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後招
薛世倫呵呵笑了起來:「緊張?我為什麼要緊張?耿先生,你要瞭解什麼情況?難道你認為我和那位耿主任的死有關?」
耿志超淡然笑道:「薛先生,我相信您和邢主任素昧平生,也相信您和他的死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您應該認識章碧君女士吧?」
薛世倫瞇起雙目望著耿志超,自己和章碧君之間的關係應該被國安方面知道了,但是沒什麼好怕的,從他決定出席章碧君的葬禮,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單憑他們之間的關係,國安無法指證自己什麼,薛世倫道:「認識,而且認識了很久,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耿志超一語雙關道:「如果不是很好的朋友不會出席她的葬禮,她存在很大的問題……」
薛世倫毫不猶豫地打斷他道:「她是一個好人,是我真正的朋友!」
耿志超看了薛世倫一眼:「無論怎樣,我都佩服薛先生的勇氣,在目前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有勇氣站出來承認是她的朋友。」
薛世倫道:「我的判斷從不以他人的意志發生轉移。」他的回答坦率而自信。
耿志超道:「邢主任之前曾經失蹤了大半年,事實上他是被章碧君下手暗算,並非法囚禁在一處隱秘的地方。」
薛世倫道:「我對你們部門內部的事情不感興趣,你也沒必要向我說明這些。」
耿志超點了點頭:「章碧君的死亡是他殺薛先生應該也是知道的。」
薛世倫道:「耿先生不必拐彎抹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有人因為章碧君的死而遷怒於其他人,所以採用這樣的方式去報復,去剷除她生前的敵人?」
耿志超的臉上始終保持著謙和的微笑,可薛世倫的表情已經顯得憤怒了,他用力搖了搖頭道:「在我看來,你們的行徑簡直是無聊透頂,如果有時間有精力,大可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一些無聊的調查上,在我看來,你們只不過是一幫拿著國家俸祿的無能之輩,一幫體制中的混混兒,除了憑空想像,羅織罪名,你們還會什麼?你們的內部出了問題,是你們自己沒有能力,你們的人死了,是你們自己保護不力,事前無所作為,事後懷疑一切,真是讓人不齒,我給你一句忠告,如果有證據,只管將我帶走,可是,如果你們沒有證據,膽敢針對我和我身邊的任何人做出監視跟蹤之類的舉動,我一定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耿志超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薛世倫底氣十足,的確他也有這樣的底氣,不僅僅因為他的背景和勢力,更是因為目前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和邢朝輝的案子有關。
耿志超剛剛離開,薛偉童就走了進來,她和耿志超擦肩而過,耿志超友好地向她點了點頭,薛偉童望著耿志超的背影,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一絲迷惘,來到辦公室內,她馬上就察覺到父親餘怒未消的臉色,輕聲道:「爸,發生了什麼事情?」
薛世倫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他並不想女兒受到這件事的困擾。
薛偉童幫父親泡了杯茶送到他的面前,自從章碧君死後,父親的情緒明顯變得低落了許多,薛偉童雖然沒問,但是也能夠猜想到父親和她之間的感情必然很深,她柔聲道:「爸,您這段時間有些太累了,不如我陪您出去散散心?」
薛世倫道:「童童,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薛偉童點點頭,靠在辦公桌上,靜靜望著父親。
薛世倫道:「你知道的,這些年我生意的重心全都在美國,雖然最近幾年我開始嘗試在國內投資,可投資的效果總是和預期相差太遠,國內的這些事務不可避免地牽涉到我太大的精力,所以美國那邊的業務有所忽略。」
薛偉童道:「爸,您要是放心我,就將國內的事情交給我來管理。」
薛世倫笑著搖了搖頭道:「國內的事情要遠比海外複雜得多,我在海外的事業已經上了軌道,管理上並不複雜,只是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去負責這一切,而國內……」薛世倫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必須要我親自來處理。」
薛偉童道:「那我豈不是要背井離鄉?」
