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誰都有秘密

    邵明妃道:「師父想要的是控制住張揚,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做到,師妹,有些事是不可以猶豫的,如果讓師父知道你對他生出情愫,又或是師父知道了你腹中的秘密,後果不用我來提醒你吧?」
    柳丹晨道:「你能這樣關心我真是難得。」
    邵明妃道:「我關心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柳丹晨正想問她,卻看到遠處一人拿著鮮花走了過來,正是西涼有色的老總傅海潮。
    邵明妃朝柳丹晨使了個眼色,微笑道:「你的仰慕者又來了,這個傅海潮倒是個出類拔萃的男人,師妹,如果我是你,我寧願選他而不是張揚。」她向柳丹晨擺了擺手,纖腰一擰,轉身離去。
    傅海潮來到柳丹晨面前,將手中的一束紅玫瑰送給柳丹晨,微笑道:「送給你。」
    柳丹晨道:「傅先生太客氣了,今天並非我的演出,你送花給我是不是有些突兀。」
    傅海潮道:「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在我看來,送花給一位美麗女孩子是一件極其風雅的事情。」他很會說話,笑容溫和而坦蕩。
    柳丹晨道:「我忘了告訴你,我並不喜歡玫瑰!」
    傅海潮道:「其實我也不喜歡玫瑰,一是我小時候被玫瑰上的刺扎過,二是這花太尋常太普通,可我思前想後,並沒有其他的花能比上玫瑰代表的意義,所以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它!」
    柳丹晨道:「傅先生找我有事?」
    傅海潮笑道:「無論柳小姐承認與否,昨晚我都幫了你一個小忙,如果你願意,請給我一個共進晚餐的機會。」
    柳丹晨的目光卻被遠方走來的一個人所吸引。
    張大官人一身西裝筆挺的走了過來,這樣的裝扮在他身上出現並不常見。
    傅海潮看到張揚,心中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兒,狹路相逢。
    張大官人手裡沒有鮮花,不過他的到來卻促使柳丹晨很自然地接下了傅海潮送給她的玫瑰花。
    傅海潮的目光泛起波瀾,從柳丹晨的反應,他已經意識到,張揚對柳丹晨絕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
    張大官人來到他們兩人面前,笑瞇瞇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第一句話卻是誇讚那束鮮花的:「玫瑰花真漂亮!不過和柳小姐相比還是黯然失色。」這種赤裸裸的恭維話是傅海潮說不出口的。
    柳丹晨冷冷望著他道:「我和你很熟嗎?」
    張大官人道:「算不上很熟,可我幫你治過病,你多少還是欠我點人情吧?」
    柳丹晨道:「這麼說,你今天來是過來索要診金的?」
    張大官人笑道:「我還不至於那麼小家子氣,今兒過來,我就是想問個明白,你說我也沒打算讓你知恩圖報,可咱們也不能恩將仇報吧?昨晚什麼意思?」
    柳丹晨還沒有回答他,一旁傅海潮道:「柳小姐,如果你感覺到有人騷擾你,可以選擇報警。」
    張大官人怪眼一翻,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我和她說話干你屁事,滾一邊兒去!」張大官人現在已經知道了傅海潮的出身背景,可越是如此,越是要粗暴對待,你丫不是素質高嗎?你丫不是副總理的寶貝兒子嗎?你丫不是年輕一代的翹楚嗎?你丫不是社會精英嗎?靠!就一個字,老子不鳥你!
