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非語和鑫地房地產公司的多輪洽談,鑫地公司最終同意酒店項目的優惠條件,即由該公司投資五億元建設一座五星級酒店,荊都市政府獎勵二百六十畝的商住用地。市長孟揚帆儘管認為獎勵過重,但由於柏安民的一再堅持,他也無可奈何。柏安民考慮的是全盤利益,畢竟,一座五星級酒店也是一項政績工程,多獎勵一點,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當然,鑫地公司最終能爭取到二百六十畝商住用地的獎勵,李非語在中間也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數日後,荊都市政府與鑫地房地產公司五星級酒店項目簽約儀式在花都大酒店隆重舉行。荊都市市委常委全部出席,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當然,最風光的當數招商局局長陳雅芊,因為這個大型項目就是由她引進的。
根據合同,鑫地公司必須先建設酒店,荊都市政府後兌現優惠政策。具體規定是,必須等鑫地公司建設的五星級酒店主體工程封頂後,荊都市政府才對擬獎勵的土地掛牌出讓,鑫地公司購買,繳納土地出讓金,國土部門發放國有土地使用權證。土地出讓金待酒店投入運營後返還。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證酒店工程早日建成,早日運營。如果在酒店建設之前或者建設同時就對擬獎勵地塊進行掛牌出讓,受房地產開發的巨大誘惑,開發商就會集中精力從事商品房開發,賺取巨大利益,而將酒店的事拋置一邊。而且,開發商一旦拿到國有土地使用權證,就會利用土地資產從銀行融資,利用銀行的資金進行開發,干空手套白狼的把戲,甚至「放鴿子」,攜貸款出逃。類似這樣的例子在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發生。
簽約儀式舉行後,又經過立項、地質勘察、環評等前期工作。很快,鑫地房地產公司就舉行了盛大的酒店奠基儀式。高高的塔吊在工地上樹立了起來,各種大型車輛轟隆隆地開進,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工人來來往往,酒店項目工地上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次,市裡在對幾個單位的副職進行人事調整時,李非語也順便將葉映寒提拔為文廣局副局長。她跟自己好了大半年了,從來沒提出過什麼要求。對副局長這個職務,葉映寒絕對是能勝任的。關於提拔的事,李非語事先並沒有告訴葉映寒,她還是從市委辦的一個同學那兒得到的消息。
要說不高興那是假的,畢竟,當官是一件快樂的事,好處多多。下班的時候,一進門,葉映寒就興奮地捶了李非語一下,指著他的鼻子,假裝生氣地說:「非語同志,我葉大美女向你提過什麼要求了嗎?你也不徵求我的意見,就把我的位置動了。我告訴你,我和別人不同,我不會隨便聽組織擺佈的。」說著,強忍著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李非語在她的身上摸了一把,說:「動你怎麼了?組織的力量是強大的,我不但要動你的位置,我一會兒還要動你的人。」
葉映寒閃開身子,嬉笑著說:「別說了,再說就不正經了,快過來吃晚飯吧。」
葉映寒開了一瓶紅酒,說:「先敬領導一杯,感謝一下領導,不然還說我不懂事。荊都官場的行情,弄個副處起碼要花個好幾萬,我算是白揀了個大便宜。難怪別人說,跟著老闆混,發財是早晚的事;跟著領導混,陞官是早晚的事,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看來今後還要繼續跟領導保持親密接觸。」
