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聲的議論,在人群之中不斷地響起,不少探討的目光,更是下意識的朝王子君看了過去。站在人前的王子君,此時仍然很平靜地站著了,和四周嘀嘀咕咕說話的領導幹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州,你帶著警車跑一趟,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王子君一招手,那輛開路的警車就飛馳到了孫賀州的身前。
王子君看起來很嚴肅,眼角和嘴角幾個關鍵部位都寫滿了嚴肅和凝重。孫賀州也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務重大,當下也不說話,上了車就飛速的朝著安蘆公路飛馳而去。
三十分鐘過去了,太陽白花花地照著。公路上一絲風也沒有,掛在頭頂上的大太陽,彷彿把一切都給凝固住了。空氣裡散發著滾滾的熱浪,陽光反射在新修成的柏油路上,更是讓人覺得好像在蒸籠裡一般。
沒有來,楊軍才的車仍然不見蹤影。和人大政協的老領導不同,政府和縣委的班子成員都沒有怎麼說話,但是一雙雙目光,卻都無聲地看著王子君。
「王縣長,我在路上沒有見到市委的車,不過聽他們那邊收費站的人說一個多小時之前,兩位領導的車輛已經進入了安蘆公路,按說早就應該到了的。」孫賀州來到王子君的面前,小聲的給王子君匯報道。
在說話之時,孫賀州很是小心地觀察著王子君的反應,也想好了一旦王縣長大發雷霆時,怎麼做好安撫工作。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剛才坐在車裡絞盡腦汁想的計策全都白白浪費了,王子君聽了匯報之後,仍然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絕對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今天幾號啊?」王子君扭過頭,衝著後面的李錦湖笑吟吟地問道。
此時的李錦湖也是滿臉汗津津的,一副架在鼻子上的眼鏡,都摘下來擦了好幾回了。雖然他主管的是經濟,但是對於官場來說,他也不是門外漢,此時,從現在的反常情況之中,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對勁兒。
面對王子君笑吟吟的笑臉,李錦湖的心中就是一動,他摸了摸頭道:「好像是九月二十日吧?」
孫賀州登時就有點蒙了,明明今天是二十一日,怎麼李縣長說是二十日呢,正當他心裡疑惑不解之時,卻聽站在他前面的王大書記一拍腦袋,連連咋舌道:「哎呀,你看,我居然把時間給記錯了,真是罪過啊。」
說話之間,他就朝著人大主任曾一可以及政協主席趙軍輝道:「曾主任,趙主席,今天的事情都怨我們政府的工作沒做好,居然把日期給記錯了,罪過啊罪過,這麼著吧,為了表示我對你們的歉意,等一會兒就讓賀州帶各位到安易北邊的洪林湖去消消暑,你們二位看怎麼樣?」
曾一可和趙軍輝這兩個老傢伙當然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了,知道這裡面可能已經牽涉到新任書記和縣長的什麼事情,而這種事情,他們最好還是不插手的好,再說了,縣長把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他們還管那麼多幹什麼?!有吃有喝還有玩,不比在這裡乾耗著強?再說了,對於這位尚未謀面的新任縣委書記,他們心裡也是窩了一肚子火的!
