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一少
「把這幫暴徒全都給我帶回局裡!」
陳龍此時完全是急怒攻心,十幾個暴徒持械圍攻曾毅,這絕不是小事!要是今天曾毅出上一丁點的差池,以方南國的姓格,別說是自己,就是榮城警方上上下下,都絕對不會有一個人好過,那一定是滔天巨浪。
有警察上前小聲提醒道:「陳局,有人受傷,是不是先送醫院!」
「要不要老子教你怎麼辦案!」陳龍暴喝。
那警察也不敢再問了,立刻打電話讓局裡再多派人前來支援,然後過去看了看,傷重的送醫院,傷輕的就準備帶回局裡連夜審訊。
陳龍這才想起受傷的還有崔恩熙,又急忙過去問道:「崔小姐,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
崔恩熙的淚還沒止住呢,只是搖著頭。
陳龍藉著路燈的光線仔細一看,發現崔恩熙好像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道:「曾毅,我先送你去醫院吧,這裡我們會有人處理好的!」
曾毅往那邊看了看,自己留下來也確實沒用,就點了點頭,道:「好!」
陳龍立刻跑過去拉開車門,小心地護著曾毅上車,然後拉響警笛,直奔醫院而去。
湯衛國晚上喝了點酒,到現場的時候頭還有點發暈,他驅車過來,遠遠就看到警車和救護車上刺眼的紅藍閃燈,當時酒就醒了一大半。
車沒停好,湯衛國就已經跳下了車,然後直往這邊闖,眼睛四下搜索,開始尋找著曾毅。
一名警察抬起手,在警戒線上攔住湯衛國,喝道:「警察辦案,退……」
「滾你娘的蛋!」
湯衛國沒等警察說完,大手一扒,就把擋道的警察直接掀翻在地,然後急急跑了過去,四下找著曾毅的影子,大聲吼道:「曾毅!曾毅!」
四周的警察看突然闖進這麼一個滿臉凶相的大漢,上前就把警察打翻在地,還以為又有人來鬧事,立刻放下手裡的暴徒圍了上來。
湯衛國掏出證件,甩在了當前一名警察的臉上,喝道:「誰是負責人,給老子滾過來!」
警察都準備拔槍了,結果一瞥,看到了證件的封皮,當時一驚,領頭的警察過去翻開一看,就是兩腿一併,道:「首長你好!」
湯衛國就指著那警察,急聲問道:「曾毅呢,曾毅在哪?」
之前來得早的警察,聽陳龍喊了曾毅的名字,所以趕緊上前答道:「曾毅受傷了,陳局送他去醫院了……」
說沒說完,警察只覺得衣領一緊,就被湯衛國拽了過去。
湯衛國瞪大了眼睛,吼道:「放你娘的屁,曾毅怎麼會受傷呢!」湯衛國喝了酒,但卻不糊塗,他一身的本領,但想傷到曾毅,也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警察讓湯衛國的凶悍相給嚇到了,解釋道:「我們……我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受傷了,所以陳局先送他去醫院了,我們留下來帶這些兇徒回局裡接受調查,事情的具體情況,等我們把人帶回去調……」
「帶你娘的屁!」
湯衛國一把推開那警察,幾個大步上去,把躺在地上的一名兇徒一把拽起,抬手一個大耳光就抽了過去,打得那傢伙半邊臉立刻變了形,「說!誰把曾毅打傷的,誰指使的!」
說著,湯衛國抬手還要再打,四周的警察一看,急忙上前,大家一起發力,才把湯衛國死活給按住了!我的娘,你就是現場審訊,也用不著這樣吧,那人犯已經受傷了,再讓你幾巴掌下去,還不得當場交代了。
湯衛國胸中怒火滔天,馬匹的,敢打我兄弟,你當老子這雙拳頭是擺設嗎,他那等得及讓警察回去慢慢調查,恨不得一拳下去打得這幫傢伙吐血吐肺。
幾個警察忙出一身大汗,才勉強按住湯衛國,旁邊有機靈的,立刻就道:「這位首長,事情我們會立刻調查清楚的,曾毅現在受傷進了醫院,你是不是先去看看他的傷勢!」
湯衛國一聽,大手一甩,把幾個警察齊齊推出個趔趄。
拿出電話,湯衛國先撥給韋向南,「小南,曾毅的藥箱子是不是在家裡?你現在馬上帶著藥箱子,聯繫陳龍,曾毅被人打傷了,送醫院了!」
「你放心!我絕對饒不了他們!」
湯衛國恨恨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然後一指警察,道:「誰都不准離開,就在這裡給我審!現在就審!」
警察沒辦法,把幾個重傷的送醫院,派人跟著去看守,然後就在現場開始審問調查。
湯衛國又打了個電話,把警備區處突隊的光頭集合起幾十個,準備一有結果,就下令動手。
警察一聽,心中暗驚,我的娘咧,這幫殺神想要幹什麼啊!