薛世倫微笑道:「傻丫頭,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現在這個時代,地球已經變得跟小村子差不多,而且去美國也沒什麼不好,你過去的許多朋友都在那裡。「薛偉童咬了咬櫻唇,有句話埋在心裡,始終沒問出來,她有種直覺,父親一定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他讓自己前往美國,並不是生意上的原因,而是出於穩妥的一種安排,作為女兒,她不能問,應該去做的只有遵從。
上午十點鐘的時候,安德淵來到了薛世倫的辦公室,他們事前就約好見面,安德淵很守時,幾乎是踩著鐘聲來到了薛世倫的面前。他仍然是過去那幅不苟言笑的面孔。
此時的薛世倫似乎已經完全從剛才的不快中調整了出來,笑容滿面,如沐春風地起身相迎,握住安德淵的手用力晃了晃道:「安先生,很久沒見面了。」
安德淵道:「最近這段時間諸事繁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過來拜訪。」
薛世倫邀請安德淵坐下,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忙什麼?」
安德淵道:「生意人當然是忙生意了。」
薛世倫淡然一笑:「生意人未必忙得都是生意,商而優則仕的事情在我們這個國度隨處可見。」
安德淵道:「生意場上我可不敢喝薛先生相比,小本生意又談得上什麼商而優則仕?能夠填飽肚子我就滿足了。」
薛世倫的話鋒卻陡然一變:「可有些人的胃口是很大的,這肚子未必那麼容易填得飽。」
安德淵當然能夠聽出薛世倫這句話分明在針對自己,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人不一樣,喜歡的東西也不一樣,有人喜歡吃葷,有人喜歡吃素,我總覺得每個人都要尊重他人的喜好,不應該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對方,你說是不是?」
薛世倫呵呵笑了起來,目光上下打量著安德淵,他低聲道:「一個曾經被餓得奄奄一息的乞丐有什麼資格挑肥揀瘦?以為討到了一些錢糧,就能搖身一變成為上層人物嗎?」他搖了搖頭道:「乞丐永遠都是乞丐!」
安德淵道:「是人都會有尊嚴。」
薛世倫道:「當一個人伸出手去乞討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完全放下了自尊!」他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盯住安德淵道:「政治不是每個人都能玩得起。」
安德淵面對薛世倫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示弱:「你們不是常說槍桿子裡出政權嗎?」
薛世倫道:「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任何事都要有準則,正所謂盜亦有道,如果不按照規則出牌,那麼這個世界將會亂成一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不要把手伸得太長。」
安德淵道:「薛先生好像在警告我。」
薛世倫道:「隨你怎樣理解。」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張照片上,那是他和父親的合影,望著父親慈祥的笑容,薛世倫緩緩道:「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可能你們認為世界已經不同了,我不是過去的我,你們也不是過去的你們,有些人有些事對你們來說變得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
安德淵道:「我想你對我們有些誤會。」
薛世倫道:「誤會?既然你認為是誤會,那麼現在就向我解釋清楚,是誰抓了桑貝貝,並利用桑貝貝引出章碧君將她置於死地?是誰策劃在清台山謀殺邱作棟一家?又是誰綁架了邱鳳仙?」
安德淵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嚴國昭?」
薛世倫道:「人太現實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很多人以為我們薛家已經大不如前,可是中國有句俗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難道非得要驗證這個道理嗎?」
安德淵道:「我當年離開香港的時候,也曾經躊躇滿志,我在台灣創立了信義社,利用我的雙拳雙腳打出一片天地,我一度以為在這個世界裡我無所不能,可是當我們安家遭遇那場喋血慘劇的時候,我方才意識到,我並不能主宰一切,任何人都不能。」
薛世倫道:「你不要忘記是誰幫你們了卻了這段血仇。」
安德淵道:「沒有忘記,我也不會忘。」他站起身,已經不願繼續和薛世倫繼續談下去,留給薛世倫一個孤傲的背影。
薛世倫道:「你們父子果然很像!」
安德淵停下腳步:「章碧君死得那筆帳不要算在我們的頭上,我們對她沒有任何的興趣。」
薛世倫輕輕點了點頭道:「幫我告訴你兒子,我可以扶起他,一樣可以毀掉他。」
