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用男浴室沖了個澡後,陸錚回來便上了床,硬邦邦的木板床,躺著很踏實,聽著隱隱約約的海潮聲,陸錚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或許是因為今天酒喝得有點多,或許,是因為那首《酒干倘賣無》令他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翻來覆去到幾時,他才漸漸入眠。
睡夢中,陸錚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聽到了那個他拚命想忘記的動聽聲音。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走,表理別人怎麼說。」
「艾瑪,天上下花瓣雨了。」
「你不理我,你逗不是人。」
「全世界都離棄你,你還有我……」
「我江美美,在神聖莊嚴的監獄中,在鐵面無私的獄警叔叔面前,向錚子大叔求婚,從此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一個古靈精怪、我行我素,最愛和全世界作對的彩發洋娃娃女孩兒,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
陸錚原本希望,自己永遠的將她遺忘,但是她,用一貫令自己頭疼的方式存在著,存在在自己的記憶最深處。
前世的自己,偏激而不懂感情為何物,直到遇到她,這個喜歡喊自己大叔又喜歡喊自己老公的九零後非主流女孩。
她家境富裕,是那種典型的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父母的資產並不遜於自己,在一次酒會上,因為一場誤會,就這麼,認識了……
從此,不管任何人的目光,她發動了轟轟烈烈的攻勢,也希望,收穫一場甜蜜美滿的愛情。
自己一直都當她是小孩兒瞎胡鬧,但一次次的事情,自己的心也漸漸變得柔軟,直到自己進了大獄,她在監獄會客室,哭著,向自己求婚。
然後,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絕並羞辱了她。
後來,便聽說當晚她酗酒後在盤山道飆車,發生嚴重事故後墜入了山谷。
多麼希望,這只是謠傳,她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用一貫令自己頭疼的誇張方式,開著無比張揚的跑車停在自己身邊,用她鑲嵌著奢華鑽石靚甲的雪白小手對自己打招呼:「嗨,老男人!想我了沒?」
但是她,是真的走了。
睡夢中,陸錚的心突然劇烈疼痛起來。
這個世界將會完全不同,她父母未必會結合,她,或許,也注定不會再出現。
自己永遠不會再和她見面了,不是嗎?永遠再沒機會向她說對不起,永遠沒機會和她說,對她的傷害,只是想保護她。
睡夢中的陸錚,突然淚流滿面……
……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陸錚突然就驚醒,坐了起來,眼角,好像還濕濕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衛香秀,薄薄的毛毯緊緊裹著她性感胴體,雪白耀目的深邃乳溝若隱若現,略顯凌亂的長髮有幾絲混著汗水粘在她的臉頰,雪白俏臉,隱隱有淡淡嫣紅,誘人紅唇輕輕蠕動,就好像,滿足了什麼似的,又好像,在品味著什麼,這幅畫面,是那麼的撩人,令人瘋狂。
陸錚呆了好一會兒後滿腔怒火沖天而起,而這時,衛香秀烏黑的長長睫毛輕輕動了動,迷離的美眸慢慢睜開,隨即她就驚叫一聲,裹著毛毯快速的坐起來,驚恐地看著陸錚。
「怎麼回事?!」陸錚低沉的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衛香秀打了個寒顫,「我,我不知道,我,我昨晚喝多了……」
「啪」,一記耳光狠狠的抽在了衛香秀臉頰上,雪白俏臉立時多了幾道紅紅指痕。
「滾!」陸錚裹上毛毯下地,站在窗前,背對著她。
身後,傳來窸窣的穿衣服聲,然後,便是混亂的腳步聲,衛香秀啊的一聲驚呼,好像是驚慌下躋拉上高跟皮鞋想跑出去,結果崴了腳。
房門一響,腳步聲漸漸遠去。
陸錚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心中,一片混亂。
這是他第一次打女人,不僅僅是因為她不懂自愛,更因為睡夢中,和自己熱情相擁的女孩兒,是任何人都不可比擬的存在,而現在……
陸錚,慢慢回頭,看到了散落在床側地上的自己的內褲,剛剛裹毛毯下地時,陸錚便感覺到了,自己身下光溜溜的,而昨晚,自己明明記得穿著內褲入眠的。
陸錚走上兩步,拿起內褲摸了摸,是乾的。陸錚立時如墜冰窟,難道昨晚,真的……?
在睡夢中,自己還是那麼的木訥不知道如何表露感情,而美美,咬著自己的耳朵小聲說:「什麼也別說,我們愛愛吧,瘋狂的愛愛吧,你有多疼我,用愛愛告訴我!」
是啊,這就是她的風格,永遠的那麼出人意表,雖然,以前,自己從沒碰過她。
陸錚記得,自己擁著她說了好多好多話,而且,瘋狂的做愛,一切的歉意在她的哭聲中發洩著……
而且自己,好像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到了高潮。
可是,現在內褲是乾的,難道,真的是和衛香秀?