曾毅被送到省人民醫院,醫院的醫生都認識他,一陣雞飛狗跳,連邵海波都給驚動了,連夜又趕回醫院。
邵海波進醫院的時候,正好跟韋向南碰上了,兩人一起往進走。
韋向南臉色焦急,問道:「邵院長,到底是怎麼回事,曾毅傷得重不重?」
「下面的醫生剛才在電話裡向我講了,沒傷到筋骨。」邵海波有些自責,「下午曾毅還給我打電話,說是讓我晚上一起吃飯,去給崔恩熙送行,我有兩台手術要安排,就給推辭了,誰能想到晚上就出了事。早知這樣,我怎麼也要跟著他,說不定就沒有這事了!」
韋向南提著醫藥箱裡快步進了電梯,「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先去看看他的情況。」
兩人進了電梯,直接到樓上的特護病房。
曾毅此時正趴在病房的床上,上半身被包成一個大粽子,醫院拿來幾瓶點滴,說是防止傷口發炎,正在勸曾毅打點滴。
「小毅!」邵海波快步上前,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包太多紗布了,勒得人都喘不過氣!」曾毅笑著開玩笑,道:「你們醫院得重新培訓一下包紮傷口,不然這傷口包好了,病人也被憋死了。」
「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韋向南看曾毅能說笑,心裡鬆了口氣,上前把藥箱子放下,臉上不無擔憂,她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出,因為傷口已經被包得很嚴實了,就緊張問道:「傷在哪裡了,嚴不嚴重?」
「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曾毅說到。
旁邊的醫生就道:「這能叫沒事嗎!光傷口都七八寸長了,幸虧是鈍傷,要是對方今天拿出來的是刀子,後果不堪設想。」
韋向南和邵海波齊齊變色,兩人一聽七八寸長幾個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曾毅很不爽地瞪了一眼那醫生,道:「真沒事,就是挨了一棍子,都是皮外傷。」
「骨頭沒有問題嗎?」邵海波問到,如果是棍傷的話,只要骨頭沒問題,一般是無大礙的。
「骨頭好著呢!要不是醫生以死要挾,讓我趴在這裡別動,我這會都該回家睡覺了!」曾毅笑著。
邵海波不信,扭頭去看那醫生。
醫生就點頭道:「拍過片子了,骨頭沒問題。」
邵海波也瞪了一眼那醫生,明知道我現在很緊張,還故意誇大傷勢,你邀功也得分個時候吧,心臟都要被你嚇得出問題了,「還是在醫院觀察幾天比較好!」
韋向南也道:「是,不著急出院!前幾天忙著張羅研討會的事,估計也累了,正好休息幾天。」
旁邊的醫生手裡還拿著吊瓶呢,道:「邵院長,你看這吊瓶還打不打?」
邵海波一擺手,「吊瓶就不打了,辛苦你了,回頭你把診斷資料準備好,我要再看一下。」如果是刀傷,醫院的處理方法肯定是最妥當的,但如果是鈍傷的話,曾毅自己就能處理,中醫在活血化瘀方面的療效,要遠勝於醫院的吊瓶,韋向南幫曾毅打開藥箱,讓曾毅自己挑出合適的藥,然後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涼著,又過來先幫曾毅把床墊了墊,好讓曾毅趴得更舒服一些,道:「你平時不是挺機警的,怎麼會被人打到?」
「雙拳難敵四手,難免的!」曾毅苦笑,今天能躲過那一棍子已經很幸運了。
「這次絕不能輕饒那幫人!」韋向南也是很生氣,她還沒從見到曾毅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呢,「吃完藥你就先睡吧!我這幾天都沒有事情,就在醫院守著你。」
「不用了!」曾毅說到,「就一點小傷,又不影響行動,哪能讓大家都耗著。」
邵海波笑道:「行了,你就躺著吧!平時都是你幫大家治病,現在終於輪到你躺在病床上了,機會難得,就讓我們都好好瞻仰瞻仰嘛!」
曾毅無奈搖頭,這回可有笑話看了。
韋向南過去試了一下水溫,覺得差不多了,端過來讓曾毅把藥吃了,然後對邵海波道:「邵院長,醫院每天都一大堆的事,你早點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就行了!」
邵海波只好點頭,把旁邊的醫生一起叫了出來,他還得再看一下曾毅的診斷資料才能放心。
韋向南看曾毅一直趴著,覺得不怎麼放心,就道:「趴著睡會不會難受?我再讓人送個軟一點的墊子來吧!」