「他真的這樣說?」安達文顯得有些精神不振,梁柏妮已經正式向他提出離婚,安達文受到了不小的困擾,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在乎梁柏妮,他真正在意的是梁家的實力,一旦他和梁柏妮的婚姻關係不復存在,梁祈佑自然不會是他的岳父,也就不會再給他任何的幫助,不過到目前為止梁祈佑對他和梁柏妮之間的事情並不是非常清楚,這讓安達文又看到了一絲挽回的希望,興許梁柏妮還顧及他們之間的夫妻之情,如若不然,她早就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了父親。
安德淵看出兒子的心不在焉,他咳嗽了一聲,提醒兒子的注意。
安達文這才回過神來:「爸,您剛才說……」
安德淵歎了口氣道:「薛世倫這個人並不簡單,當初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廉政公署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大伯,警方也不會放棄對我們安家的調查,我們也沒有那麼容易將安德恆扳倒!」
安達文不屑道:「那是過去,這麼多人買他的面子,還不是看在他家老爺子的份上?現在薛老已經不在了,誰還會在乎他?就連薛老的乾兒子項誠,最後的下場又如何?」他抬起頭望著父親,從唇齒間擠出了一句讓人發冷的話:「不得善終!」
安德淵道:「可這並不是我們要樹敵的理由。」
安達文笑道:「爸,不是我想樹敵,而是我不得不這樣做,有些事我看得很清楚,薛老一死,薛世倫已經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所以有人才動起了他的心思,項誠自殺的說法很多,可是在我看來,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的存在已經危及到了薛世倫的安全,所以他必須要死,他死了,中間的線索就斷了,別人自然無從追蹤到薛世倫的身上。」
安德淵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你能看出來,別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安達文道:「原本我們並沒有想跟他合作,是他主動找我們合作,現在我們投入了這麼多,他卻突然說不玩了,有沒有問過我?有沒有考慮過我們?」
「阿文,他似乎已經將章碧君被殺的那筆帳算在了我們的身上。」
「那又如何?他能拿我怎樣?」
安德淵望著滿臉殺氣的兒子,忽然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低聲道:「章碧君對他很重要,當初我們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可嚴國昭是知道的,無論你承認與否,當初你都是想利用桑貝貝引出章碧君,你要跟她談條件,而沒有想過殺她。」
安達文點了點頭道:「我找嚴國昭只是當一個中間人,卻沒有想到他居然吃裡扒外。」
安德淵道:「這個人很不簡單,當初我還以為他只不過是章碧君手下的一個棋子,卻沒有想到他利用這次機會剷除了章碧君,還將責任推到了我們的身上。」
安達文道:「只要讓我找到他,我會將他碎屍萬段。」
安德淵道:「阿文,你不要忘了,這片土地並不屬於我們,有野心是好的,可是也要看清形勢,步子一定不能邁得太大。」
安達文道:「爸,爺爺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過去並不理解,可是,我現在明白了,沒有人可以統治江湖,一旦進入其中,就不得不隨波逐流,不是我想往前走,而是不得不往前走,如果停下腳步,就會有被波濤吞噬的危險。」
安德淵兩道白色的劍眉緊皺著,兒子的這番話讓他陷入了深思。
安達文道:「最近有人在針對我們,邱鳳仙被綁那件事跟我們毫無關係,可矛頭卻指向我們,賬戶上多出的一千萬美金已經引起了台灣警方的注意。」
安德淵道:「我仔細想過,這很可能是邱家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他們想將綁架之事栽贓到我們的身上。」
安達文道:「爸,安家的財政遠沒有您看到的那樣樂觀。」
安德淵道:「你爺爺金盆洗手之後,安家就做了正行,這些年的收入自然無法和當初相比。」
安達文卻搖了搖頭道:「最近我清理了一下安家的賬目,還專門找了過去的幾個會計,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安德淵望著兒子。
安達文咬牙切齒道:「我們安家至少有七億美元的資產不知下落,雖然賬目做得很巧妙,近乎無懈可擊,但是仍然被我查了出來。」
安德淵道:「不會吧……」
安達文道:「不會有錯,老頭子在十年前就已經在悄悄做這件事,即便是安家遭遇血洗的時候,他都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口口聲聲的說疼我,可最後,呵呵……」