陸錚咬著牙,簡直快要被氣瘋了。
更氣自己,前段時間一直繃著根弦,太累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又是來了外地,人也難得的放鬆,被人進了房間竟然都不知道。
……
隔壁房間,衛香秀拿著面小鏡子,看著雪白俏臉上通紅指痕,衛香秀同樣咬了咬牙,這個陸錚,下手也太黑了!活脫脫一個土匪!
想起陸錚整晚抱著被子呢喃的樣子,衛香秀不屑的撇撇嘴,還不是個色鬼!想女人了?!
昨晚,衛香秀碰也沒碰過陸錚,唯一大膽的事情,便是閉著眼睛將陸錚的內褲扒下來扔在了地上。
想到那一刻,衛香秀臉上微微發熱,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雖然和何大彪成了親,但衛香秀總有些不甘心,新婚之夜,何大彪醉醺醺想上床,被她一腳就踢了下去。
而第二天,便有個跑長途的任務,何大彪爭取到了這次任務,跑長途,可以多拿許多補助。
長途回來後,何大彪睡了一天一夜,接著,就出了事。
而車禍後何大彪被截去了一條腿,衛香秀因為憐憫他便想把身子給他,誰想這才知道,原來他再也不能人道。
這個秘密,除了何大彪,沒別人知道。
而開放、性感、張揚,都是衛香秀保護自己的武器,她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這朵玫瑰帶刺帶毒,想欺負自己,就要有被刺傷的覺悟。
眼看沒幾天就要公佈分房名單了,終於被自己逮到機會,今天,也算得手了吧。就不信了,不給自己房子的話,他不怕自己在單位鬧的兩敗俱傷,年輕領導,最怕的便是沾上污點,尤其是作風問題。
對付章慶明那老東西,可沒這麼費勁,隨便暗示兩句,他便忙不迭地允諾給大彪找工作給自己分房子,等房子工作到手了,可就由不得他了,自己又不求別的,他總不能強暴自己或是開除自己吧?他就不怕魚死網破?大不了,把自己發配回下面的所。
不成想,局長突然換人,這個陸錚,年紀不大,卻好像瞎了眼睛一樣,完全無視自己,還好,今天終於逮到機會給他下了套。
摸了摸俏臉上的火辣辣,這巴掌,希望挨得值。
……
一望無垠的碧藍海面,現出魚肚白。
海灘上,來自青龍縣局的四十名聯防隊員分成筆直的四排,在沙灘中踢正步,練軍姿,難度可想而知。
聯防隊中隊長王勝軍高聲喊著口令,隊列在他的命令聲中整齊的前行。
馬奎山得意地看了身側陸錚一眼,雖然,隱隱覺得王勝軍有些無精打采,口號沒有前幾天的響亮和激情。
王勝軍心裡委實在微微發苦,今天早上三點多,邊防所才把他們釋放,但馬文革和他的同學卻沒有這麼幸運,聽說今天會被送去縣局的拘留所,以「流氓滋事」拘留十五天。
王勝軍不敢對馬奎山說這事兒,可又知道,早晚瞞不住,患得患失中,哪還有精神操持軍訓?
陸錚默默的站著,目光不知道是在看著聯防隊列,還是在眺望他們身後的海天一線。
王玉國、焦磊、譚強都陪著來了,衛香秀卻是不在,王玉國本想敲門叫醒她,卻在陸錚一句「算了」後偃旗息鼓。
終於,在一聲「稍息」之後,王勝軍跑到了馬奎山身邊,低聲,跟他匯報著什麼。
陸錚聽不到他倆說的話,但看得出,馬奎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陸局,昨晚的事是真的?」馬奎山回過頭,臉色已經鐵青。他氣惱王勝軍不爭氣,但現在,不是追究王勝軍責任的時候。而聽說,現在廣寧縣委副書記得兒子還被扣留在邊防所,他更有些驚異,這個陸錚,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陸錚點點頭,「是說昨晚馬文革流氓尋釁,調戲女警官的事吧?本想用早餐的時候和你溝通的,經調查,你們的聯防隊員事先不知情,所以,便沒驚動你。」
說著陸錚搖搖頭:「老馬啊,雖然是一場誤會,但戴上了聯防的紅箍,就要知道,他們現在代表的,是公安機關的形象,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想偏袒打群架呢?事情,我就不上報了,希望咱們在聯防建設上,都引以為鑒、下不為例吧!」
馬奎山沒吱聲,突然覺得,這個陸錚,還挺仁義的。扣了縣委副書記得兒子,放了他的人,更答應不將事情傳揚開,真是給他留足了情面。
陸錚又看了看表,說:「軍訓我就不看了,吃過飯,我要回廣寧,向裘書記做匯報。」
馬奎山點點頭,說:「好,先去吃飯,咱聊聊聯防基建的事兒。」他的態度,跟剛見到陸錚時已經完全不同。馬奎山更狠狠瞪了王勝軍一眼,顯然心裡也覺得,王勝軍等人實在不作臉,給青龍公安系統,抹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