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紅是誰?」
「柳嫣紅是咱們縣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她老公是一名軍官。」張新陽快速的答道,顯然他對於這個事情,瞭解得很是詳細。
「破壞軍婚可是一個大罪名,不過這種事情,咱們可不好插手啊。」王子君頭也不抬的翻了翻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地說道。
張新陽猛地一抬頭,剛想要說什麼,但是瞬間功夫,他就恍然大悟了,旋即把頭點得好似雞啄米似的:「王書記您說得對,這種破事兒,咱們可不能沾!」
說完這些話,張新陽就再不提這事了,跟王子君又閒扯了幾句其他的,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張新陽離開之後,王子君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意,他心裡清楚張新陽會怎麼去運作,只是心裡,有一點小小的抗拒,總覺得有些齷齪。
看來,官場真是一個大染缸啊,在任何時候你都努力保持著潔身自好,那是很不現實的。哎,權當為祖國的橄欖綠做點貢獻吧,你為祖國守邊防,政府為你看後院,維護一下你做男人的尊嚴吧!
下午一點五十,王子君準時來到了縣委小會議室,作為在縣委排名最後的常委,王子君雖然在勢力上已經讓一些資深常委自歎不如了,但是在規矩上,王子君卻是以身作則,遵守的很好。只要是開常委會,王子君都會第一個來到。
推開會議室的門,王子君就是一愣,因為此時不但肖子東在坐,就是武裝部長辛軍則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兩人談笑風生的模樣,談話的氣氛還算不錯。
「王書記來了,快坐吧。」肖子東一看到王子君,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一臉笑容的對王子君說道。
那辛軍則也同時看到了王子君,他朝著王子君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但是那笑容裡的曖昧,卻是只有兩個人能夠分的出來。
王子君和肖子東落座之後,就輕聲的交談起來,內容自然是今天的常委會,不過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露骨的話,頗有一副大言稀聲的效果。
就在兩人低聲說話之際,組織部長孫國良走了進來,他看著已經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的王子君和肖子東等人,臉色變了變,就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點五十八分,縣長劉成軍和縣委書記侯天東一前一後走進了會議室,這兩人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不論是小聲交談的武澤輝、陳路遙,還是王子君和肖子東,都不再說話。
侯天東在會議室的圓桌中心一坐,目光就朝王子君看了過來。雖然王子君回來之後已經馬不停蹄的給他匯報了一次工作,但是此時,看到笑吟吟坐在那裡的王子君,他心裡還是像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很不舒服。
不過,作為一個稱職的縣委書記,侯天東還是很能掌控自己的情緒的。當下衝王子君一笑,誠懇地說道:「這幾天,咱們蘆北縣可謂是好事不斷,這與同志們的努力工作是分不開的。尤其是王子君書記,更是勞苦功高,這次安易之行,不負眾望,通過談判讓安蘆公路的事情得到了安易市的充分肯定,還簽訂了合作協議,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修建這條安蘆公路,咱們蘆北縣的壓力減少了一半!因此,我提議,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對王書記為達成此項協議所作的種種努力表示感謝!」
侯天東率先鼓掌,劉成軍接著鼓掌,陳路遙等人雖然和王子君不太對勁,但是此時也只能跟著鼓掌,這些常委雖然不會用力的拍手,但是掌聲倒也是有模有樣。
王子君笑吟吟地看著這些鼓掌的同事,一邊站起來連連說不敢不敢,一邊想起來一句網絡用語,在網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在官場,不是同樣如此嘛,一個個都帶著偽善的面具,又有誰知道你是哪類動物呢?