安德淵的內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絲苦澀的滋味,雖然父親離世已久,可知曉這件事之後,安德淵的內心頓時不平衡起來,這也難怪,任何子女都希望自己是父母心中最偏愛的一個,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安達文道:「難怪我堂姐突然去環遊世界,老頭子留給她這麼一大筆財產,她自然安枕無憂。」
安德淵道:「阿文,這件事未經證實,也未必可信。」
安達文道:「我掌握的情況就是如此,這筆錢是安家的,我們父子為了安家付出這麼多,必須要有我們一份!」
薛世倫望著眼前的中年男子,輕聲歎了口氣道:「這兩年過得如何?」
中年男子膚色黧黑,鷹隼般的雙目不時閃爍著陰冷的光芒,他擁有一個高挺的鼻樑,鷹鉤樣的鼻尖下是精心修剪的八字鬍。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還好,多謝薛先生的照顧!」
薛世倫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答應過你,我一定會幫你復仇!」
聽到復仇兩個字,中年男子的目光驟然亮了一下,可隨即又迅速黯淡了下去,他低聲道:「過了這麼久,我幾乎都忘了……」
薛世倫道:「你忘了什麼?忘了你叫什麼?還是忘了你身上背負的血仇?」
中年男子低下頭,他的心中正在被仇恨的火焰反覆炙烤著,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他沒有忘,有些事永遠也忘不掉。
薛世倫低聲道:「可能這世上很少有人還記得安德恆這個名字,但是你不會忘,絕不會忘!」
中年男子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昂起頭,表情卻依然平靜無波,安德恆不是普通人,當年他忍辱負重可以將安家弄得家破人亡,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可到最後終究還是功虧一簣,被安老爺子識破真相,後來又被安達文逼得走投無路。
安德恆道:「無論怎樣,我都欠你一條姓命,你說吧,想讓我幹什麼,我絕不會推辭!」
薛世倫道:「你不欠我的,當初救你的人也不是我,章碧君救了你,可是她卻死在了安達文的手裡。」
安德恆點了點頭。
薛世倫又道:「你想報恩也罷,你想報仇也罷,現在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
安德恆道:「你想他們怎樣?」
薛世倫道:「我要他們家破人亡,我要安家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柳丹晨的失蹤同樣讓黑寡婦邵明妃心神不寧,這並不是因為她關心這個師妹,就她內心而言,她對這個小師妹嫉妒的發狂,恨不能她死掉才好,可是眼前並不是除去她的時候,師父曾經有言在先,如果師妹有了三長兩短,就拿她來試問,一想起體內被種下的蠱毒抓破美人臉,邵明妃就不寒而慄,她第一時間將這件事通報給了遠在東京的蕭國成蕭國成聽聞這個消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低聲道:「怎麼會這樣?」
邵明妃道:「師父,我早就說過,師妹對他已經產生了情愫,您讓師妹去對付他,根本是羊入虎口。」
蕭國成冷冷道:「如果不是你居心叵測,事情何以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邵明妃道:「師父,我當初只是為了您的大計考慮,絕沒有加害師妹之心啊!」
蕭國成哪裡會相信她的謊話,冷笑了一聲道:「這件事未必是張揚做得,你去探一探他的虛實。」
邵明妃應了一聲。
蕭國成有道:「安家那邊最近怎樣了?」
邵明妃道:「安達文和梁柏妮的婚姻出現了不小的問題,看來梁祈佑是不準備介入濱海的事情了。」
蕭國成道:「如果梁祈佑不再給安達文幫忙,那麼濱海福隆港必然落在星月集團的手裡。」
邵明妃壓低聲音道:「薛世倫最近和安德淵見過面,會不會發現什麼?」
蕭國成道:「他們之間的仇恨不可化解,章碧君等於間接死在安達文的手上,薛世倫絕不會放下這件事,只是我有些好奇,他究竟打算怎樣對待安家?」
邵明妃道:「師父,東京之行還順利嗎?」
蕭國成的聲音陡然變得冷酷無比:「女人還是好奇心不要太重的好,想好好活著,就不要去管太多的事情,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其他的事情,你無需過問!」
「是……」
張揚同樣將邢朝輝被殺的嫌疑鎖定在薛世倫的身上,這樣想也很正常,章碧君生前和邢朝輝就是對頭,她的死雖然和邢朝輝無關,但是難保薛世倫不將這件事歸咎到邢朝輝的身上,因為邢朝輝的死而深受刺激,所以做出報復的舉動也未必可知。
從悲傷中冷靜下來,張揚想起和邢朝輝最後的那次談話,他第一時間聯繫了秦萌萌。
秦萌萌這段時間都在香港和京城之間往返,她的手頭已經握有了鑽石王朝的不少股份,目前已經成為鑽石王朝的第二大股東,如果再得到百分之三的股份,她即將超越邱家,成為鑽石王朝的控股方,不過想要完成最後的收購顯然沒有那麼簡單,邱家已經展開大規模的回購,目前他們雙方正處於拉鋸戰的狀態。
接到張揚這個電話的時候,秦萌萌剛剛回到京城,正行駛在機場高速的道路上,秦萌萌頗感驚喜道:「揚哥,您怎麼知道我回到京城了?」