李非語說:「也不能算是白揀的吧,為了你的事,我還送了柏書記兩條極品煙呢,也值四五千塊的。」
「那也是別人進貢給你的,還是沒花錢,再說,吸煙還有害健康呢。」
葉映寒繼續說道:「其實,女人還是離權力中心遠一點好,現實中無數的例子說明,官場中的美女,無論怎麼掙扎,最終逃不了當獵物的命。」
這話說的就有點傷感了。李非語說:「說得是不錯,不光是現實中,歷史上也是這樣,美女玩弄了政治,政治又扼殺了美女,像四大美女西施、貂蟬、王昭君、楊玉環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更不要說普通的美女了。可是,現實中還是有許多這樣的女人,一個個擠破了頭要做領導的獵物,甚至花大價錢整容包裝,生怕領導看不上自己。」
葉映寒歎了一口氣,說:「真為這樣的女性感到悲哀。」
李非語說:「不是有這麼一個段子嗎,『說金錢是罪惡,都在撈;說美女是禍水,都想要;說高處不勝寒,都在爬;說煙酒傷身體,都不戒』。一句話,都是一個『貪』字作祟,貪色、貪食、貪功、貪利、貪圖享受、貪污受賄、貪贓枉法……恨不得連天地都貪了,做皇上。貪,上今下貝,意思是,現在就拿錢來。」
葉映寒說:「對!你看這『貪』字,和『貧』字字形相近,貪者拿了自己不該拿的,一不小心就會一無所有,成了貧字。」
第二天上班時,葉映寒被提拔為副局長的事就傳開了,她感到同事們明顯對自己客氣了許多,這就是做官的好處。可是,那些客氣又分明夾雜著虛情假意。當了副局長了,不能再像平時一樣和同事們一起胡吹海侃了,說話做事要注意領導形象了。葉映寒在心裡道:唉,剛做官就感覺到累。正因為她這官來得太容易,來得也不太正當,因此她對同事也格外熱情,工作也就格外盡心盡力,生怕別人說閒話。
再說到吳潔純,自酒店項目簽約以來,她就忙得像一隻陀螺,先是為辦理各種手續奔走,接著又為工程建設操勞。酒店工程進展很快,主樓十六層,水泥框架已經澆鑄到第二層了。作為對酒店項目進行配套獎勵的二百六十畝土地就位於酒店不遠處,前期測繪、勘界等工作都已完成,等酒店主體工程完成後,就可進行掛牌出讓。這不過是依法走一下程序而已。
酒店建設有許多工作都涉及到國土部門,因此,吳潔純和國土局局長蓆子放必然要走得近一些,打交道也要多一些。國土局是一個富得流油的單位,國土局長權重一方,手縫鬆一鬆漏下來的錢都能把人壓死。吳潔純好幾次要請蓆子放吃飯,都被他以忙為借口婉拒了。蓆子放腦子靈活,善於領會領導意圖,加上做人大方,待人謙和,因此上下口碑都很不錯。但他有一個弱點,就是好色,看到美女就日思夜想,不弄到手不肯罷休。
蓆子放好幾次推辭掉了吳潔純的宴請,是有原因的,每次吳潔純請客的時候,必請李非語。並不是說蓆子放對李非語有什麼不滿,而是有領導在場,他怎麼放得開?當官的千不怕萬不怕,就怕主要領導一句話。有主要領導在場,他蓆子放就是個配角。用國土部門的話來說,他就是冷地塊,不值錢。
雖然蓆子放早就對吳潔純垂涎三尺,但對付女人,他還是有經驗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吳潔純求他的地方還多著呢,不急,不怕她不找上門來,她是跑不脫他的手掌心的。
吳潔純意識到了蓆子放老是拒絕的原因,一天下午,蓆子放又接到了她的電話。吳潔純說:「子放哥,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喝幾杯,給小女子一個面子吧。」
吳潔純一聲脆脆的「子放哥」,把他的骨頭都喊酥了。國土局長的面子大,他的面子就像土地面積,按平方算錢。給不給面子、給多大面子,完全看對什麼人。當下,蓆子放拉長了腔調說:「今晚主要請了些什麼人?」
吳潔純說:「只請你一個。」
蓆子放從真皮大班椅上蹦了起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我沒聽錯吧,吳大美女真的只請我一個?」
吳潔純說:「真的!到我的別墅來吧,我要親自下廚,給你做點家常菜,不要帶司機啊。」