「侯書記,能達成此項協議,我可不敢沽名釣譽,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是代表咱們蘆北縣縣委縣政府去的,說白了,我就是一個執行人而已。我背後作決策的,還是侯書記和劉縣長,沒有你們高瞻遠矚的制定這個策略,沒有咱們縣委、縣政府當後盾,人家安易市怎麼會認識我王子君是誰呢?協議當然不會跟我個人簽的,要說起來,還是侯書記和劉縣長的功勞!」
雖然都知道這只是王子君的謙虛之言,但是聽在侯天東和劉成軍的耳中,卻也非常的舒服受用。就連吹毛求疵的陳路遙他們都覺得這傢伙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比較識進退的。
「子君書記謙虛了。」侯天東摸了摸自己腦後的頭髮,頓了頓,接著道:「自從郭萬臣出事之後,咱們縣的政法工作一直都由王子君書記主管著,近期工作非常不錯,特別是公安局,在打擊犯罪方面,更是得到了全縣上下的一致好評。前天市委組織部趙副部長打來電話,說咱們縣的副書記要盡快配齊,讓咱們先從內部推舉一下,我覺得王子君書記理論素質高,工作能力強,完全能勝任全縣政法工作。大家以為如何?」
這些話侯天東在心裡不知道斟酌多少遍了,此時說出來,雖然覺得符合常理,但是心裡仍然難受。不過,再難受也得執行,熊澤倫的授意,他可不敢不聽。
劉成軍這裡,是侯天東事先已經溝通過的,此時見侯天東開了頭,跟著接話道:「對於侯書記的提議,我完全贊同。我們要樹立一個正確的用人導向,建立一個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的用人機制。這幾個月來的工作,我相信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子君書記的工作能力在這兒明擺著,完全有能力挑起我們蘆北縣政法工作的擔子。」
書記縣長一表態,這議題基本上就等於定調了。作為抓組織的副書記,陳路遙輕輕地敲著筆,他知道這件事情就算自己竭力反對也沒有用,更何況,侯天東事先和他交流時已經明說了,這件事情他不能持反對態度。
「我同意。」雖然只有三個字,但是陳路遙卻覺得嘴裡充滿了苦澀。想到現在縣裡的幹部已經開始將王子君排名在他的前頭,陳路遙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陳路遙表過態之後,其他常委也都表示贊同,王子君被作為唯一推舉人就任主抓政法副書記的事情,就這麼順理成章的通過了。
又談了幾件縣裡急需解決的事情之後,侯天東道:「電視台的台長常正友年齡到崗了,他本人也有意想退下來休息休息,現在縣委組織部已經擬訂了新的電視台台長的人選,請大家議一議。」
侯天東說完,目光就看向了孫國良。對於此事,孫國良事先早有準備,當下衝著正向自己看來的武澤輝不經意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常正友這個同志在工作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為我縣廣播電視事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對於他的工作,縣委縣政府也是認可的,侯書記的意思是在他退休的時候,把這位老同志提一級,讓他享受正科級待遇。」
對於讓一個即將退休的人,所有的常委都沒有質疑的興趣,別說享受什麼正科級待遇了,就算你弄個調研員的待遇,對自己又有什麼威脅呢?只要你不站著這個位置,把這個蘿蔔坑兒給騰出來了,那就是值得肯定的好同志。因此,關於常正友的任命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順利通過了。
孫國良雖然估摸著不會有人反對,但是看到如此順利的通過了常正友的正科級,心中還是有點小小的成就感的。當下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常委,心中暗自祈禱,同志們,這接下來的一個任命,才是讓我真正揪心的,千萬不要出什麼蛾子才好!
