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
臨行前一天,歐陽佟再次給王禺丹打電話。王禺丹說,這兩天確實太忙,抽不出時間。歐陽佟便拿話纏她,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抽時間去。就算明天沒有時間,後天也行。我和駱虹先去,在北京等你。王禺丹說了句活話,看這幾天能不能抽出空,如果能抽出來就去。又問歐陽佟,你們去北京,住在哪裡?歐陽佟說,這些事,由趙麗雅操辦,他不是太清楚。王禺丹說,那你住長城吧,我讓駐京辦的人給你安排。
歐陽佟於是想,王禺丹這是答應了,肯定會去。他也知道,進京跑上市,大概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說不準會在那裡住上大半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無論是駱虹還是王禺丹,都不可能長時間守在那裡。他也是如此,朱麗依的官司馬上要開庭,德山市慶的相關工作全面展開,關關的博億傳媒準備開業,胥曉彤在跑一個煤礦項目,準備引進戰略投資者。尋萬芳在談一家網站,準備收購過來,改成電子商務網站。邱萍正在和省內一家製衣企業接觸,準備對這家企業進行資產重組。所有這些事,都依托於資圓博通,少了他這個董事長,自然是不行。同時,歐陽佟還有一個計劃,想和王禺丹商量,乾脆讓胥曉彤來擔任資圓公司CEO。
道隆集團在北京沒有點,趙麗雅找北京的熟人租了一輛車。江南煙草駐京辦得到王禺丹的指示,將奧迪派來了。趙麗雅原本預定了酒店,見江南煙草已經替歐陽佟定好了房間,且派車來接,便說,那不如你和董事長去長城飯店,我們按既定路線行動。駱虹看了看歐陽佟,見他沒有表示,便說,既然已經定好了,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吧。趙麗雅說,我們幾個人一輛車,還有那麼多資料,太擠了。你是領導,還是坐奧迪的好。歐陽佟也說,是啊,你住過去也好,免得我一個人找不著北。
其實,歐陽佟真不希望駱虹住過來。他認定王禺丹一定會來,那樣的話,有駱虹夾在中間,就不是太方便。同時,他還在想,駱虹對自己似乎很有好感,一男一女住長城飯店,長夜漫漫,似乎不可能守在房間裡看電視,總會有些私下的接觸。一旦接觸,就難免會撞出些火花。假若王禺丹不來,火花再大再多,也無所謂。王禺丹一旦出現,事情就複雜化了。
駐京辦只訂了一個房間,現在來了兩個人,只好再多要一個房間。駱虹的級別身份擺在那裡,不可能住標準間,同一樓層,又沒有了套間,只好登記在了另一個樓層。歐陽佟暗想,這樣也好,有一定的空間距離,免得王禺丹來了心裡有想法。
剛剛安頓下來,趙麗雅的電話來了,說是一起吃晚飯。駱虹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歐陽佟,對趙麗雅說,算了吧,太遠了,跑來跑去不方便,晚上又沒有什麼事,乾脆分開吃,晚上自由活動。
歐陽佟和江南煙草駐京辦的人很熟,他們也知道他是王禺丹的朋友,十分熱情,不僅把車子留給他用,更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吃過晚飯,辦事處的人要安排娛樂活動,歐陽佟便看駱虹,意思是徵求她的意見。就歐陽佟來說,他不願去。這些畢竟是王禺丹的人,他們在京的所有活動,都可能隨時匯報給王禺丹。這樣一群人晚上去搞活動,免不了就是唱歌什麼的,駱虹和這些人不熟,整個晚上可能就和他膩在一起,一旦被王禺丹知道,會不會引起不好的結果?駱虹也不想參加這類活動,她很清楚,男人們去歌廳,肯定就要點小姐。有了她這位女士在身旁,不叫小姐吧,心癢難耐,叫吧,又拘拘束束放不開。
