍,他一直堅持認為紫霞觀縱火刺殺事件和邱鳳仙被綁架是兩件不同的事情。
耿志超道:「邱鳳仙這個人並不簡單,她來內地的目的並非經商那麼單純。」
張揚道:「你們是不是掌握了一些關於她的秘密?」
耿志超微笑道:「目前還沒有太多的證據,只是這個人身上的疑點很多。」
張揚道:「照你這麼說,或許根本就沒什麼綁架,是她自己導演了這場戲?不過,這好像也於理不合啊,她吃飽撐的沒事幹,搞這種事情幹什麼?」
耿志超道:「我可沒說這件事是她自導自演的。」
張揚歎了口氣道:「事情真是複雜啊,搞得我頭大。」
耿志超道:「我才頭大,發生的這一切你又不用承擔責任,我們卻要一件件查起,現在上頭給我的壓力很大。」
張大官人有些同情地望著耿志超,他在國安幹過一段時間,知道這碗飯並不是那麼好吃的。
耿志超道:「我聽老邢聊過你,知道你給我們幫了不少的忙。」
張揚笑道:「事實上我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忙倒沒有幫上。」
耿志超道:「張揚同志,我有個不情之請。」
張大官人聽他這樣說,頓時就警惕了起來,國安內部情況是極其複雜的,他好不容易才從其中擺脫開來,可不想再次陷進去,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一個無休止的麻煩。
耿志超道:「以後我們及時溝通,我會將這邊查到的情況第一時間通報給你,你和邱家的關係很好,我希望你也能夠將得到的消息告訴我,你看怎麼樣?」
張大官人本以為耿志超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一聽是這樣,頓時鬆了口氣,這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難事,張揚笑了笑道:「成,這事兒好辦。」
兩人的談話還算愉快,此時房門被輕輕敲響,獲得耿志超同意之後,他的一名手下走了進來,來到耿志超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名手下顯然是在避諱張揚,不過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仍然無法瞞過張揚的耳朵,張大官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匯報的是邱家的事情,邱家在國內的帳戶發生了變化。
耿志超一邊聽一邊點頭,那名部下離去之後,他向張揚道:「不好意思,剛剛發生了一些情況,邱家正在調撥資金,結合目前的情況,我們有理由相信綁匪已經向他們提出了條件,邱家目前已經開始準備贖金。」
張揚皺了皺眉頭,耿志超顯然沒有對他說謊,將最新的情況馬上告訴了他,張揚低聲道:「我並沒有聽說有綁匪找邱家聯絡過。」
耿志超道:「也許綁匪威脅了邱家,不讓他們和我們進行合作。」他歎了口氣道:「很多綁架案發生後,受害者的家人都為了保證親人的安全而選擇對警方保密或者謝絕與警方進行合作,可事後統計,綁匪在得到贖金後兌現承諾將被綁者釋放的可能性很小。」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其獲救率遠遠低於經警方手中解救。」
張揚道:「我看你有必要找邱家好好談談了。」
耿志超搖了搖頭道:「這件事非常的棘手,今天還要處理日方的問題,日本那個武直正野很不好對付。」
張揚笑道:「日本人就是犯賤,你千萬別對他客氣,你對他越客氣他就越囂張。」
當天下午張揚辭別杜天野後,返回北港,他先去北港人民醫院探望在那兒治療的章睿融,可是等到了那邊方才知道章睿融已經出院了,目前和常凌峰一起暫時住在市委書記常凌空的家裡。
張大官人於是就直接前往市委家屬院。
雖然來的匆忙,張揚途徑海鮮市場的時候還是特地停留了一下,買了五斤紅毛海蟹,常凌空來北港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張揚還是第一次前往他家裡拜會,既然是第一次登門,少不得要帶些禮物,原本他應該從清台山帶些土特產過來的,可惜這次去春陽之後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張揚把這茬事兒給忘了。
北港市委家屬院無論環境還是規模都很普通,甚至比不上濱海的海洋花園,項誠在位的時候,也有不少人提出要改建一下家屬院,可項誠都以市財政緊張為借口拒絕了,從這一點上也能夠看出項誠這個人很會做表面文章。