女人就是婆婆媽媽,這樣的小事還用說嗎?從和一個女人開始約會,直到把她弄上床,是一件艱難的工作,充分考驗一個男人的耐心、能力和水平,因為期間要克服數不盡的困難,任何一點疏漏都可能導致好事泡湯。在《金瓶梅》一書中,王婆向西門慶面授偷情機宜時,將男人的必備條件歸納為五個字:潘、驢、鄧、小、閒。即「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驢大行貨;第三要鄧通般有錢;第四要青春小少,就要綿裡針一般,軟款忍耐;第五要有閒工夫」。比照王婆說的這五個條件,蓆子放覺得他至少具備了三個條件。
吳潔純說要請他吃家常菜,他知道今天有戲了。家常菜好啊,什麼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家」字。吃家常菜,過家常生活,那不成了兩口子了嗎?家常菜意味深長啊。
吳潔純到荊都後,在一個高檔小區買了一幢別墅。蓆子放西裝革履,坐上出租車,直接奔向吳潔純的小區。剛進小區大門,就看見吳潔純已經等在那裡了。
進了吳潔純的家門,蓆子放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室內非常開闊,歐式宮廷風格,經典豪華。室內色調以金色為主調,在傢俱、布藝、配飾上,金色恰當好處地點綴著,給人金碧輝煌的感覺,彰顯著奢華與高貴。臥室的門敞開著,裡面放著一張超級寬大的席夢思。
吳潔純說:「子放哥,看什麼呢,你可是走進這幢別墅的第一個男人。」
蓆子放說道:「吳總,我深感榮幸,一個人住這麼豪華的房子,看來,你是一個講究生活品質的人。」
「說對了,我是一個注重生活細節的女孩子。對了,別叫我吳總了吧,叫我小潔。」
蓆子放尷尬地笑了笑,說:「小潔。」
「來,到餐廳吃飯吧,說是家常菜,也是酒店裡送過來的,太忙了,沒工夫做,改天再補上啊。」吳潔純說道。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各種菜餚還是擺了滿滿一桌子。蓆子放說:「菜在哪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美女相伴就行了,秀色可餐嘛。」
吳潔純一邊倒酒一邊說:「你們男人就是自私,說什麼秀色可餐,男人總是從實用的角度去看女人,從不將女人放在與男人對等的位置上,更談不上尊重,一點不憐香惜玉。」
蓆子放趕緊說:「哦,對不起,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是尊重女性的,對美女我從來都是無微不至地關心。」
「別介意,我不是說你。來,我敬你一杯。到荊都來,別的收穫沒有,就是有幸認識了子放哥。子放哥是國土系統第一帥哥,人又熱情,多少美女排著隊等著巴結你呢。」
蓆子放長得五大三粗,說他是國土系統第一大醜鬼還差不多,但帥哥的稱讚聽著還是非常受用,況且還是出自美女之口。當下蓆子放樂得哈哈大笑,乾了一杯酒,說:「小潔妹子,來,帥哥敬美女一杯。」
吳潔純說:「我不像你大局長吃香,請你吃飯的人排成一溜長隊,革命小酒天天醉,我是一個普通勞動者,一天不幹活就沒有飯吃。」
蓆子放說:「你吳潔純要是沒有飯吃,天下人可能早就餓死光了。」
「大有大的難處,就說酒店項目吧,實際投入要兩個億,一年利息都有幾十萬,工地上每天有三百多工人,近百台施工車輛,一天的開支是驚人的。等把酒店建起來,恐怕我的血都要被喝光了,」吳潔純瞧了一眼房子說,「到時這別墅也許都要變賣,子放哥,要是有一天我沒地方住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哦。」
蓆子放說道:「瞧你說得那麼可怕,堂堂鑫地公司不會被兩個億弄窮吧,再說,不是還有獎勵的二百六十畝土地麼,你可以開發嘛,賺錢的方式多了去了。」