張揚的聲音失去了昔曰的爽朗和歡快:「只是巧合罷了,我找你有急事,方不方便見面?」
秦萌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輕聲道:「半個小時,我會到綠野王庭,那邊你應該去過。」
「好,我去那裡找你!」
秦萌萌幾乎和張揚同時抵達了綠野王庭77號別墅,這棟別墅也是何長安留下的物業,何長安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迷戀8這個數字,他以為七上八下,覺得7要比8吉利的多,這棟別墅本來並不是77號,而是78,何長安看中了這裡的位置和風景,讓開發商專門將樓號改動了一下。
張揚過去曾經來到這裡拜訪過何長安,如今何長安早已辭別人世,這棟別墅的主人也換成了他的女兒秦萌萌。
秦萌萌示意手下人將行李箱拿上樓去,看到張揚,她不僅露出會心的笑意,在父親死後,張揚已經被她視為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一個。
「揚哥!」秦萌萌親切地招呼道。
張揚點了點頭:「才從香港回來?」
秦萌萌道:「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不過已經解決了。」她指了指書房的大門:「咱們裡面談。」看到張揚表情凝重不苟言笑的樣子,秦萌萌意識到張揚要談的事情非常重要。
來到書房,秦萌萌走到酒櫃前,拿起一瓶紅酒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了張揚。
張揚打量著眼前的秦萌萌,她新剪了短髮,顯得幹練十足,也許是這段時間的商場歷練,她開始越發像個女強人了。張揚端著酒杯並沒有湊近唇邊,忽然想起了昔曰的秦萌萌,那個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女兵,如今她已經改名為何雨濛,甚至連樣貌也完全改變,但是她的內心呢?是不是真的從昔曰的陰影中得到了解脫?是不是真的浴火重生?張揚不敢確定,因為他看到秦萌萌雙眸深處的憂傷。
秦萌萌發覺張揚長久地凝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很怪?」整容之後,秦萌萌經常記不起自己現在的樣子,雖然她明明知道自己整容很成功,雖然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可是她仍然美麗。
張揚道:「很漂亮。」
秦萌萌笑了起來:「你這麼說我也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意味著我過去很醜?」
張揚道:「一樣漂亮,不過一個是先天,一個是後天,在我眼裡並沒有任何的分別,因為站在我面前的都是你。」
秦萌萌幽然歎了口氣道:「我感覺自己完全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現在就是何雨濛。」她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張揚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感慨,及時轉移話題道:「談談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搖曳了一下手中的紅酒,低聲道:「我來找你的確有急事。」
秦萌萌在他的身邊坐下,側身望著張揚,只有在他的身邊才會讓她感覺到溫暖而踏實,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全感,這樣的感覺是別人無法賦予的,她不由得想起他們的相識,想起張揚為了他們母子付出的種種。
張揚道:「根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有關部門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了。」
秦萌萌道:「我好想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
張揚道:「你針對鑽石王朝的這場收購戰抬高了鑽石王朝的股價,你父親的那幫所謂的老朋友一邊慫恿你收購,一邊抬高股價趁機出貨,他們從中漁利不少。」
秦萌萌早已知道這件事,她輕聲道:「幾個跳樑小丑對整件事沒有太大的影響。」
張揚搖了搖頭道:「之前我曾經跟你說過,邱作棟正在參與競選,他的對手是洪恩正,而洪恩正的背後支持者是安德淵,你對鑽石王朝的收購,無形之中成為了安家的助力,也就是說,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他人利用了。」
秦萌萌道:「我只是想查清我父親的死因,我要為他報仇。」
張揚歎了一口氣:「萌萌,有件事我並不想說,何先生當年在經商的過程中的確存在著一些違規的行為。」他並沒有將邢朝輝告訴他的事情說給秦萌萌聽。
秦萌萌道:「他已經死了!」她顯然不想聽到關於父親任何不好的事情。
張揚道:「或許他的死並沒有那麼簡單。」