張大官人的這輛坐地虎在北港地區還是有著相當高的辨識度,雖然沒有市委家屬院的通行證,可是保安看到他的車過來也沒有阻攔,直接就將他放了進去,張大官人朝滿臉堆笑的保安笑了笑,心中卻暗道,這貨也是個不講原則的主兒,隨便什麼人都往裡面放。
可如果人家要是真不給他面子,攔車登記,只怕張大官人心頭又要不爽了。
張揚把車停在常凌空的住處前,這是一棟兩層的老式小樓,事實上裡面多數都是這樣的建築,從外表上很難區分,只能從牆體上的編號才能看出其中的差別,常凌空住在5號小樓,這棟小樓過去屬於陳崗,陳崗出事逃走之後,就空閒下來,其實項誠的住處也空著,但是項誠是自殺,和陳崗這種畏罪潛逃的相比,顯然後者住過的地方還顯得稍稍吉利一些。
張揚把車停好了,拎著五斤紅毛海蟹走了下去,門口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看到張揚的汽車,又打量了一下張揚手中拎著的紅毛海蟹,最後才仰起頭看了看張揚的臉。
張揚朝她笑了笑,他猜想到這小姑娘應該是常凌空的女兒嬌嬌。
女孩道:「你是來找我爸的吧?」
張揚笑道:「我來找常凌峰!」
小女孩笑道:「找我叔叔,你把禮物放回去吧,省得回頭我爸又得讓你拿走。」小女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張大官人因她的這句話而哈哈大笑起來。
後面常凌空的妻子沈悅跟著出來了,張揚是見過她的,不過他並不清楚沈悅到了北港,趕緊熱情地招呼道:「嫂子!」
沈悅看到張揚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張揚啊,快請進,嬌嬌,你不認識這位叔叔啊,趕緊叫張叔叔!」
嬌嬌叫了聲張叔叔,又指了指張揚手裡的螃蟹道:「媽媽,張叔叔給爸爸送禮來了,拿了好多的螃蟹,回頭爸爸又要不高興了。」
張揚笑道:「我不是送給他的,我送給你叔叔的,嬌嬌喜不喜歡吃螃蟹。」
嬌嬌道:「喜歡……」說完白生生的手摀住了雙眼,從指縫裡看了看媽媽道:「喜歡也不能要……」
沈悅和張揚一起笑了起來,雖然她和張揚過去接觸不多,可是她卻知道丈夫對這個年輕人顯然是和別人不同的,她也沒和張揚太見外,伸手接過他送來的海蟹道:「趕緊進屋坐吧,別跟這小丫頭嘮了,她特能說,你要是不嫌煩,她能纏你一天。」
張大官人樂呵呵走了進去。
常凌峰聽說張揚來了,從小樓內出來,他的心情也因為章睿融傷勢的好轉而變得輕鬆:「張揚,你怎麼找這裡來了?」
張揚道:「剛去醫院探望你們,想不到章睿融已經出院了,所以我就來常書記家裡了,不來不知道,原來嫂子來北港了。」
沈悅將紅毛海蟹放在廚房裡,洗了洗手,出來倒茶:「張揚,你常大哥去市委辦點事情,估計得一會兒才能回來。」
張揚有些好奇道:「嫂子,今兒不是星期天嗎?怎麼常書記星期天也不休息?」
沈悅道:「剛剛來北港接這一攤子工作,忙得天昏地暗,我來這邊三天,他本來說好了要抽星期天好好陪我們娘倆轉轉,可來到才知道,他哪有時間啊,回來的時候女兒往往就睡了,剛才嬌嬌還再說爸爸不喜歡她了,不要我們娘倆了。」
常凌峰笑道:「這孩子精靈著呢。」
沈悅道:「你這麼喜歡孩子,趕緊和睿融把婚結了,自己生上一個,我們嬌嬌也好有個玩伴。」
常凌峰道:「原本計劃今年結婚的,可現在她這種狀況,還是等她平復下來心情,明年再說吧。」
張揚道:「平復個毛啊,你沒聽說過沖喜的說法嗎?」
常凌峰道:「你啊,著嘴巴裡總是吐不出象牙。」
幾個人聊得熱鬧,聽到外面嬌嬌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爸爸回來了!」
常凌空牽著女兒的手從外面走了進來,沈悅迎上去接過常凌空的公文包,輕聲道:「嬌嬌,讓你爸去洗把臉休息下。」
常凌空笑著和張揚打了個招呼:「張揚來了!」
張揚道:「剛從江城回來,來看看章睿融的傷勢。」
常凌峰經他這麼一說方才想起來:「我去把她叫下來。」
張揚道:「不用,沒事就好,讓她好好休息吧。」
嬌嬌拽著父親的手道:「爸,張叔叔給你送了好多的紅毛海蟹,你是不是要讓他拿走?」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道:「我可不是送給你爸的,我是送給你叔叔的。」
常凌空道:「嬌嬌,聽到沒有,既然是送給你叔叔的,咱們就不讓他拿走了。」
嬌嬌道:「我能吃嗎?」
所有人又都笑了起來,常凌空抱起女兒道:「能,回頭就讓媽媽煮給你吃。」
哄了會女兒,常凌空來到張揚和常凌峰的身邊坐下,常凌峰遞給他一杯茶。
常凌空喝了口茶道:「剛從江城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北港就奔這來了。」
常凌空提出邀請道:「晚上留下來吃飯。」