「擬提任電視台台長的是柳嫣紅同志,柳嫣紅同志今年三十歲,女,紅玉市蘆北縣人,自XX年始一直在縣電視台工作,歷任播音員,新聞部主任。在工作上,柳嫣紅同志業務精湛,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每遇重大採訪,都能獨擋一面,把握全局,充分發揮了黨員的先鋒模範作用,該同志團結同事,有較強的協調能力,與群眾打成一片……」
孫國良雖然是照本宣科的唱讚歌,但是眼角的餘光掃視一眼會場,見有的常委眉頭緊蹙,有的常委嘴角明顯有一絲嘲弄的笑意,聲音裡明顯有了點底氣不足。
等孫國良念完之後,侯天東問大家徵求意見的時候,紀委書記左明方率先開口道:「咱們是不是再議一議,近來總是有人反映這個女同志作風不好。」
柳嫣紅的作風好不好,武澤輝當然清楚,一聽左明方這麼說,心裡暗恨,但是嘴上卻笑吟吟地說道:「左書記,我們看某個同志有沒有工作能力,要全面的去看,你們紀委辦案也是講究真憑實據,柳嫣紅同志的成績總不至於因為這一點風聞就給抹煞了吧?那豈不等於毀了一個年輕幹部的前程嘛?!」
為了柳嫣紅,此時的武澤輝幾乎是豁出去了,本來他就因為王子君的事情地位岌岌可危,現在為了這個柳嫣紅,不自覺的把自己放在左明方的對立面了。
武澤輝的話剛一落地,陳路遙就接著道:「澤輝部長說的對,我持贊同意見。毛老人家在他的矛盾論中教導我們說,只要有人群的地方,都會有左中右。我覺得一個能幹事的同志,幹的事情越多,得罪的人越多,尤其是像柳嫣紅這樣的公眾人物,更容易讓人造謠生事,同志們,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哪。我們不能因為這些毫無證據的空穴來風就挫傷了一個女同志幹工作的積極性,這是對組織、對他人極不負責的一種行為!」
左明方的臉,登時就紅了,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就遭到了如此強烈的圍攻,而排位在自己之前的陳路遙更是用批評的語氣,這次常委會的內容一旦傳揚出去,那對自己的威信將是很不利的事情。
他看著侃侃而談的陳路遙,就將目光投向了劉成軍,希望得到劉成軍的幫助。
對於左明方求助的目光,劉成軍當然看到了,此時左明方心中的念頭,他也清楚的很,只不過,面對陳路遙等人的咄咄逼人,他也覺得有點為難。作為一縣之長,如果他明確表態的話,豈不是對以後的工作很不利嘛。
但是如果自己保持緘默,死活不開口,那就極有可能失去左明方這唯一的戰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以後的常委會上,那他劉成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了。權衡了利弊之後,劉成軍還是決定開口。
「路遙書記,電視台的工作不是我分管的。這個柳嫣紅同志,我也不瞭解,但是組織部也是有組織原則的,這電視台恐怕不會沒有副台長吧?常台長一退下來,下邊的副台長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位置呢,如果破格提拔,會不會影響其他副職的積極性啊,依我看,還得按照組織原則來。」王子君輕輕地端著茶杯,在劉成軍開口之前,一本正經地說道。
一個政法委書記當著所有常委的面,冠冕堂皇的張口閉口大談組織原則,這簡直就和打陳路遙的臉沒什麼兩樣,但是此時王子君說的又句句入扣,合情合理,就算陳路遙作為抓組織的副書記,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予以反駁。
陳路遙的沉默,等到的是劉成軍的反擊,王子君奠定了如此大好的形勢,他劉成軍如果不趁熱打鐵說上幾句的話,那才真叫不會把握時機呢。
「侯書記,我同意王子君同志的意見。據我所知,電視台不是沒有副台長,而且不止一個,有三個,組織部在考察的時候直接將這三位同志都排除在外,難道這三個同志都不合格麼?」
劉成軍的話說得很重,被攻擊的孫國良默然低下了頭,三個副台長都不合格這種事情,他還真是說不出來,先不說得罪人,而且這論調也是站不住腳的。
「我聽說電視台的領導班子戰鬥力挺強的。」肖子東也不看任何人,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肖子東話語裡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一時間武澤輝、孫國良和陳路遙都感到了莫大的壓力。陳路遙和孫國良倒沒有什麼,組織部的提議通不過,那再研究一下就是了,但是武澤輝可就不同了,那個小美人撅著嘴等著他哪!直到此時,這武大部長才意識到,路邊的野花也不是那麼好采的,也得付出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