吳潔純一皺眉說:「是啊,可那要等到主體工程封頂,這是哪個缺德的人定的規矩,就是你吧?這麼大的工程,即使用最快的建設速度,拿到那塊地,最快也要到兩年以後。」
看吳潔純的意思,顯然是希望蓆子放現在就將獎勵的地塊掛牌出讓給她,拿到土地使用證,好從銀行貸款,進行商品房開發。這是合作雙方最敏感的話題,沒有市委、市政府主要負責人點頭,他蓆子放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做主,這是要掉帽子的事。
但話也不能說死,說死了美女就不開心了。蓆子放說:「來,來,喝酒,回頭我們再想想辦法,能借雞生蛋當然是最好的。」
借雞生蛋,說得多好,雞是別人的,蛋是你的。說白了,就是白賺。聽蓆子放這樣的表態,吳潔純激動得淚光閃爍,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說:「真是我的親哥啊,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就知道我想什麼。」
蓆子放說:「我知道你想什麼,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啊?」蓆子放火辣辣的眼光直射著吳潔純,閃著油光的大嘴就要往吳潔純的小臉上啃。
吳潔純一皺眉,攔住了他,說:「不行,洗澡去。」
蓆子放像是得到了聖旨,好戲終於來了,他迫不及待地放下筷子,歡天喜地到浴室洗澡去了。
澡洗得很草率,幾分鐘就好了。自第一次看見吳潔純,蓆子放就魂不守舍,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和她共度幾個良宵。熬了好幾個月,現在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他哪裡還有心思在自己身上折騰,他現在要到吳潔純的身上去折騰了。
當蓆子放走出浴室的時候,看見吳潔純靠在臥室門上,笑盈盈地看著他。她身穿一件抹胸的薄紗短裙,再一看,裡面沒穿胸衣,乳房若隱若現,大膽地露著點,分外性感迷人。
蓆子放血脈賁張,衝上去一把抱緊了她,大嘴一口啃上去。吳潔純嘴裡嗚嗚地響,被他啃得喘不過氣。蓆子放的一雙大手也沒有閒著,一把撩起吳潔純的紗裙,一摸,裡面竟然穿著一條丁字褲。蓆子放在心裡感歎,有錢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衣服都穿得這麼有情調。
兩人吻了一會兒,吳潔純好不容易推開了他。她嬌喘連連,說:「子放哥,溫柔一點哦,你看我這麼瘦弱,要是力氣用大了會把我揉碎的。」
蓆子放歉意地笑了笑,說:「好,我是急了點,都怪我思賢若渴,這才亂了分寸,我聽你的安排。」
「這就好,」吳潔純說,「你看我的舌頭。」說著,張開櫻桃小嘴,伸出紅紅的舌頭,靈巧的舌頭在空氣裡畫了一個圈。然後,舌尖慢慢地上翹起來,直立起來,與舌面成90度角。天下還有這麼靈巧的舌頭,像蛇芯,真是太神奇了。
「看見了嗎,子放哥,」吳潔純說,「見過嗎?」
蓆子放看得呆了,搖搖頭說,「沒見過。」
吳潔純輕輕地撫著他的胸膛,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女人性感不性感,不看胸部,也不看美腿,要看舌頭。」
蓆子放再也受不了,叫道:「我要!」說著,一把摟緊了吳潔純。吳潔純躺在他的懷裡,就像一隻溫馴的小白兔。她用肯定的語氣說:「不行,我心情不好。」說著,歎了一口氣。
蓆子放急道:「那怎麼辦,怎樣才能讓你的心情好起來?」
吳潔純說:「哥,別裝了,你知道的,你明天就把獎勵的地塊掛牌了,行不行?」
在這個節骨眼上提條件,不要說蓆子放,是個男人都會說行的。蓆子放說:「小潔妹子,行,行,我回頭做做柏書記的工作,爭取提前將地給你,遲給早給都是個給字。」
「這就對了,和子放哥合作,就是快樂。」說著,吳潔純的舌頭像一隻靈巧的小蛇,鑽進了蓆子放的嘴裡,在他的舌頭上下左右地繞,纏綿,細緻,欲死欲活。