張揚道:「常書記,要不這樣,咱們出去吃吧,我來做東,給嫂子接風。」
常凌空笑道:「不用那麼隆重,你都送海蟹了,如果不吃,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張揚道:「嫂子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還沒有在北港好好玩過,這樣,我回頭讓他們安排一條遊艇過來,咱們去白島,今晚讓蕭國成好好安排一頓。」
常凌空道:「這樣不好吧。」
張揚笑道:「沒什麼不好,我跟他們都是朋友,一頓飯而已,又不是公款吃喝。」
常凌空和弟弟對望了一眼。
常凌峰一副聽從大哥意見的態度。
常凌空點了點頭道:「好吧,就這麼辦,明天你嫂子他們就要回去了,來北港這幾天全都窩在家裡,哪兒也沒去過。」
得到常凌空的應允後,張揚拿起電話馬上就聯絡了蕭國成,蕭國成聽說之後,馬上愉快地表示,這就讓人去安排,一個小時後遊艇就會去碼頭等待。
張揚安排好了一切,常凌空道:「我聽說你這次去春陽又遇到了點事兒。」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人想對邱家不利,跟我倒沒什麼關係。」
常凌空道:「沒事最好,我還指望著你幫我踏踏實實地搞建設呢。」
一個小時後,張揚陪著常凌空一家來到碼頭,蕭國成聽說市委書記常凌空一家要過來,親自隨同遊艇過來迎接,這算得上是上賓之禮了。章睿融沒有隨同前往,而是留在家裡休息,常凌峰本不想來,可是章睿融堅持要他一起去,反正家裡有保姆照顧,常凌峰這些天沒日沒夜的照顧她,章睿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讓常凌峰隨同張揚他們一起過去好好放鬆放鬆。
嬌嬌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遊艇,上去之後在甲板上歡呼雀躍,玩得不亦樂乎。孩子的精力總是無窮的,也只有張大官人這種體能超強的變態人物才能陪著她滿船跑。
蕭國成陪同常凌空站在甲板上,他拿出煙盒遞向常凌空,常凌空微笑搖了搖頭道:「不會!」
蕭國成笑了笑,他也收起了香煙:「在我的印象中,領導們少有不抽煙的。」
常凌空道:「抽煙有害健康,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蕭國成道:「我看過一則新聞報道,說從事腦力勞動的人抽煙率要多過體力勞動者,因為抽煙的確可以提神。」
常凌空道:「抽煙的害處要比益處少得多。」
蕭國成微笑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我過去也不抽煙,可是三十歲拿起之後就再也放不下了,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想戒掉,可惜我的私人醫生是個煙鬼,我問他為什麼不戒煙?他告訴我,日本針對肺癌做過一個專門的研究,其中以不抽煙的人患病的幾率最低,其次是一直抽煙的人,發病率最高的居然是抽了一段時間又戒掉的,他說像我們這種有幾十年煙齡的老煙鬼最好不要輕易戒煙,因為我們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如果突然改變,反而容易誘發疾病。」
常凌空道:「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
蕭國成道:「我開始也是這麼認為,可今年年初的時候我那個私人醫生得肺癌死了,我方才知道我被他給騙了。不過還好,至少我目前身體還沒有太大的問題。」
常凌空微笑道:「現在戒還來得及嗎?」
蕭國成道:「戒不掉了,並非是戒不掉煙,而是戒不掉我業已形成的習慣。」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望著深藍色波濤起伏的海面。
常凌空道:「仔細想想,你的話中充滿了人生的哲理。」
蕭國成道:「在常書記面前,我可不敢輕易談什麼道理。」
遊艇在七彩灣靠岸,張揚抱起嬌嬌,看到碼頭處薛世綸和薛偉童父女也站在那裡,之前蕭國成並沒有提起薛世綸也在白島。
沈悅走過來從張揚的手中接過女兒,張揚和常凌空走到一起,常凌空低聲道:「場面不小啊,薛世綸都來了。」
張揚笑道:「那是人家給你這個市委書記面子。」
常凌空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和他說下去,走下遊艇,和迎上前來的薛世綸熱情握手。
