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侯天東終於從熊澤倫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汗水已經濕透衣背了,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算是險險的過去了。
不過,一想到熊澤倫要讓自己對王子君這個抓政法的副書記提出建議的事,侯天東不由得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他娘的,這次本來是醞釀已久來告王子君的狀的,沒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讓他的職務又升了一級,而且最可氣的,還得自己討好似的親自舉薦!
王子君從安易市回來,整個縣委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是那一天的常委會,卻是讓不少人記憶猶新。
「書記,你這次可是狠狠地給了不少人響亮的一耳光啊。」現在的肖子東越來越喜歡稱呼王子君為書記,故意把他的姓省略了去。對於肖子東的這種叫法,王子君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朝著肖子東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扔了支煙過去,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吸著煙,很有默契的不再談論這件事情了。
王子君能夠對這次的常委會一笑而過,但是有些人卻沒這個運氣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武澤輝被市委書記熊老一怒髮衝冠的從辦公室裡趕出去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被人知道了,一直被武澤輝壓制得死死的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高志遠,這些天好像志得意滿,蹦躂得很歡,光王子君的辦公室就跑了七八趟。
雖然王子君並沒有給這個意氣風發的副部長說什麼,但是武澤輝在宣傳部的地位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一些人事的正常安排,更是有點指揮不動的感覺。不過這些事情,武澤輝自然不好說出去,忍辱負重之下,他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
「王書記,剛才縣委辦來通知,說侯書記今天下午兩點召開常委會,請所有常委務必參加。」孫賀州一邊幫王子君倒水,一邊輕聲地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隨口和孫賀州閒聊道:「賀州,你媳婦是幹什麼工作的?」
「小學教師。」孫賀州遲疑了一下,如實的回答。
「當老師好啊,教育孩子你不用操心了,而且知書達理,肯定是個賢內助啊。」王子君端起茶杯,笑吟吟地說道。
孫賀州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不過孫賀州的眉頭一舒一皺,全都被王子君看在眼中,心裡有些疑惑,試探著問道:「你媳婦在哪裡教學啊?」
「五里鋪小學。」孫賀州說話之間,語氣裡流露出一絲無奈。
對於孫賀州的神情,王子君心中明白,他點了點頭道:「離縣城的確有點遠了,你在我身邊又很忙,我看這樣吧,我和教育局的祝局長說一說,看看能不能給你媳婦換個地方。」
王子君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旁邊的通訊簿翻找起來,在找到祝局長的電話之後,王子君就撥了過去。
「喂」,電話那頭,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只有一個字,卻是官味十足。
因為沒有什麼業務往來,因此,王子君對於這位祝局長的印象也只是見過一面,當下自我介紹道:「是祝局長麼,我是政法委的王子君。」
那祝局長開始一頓,隨即,電話那頭就熱情無比地說道:「王書記您好啊,王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指示倒是不敢,我要是敢對你指手劃腳的話,估計錢縣長就會不願意我了!」王子君呵呵一笑,輕聲地說道。
祝新安作為教育局局長,雖然和王子君本人並沒有太多的接觸,但是對於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政法委書記的厲害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知道這位爺在縣委大院裡的影響力,那可是他這等人物萬萬不能得罪的。而錢艷麗不願意你又能如何,找你拚命麼?
祝新安相信,因為工作問題,錢縣長可能會得過且過,倒是因為她兒子被你給押起來了,肯定跟你王子君記著仇呢!
「王書記,您太客氣了,您是我的領導,您的指示對我來說就是最高指示。」祝新安在電話裡,倒也不吝嗇自己的諂媚之言。
「嗯,謝謝你這麼支持我的工作。我本人倒沒什麼大事,就是賀州想請你吃頓便飯,怕你貴人事忙,所以就請我幫他打了這個電話。」王子君笑著將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
賀州是誰呢?祝新安瞬間就想起來了,而王子君打電話的意思,祝新安更是心領神會,當下堆滿了笑容,客氣道:「王書記啊,您替我轉告孫科長,我祝新安隨時等待孫科長的召喚,王書記,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能請您吃頓飯?」
「時間當然有,不過今天我要開會,這樣吧,今天讓賀州請你,等下一次你再請我跟賀州兩個。」王子君笑著又閒聊了兩句,就將電話給掛斷了。
孫賀州站在那裡一字不露地聽著王子君打電話,眼睛裡有點濕潤。倒不是他孫賀州黏黏糊糊的像個娘們兒,而是因為王子君的這個電話帶給他的衝擊力太大了!王書記對他孫賀州有知遇之恩,他忠心耿耿的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只圖有所報答。本來,媳婦的工作調動他是不想麻煩王子君的,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王子君居然主動為他把這事給辦了!