歐陽佟於是說,還是免了吧。坐了幾個小時飛機,我和駱董事長都累了,何況明天還有事,今晚還是早點睡吧。辦事處的人客套了幾句,見歐陽佟堅持不去,也就算了。歐陽佟駕車,和駱虹一起回酒店。畢竟不熟悉路,上了一座高架橋,歐陽佟被轉暈了,在橋上轉了好幾圈,下不來。駱虹說,我以為全世界只有我是路盲,怎麼你也是?歐陽佟說,北京的高架橋大而無當,像迷宮一樣,誰上了這裡,都成路盲。有一個網上笑話,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說是拉登派了幾組人到中國來搞恐怖活動,其中一組,就是在北京的立交橋上迷路了。
本來說早點回酒店,因為在立交橋上耽誤了,回到時,已經過了十一點。駱虹的樓層低於歐陽佟,出電梯前,主動問他,去我那裡坐下不?歐陽佟有經驗,自然清楚這種暗示。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駱虹已經跨出電梯,在門口等他,見他沒有動作,便說,下來呀。歐陽佟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還是算了,今晚早點睡覺。
他不是不想去,而是擔心,一旦去了,就可能發生點浪漫的故事。他倒不怕這類浪漫故事,問題是,假如哪一天王禺丹突然來了,他將怎樣在兩個女人間周旋?若是某一個晚上,這個女人要求他去她的房間,另一個女人又相邀,他總不能將自己劈成兩半吧。這兩個女人對他都很重要,但相對而言,駱虹或許只是暫時有利於他的事業,王禺丹則可能影響他的人生。既然如此,玩火的事,還是別幹了。
回到房間,洗了澡,拿起手機看時間,發現有幾個未讀短信。仔細一看,全都是文雨芳來的。第一條短信,是他們吃飯的時候,很簡單,問他在幹什麼。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竟然沒聽到。第二條短信應該是他在立交橋上迷路的時候,因為他沒有回復,她顯然有些心神不寧,問他是不是和美女在一起,因此忘了她。第三條短信,應該是他洗澡的時候來的。她似乎發火了,問:你這王八蛋在幹什麼?他回復說,王八蛋在洗澡。很快,她的短信回了:為什麼一直不回我?他說,沒聽到。她說,才不會,一定是和美女在一起。他說,是呀。你知道我和駱虹一起來的,她是大美女呀。她說,那你和她在做什麼愛做的事?他說,你這小騷貨,是不是想做愛做的事了?她說,想你個大頭鬼,你在北京,我想又能怎樣?他說,算了,不說了,怕你。她問,怕我什麼?他說,怕你逗我。她說,有什麼好怕的?他回道,我的小冤家,在這裡在北京,你把火燒起來,我怎麼辦?難道去找美女滅火?她說,你敢。他回復,火一旦燒起來,就不是敢不敢的事了,不滅掉的話,就會燒燬一切。她說,你要是敢找別的女人,我把你閹了。
恰在此時,床頭的電話響了。這種高級酒店,不太可能有騷擾電話,除了駱虹,大概沒有別人。他拿起電話,果然是駱虹。
駱虹問,你在幹嗎?歐陽佟說,剛洗完澡。駱虹說,我也是。躺在床上看電視,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想打個電話,看看你在幹什麼。他說,還能幹什麼?她說,幹嗎不找點事做?他問,你有什麼好提議?她說,我也沒有呀。要不你下來,我們商量一下。歐陽佟明白,只要下去,事情肯定就不受自己的理性控制了。他還真的好衝動,尤其被文雨芳的短信挑逗之後,又遇到駱虹的暗示,他頗有些難以自持。駱虹見他半天沒聲音,便問,怎麼啦?是不是準備來?他說,算了,我怕我犯錯誤,還是不去了。她說,犯錯誤?犯什麼錯誤?他說,犯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她說,如果天下男人都會犯,那就不叫錯誤。他說,那叫什麼?她說,那叫愛好。他說,算了,這種愛好,還是少點好,免得惹一堆麻煩。她說,有什麼麻煩?我不會給你找麻煩的。他說,我知道你不會。她說,那你怕什麼?