薛世綸此前和常凌空見過面,算得上有些交情,常凌空道:「我聽說薛先生來到北港的事情,正想抽時間邀請您一起坐坐。」
薛世綸道:「薛某此次前來是為了家事,原本想去拜會常書記,可是思前想後,總覺得還是有些不便,所以就耽擱下來,本來我就要離開北港了,想不到我們終究還是有緣相見。」
常凌空將妻子和女兒介紹給薛世綸認識,薛世綸的謙謙君子風度留給沈悅很好的印象。
幾個人一起前往龍吟閣,張揚落在後面和薛偉童走到了一處,他低聲道:「這兩天過得怎樣?」
薛偉童歎了口氣道:「悶都要悶死了,我爸今天才算好一些,前兩天都不怎麼說話。」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老情人死了,薛世綸心中自然感到難過,不願說話也是很正常的。
當晚蕭國成在龍吟閣設宴,款待了常凌空一家,還特地挽留他們在白島留宿,欣賞白島夜色,明天清晨還可以欣賞日出,或許是盛情難卻,或許是因為處於對妻女的虧欠,常凌空並沒有拒絕蕭國成的邀請,欣然答應。
蕭國成陪同常凌空一家在島上遊玩的時候,張揚則和薛世綸一起在海邊飲茶。
薛世綸道:「前兩天本來我想找你好好談談,卻想不到你去了春陽。」
張揚歎了口氣道:「這次的春陽之行也不順心。」
薛世綸對春陽發生的事情已經有所耳聞,但是表面上仍然裝出非常錯愕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揚歎了口氣道:「有人想對邱家不利,當晚我們在紫霞觀留宿的時候,有八名日本忍者潛入青雲峰,一把火將紫霞觀給燒了,如果不是我機警,只怕我們這群人全都被燒死了。」
薛世綸怒道:「什麼人?怎麼這麼歹毒?」
張揚道:「何止如此,那幫人縱火之後,發現燒我們不死,又利用弩箭對我們發動射擊,射傷了兩個。」
薛世綸啊了一聲,關切道:「有沒有人遇難?」
張揚道:「還好,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
薛世綸道:「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邱家在台灣很有影響力,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張揚道:「根據目前我所瞭解到的情況,這件事跟咱們大陸無關,很大的可能是台灣內部的政治紛爭,薛叔叔聽說過邱作棟參加島內競選的事情嗎?」
薛世綸道:「這件事我早有耳聞,難道是他的政治對手搞出的這件事?」
張揚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說這件事可能和安家也有些關係。」
薛世綸的表情顯得非常凝重:「安家?哪個安家?」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是明知故問,不過他也沒有直接點破:「香港安家,安德淵父子!」他說完又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麼證據,只是道聽途說,算了,還是不要說了,省得別人說我搬弄是非。」
薛世綸淡然道:「我不是官場中人,咱們之間聊天無須顧忌太多。」
張大官人道:「也是,我隨便說說,你也就那麼隨便一聽,千萬別認真,薛叔叔,我一直都沒把你當成外人,我聽說這次的事情可能和台灣選舉有關,安德淵父子支持洪恩正,這個洪恩正啊剛巧和邱家不對路,所以就有人把邱家當成了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人心險惡啊!」
張揚道:「我還聽說那個洪恩正是個親日派,這次在清台山縱火行刺的剛巧有事一幫日本忍者,薛叔叔,你看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呢?」
薛世綸道:「我對政治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不過安家父子我倒和他們有過一些接觸,最近在京城也有一些項目合作,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要小心了。」
張揚道:「最近的事情層出不窮,你說這幫日本人閒著沒事幹,非得跑到咱們的地盤折騰個什麼勁兒?」
薛世綸道:「任何事都逃脫不了一個利字,無非是利益驅動罷了。」
張揚跟著點了點頭道:「我說的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跟外面的人講。」
薛世綸笑道:「你還信不過我啊?」
張揚道:「其實我這次也惹了不小的麻煩。」