「王書記,我……」孫賀州眼淚汪汪的,聲音有點發顫。
「賀州,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對我這個人應該是瞭解的。儘管你這秘書幹得很不錯,但是,今天,我還是忍不住要批評你了!你媳婦在下邊教學,你跟我又這麼忙,下班一向沒個准點兒,這家裡怎麼照應得開呢?有困難,你就應該如實說出來,咱們共同想辦法解決,你不能一個人悶在心裡掖著藏著,對吧?」
雖然是被王子君批評了一頓,但是孫賀州的心裡卻有一股暖流在湧動,至少,他知道了,王書記沒有拿他孫賀州當外人。給王書記當秘書,就算當牛作馬,也值了!
「王書記,我記住了。」孫賀州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裡的淚差點掉下來,但是隨即就點點頭,堅定無比地說道。
「嗯,你去忙吧。」王子君朝著孫賀州揮了揮手,就看起文件來,不過王子君的清閒並沒有保持多久,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張新陽就輕輕地敲門走了進來。
「王書記,您好啊。」張新陽一邊說話,一邊雙手遞給王子君一支煙。
王子君接過來煙點上,朝著椅子指了指道:「新陽,到我這裡你也別客氣,該坐坐,口渴了自己去倒水喝。」
王子君的話越是隨意,越讓張新陽感到暖和和的,他當然知道這一點,領導把你當成客人對待,那是因為他跟你生分,領導對你吆三喝四的,那說明他心裡跟你是沒有距離之感的。
一想起這些,張新陽心裡就是一陣興奮。他這個人架子也活,聽王子君這麼一說,也不客氣,嘴裡叼著煙,端起水壺先把王子君的水給續滿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臨了,還大大咧咧的對王子君耍貧嘴道:「王書記,把你的好茶葉拿出來,讓咱的胃也滋潤滋潤!」
「新陽,最近局裡的工作怎麼樣?」王子君笑吟吟地看著張新陽道。
張新陽在公安局領導班子中雖然排名最後,但是因為他是王子君的人,所以頗得公安局長連江河的看重,有時候,就是常務副局長金超越說話也沒有他張新陽說話管用,更不要說隨著郭萬臣的倒台而失去了靠山的陳國正了。
「王書記,我現在代表公安局局長連江河同志向您匯報,在縣委縣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王書記的直接帶領下,蘆北縣公安局一班人以冬季嚴打為契機,狠抓社會治安治理不放鬆……」張新陽一本正經的向王子君背誦了起來。
「你這個傢伙,還給我來這一套!你這是工作總結啊,還是年底的述職報告?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工作到底怎麼樣?」王子君看著張新陽認真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王書記有令,小的自然遵從,王書記,縣局的工作確實不錯,連江河連局長走馬上任一把手之後,那簡直是把吃奶的勁都給使出來了!儘管有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可能還不盡如人意,但是從整體上看,公安局的工作還是蒸蒸日上的。最起碼,發展的態勢是好的,發展的方向是好的,發展的目標是向上的。」張新陽剛才的表演,也就是為了逗樂,此時匯報起來,卻是一本正經。
「嗯,那就好。」王子君點了點頭。
「王書記,聽說您最近兩天很是驚險,差點沒讓武澤輝那小子給陰了?」張新陽話鋒一轉,聲音有點低沉。
「嗯,這種事你聽誰說的?新陽,我提醒你一句,這種事情你在我這說說就行了,在外面可不能亂講,知道麼?」王子君臉色一正,沉聲地說道。
「王書記,您的意思我明白,我說話是有分寸的。不過王書記,武澤輝這小子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咱們可不能對他做下的齷齪之事就這麼算了,這會讓他更加囂張!我聽說,武澤輝跟柳嫣紅好像有一腿,您看……」
張新陽的聲音更小了幾分,王子君低頭沉吟了瞬間,這才輕聲地問道:「柳嫣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