半天沒有給文雨芳回話,她的短信追來了。駱虹問,這麼晚,還有人給你發短信?他說,是呀。她問,什麼人讓你這麼割捨不下?他說,老婆,查崗的,看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她問,你怎麼對她說?他說,你想我怎樣對她說?她說,隨你。他說,那我告訴她,我正和你做愛做的事。她說,你敢嗎?你不怕她拿剪刀剪了你?他說,你太猛了吧,這種事都敢想呀。她於是大笑,問,你怕了?他說,我怕。算了。我還是留著這個追求快樂的傢伙比較好,離你遠一點。
第二天沒什麼特別的事,主要是和武蒙聯絡。進京之前,歐陽佟已經給武蒙打過電話,得到武蒙的首肯,他才匆匆忙忙趕來。不過,武蒙的時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可能給歐陽佟更多機會,他想盡可能將發改委的一位領導約上,大家一起吃個飯,有關問題,直接在飯桌上解決。可那位領導也是大忙人,兩人的時間很難湊在一起。所以,武蒙對他說,你的手機別關,我隨時和你聯絡。
中午在酒店吃飯,然後一起上樓。還像昨晚一樣,電梯門開時,駱虹問,去我那裡坐坐?歐陽佟想,昨天已經拒絕過一次,今天再拒絕不好。何況現在是白天,應該相對安全,便跟在她後面出了電梯。駱虹在前面走,轉頭看了他一眼,臉顯得有些紅。她掏出鑰匙牌打開門,先一步跨進去。歐陽佟跟著走進去,並沒有關門,而是走到房間裡坐下。駱虹原本已經進了客廳,轉身見門開著,又走過去,將門關上。然後返回,翻出自己的包,拿出帶來的茶葉,給歐陽佟泡了一杯茶。挨著歐陽佟坐下來。兩人間的距離很近,任何一個人伸出手,就可以將對方攬在懷裡。歐陽佟知道,駱虹或許希望他主動,但是,他暗暗告誡自己,我絕對不會主動的。
兩人聊了一下進京的事,駱虹話鋒突然一轉,問,你看上去很緊張?歐陽佟說,我緊張嗎?駱虹說,還說不緊張,你身體繃得緊緊的。你放心,我不會強姦你。他說,你?強姦我?有沒有搞錯?她說,為什麼?他說,你做不到。
她竟然一個翻身,坐到了他的腿上,說,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做不到。
他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她這麼豪放。同時,他也受到極大的刺激,身體的某個部位突然脹大起來。他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做得到,行了嗎?她說,不行。他問,那你要怎麼辦?她說,我要試試。他說,好了好了,我相信。好不好?
歐陽佟以為她僅僅只是和自己開玩笑,沒想到她是來真的。她說,我說過,我要吃了你。接著便將整個身子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他知道自己徹底崩潰了,身體已經完全不受理智控制。他猛地一用力,翻身而起,將她壓在下面,並且動手脫她的衣服。
恰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駱虹說,別接。歐陽佟也不想接,但又怕是武蒙的電話。他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竟然是王禺丹。歐陽佟立即離開駱虹,走到門邊,才接起電話。王禺丹說,你在幹什麼?這麼長時間才接。歐陽佟一陣心跳,似乎剛才的一切被王禺丹看到一般。他說,沒幹什麼呀,在和駱虹聊天。王禺丹說,就你們兩個人?他說,是呀,又不是開PARTY。王禺丹說,是不是PARTY誰知道?又沒人監督你。他說,你來監督呀。她說,我怎麼監督?偷了腥都不需要擦嘴的。歐陽佟不想和她說這個話題,便問,你在哪裡?是不是準備上飛機?王禺丹說,我在機場。歐陽佟早就料到,王禺丹一定放不下架子,不肯和他一起來。但她一定會跟過來,目的是想看看他的表現。他問,哪個機場?北京還是雍州?她說,你傻啊,當然是雍州。他說,那好,我去接你。
從門邊走近客廳中間,見駱虹縮在沙發上,和他離開時一樣,身上沒有多一縷紗。見歐陽佟正整理自己的衣服,顯然是不準備將未完的事繼續,便說,你幹嗎?他說,王禺丹要來,我去接她。你去嗎?她說,不是還沒來嗎?從雍州飛到北京要兩個小時呢。歐陽佟說,還要登記房間呀什麼的。駱虹說,你是不是怕子彈用光了,在王禺丹那裡交不了差?歐陽佟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駱虹語氣堅定地說,我胡說?你和王禺丹如果沒有一腿,我不姓駱。歐陽佟說,懶得和你說。駱虹笑了笑,說,你大概沒見過王禺丹看你的目光,既像媽媽看兒子,又像老婆看老公。