薛世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靜靜望著張揚道:「說來聽聽,或許我能給你幫的上忙呢。」
張揚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那八名日本忍者被我幹掉了七個,剩下的那個被我抓住之後送到了警局,沒多久就自殺了,現在日本方面有個副大使武直正野總是在找我的麻煩。」
薛世綸道:「那種情況下,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沒什麼好說的,換成我也會這麼幹,別管那幫日本佬,他們想歪攪胡纏,就讓他們攪和去。」
張揚道:「你知道的,有些事一旦涉及到外交層面就會變得非常的複雜,非常的麻煩,薛叔叔,如果外交部真得找我麻煩,您得幫我說說話。」
薛世綸倒沒有回絕,笑了笑道:「我還有些關係,行,這件事我記下啦。」
張揚又道:「您認識的人多,幫我打聽打聽,有沒有一個叫山野良友的日本人。」
聽到山野良友的名字,薛世綸擰起了眉頭,低聲重複道:「山野良友?」
張揚道:「你聽說過這個人?」
薛世綸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日本人的名字聽起來都差不多。」
張揚道:「要是讓我找到這個人,我一定擰下他的腦袋,這孫子太陰險了。」
薛世綸道:「你雖然能打,可是打打殺殺未必能夠解決好所有的問題。」
張揚道:「薛叔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薛世綸點了點頭,他抬起雙眼望著張揚,張揚從他的目光深處讀到了一絲悲哀,無論之前他做過什麼,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事情對薛世綸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先是薛老的離世,接著項誠自殺,然後又是章碧君,這些人對薛世綸而言都具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而這些人的離開讓薛世綸的世界變得越發孤獨。或許是意識到張揚可能會問某些敏感的問題,薛世綸低聲道:「沒關係,想到什麼,只管問我。」
張揚道:「項誠的事情你怎麼看?」
薛世綸的唇角抽動了一下,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海面,夜幕已經降臨,深藍色的海在夜空下已經變成了深深的黑色,海浪追逐著海浪,在海面上湧現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線。薛世綸道:「無論別人怎樣看,我都當他是自己的大哥一樣,過去是,以後也將是。」
薛世綸此時表現出的悲憫很容易讓人生出同情心,但是張大官人沒有,他試探著問道:「根據目前瞭解到的一些情況,項誠在任期間,利用職權為走私犯罪大開方便之門,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北港之所以發展遲緩,和他的管理不善,和他的知法犯法有著直接的關係。」
薛世綸道:「我不是官場中人,我和人相處的原則只有一個,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好,我便當他是我的敵人,所以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些朋友,無論別人認不認同,我都會珍惜,當然,我的原則也讓我獲得了為數不少的敵人,我知道最近關於我的說法很多,有人說我才是北港走私犯罪幕後的黑手,項誠的一切違法行為都是我在背後指使。」
張揚笑了笑,薛世綸本來就是個明白人,有些話不用多說他就已經明白。
薛世綸道:「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做人對得起天地良心,我不會給我的父親抹黑,也不會侮辱薛家的門楣,項誠是我的好朋友,好大哥,但是我對他的所為並不知情,如果誰要因此而抹黑我,讓他拿出證據,我不怕跟任何人對簿公堂。」他手中的茶盞重重頓在桌面上,茶水潑出了不少,薛世綸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
張揚望著薛世綸,此時他的表現有些一反常態,以薛世綸的世故和沉穩本不該在情緒上表現出這麼多大的起伏,他究竟是故意在做給自己看,還是真的因為最近一系列的煩心事而亂了陣腳?