    傅海潮皺了皺眉頭,他的出身決定他很少和張揚這種人物打交道,他的素質和修養也不容許他以同樣的方式回敬張揚,難怪常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遇到這種粗人還真不好應付。
    關鍵時刻柳丹晨為他解圍了,柳丹晨道:「張揚,應該走的是你,你跟著我幹什麼?如果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向警方控告你。」
    張大官人咧開嘴笑道:「那就告唄,你又不是沒告過,別以為自己認識一個所謂的高幹子弟就驕傲的鼻孔朝天,你也不怕下雨把你給嗆著?」
    柳丹晨怒道:「不可理喻。」
    傅海潮這種時候自然要表現出男子漢的勇氣和擔當,他向張揚道:「柳小姐的話你都聽清了?請你馬上離開。」
    張揚道:「傅海潮是吧?西涼有色的老總,我說你橫豎也算得上一號人物,為了個女人犯得著嗎?聯合公安陰我,你丫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啊?」
    傅海潮道:「張揚是吧,你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幹部,你在家裡呆著怎麼做沒人說你,丟人也是丟自己的人,可出門在外,做事就得多掂量點兒,要知道你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
    張大官人瞇起雙目望著傅海潮,一副輕蔑至極的表情:「我既然敢干就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傅海潮,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居然主動犯到了我的頭上,合著澳門印象是你們家開的?我他媽去吃飯都不行?弄幾個警察過來噁心我?說我跟蹤她,我就納悶了,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對她的安全構成威脅了?有證據你可以去法院申請限制令啊,限制我以後不得接近這位柳小姐。」
    傅海潮道:「你以為我不能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傅海潮,我給你提個醒兒,你丫最好別惹我,我是個無產階級家庭出身的粗人,你是高幹家庭出來的公子哥,那麼名貴的瓷器跟我這塊磚頭碰,真是何苦來哉。」
    傅海潮道:「我也給你提個醒兒,囂張也要分清對象。」
    張揚點了點頭:「你說我囂張,我今兒還就是囂張了,滾邊兒去,我有話跟柳丹晨說兩句。」
    傅海潮雖然滿腹謀略,可是遇到張揚這種野蠻不講理的傢伙還真沒有太多的辦法。
    柳丹晨道:「張揚,你滾!」
    張大官人道:「我沒聽錯吧,那啥……其實咱倆還真是有必要好好談談。」
    「滾!」
    張大官人其實還真不是一個胡攪蠻纏之輩,他在傅海潮面前擺出咄咄逼人的攻擊態勢並非是因為處於對傅海潮昨晚行為的憤怒,在和徐建基談話之後,張揚意識到傅海潮很可能在通過這樣的行為,意圖激怒自己,甚至可能在策劃一個針對自己的陰謀,從自己的身上著手,從而給文國權帶去麻煩,從側面為他父親和文國權的競爭掃平道路。
    張大官人雖然不清楚傅海潮的具體計劃是什麼,但是有一點他能夠斷定,傅海潮絕不會輕易罷手,而且他的目的絕非是柳丹晨。
    不得不承認傅海潮插手這件事讓事情突然變得棘手起來,至少在柳丹晨這裡就製造了不少的障礙。
    張大官人正準備離開京劇院,卻和京劇院院長錢春樓迎面相逢,說起來兩人也算得上老相識了,錢春樓知道張揚雖然年輕,卻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笑著招呼道:「張書記,什麼時候來京城的?也不打聲招呼?」
    張大官人笑道:「錢院長,您公務繁忙,我不敢叨擾您啊。」
    錢春樓道:「瞧你客氣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老朋友了。」他朝張揚過來的方向望去,卻見柳丹晨向練功房走去,傅海潮則向停車場那邊走去,錢春樓瞇起雙眼,心中似有所悟,他之所以能夠當上京劇院院長,並非是因為他的戲多麼出眾,而是因為他的社會關係和能力,做領導的最重要的就是管理和協調,在京城隨便哪個單位的一把手,都不是那麼容易上位的,比起地方難度要大得多,因此也決定這些幹部的頭腦和政治素養也都具有相當的水準。
    錢春樓故意道:「那個是誰啊?」
    張大官人淡然道:「傅總理家的公子傅海潮!」他的話音裡還是帶著一股輕蔑之意,對傅憲梁的稱呼真的讓人糾結,張大官人應該稱他為傅副總理,可這樣稱呼,肯定有人會當他結巴,想想傅憲梁就算當上了總理,最後還是傅總理,也真夠悲催的,張大官人想到這裡不由得想笑。
    錢春樓當然不會猜想到這廝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既然遇上了,總得跟他客氣客氣:「張揚,去我那邊坐坐!」
    張大官人欣然點頭,前往錢春樓的辦公室要從練功房門前經過,經過的時候,張大官人有意無意地向裡面看了一眼,卻見柳丹晨正在練功房內吊嗓。
    錢春樓微笑道:「最近我們在排花田錯!依然是丹晨挑大樑。」