歐陽佟說了句,懶得睬你,轉身便要離去。駱虹卻在背後叫了一句:你給我站住。歐陽佟轉過身來,想問她還有什麼事,不料她卻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撲向他,將他緊緊地抱住,說,你把田翻了,總得把秧插下去吧,就這麼走了,太不負責任了吧。他說,那怎麼辦?她說,我不管,你得負責到底。歐陽佟為難了,都怪自己意志不堅定,將人家的火燒起來了,不滅掉,確實顯得不負責。可如果更進一步的話,惹翻了王禺丹,就因小失大了。
歐陽佟得到特赦一般,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迅速打開門離去。
歐陽佟逃回自己的房間,先洗了個澡,然後去替王禺丹登記房間。他知道,她之所以給自己打電話,一定是沒有告訴駐京辦的人。令他驚喜的是,同一樓層,竟然有一個套間空出來了。他甚至覺得,這是老天暗暗給了他機會。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給駱虹打電話,想問她去不去接。沒料到電話一通,就傳來駱虹的聲音,說,被你害死了。歐陽佟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便問,怎麼啦?她帶點乞憐地說,快來,幫幫我。聽到她似乎是在呻吟,歐陽佟明白了。對於她,他真的有了一種愧疚感,可又無可奈何,只得說,我要走了,晚一點再和你聯繫。
他幾乎是逃出了長城飯店,坐上辦事處的汽車,向北京機場駛去。
在機場等了半個小時,王禺丹從機場走了出來。歐陽佟迎上去,也不管她是否反對,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她和他抱了抱,說,我聞聞,看你身上有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過了一會兒,她說,不是吧。你剛剛和另一個女人做愛了?他說,你胡說什麼?王禺丹說,我胡說?我才不胡說。我告訴你,我的鼻子靈得很,尤其對這種味道敏感。歐陽佟鬆開了她,說,不聽你胡說八道。
將王禺丹接到酒店,她便問,駱虹呢?她們住在哪裡?歐陽佟說,駱虹在長城,其他人在另一家酒店。王禺丹盯著歐陽佟看,看得他有點心虛。說,你別這樣看我。我和她什麼事都沒有。王禺丹說,就算有什麼,那又怎麼樣?我對你有足夠的寬容。歐陽佟說,我知道你是說那天的事,那次…王禺丹立即打斷他,說,你別和我提那天的事,提我就跟你急。歐陽佟立即舉手投降,說,好好好。
王禺丹說,你回你的房間去吧,我洗個澡,一會兒叫上駱虹去吃飯。
歐陽佟說,你去洗吧,我坐在這裡等你。
王禺丹瞪了他一眼,說,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坐在這裡?那我還能洗嗎?
歐陽佟說,在上海世貿大廈的時候,你洗澡,我不也坐在外面?
王禺丹可不理他這些,將他推出了門。
吃完飯,三人又去搞了一次按摩。回到酒店,在電梯上分手的時候,駱虹再沒有要求歐陽佟跟她去,只是拿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然後便向王禺丹揮手喊了再見。歐陽佟跟在王禺丹後面出了電梯,經過自己的房間時,他搶先一步走到門前,對王禺丹說,這是我的房間。王禺丹只是哦了一聲,並沒有停止腳步。歐陽佟也就沒有打開自己房間的門,而是跟在她後面。她將門打開,直接走了進去,並沒有轉身關門或者做出其他拒絕歐陽佟的動作。歐陽佟跨進去,返身將門關了,並且扣上門扣。此時,王禺丹已經走到了客廳的正中間,歐陽佟幾步跨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她一隻腳在前,一隻腳在後,被他抱住後,就這麼站住了,擺成一個人字,一動未動。他用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摸著她的臉,用力將她的臉擺過來,再將自己的臉湊上去。歐陽佟的個子很矮,他不得不踮起腳,才能讓自己的臉挨上她的臉。即使如此,他還是顯得很吃力很彆扭。王禺丹大概意識到,這樣的姿勢,他是很難吻到自己的,便稍稍轉過身來,面向著他。他於是用雙手捧住她的臉,將自己的唇送上去。她穩穩地接住,伸出自己的舌頭,和他攪在一起。