「這個趴著剛合適!」曾毅笑著,「南姐你真不用擔心的,醫院的醫生小題大做,包得太多了,看起來嚴重,其實就是皮外傷。」
韋向南拿起床頭的空調被,小心地給曾毅披上,動作很輕緩,怕碰到了曾毅的傷口,一邊道:「你衛國大哥平時經常受傷,可我從來都不擔心,因為他就是那麼一個姓格,要是不帶點傷回來,他自己都會覺得彆扭。可你不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誰知你猛一下就受這麼重的傷,聽到消息時,我這顆心都不知道該怎麼跳了。」
曾毅心裡一暖,道:「以後我會更注意的。」
韋向南給曾毅蓋好被子,就坐在床邊的椅子裡,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曾毅搖頭,「還不清楚。」
剛才想了半天,曾毅也沒想到會是誰要置自己於死地,就是當初的袁文傑吃了那麼大的虧,也沒敢對自己下這種死手啊,曾毅在南江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又是一名官員,任何人要對曾毅下手,都會考慮後果。再說了,曾毅也並沒有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仇。
「你衛國大哥已經去處理了,很快會有結果的!」韋向南道。
正說呢,病房的門又開了,陳龍陪著崔恩熙一起走了進來,崔恩熙是去洗臉了,剛把臉上的血漬清理乾淨。
韋向南這才想起曾毅晚上是去給崔恩熙送行的,再看崔恩熙眼睛紅腫,衣服上全是污漬灰塵,就站起來問道:「恩熙小姐,你這是……」
崔恩熙很抱歉地一鞠躬,道:「南姐,非常對不住,是我連累曾毅了。」
韋向南看崔恩熙的狀態明顯很不好,就道:「先坐下,坐下說!」完了,她問陳龍,「陳局,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龍就道:「根據崔小姐的說法,當時曾毅正蹲在路邊繫鞋帶,此時有人走到曾毅背後,猛然抽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鋼棍。曾毅反應快,第一下給躲開了,對方上前追棍的時候,曾毅為了保護崔小姐,這才被對方擊中背部受傷。」
崔恩熙的眼淚又下來了,連聲道:「是我拖累曾毅了……」
曾毅皺眉道:「都說了跟你沒關係,那些人是衝我來的,今天還好你沒受傷,不然愧疚的就是我了!」
韋向南也是輕聲勸慰道:「好了,別哭了,曾毅他是一個大男人,保護好你是應該的。」
陳龍看這裡沒什麼事了,就道:「韋總,崔小姐我就交給你了,我要趕回去處理這件事。」
陳龍心中知道這件事絕不簡單,這不是曾毅受沒受傷的問題,而是對方根本就是有預謀地要置曾毅於死地。那一棍也就是曾毅能抗住,換了是普通人,一棍下去皮開肉綻,鐵定失去抵抗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兩人勸了好半天,崔恩熙才止住哭泣,曾毅看她哭得有些疲憊,就讓韋向南先送對方回去。
等送完崔恩熙返回醫院,曾毅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韋向南就在外間的沙發上坐下,等著湯衛國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很多人到醫院來探望曾毅,體制內的小道消息傳得最快,曾毅昨晚才挨的棍,今天已經是人人皆知了,不少人來之前,甚至連曾毅的病房號碼都打聽清楚了。
顧憲坤來得最早,他一早給崔恩熙打電話道別,才知道曾毅住院了,就急急趕到醫院。看到曾毅那五花大綁的包紮,顧憲坤也是後悔不已,直道昨天就應該跟著曾毅一起去給崔恩熙送別。
坐了半個小時,顧憲坤告辭走了,他前腳剛走,後腳病房的門又被人推開。
「曾主任!」常俊龍提著一個大果籃,來到曾毅病床邊,道:「早上我要去白陽,才聽說曾主任受傷住院了,就趕緊過來看望。」
曾毅沒想到常俊龍會跑過來看自己,道:「常總請坐,我身上有傷,就不起來了!失禮的地方,請勿怪!」
「躺著,躺著!」常俊龍做了個要按住曾毅的動作,然後把果籃放在一旁,歎道:「太讓我吃驚了,榮城的治安一向都是不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怎麼樣,醫生是怎麼講的?要不要緊?」
「皮外傷,不礙事!」