    張揚哦了一聲,柳丹晨因為背對他們的緣故,並不知道張揚去而復返,此時就在外面駐足觀望,她唱到:「……非是我囑咐叮嚀把話講,只怪你呆頭呆腦慌慌張張。今夜晚非比那西廂待月,你緊提防,莫輕狂,關係你患難鴛鴦,永宿在池塘。既然錯請生波浪,怎能夠粗心大意你再荒唐。鼓打二更準時往,桃花村口莫彷徨。你不要高聲也不要嚷,你必須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不但要仔細聽你還要仔細想,是不是有人拍巴掌,響一聲你就換還一掌,響兩聲你湊近身旁,倘若是你響他也響,那就是來了我西廂帶路的小紅娘。你把我當作諸葛亮,聽我的號令上戰場……」
    柳丹晨的聲音一如出谷黃鶯,嬌柔婉轉,字字句句彷彿一直唱到了聽者的心裡,張大官人聽得悠然神往,可這廝畢竟是個外行。在錢春樓聽來,柳丹晨這段唱得並不是太在狀態,她所飾春蘭唱功本應該輕鬆愉快,而且要配合活躍、流動的舞蹈身段,從而越加烘托出喜劇的歡樂氣氛,而柳丹晨唱得不可謂不好,節奏吐字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聽起來卻讓人感覺不到太多的歡樂,反而暗藏著些許的憂傷味道。
    如果不是張揚在場,錢春樓少不得要進去指教一番了,可客人就在身邊,他自然不方便說什麼。
    張大官人向錢春樓道:「唱得很棒啊!」
    錢春樓笑了笑:「只是練習,正式演出的時候,應該會唱得更好,到時候你一定要過來捧場哦!」
    張揚道:「如果我還在京城,一定去。」他跟著錢春樓向樓上辦公室走去,可沒走兩步,就聽到練功房內傳來一聲驚呼:「丹晨,丹晨!」
    張揚和錢春樓都聽到了這驚慌失措的聲音,兩人重新回到練功房的窗外,湊在窗前望去,卻見柳丹晨倒在地板上,周圍也在練功的幾名演員圍住了她,關切呼喚著她的名字。
    錢春樓馬上衝了進去,張揚隨後跟進練功房。卻見柳丹晨面色蒼白,牙關緊閉,整個人人事不省。
    錢春樓慌忙道:「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張大官人湊了過去,他拉起柳丹晨的右腕,手指搭在其脈門之上,對他而言,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趁著柳丹晨人事不省剛好可以探一探她的底細。
    這不探還好,一探之下張大官人真是大吃一驚,柳丹晨根本是滑脈之相,她竟然懷孕了,張大官人之前曾經為柳丹晨把過脈,算起來應該是半年之前,當時柳丹晨明明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可這眨眼的功夫咋就突然懷上了?張大官人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廝在有些方面是很自私的,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柳丹晨還是有感覺有慾望的,雖然他一直沒啥舉動,可這本應該是老子的菜啊?除了我這麼優秀的男人還有誰配得上她?麻痺的,好好的一棵白菜被哪頭豬給拱了?
    張大官人想到的是傅海潮,憑心而論,以傅海潮的身份和能力的確配得起柳丹晨,可這他媽仍然不能成為柳丹晨以身相許的理由,張大官人這個惱火啊,這貨剛剛樹立起來的現代感情道德觀轉瞬之間就土崩瓦解了,他發現自己在感情上是極度自私的,在美色上是極其貪婪的。
    錢春樓打電話叫了120,這才留意到張揚握著柳丹晨的手腕呆呆出神,不知道這廝在想什麼,錢春樓道:「張揚,張揚!」
    接連叫了兩聲,張大官人這才回過神來,放開柳丹晨的手腕道:「我看她只是勞累過度,沒什麼大事,休息一會兒就會醒來。」
    錢春樓道:「急救車馬上就會過來,最近小柳的情況都不是太好,還是送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
    救護車來得很快,不到五分鐘警笛聲就由遠而近。
    柳丹晨黑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她被刺耳的警笛聲吵醒,緩緩睜開雙目,第一個看到的居然是張揚關切的眼神,然後才看到了周圍的一群人,柳丹晨想要坐直身軀,可身體四肢卻軟綿綿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此時四名救護人員抬著擔架從外面跑了進來。
    錢春樓招呼道:「這裡,這裡!」
    柳丹晨看到那群醫護人員,心中不由得咯登一下,她咬了咬櫻唇,輕聲道:「我沒事,我不用去醫院。」
    錢春樓道:「不行,這次一定要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我陪你去。」
    柳丹晨堅決道:「我不去!」不過她苦於現在四肢酸軟,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錢春樓道:「這次不能聽你的,醫生同志,送她上救護車。」
    柳丹晨的目光轉向張揚,充滿了求助的意味。
    張大官人當然知道她現在害怕什麼,如果這幫醫生把她帶到了醫院,只怕她懷孕的事情就保不住秘密了。柳丹晨是京劇界一顆冉冉升起的紅星,如果這件事敗露,肯定要在京劇界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張大官人這會兒心裡都不舒服,干我屁事啊,你自己不檢點,把肚子弄大了,這會兒想起我來了,剛才是誰讓我滾來著?張大官人心中雖然不舒坦,可這種時候,他還是比較仗義的。
    張揚道:「不用送醫院,錢院長,你是不是信不過我的醫術?我過去好歹也是醫學專業出身,你不信就問柳丹晨,當初她的腰疼病是不是我給治好的?」