很快,王禺丹變得主動積極起來,對他說,我們去浴室。不久,他們又將戰場轉移到臥室,暫時的風消雨歇之後,歐陽佟要從她身上下來,她卻緊緊地抱住他,說,別動。他說,我怕壓壞了你。她說,你能有多重?輕得像張紙一樣。他說,我以為我傷了你,你這輩子再也不會理我了。她說,現在知道我對你好了吧?他將自己的頭埋在她的雙乳之間,輕輕地吻著,說,我真想叫你一聲媽。她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胡說。你會和你媽做愛?歐陽佟說,畢竟不是親媽呀。王禺丹說,乾媽就行?歐陽佟說,你沒見演藝圈很多女藝員認乾爹嗎?她們就和乾爹做愛。王禺丹輕輕咬了一下他的鼻子說,盡胡說八道。
接下來兩天,歐陽佟便和王禺丹一起跑央視轉播乒乓球邀請賽一事。
歐陽佟有一位同學在央視當部門一把手,帶著兩人找關係,跑了這個部門跑那個部門,一次又一次商談。足足跑了三天,才將幾名負責人請到一起吃飯。歐陽佟又叫上了自己在新華社當頭的同學作陪,更因為有了江南實業的一百萬贊助費,合同很順利就簽了下來。
剛剛鬆了一口氣,武蒙突然打來電話,對歐陽佟說,已經說定了,今天晚上。地點你們定,定好告訴我。放下電話,將情況告訴王禺丹和駱虹。兩人都有些急,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還能不能定到房間,是一件難說的事。王禺丹也沒多話,立即給辦事處打電話,叫他們想辦法定一個房間,盡量要豪華的。同時,她也吩咐辦事處準備幾份禮物。
幸好辦事處在北京有關係,定了一個豪華包廂,帶會客廳的。晚飯開始前,大家坐在會客廳裡聊了幾句,駱虹和王禺丹都是極善於交際的漂亮女人,可謂風情萬種,玲瓏八面。歐陽佟原以為武蒙會把妻子劉朔雯也叫上,她畢竟也是發改委的領導嘛。可他只叫了一位領導,姓焦。他自我介紹的時候,開玩笑說,姓焦,焦裕祿的焦。王禺丹因此想起一個笑話,說,焦主任,你這個姓真是太有趣了。焦主任說,是嗎?說說看,怎麼有趣?王禺丹就說,有一段時間,她去車間帶班,車間有很多人,尤其是新來的,大家可能不認識。某天中午,大家吃完飯,在休息室裡休息。這時候,有電話打進來。旁邊有一位年輕女工,正在戀愛。男朋友經常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找她,所以,只要電話一響,她就跑去接。但這一次,不是男朋友打來的,而是另一個人,要找他的同學,這位同學姓焦。那位女工便站在那裡,扯著嗓子喊:誰姓焦?誰姓焦?所有人全都傻了,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駱虹便說,當時,你們的男職工會不會瘋狂?王禺丹說,沒辦法,人家姓姓得好呀。當時就有一個年輕小伙子站起來,大聲喊:我姓焦我姓焦。
大家笑過一回,駱虹便趁機將禮物送給武蒙和焦主任。焦主任說,無功不受祿呀,說說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此時,就輪到武蒙出面了。他說,是這樣的。他們公司想上市,早在幾年前,就曾排過號,只是改制工作拖了,最近省裡才批下來,他們想往前挪一挪,不知焦主任有沒有辦法?
焦主任摸了摸已經半禿的亮腦門,說,這事有點難辦。雖說我批個字,確實可以提前,但是,你們也知道。有句話怎麼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管呀。我手裡有一大堆條子啊批示呀。王禺丹說,焦主任的話,我能理解。大家都是官場中人,誰不知道這個官場規則。不過我說焦主任,你看能不能這樣?那些條子批示什麼的,你不能違抗,但至少,你可以把我們這單,排在那些條子和批示的後面嘛。何況,我們駱董事長一個大美女,美女有優先權嘛。焦主任說,好一個美女有優先權,這和西方社會的女士優先,可能有點不一樣。
菜上來了,大家上桌。王禺丹安排焦主任坐正席,焦主任一定要拉著武蒙,結果,兩人並肩而坐,王禺丹坐在武蒙的側面,然後是歐陽佟。駱虹陪著焦主任,然後是趙麗雅。其他人比如商券機構的負責人以及道隆集團其他人員,只好陪末座。一般來說,酒場上如果有一個漂亮女人,且這個女人是交際花的話,酒一定喝得多,氣氛也活躍。而今天的酒場上,有兩個漂亮女人,且是兩個交際場上大將,酒自然下得極快。焦主任甚至分別和三位女士喝了交杯酒。一般來說,中國人習慣於酒桌上辦事,但辦事是有講究的。要麼將需辦的事在上桌之前談妥,要麼酒喝好之後,再安排點什麼活動,在活動過程中談。武蒙和焦主任都是大忙人,你不能指望吃完飯後,他們還有時間陪你活動。所以,武蒙特意在餐前安排了一點時間。可是,這點時間談這個話題,似乎談不盡談不透,只能再找機會了。