接著,那條蛇從蓆子放的嘴裡溜了出來,又在他身上遊走開了。慢如春蠶,動若脫兔,靈如飛燕,攻城奪地,所向披靡。蓆子放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感覺酥酥的,涼涼的,卻又是火熱火熱的。他眼睛緊閉,嘴裡呼著粗氣,像一頭死豬,任由吳潔純折騰。
待吳潔純鬧騰得夠了,蓆子放才重新爬了起來,翻到了她的身上。
蓆子放本以為,剛才你折騰我,現在讓你瞧瞧我的厲害,我來之前可是吃了偉哥的。可是,戰場形勢很快就發生了變化,由防禦、相持,漸漸轉向了反攻。蓆子放兵敗如山倒,吳潔純很快掌握了主動權,很鬧,很瘋,直到蓆子放討饒為止。
完事之後,蓆子放像一攤爛泥,嘴裡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他算是徹底被這個小女子征服了,征服得五體投地。臨出門的時候,吳潔純將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遞到他的手上,蓆子放感覺沉甸甸的,裡面肯定是錢。
無數的官場事實說明,要擊中一個男人的命門,美色和金錢是兩把小李飛刀,刀刀必中,例無虛發。
陳雅芊這段時間正在體會當局長的感覺。當領導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獨立辦公室,像一間教室那樣大,食有佳餚,行有小車,什麼都能報銷。當招商局長還有一項好處,如今招商引資是政府一號工程,各個單位都有任務,完不成任務的,單位主要負責人要離崗招商,那就有掉帽子的風險。所以,那些完不成任務的單位還要到招商局借指標,從那些超額完成任務的單位搬救兵。這就需要招商局從中協調。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陳雅芊嚴格把關,不表示一下的一律不予辦理。所以,她隔三差五就能收到紅包、購物卡和高檔化妝品,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陳雅芊坐在辦公室裡,正通過QQ和網友打情罵俏。突然,吳潔純走了進來,眼睛紅紅的。她進門後,就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流眼淚。
陳雅芊嚇了一跳,問道:「妹子,你這是怎麼了?」
吳潔純歎了一口氣,說:「我們鑫地公司在美國也有投資,大型地產企業就有兩家,那邊的業務由家母打理。姐姐,我昨天得到消息,由於受金融危機影響,鑫地在美國投資的一家房地產公司於昨天破產,損失一億多美元,另一家也瀕臨破產。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突發心臟病,現正在醫院裡搶救。」
陳雅芊說:「唉,別急,美國有那麼好的醫療條件,你母親一定會沒事的。」
吳潔純說:「可是,就算家母成功搶救過來了又能怎樣呢,她還是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還會再發心臟病的。為了家母的健康,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另一家企業不再破產。我剛剛向那家企業匯去了一億五千萬,注資解困。家父有一個觀念,平生不喜歡存錢,因為存錢貶值,而是將所有的資金用於滾動發展。這些年,鑫地公司不斷在各地投資,並沒有多少存款。我這次到荊都來投資酒店項目,帶來了兩個億的現款,可現在,去掉前期的開支,公司的賬戶上只剩下了三四千萬元,酒店項目的資金鏈即將斷裂,這麼龐大的工程,你叫我怎麼不著急呢?」
陳雅芊問道:「那你……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吳潔純淚如雨下,哽咽著說:「我……我打算回家。」
陳雅芊驚道:「撤資嗎,我們前期做了這麼多工作,難道就這樣半途而廢?」