「王縣長啊,別說你天天連軸轉日理萬機了,就連我這老頭子也是過得稀里糊塗的,什麼都記不得了,有時候撕日曆一下子撕了兩張都不知道,這天氣可真熱呀,王縣長,要不,咱們一起去洪林湖得了。」
人是不能看外表的,曾一可的外表很馬列,但是,骨子裡卻是喜歡揉揉捏捏,有事沒事消遣一下的。再加上平時和王子君的關係比趙軍輝要好得多,此時說話很是隨意。
「曾主任,我也想跟幾位老領導一塊兒去啊,只是我手上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等一會兒,我跟其他幾個常委、副縣長去上山鄉孫家屯看看那裡的打井情況,只能等下次去了,不過您放心,這次賀州親自跟你們去,保證讓各位領導玩好了。」王子君笑吟吟的和曾一可一握手,輕笑著說道。
曾一可看著滿臉笑容的王子君,心說這位年輕的縣長可真是一個不吃虧的主兒,什麼招兒都能想得出來,當下也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登上一輛大客車。
王子君朝著孫賀州點了點頭,孫賀州心領神會之下,緊跟著政協人大的各位領導上了車,那輛黃色的大轎車很快就朝著安易市的方向飛馳而去。
杜自強,陳路遙,肖子東等人看著離去的一輛車,彷彿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當他們的目光看向王子君的時候,卻聽王子君沉聲地說道:「同志們,書記上任的日期記錯了,咱們也回去吧。」
日期怎麼會記錯呢,這不純粹是胡鬧嘛。陳路遙一邊上車,一邊暗自腹誹著。看著自己手錶上顯示的日期,陳路遙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王子君想要幹什麼!
這一把手和二把手尿不到一個壺裡,本來就是他喜聞樂見的,反正有人承擔責任,因此,他索性裝聾作啞,對這種較勁兒的事兒乾脆不管不問。
幾乎所有的人,都接受了王子君日期記錯的話理由,一個個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笑意,整個車上沒有半點的聲息。
「王縣長,咱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杜自強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笑吟吟的王子君,輕聲地問道。
「杜書記,今天既然咱們都出來了,也就別著急著回去了,聽說上山鄉孫家屯新打的井就要出水了,要不,咱們就去那裡看看吧?」王子君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是目光掃動之間,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神色。
上山鄉的孫家屯,在座的領導知道的並不多,但是對於上山鄉,卻是全都知道的,那裡是全縣最窮的地方,不要說手機信號了,就是傳呼你也接不到。
「王縣長,您看,是不是留個人在家值班啊?」沉吟了瞬間,杜自強還是有點小心的提醒道。
王子君知道杜自強是什麼意思,他笑吟吟的朝著杜自強看了一眼,一揮手道:「放心,出不了什麼亂子。」
客車在王子君的笑容之中,朝著上山鄉飛馳而去,而那輛飛馳的警車,更是朝著蘆北縣飛馳而去。只是兩分鐘的時間,剛才還彙集著人頭的安蘆公路上,再次清淨了下來。
陰涼的樹蔭下,楊軍才輕輕的盤坐在一個坐墊上,一邊看著自己手裡的魚鳧,一邊笑吟吟的朝著坐在自己旁邊不遠處的程萬壽道:「程叔,想不到此處還有這等休閒娛樂的地方,不錯啊。不過,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吃飯上比不過京城。」
「軍才,這裡和京裡當然沒有辦法比,但是只要你沉下心來好好的在這裡歷練兩年,有了這個基層經歷,以後還不是你乘龍騰飛,想去哪裡去哪裡麼?」程萬壽對於楊軍才,可不敢有絲毫的托大,胖乎乎的臉上,此時掛滿了笑容。
「哈哈哈,那就借程叔您吉言了!對了,程叔,葛叔,我還沒有恭喜你們二位的榮升之喜呢,我家老頭子可是說了,讓你們什麼時候抽時間務必到京裡來一趟,他要親自安排飯菜給你們兩位慶賀慶賀。」楊軍才雖然驕傲,但是對於一些政治手腕還是很清楚的,所以,對這兩位也是極盡拉攏之意。
「不敢不敢。」幾乎同時,程萬壽和葛長禮的臉上都露出了燦爛至極的笑意。兩人作為楊派的人,雖然位置不低,但是和作為楊家第二代接班人的楊部長還有一定的距離,如果能夠和楊部長一起吃頓飯,能得到楊部長的認可,那別說這個正廳了,就是他們朝思暮想的副部,也不是沒有希望啊。
葛長禮在揮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表現得太急功近利了,因此,趕緊將嘴一閉,等著程萬壽說完自己再說。
程萬壽此時也不客氣,朝著楊軍才一笑道:「軍才,這個事情你安排,什麼時候部長有空,我們兩個隨時聽候部長的召喚。」
楊軍才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那手指修長細膩得簡直像是女人,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魚竿,心中卻想著那個讓自己折戟沉沙的傢伙。那時候就想要教訓他,卻苦於沒有機會,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俺家啊。這傢伙居然會成為自己的屬下,嘿嘿,以後老子跟你鬥智鬥勇的日子長著呢,給你點顏色看看的機會多了去了!