這餐飯是武蒙約的,他的目的,恰恰就是要促成這件事。何況,歐陽佟承諾了他佔有千分之一的股份。道隆集團早一日上市,他就能早一日套現。見幾位美女都給焦主任敬過了酒,焦主任也正處於高度興奮之中,武蒙便端著酒杯,主動向焦主任敬酒。場上原本很鬧,大家見武蒙向焦主任敬酒,便都靜了下來。焦主任問,這杯酒怎麼喝?武蒙說,王禺丹和駱虹是我姐,我姐的事,你辦的話,我全干,你喝一半。不辦,你喝一半我也喝一半。焦主任說,你這不是將我的軍嗎?武蒙說,那沒辦法,我姐的事,我這當弟的不管,誰管?焦主任說,這有點不對吧,是你的姐,又不是我的姐。王禺丹說,是你妹呀。焦主任看了駱虹一眼,問,真的嗎?駱虹說,我在家裡是老大,從小就想有個哥哥罩著我。我求之不得。焦主任說,那好,這杯酒,我和你們兄妹一起喝。王禺丹說,不對。駱虹是你妹,你們得單獨喝一杯。焦主任說,那好。虹妹陪一杯,然後我們兄妹倆單獨喝一杯。
這一輪喝完,焦主任便表態了。他說,他一定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就算他搞點特權,插個隊什麼的,大概也需要等一兩批。有些事,他不能太決斷。要辦好這件事,其實有一條捷徑,那就是想辦法讓首長簽個字。這個簽字如果能夠拿到,他就能在第一時間辦理。那麼,最遲,下個月就可以批下來,今年之內,就可以掛牌交易了。
大家都知道,焦主任這話,要從兩方面理解。既可以認定他滑頭,將武蒙拋過來的皮球又踢了回去,也可以認為他已經完全站在了她們這邊,正在替她們出謀劃策。
聽了這話,大家都望著武蒙。在歐陽佟等人看來,這樣一件事,找首長簽字,是不是有點太難了?首長日理萬機,自然需要處理國家國際大事,相對而言,這件事太小了,完全擺不上首長的辦公桌呀。正因為如此,歐陽佟等人,從來都不曾設想過這一方案。沒料到武蒙卻說,焦主任這個提議,我覺得很有道理。問題是,找首長簽字,需要理由和級別,如果能以江南省政府的名義打個報告,特事特辦就師出有名了。
王禺丹說,問題是,這事怎麼特?道隆集團只不過是一家建築業公司,行業、企業規模等等,都與特沾不上邊。武蒙說,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但如果不是特事,就上不了首長的辦公桌。我如果將一份普通的報告遞給首長,不僅不能得到批准,反而可能被炒魷魚。
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武蒙被首長炒魷魚。相反,他們希望武蒙能更進一步獲得首長的信任,並且給他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焦主任點起一支煙,抽了兩口,說,這個理由確實不好找。能不能這樣?江南省上市公司的總市值,在全國排名比較靠後,對江南省的經濟發展不利。江南省希望通過推出一批大市值的公司上市,整體提升在省際經濟中的比重。現在不是西部大開發嗎?江南省不屬於西部,但屬於東西結合部。是東西經濟協作的橋樑,江南省經濟發展了,對帶動西部開發,是有積極意義的。從這個上面做文章。
武蒙當即拍板,說,這個提議好。中央為什麼提出西部大開發戰略?就是為了經濟發展的平衡。經濟不平衡,將會引發很多社會問題。只要是能夠縮小省級經濟發展差距的事情,首長是一定會支持的。這篇文章怎麼做,你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然後想辦法讓省裡打個報告,由你們交給我。我建議你們兵分兩路,一路回去,做省裡的工作。一路留下來,和我們焦主任多接觸,盡可能把方案做得更完備一些。
後來,他們商定,駱虹、王禺丹和歐陽佟三個人再留一兩天,商量安排一下留守北京的人員相關工作,然後一起返回省裡去跑關係。但計劃沒有變化快,當天晚上,江南煙草出了一件事,其中一台機器出現故障,使得整條流水線出來的全是廢品,造成了極大的損失。王禺丹不得不匆忙趕回去。
歐陽佟和駱虹送走王禺丹,便回到長城飯店。因為有武蒙出面,事情辦起來果然就有力度得多,焦主任專門派了劉朔雯和一名專家住進了長城飯店。趙麗雅便將公司上市的所有資料,搬到了長城飯店他的房間裡。材料畢竟很多,他看完還需要談出具體的意見,因此需要一段時間。趙麗雅他們並不住這裡,上午也沒有更多的事做,便自由活動。
進入飯店電梯後,駱虹主動按了歐陽佟所在樓層,卻沒有按下自己那層。歐陽佟正想著剛剛接到的一個電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這個電話是賈宇革打來的。賈宇革告訴歐陽佟,王才新和朱麗依到了德山。
歐陽佟聽說此話,心中暗自跳了幾下。過幾天,案件就要開庭了,朱麗依和王才新這時候去德山是什麼意思?朱麗依已經知道了會計師事務所查賬的結果?按理說,法院應該已經通報了他們,她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還不著急,竟然有閒情逸致和王才新幽會?或許,他們去德山另有目的?