吳潔純說:「荊都的人緣這麼好,人好水也甜,我也很想在這裡發展。可是,姐姐,眼下我能有什麼辦法呢?獎勵地塊的土地使用證拿不到手,我們也無法融資。」
陳雅芊說:「這事也不是一點餘地都沒有,你別急,我回頭找一下柏書記,讓他出面說說話,看看能否幫你從銀行貸些款。」
吳潔純說:「現在的銀行經理,一個個比鬼都還精,要是沒有土地抵押,就算是柏書記肯幫忙,也是難以貸到大筆資金的。」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陳雅芊,她說:「看來,只有請求柏書記做做國土部門的工作,讓他們提前把證發給你,然後你再去銀行融資。妹子,你放心,有姐在,在荊都沒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吳潔純這才破涕為笑,說:「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有你這樣的好姐姐,真是前世的緣分。姐,這是兩斤西湖龍井,送給你嘗嘗。」說著,將一個紙袋放在沙發上就走了。
陳雅芊拎過紙袋,感覺沉甸甸的,不對勁。打開紙袋,除了兩斤茶葉外,底下還放著一沓沓的人民幣。她數了一下,一共十沓,十萬元。
當天晚上,陳雅芊把柏安民請到了她的家中。當陳雅芊把吳潔純打算撤資的想法告訴柏安民時,他也覺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柏安民分析說,五星級大酒店是荊都城市新區的標誌性建築,全市上下非常關注,一度炒得沸沸揚揚。一旦撤資,市委、市政府將非常被動,會產生不良的政治影響,荊都的形象和投資環境將大打折扣。而且,陳雅芊就是因為引進了這個項目才得到重用,幹部提拔了,要是項目黃了,市委將會非常尷尬。無論如何,酒店項目只能上,不能下,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第二天,柏安民將李非語叫到辦公室,把吳潔純當前遇到的困難和撤資的想法說了一遍。李非語也感到非常吃驚。事情都進展到這一步了,沒想到還是出現了意外。
柏安民說:「非語同志,你看這事該怎麼辦?我的態度是,酒店項目不能停。要想辦法融資,市委、市政府支持招商發展的決心絕不能動搖。」
李非語心想也只能如此了,作為酒店項目協調小組的負責人,一直參與了項目的引進與建設工作,要是撤資他臉上也無光。
但如何融資,畢竟一個敏感話題,弄不好是要負責任的,作為市委副書記,雖然他知道柏安民的想法,但也不便直接表態。便說道:「這樣的大項目要是撤資,將會給荊都的招商工作帶來嚴重後果,不瞭解情況的人還以為是我們把客商趕走了,我堅決同意柏書記的觀點,這個項目不能停。市委要採取點超常規的措施,加大扶持力度,要是不扶持這個項目就可能面臨著夭折,那我們就會成荊都經濟發展的罪人。」
柏安民靜靜地敲著桌子,敲了幾分鐘,下定決心說:「你聯繫一下國土蓆子放同志,看看能不能在獎勵的地塊上想想點子,優惠政策嘛,遲兌現早兌現都是兌現,在關鍵時刻兌現才能體現我們荊都優惠政策的力度。」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蓆子放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有了柏安民的指示,他很快安排將原本待酒店封頂後才獎勵給鑫地公司的地塊掛牌了。這塊地的附加條件是在荊都城市新區建設五星級酒店項目,只有鑫地公司一家符合條件。鑫地公司很快拿到了兩百六十畝土地的使用權。
晚上,蓆子放專程將國有土地使用權證送到吳潔純的住處。當然免不了又是一番顛鸞倒鳳。自從和吳潔純第一次有了雲雨之歡後,蓆子放突然發現,自己對別的女人越來越提不起興趣,他現在越來越離不開這個女人了。吳潔純的床上功夫,每次都讓他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當蓆子放再一次滿足地離開後,吳潔純掩上門,雙手抱著大紅的土地使用證書,靜靜地靠在門上,慢慢地,她的眼裡流出了淚水。當然,這一幕,蓆子放是看不到的。