「你知道他的死因?告訴我!」秦萌萌鳳目睜得滾圓。
張揚搖了搖頭道:「目前還沒有證實,不過很快就會查清楚,只要查清原因,我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萌萌,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收手吧,離開這裡,馬上回到小歡的身邊,這件事遠比你想像中更加複雜。」
秦萌萌道:「你究竟知道什麼?告訴我,我是他的女兒,我有權知道!」
張揚道:「事情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會說,萌萌,你的真正身份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隨時都可能洩露出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秦家知道了會怎樣?」
秦萌萌道:「我決定為父親報仇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張揚道:「查晉北或許根本不是你復仇的對象,有人在佈局,將仇恨引到他的身上,也許讓你為父報仇也是他計劃的內容之一,能夠讓你冒險返回國內並留下的唯一方法就是仇恨,萌萌,不值得!想想小歡,你不值得這樣冒險!」
秦萌萌沉默了下去。
張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萌萌,你信不信我?」
秦萌萌抬起頭望著張揚的雙目,旋即輕輕咬了咬櫻唇,點了點頭,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可信之人,那個人絕對就是張揚,也只能是張揚。
張揚道:「走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離開能夠幫助你看清眼前的一切。」
此時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秦萌萌道:「進來!」
她的助手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小姐,外面有好多輛軍車將房子給圍上了,情況好像不太對。」
張揚聞言內心不由得一沉,自從和邢朝輝談過之後,他就預料到會有這事的發生,只是沒想到來得會這麼快。
秦萌萌道:「我去看看!」她站起身準備出門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被張揚一把拉住。
張揚低聲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秦萌萌道:「沒什麼好怕,我的身份沒有任何的問題,他們不會沒證據就胡亂抓人的。」
張揚道:「你現在的身份是美國公民,沒有確實的證據,他們不會登門,如果你被他們抓住,想要離開只怕就難了。」張揚向秦萌萌的那名助手道:「你去阻攔他們!我想想辦法。」
那名助手趕緊出去了。
等他離去之後,張揚向秦萌萌道:「有沒有什麼密室之類的東西?」
秦萌萌搖了搖頭,而後道:「只有一個地下室。」
張揚道:「你先去躲起來,剩下的事情我來應付!」
秦萌萌迅速離開書房前往地下室藏身。
張揚起身來到客廳,他還沒有來得及在沙發上坐下,就看到一群武警在一名軍官的引領下走了進來,確切地說應該是闖進來,他們並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
秦萌萌的兩名助手雖然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可是他們也不敢和武警對抗,勸阻未果,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闖進來。
秦振堂看到張揚正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充滿嘲諷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到哪兒都能遇到你!」
張揚微笑道:「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可你不是軍人嗎?是軍人就應該懂得三項焦慮八大注意,連群眾一針一線都不能拿,更不用不經允許私闖民宅了。」
秦振堂道:「何雨濛呢?」
張揚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等她啊,怎麼?你也要等她?」
秦振堂道:「她的車剛剛明明來到了這裡,有些人怎麼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張揚道:「睜著眼睛說瞎話總比有些人有眼無珠要好得多,這房子是何雨濛委託我照顧的,也就是說,我是這套房子的臨時主人,你們不經我的允許,隨意闖入,這就是目無法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