果然,賈宇革進一步說,他們這次去德山非常神秘。王才新沒有帶任何人,由朱麗依開車。德山方面,無論是市委、市政府還是市政協,都沒有驚動。像他這一級領導,到北京匯報工作,那叫述職,到地級市,那叫視察,就算不勞師動眾帶上一幫人,下面也一定會前呼後擁地接待。市裡幾套班子成員,而且一定是一把手帶隊,警車開道,在高速公路出口迎接。可事實上,汽車進入德山市之後,朱麗依找了一家略偏僻且生意一般的餐廳,將王才新放下,她本人則去了德雲大酒店,在那裡登記了一個豪華套間,然後返回與王才新會合。兩人在單間裡吃過午飯,朱麗依再將王才新送到德雲大酒店門口。王才新下車進入酒店,朱麗依就開走了汽車,獨自在一家咖啡廳坐了一個下午。王才新進了朱麗依登記的房間,不久,來了一個拜訪者,兩人在那裡談了整整一個下午。賈宇革覺得這個人的身份很神秘,便暗中調查了一下,才知道此人是德山市反貪局常務副局長劉立華。如果按官場規矩,劉立華應該請王才新吃晚飯,並且一定會十分排場。可奇怪的是,劉立華神秘地來,悄悄地走,甚至連司機都沒帶。賈宇革打電話的時候,王才新在房間裡見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是德山市紀委書記華建綱。
歐陽佟本能地覺得,王才新的這次德山之行十分怪異,很有可能與自己的德山市慶項目有關。但具體有什麼關係,或者說,他想在德山幹些什麼,無法更進一步判斷。歐陽佟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命令賈宇革,將公司的工作重點放到德山去,緊緊地盯住華建綱和劉立華,看看這兩人都幹些什麼。
正因為腦子裡裝著這件事,他才沒注意到駱虹按電梯的細節。直到駱虹輕輕拉了他一下,他才機械地跟著出門,到達自己的房間門口,站在那裡,竟然忘了掏鑰匙牌。駱虹便和他開玩笑,說,怎麼啦?王禺丹走了,把你的魂也帶走了?歐陽佟說,你這張嘴,怎麼總是在冒酸氣?說著,伸手去掏鑰匙牌。駱虹說,我是冒酸氣呀,誰讓你眼裡只有她?怎麼說,就算我沒她漂亮性感,我也勉強可以算上是美女吧。而且還比她年輕。
兩人已經進入房間,歐陽佟將門關上後,說,你這腦子裡都想些什麼?駱虹說,你不要不承認,我知道這幾個晚上,你天天晚上和她在一起。歐陽佟說,又瞎猜。駱虹說,我才沒瞎猜,我告訴你,我天天晚上往你房間打電話,你知道嗎?歐陽佟猛地一愣,想起上次在長城飯店,自己也幹過同樣的事,暗想,這真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說,原來是你打的電話。我以為是騷擾電話,所以沒接。
駱虹一把抱住他,說,我不管,我要你證明。他說,怎麼證明?她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根說,用它證明。歐陽佟想大叫:天哪,我遇到女色狼了。上帝,快來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