    柳丹晨道:「錢院長,我沒事,這些人的醫術根本比不上張揚。」她說得的確是實話,可實話往往是很刺耳的。
    跟著急救車前來的那位女醫生一聽可不高興了:「感情你們自備了一位神醫啊,既然有神醫在,你們還用得著打120啊?是不是閒著沒事幹啊?」
    錢春樓趕緊陪著笑臉把那名女醫生勸了出去。
    張揚來到柳丹晨身邊,柳丹晨一雙明眸望著他,充滿乞求,小聲道:「帶我走!」
    張大官人看到她此時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軟,展開臂膀抱起柳丹晨,向外面走去,剩下的麻煩自然是交給錢春樓去處理了。
    柳丹晨上了張揚的車,手足的酸軟感覺仍然沒有絲毫減退。
    張揚道:「你這會兒不趕我走了?」
    柳丹晨道:「帶我離開這裡。」
    張揚開著那輛駐京辦的奔馳,帶著柳丹晨離開了京劇院。
    出門之後,柳丹晨道:「送我去文苑街。」
    張大官人道:「現在發號施令的好像不應該是你吧?」
    柳丹晨秀眉微蹙道:「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找你,是想把有些事情弄明白,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我關心的是什麼事。」
    柳丹晨道:「停車,放我下車,不然我會報警!」
    張大官人道:「你想報警就報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報警了,再說剛才那麼多人都可以幫我作證,是你要求我把你帶走的。」
    柳丹晨尖叫道:「救……」唱京劇的嗓子穿透力那可不是一般,張大官人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探出手去,一下就封住了柳丹晨的穴道。
    柳丹晨睜大了雙眸,充滿了惶恐之色,此時她方才意識到,今天算是上賊船了。
    張大官人把柳丹晨帶到了香山別院,選擇這裡的原因是偏僻幽靜,沒有外人打擾,停好車,他將柳丹晨抱了下來,看到柳丹晨此時的表情居然非常的平靜,忍不住道:「我本以為你會哭呢。」
    柳丹晨被他制住啞穴,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目光狠狠剜張揚兩眼,如果目光是刀,張揚已經被她戳了個透心涼。
    張揚把柳丹晨抱到房間內,關好房門,這才解開柳丹晨的穴道,柳丹晨怒道:「張揚,你這是綁架!是犯罪!」
    張大官人笑道:「不做都做了,是你求我帶你走,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如果不帶你走,你現在已經躺在醫院裡面了。」
    柳丹晨道:「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上救護車。」她發現張揚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很少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動,看來張揚對自己的戒心還是非常重的。
    張揚道:「落在醫院手裡,未必比落在我手裡更自在。」
    柳丹晨道:「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沒什麼意思,你對我做過什麼,應該不用我說吧?」
    柳丹晨道:「張揚,你越說我越糊塗,我對你做過什麼?我只是一個京劇演員,我又能對你做什麼?」
    張揚道:「你師父是誰?」
    柳丹晨道:「我的個人經歷很容易查得到,我的師父有很多啊,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位?」
    張揚道:「柳丹晨,咱們別繞彎子,和你住在一起的那個苗族婦人如今在哪裡?」
    柳丹晨道:「你說的是辛姨,她三個月前因病去世了,你好像從未見過她,怎麼會知道?」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柳丹晨啊柳丹晨,就算咱倆不能成為朋友,也不至於成為敵人吧?做人就算不懂得知恩圖報,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柳丹晨道:「有什麼話你只管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何須吞吞吐吐!」
    張揚道:「你們是不是在我的體內下蠱?」
    柳丹晨呵呵笑道:「張揚啊張揚,何謂下蠱?唱念做打我都懂得,可唯獨下蠱我不懂得。不錯,我的確是苗人,可苗人下蠱不過是外界的傳說罷了,難道你以為天下間所有的苗人都懂得下蠱嗎?」說話的時候目光仍然不忘捕捉張揚的雙目,可張大官人對此早有準備,眼神飄忽不定,始終沒有和柳丹晨的目光正面相逢,自從上次在百貨公司與柳丹晨偶遇,張揚就判斷出,她應該有某種手段可以誘發自己體內的蠱毒,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她之前,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張揚道:「你過去在京劇院的住處,裡面懸掛著不少的苗族雲錦,你的床下擺放著各類毒物,不知這些東西你又該如何解釋?」