張大官人相信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到了薛世綸這種層次,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對於情緒的控制已經做到了收放自如。張揚將山野良友透露給薛世綸也有他的想法,他要通過這件事來試探薛世綸的反應,在張揚看來,清台山的縱火謀殺事件很可能和薛世綸無關,雖然薛世綸和安家父子最近走得很近,可是從桑貝貝那裡得到的信息是,安達文似乎生出異心。張揚相信薛世綸陣營的內部已經開始出現了分裂,很多的事情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
薛偉童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來到父親面前將一件外套為他披在身上,嬌嗔道:「爸,外面風大,有什麼話還非得坐在海邊聊啊。」
薛世綸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微笑道:「正想回去呢……阿嚏……」
張揚道:「是我的不是,我考慮不周,薛叔叔千萬別怪我。」
薛世綸道:「我還是覺得外面清爽……阿嚏……」
三人一起向龍吟閣走去,薛世綸道:「薛書記他們呢?」
薛偉童道:「人家妻子女兒好不容易才來了一趟,當然要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我看啊,你們都不要去打攪人家。」
薛世綸點了點頭道:「什麼事也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薛偉童挽住父親的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很少見到父親,心中不由得一酸,本想埋怨父親幾句,可是抬起頭看到父親有些憔悴的面容,話到唇邊卻又不忍心說出口來。
薛世綸似乎猜到了女兒所想,展開臂膀,摟住女兒的肩頭道:「以後,爸一定多抽時間陪陪你。」
張揚一旁笑道:「偉童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在你要是整天在她身邊陪著,恐怕把想追她的男孩子都嚇跑了。」
薛世綸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薛偉童揮拳向張揚示威道:「討厭,我才不稀罕什麼男朋友,以後我就在我爸身邊陪著。」
薛世綸道:「你不要男朋友,我還得找女朋友呢,要是整天你都跟在我的身邊,我豈不是什麼自由都沒有了?」
薛偉童道:「你真是個老不正經的傢伙,你那個女朋友啊……」她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向張揚看了一眼,張大官人裝腔作勢地向遠處看,只當沒有意識到薛偉童看他。心中卻不由得暗自叫苦,這丫頭什麼話都敢說,自己和黑寡婦那點事兒還不是她給惹出來的,如果薛世綸要是知道黑寡婦邵明妃被他給睡了,這人只怕就丟大發了。
薛世綸微笑道:「任何女人都比不上我們家童童在我心中的地位。」
薛偉童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那個狐狸精一發嗲,有些人恐怕就神魂顛倒了。」
薛世綸又打了個噴嚏,他們已經來到居住的地方,薛世綸道:「我去睡了!」
薛偉童站在那裡望著父親的背影,美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張揚道:「怎麼?好好的為什麼要提那些無聊的事?」
薛偉童歎了口氣道:「你看不出,我爸現在是強顏歡笑,自從他來北港之後,我就沒見他真正開心的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