曾毅笑了一聲,然後觀察著常俊龍的表情,他昨晚一直都在思考會是誰向自己下手,也想到過常俊龍,但給否決了,因為眼下常俊龍是最沒有理由這樣做的人,他的星星湖項目,還離不開高新園區的支持。
不過,就在剛才常俊龍走進來的一剎,曾毅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前幾天中醫研討會有人搗亂的事,當時曾毅認為那是某些心術不正的西醫搞出來的蛾子,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也最為符合事物的邏輯。
但就在剛才,曾毅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另外一種可能:那些來搗亂的人,很可能不是衝著中醫來的,而是衝著自己來的。
搞中醫研討會是自己的主意,專家是自己請的,會務也是自己在籌備的,如果中醫研討會搞砸了,那麼最丟臉的一個,就是自己了,甚至還很有可能一下把中醫界的人全都得罪光。
這個暗中搗鬼的人,會不會是常俊龍呢?曾毅想著。
「看起來很嚴重啊!」常俊龍打量著曾毅背上的包紮,擔憂道:「有沒有傷到筋骨,拍過片子了嗎?」
曾毅笑道:「常總可能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哦……」常俊龍一幅恍然狀,道:「我這一擔心,倒把這事給忘了,曾主任醫術不凡,你說無礙,那肯定就是無礙了。不過我看也不能大意,最好還是在醫院多觀察幾天,雖然我個人心裡是巴不得曾主任現在就能痊癒。我那個星星湖的項目,可還少不了曾主任的鼎力支持。」
「常總客氣了,星星湖的項目,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曾毅笑著。
正說著呢,韋向南提著早飯走了進來,常俊龍也就不再多說,囑咐曾毅多休息,然後告辭離開了。
「那是誰?」韋向南問到,她沒見過常俊龍。
「均勝公司的常俊龍!」曾毅說到,「和蔡成禮要在白陽做個大項目!」
韋向南「唔」了一聲,也沒多想,打開飯盒,把準備好的早餐拿出來。
常俊龍出了醫院的門診大樓,鑽進樓前停著的一輛蘭博基尼。
車裡的駕駛位上,坐著一位臉色白淨的年輕人,此時正在對著後視鏡,整理自己的飄逸長髮,道:「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看起來是挺嚴重的!人包得跟粽子似的,趴在床上起不來!」常俊龍歎了口氣,伸手拿出一根雪茄點著,往椅背裡一躺,道:「這榮城未免也太危險了吧!別人都說這曾毅是南江一少,如此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會在公園裡被人給打成那樣。孫少,我看你以後出門也要多加防範啊!」
長髮白淨的年輕人冷哼了一聲,道:「常俊龍,你少在那裡煽風點火,我不吃你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我跟你合作,只為求財,但你跟曾毅的那些恩怨,我沒興趣,你也休想利用我。」
常俊龍不以為意,吐了個煙圈,鼻孔裡嗤了一聲,笑道:「千里迢迢地從京城到了南江,結果別人是一,自己是二!」
「常俊龍,你有完沒完!」長髮的年輕人拍了一聲喇叭,冷笑道:「有能耐,你現在就自己上樓跟人家單挑,也讓我高看你一眼!」
常俊龍一攤手,「好好好,就當我放屁,開車吧!」
長髮的年輕人發動車子,正要啟動,前面一輛黑色奧迪車突然疾馳而過,急速上了門診大樓前的亭廊,要不是反應快,兩車就要擦上了。
「馬匹的!」
長髮年輕人罵了一聲,就要推門而下,去找那輛奧迪車理論。
「孫少!」常俊龍一把按住長髮年輕人,道:「你先看清楚那是誰的車再動啊!」
「廢什麼話,他就是榮城的市長,又能怎……」長髮年輕人還沒把狠話說完呢,就臉色一怔,隨後「彭」一聲,趕緊又把車門關緊,悶悶坐回駕駛位。
他已經看到車裡下來的是誰了,正是南江省的第一夫人馮玉琴,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下車去找馮玉琴的司機理論。今天幸虧是沒擦上,不然麻煩的一定是他自己。
「孫少,衝動是魔鬼啊,這裡可不是京城,而是南江!」常俊龍的臉色就很好看了,隔著車窗看著那邊的馮玉琴,嘖嘖道:「你說,馮廳長這會不會是來探望曾大少的?」
長髮青年抓著方向盤,一語不發,等馮玉琴進了門診大樓,就發動車子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