    柳丹晨秀眉微顰,冷冷哼了一聲,明顯帶著怒氣:「你竟然跟蹤我?」說完之後,又覺得跟蹤這個詞還不足以形容張揚的行徑,充滿鄙夷道:「一個堂堂市委書記竟然做一些雞鳴狗盜的勾當,你難道不覺得害臊嗎?」
    張大官人道:「我胸懷坦蕩,做事光明磊落,有什麼可害臊的?不像有些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張大官人差點沒把人前冰清玉潔,背後那啥的話兒說出來,可話到唇邊,覺得自己對一個女人還是不應該如此刻薄,於是又把話嚥了回去。
    柳丹晨道:「你是說我嗎?」
    張揚道:「柳丹晨,我不想跟你做所謂的口舌之爭,別逼我對你下手。」
    柳丹晨歎了口氣道:「張揚啊張揚,我終究還是高看了你,既然你認定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她閉上雙目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張大官人正想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聲音,他伸手制住了柳丹晨的昏睡穴,然後抱起柳丹晨將她放在床上躺下。
    來的是陳雪,看到門前的汽車她就已經知道張揚在裡面,不過陳雪並沒有想到張揚將柳丹晨也帶到了這裡,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柳丹晨,陳雪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張揚,你好像不用我提醒你最基本的法律常識吧?」
    張大官人咧開嘴笑道:「除了這樣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讓她乖乖跟我過來,老老實實配合我做檢查。」
    陳雪道:「你把她抓來是一件極冒風險的事情,拋開涉嫌非法禁錮他人自由不說,如果當真是她在你的體內種蠱,她很可能在你們相處的過程中引發你體內的蠱毒。」
    張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不怕,你不是已經在我的腦袋裡加上了幾道關卡,我對你有信心。」
    陳雪道:「我對自己的信心卻不是那麼的強。」她湊過去看了看柳丹晨:「你點了她的穴道?」
    張揚道:「剛才她在京劇院突然暈倒了,所以我才把她帶到這裡。」
    陳雪道:「你從她嘴裡問出什麼來了?」
    張揚道:「因為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對她使用攝魂術。」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對方的嘴裡問出實話,攝魂術不失為一個最佳的選擇,可張大官人投鼠忌器,害怕偷雞不成蝕把米,萬一他在對柳丹晨使用攝魂術的過程中,反而被柳丹晨觸發了體內的蠱毒,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陳雪道:「你只管問,我為你護法。」她指了指一旁的屏風道:「我在那後面,你不必有顧忌,只管放心大膽的去問。」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
    等陳雪藏好,他方才重新解開柳丹晨的穴道。
    柳丹晨再次醒轉之後,舒了一口氣道:「張揚,我要怎樣說你才相信,我只是一個京劇演員,和你所說的那些事全無關係。」她發現張揚這次居然將目光望著自己,心中不由得竊喜,一雙妙目望著張揚,流露出淒艷哀婉的神情,當真是我見猶憐。
    柳丹晨的一雙美眸泛起讓人迷醉的柔光,張大官人凝神屏氣,朝著柳丹晨微微一笑。
    柳丹晨看在眼裡,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只覺得張揚的笑容充滿了說不出的魅力。張揚道:「柳丹晨,你以為我真的會加害於你嗎?」他的聲音在柳丹晨的耳中也變得飄渺起來,柳丹晨感覺到張揚顯得突然親切起來。想起自己一直以來這樣對他,心中隱隱生出愧疚之情。
    卻聽張揚又道:「我真是不明白,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柳丹晨腦海中昏昏沉沉如同進入夢境一般,她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想要擺脫開張揚的目光,可張揚的一雙眼睛似乎將自己的目光黏住,無論她怎樣努力,都不能從他的身上移動分毫。
    張大官人的攝魂術曾經多次為他立功,可正如他之前顧慮的那樣,對柳丹晨施用攝魂術要冒著極大的風險,你控制住他人意志力的時候,自身的意志力也處於門戶大開之時,在這種極其薄弱的時候,如果遇到一個意志力遠比自己更為強勁的對手,很可能會被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柳丹晨的目光漸趨迷惘,張大官人心中竊喜,看來柳丹晨已經中了自己的圈套,張揚向柳丹晨笑瞇瞇道:「你仔細看看我。」
    柳丹晨感覺到自己就要睡去,眼皮想要閉上,又似乎有人強行將她的眼皮撐開,張揚此時的表情從剛才的和藹忽然變成了一種頹廢和失落,這樣的表情更讓柳丹晨心動,她不由得想到是我傷了他……她恨不能即刻向張揚坦誠所有發生的一切,可就在這時,她的心口一陣絞痛,混沌的腦海之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丹晨,醒來!」