她將自己泡在浴缸裡,水溫很高,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的身體,直到將全身的肌膚擦得通紅。通過這些年的非常經歷,吳潔純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即制定遊戲規劃的人和遵守遊戲規則的人。如果你不是制定遊戲規則的人,那麼,就乖乖地做一個遵守遊戲規則的人吧。她呢,是一個在遊戲規則中遊走的人,是一條遍體鱗傷的魚。
有了土地使用證,通過評估,很快,鑫地公司先後從幾家銀行成功融資兩億元。也就是說,鑫地公司在基本上沒有付出什麼資金成本的情況下,將開始開發樓盤。
二百六十畝商住用地,分期開發,一期樓盤迅速破土動工,並進行預售。顯然,鑫地走的是低成本快速開發銷售、快速回款持續發展的道路。鑫地樓盤位於新城商業區,是城市新中心,區位優勢明顯。他們注重綠化,不惜成本多留綠地,栽植名貴花木。走進鑫地樓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面寫著:「讓風景走進你的家中」。大門入口處,是面積達五畝的荷蘭鬱金香,紅的、黃的、紫的,各種顏色組成鬱金香方陣。一句話,鑫地的樓盤很搶手,一期大部分預售完畢。
與樓盤熱火朝天的建設場面相比,五星級大酒店項目進展非常緩慢,每天只有幾台施工機械和屈指可數的十來個工人在工地上轉來轉去。
不久,鑫地房地產公司舉行了盛大的一期樓盤開盤儀式。擔任儀式主持的正是江南衛視著名女主持人姜菲菲。儀式上,吳潔純的父親來了,他是一個腰身佝僂的普普通通的小老頭,名叫錢通。這個名字真好。古龍小說《多情劍客無情劍》中,寫到了一個江湖幫派,叫做金錢幫。在金錢幫標誌的銅錢上,刻有四個字「役鬼通神」。錢能役鬼,也能通神,金錢的魔力可見一斑。因為有錢,錢通大概想拚命挺直腰桿,但又無法挺直,只好老是把脖子往上抻。久而久之,這成了他的習慣性動作。
吳潔純走了,鑫地公司開始由她的父親錢通全面接管。
不久,大家最擔心的一幕還是出現了。鑫地房地產公司炒熱了樓盤,而將燒錢的酒店項目冷置一旁。市政府已數次下達了加快酒店項目建設進度的通知,可鑫地公司來了個軟處理,表面上低眉順首,說一旦資金回籠立即加快酒店建設,可實質上就是看不到什麼明顯進展。
李非語通過浙江的朋友,通過種種途徑終於瞭解到,錢通並非吳潔純的父親,他和吳潔純是情人關係。浙江的朋友還向他透露了一個信息,據說錢老頭有七個情人,個個貌美如花,人稱「七仙女」。她們的重要使命,就是在全國各地替公司攻關,而吳潔純就是其中最能幹的一個。她已成功在多處攻城奪地,為錢老頭立下了汗馬功勞,最得他的信任。據說,在荊都的攻關,她得到的報酬就是一千萬元。
現在,吳潔純在荊都的任務已圓滿完成,她已經轉戰到別處去了。錢通的樓盤火了,大把賺錢,日進斗金。據說他一次在酒桌上誇口說,最近數錢數得手都酸了,特地多招了幾個女秘書幫忙。
孟揚帆市長在得知國土部門提前發放了土地使用證後,將蓆子放大罵了一頓。而蓆子放將責任一股腦兒推到柏安民身上。孟揚帆無可奈何,他多次放話要收拾錢老頭。可又能拿錢老頭什麼辦法呢,土地是依法掛牌出讓的,證是國土部門通過正當途徑發放的。你能追究人家什麼責任呢?況且,酒店項目還捏在人家手裡,你還得哄著他快點兒建設。
這都是荊都市狂熱招商帶來的後遺症,是當地官員對無孔不入的投機商疏於防範的結果。不過,酒店項目最終還是建起來了,但那已經是六年以後的事了。那時,荊都城市新區已經繁榮,地產的價值不知又翻了幾倍。鑫地公司建好酒店,在經營一段時間後將酒店整體出售,又大賺了一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