    師父威嚴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疼痛讓柳丹晨眼前一黑,讓她成功擺脫了張揚的目光。
    張大官人本以為自己即將成功,可柳丹晨的眉頭痛苦地顰起,然後她業已迷惘的雙目突然又變得清朗起來,美眸望定了張揚,充滿幽怨道:「在你心中難道從未愛過我嗎?你對我為何要如此絕情?」
    張大官人感覺一股奇怪的酥癢感覺從自己的脊椎高速衝向自己的腦部,如同一把尖錐深深插入自己的後腦處,張大官人痛得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摀住了頭顱。
    柳丹晨的聲音仍然在耳邊迴盪:「你究竟還想我怎樣……」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腰間一麻,身體再度軟綿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張大官人捂著腦袋,額頭青筋根根暴出,他試圖跳起身向外衝去,陳雪及時出現在他的身後,右手摁壓在他的大椎穴之上,一股柔和的內力送了進去,撫慰著張揚的經脈。
    在陳雪的幫助下,張揚終於重新安定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驚魂未定道:「好險!」
    陳雪道:「你體內的蠱毒是她所種確信無疑!」
    張大官人望著被陳雪制住昏睡穴的柳丹晨:「面若桃花心如蛇蠍啊!」
    陳雪道:「若非她的意志極其堅強,就是專門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又或者你的功力大不如前,所以你的攝魂術竟然對她毫無作用。」
    張揚道:「就算打了些折扣,也不至於退化到如此地步。」他對自己的情況還是非常清楚的。
    陳雪道:「不如我在她體內種下生死符,這樣我們就能對她進行反制,或許可以逼她交出解藥也未必可知。」
    若非是出於對張揚的關心,陳雪是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的,可她的這個提議顯然沒有得到張揚的認同,張揚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有辦法!」
    陳雪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居然說有辦法,剛才差點被柳丹晨引得蠱毒發作,反正陳雪是沒看出他能有什麼解決問題的辦法,陳雪看了柳丹晨一眼道:「你打算怎麼對她?」
    張揚道:「目前還沒有想到辦法,不過我總不能將她一輩子囚禁在這裡。」
    陳雪道:「根據目前的狀況判斷,她就是在你體內種蠱之人,想要根除蠱毒,就必須要從她下手。」
    張揚點了點頭。
    陳雪道:「你自己的事情還需要你自己來做決斷,任何人都幫不到你!」
    張揚道:「我已經想好了,這就送她回去。」
    陳雪淡然道:「這院子又該好好打掃一番了。」
    張揚帶著柳丹晨離開了香山別院,來到半山腰,他將車靠到一邊,伸手解開了柳丹晨的穴道,柳丹晨今天已經是數度被制,也數次甦醒,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張揚將她帶到了荒山野嶺,冷冷道:「這是要殺人滅口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不由得想到,如果張揚當真要對她下殺手,她該怎樣應對?自己腹中懷著的是他的骨肉,他要是殺死了自己,等於殺死了他的孩子。可柳丹晨馬上又想到,張揚怎會知道這件事?
    張揚落下車窗,讓清涼的山風吹入車廂內,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表情充滿了迷惘和矛盾,想了好久方才道:「你做過什麼,我全都清楚。「柳丹晨道:「你清楚什麼?」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夜兩人瘋狂纏綿的場景,她清清楚楚記得那一晚,可是張揚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世上還有女人像自己這般悲哀嗎?將貞潔交給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居然糊塗到對自己全無印象。
    張揚道:「我不會傷害你,以後我也不會再找你。」
    柳丹晨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張揚道:「總有一天,你也會為人妻,為人母,活在世上要懂得多為自己考慮,而不是任由他人擺佈。」
    柳丹晨因為他的這句話,內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難道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已經被他發覺?她從側面望著張揚,不知為何,此時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情緒,她感到委屈,她感到無助,她想找個地方好好地大哭一場。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