就在這時,楊軍才就看到自己的魚鳧猛地一動,他當下猛地揚起魚竿用力一提,一條長約一尺的紅色鯉魚化成一道弧線,從水中給硬生生的提了出來。
「紅鯉花龍,好啊軍才。」葛長禮一邊幫助楊軍才將那紅色的鯉魚從魚鉤之上摘下來,嘴中帶了一絲討好的語氣逢迎道:「我們兩個來這裡釣過十幾次了,從來沒有釣到過紅鯉,軍才呀,你今天才來,就弄個這麼好的兆頭,看來這蘆北縣就是你騰飛的風雲,一旦破空而去,那就是平步青雲,一片坦途了!」
葛長禮的話,說得楊軍才眉開眼笑。儘管心裡也知道這位組織部長這麼巴結自己,很大程度上都是看在自己家族的面子上,但是這種事情他經歷的多了,也就慢慢的習以為常了。
三人又談了一會天,此時太陽已經開始向正午的方向行進,楊軍才將魚竿輕輕地一放道:「兩位領導,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們乾脆去蘆北縣吃飯,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今天的行程,可以說就是楊軍才做主,他說去哪,這二位也不反對,隨著三人的起身,秘書和司機趕快就將三人落下的東西好好地收拾了一遍。
「葛叔,你說蘆北縣的王縣長是不是還在接咱們?」楊軍才在上車的瞬間,笑吟吟的朝著葛長禮道。
葛長禮對於楊軍才小心,但是一般的縣長還真是沒有放在他的心上,看著笑吟吟的楊軍才,他心中暗自為那位蘆北縣的縣長擔憂。心說給這麼一個有後台,也有小手段的衙內當二把手,肯定不少為難哪。
「咱們不到,他們不得等下去嘛。」葛長禮眉開眼笑地朝著楊軍才揮了揮手,臉上掛滿了得意。
對於葛長禮的說辭,楊軍才很是滿意,他快步的上了車,此時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個敢在自己面前橫刀奪愛的傢伙,此時該是何等的狼狽不堪!
汽車飛馳,雖然已經到了十二點,外面的溫度已經讓人渾身難受,但是車裡面仍然是涼沁沁的。不過這一次,楊軍才主動要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想第一個看到這個被耍弄了一番的副手,該以什麼樣的姿態興師動眾的迎接自己!
「快到縣界了嗎?」楊軍才看了看手錶,隨口問道。
「還有十分鐘的路程,楊書記。」程萬壽的司機很是恭敬地朝著他說道。對於這位來頭大的縣委書記,程萬壽的司機尊敬的很,可不敢像對其他縣委書記那般的矜持。
十分鐘,楊軍才覺得有點慢。乾脆微微地閉上了眼睛,楊軍才心裡暗道,自己還是有點太沉不住氣了,臨來之前,老爹不是一再囑咐讓自己平心靜氣,凡事得穩住嗎。
程萬壽和葛長禮雖然不知道楊軍才和王子君的糾葛,但是,他們卻並不覺得楊軍才這麼做有什麼錯。要是一般的縣委書記上任,自然是要顧忌一下下屬的面子,但是有自己兩人支持的楊軍才,不顧及下面的面子又能怎麼樣?
一個縣的縣長,不就是一個二把手麼,程萬壽和葛長禮當然也不會把這個位置的人放在眼中。
有道是官字兩張口,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這縣長別說心裡有氣了,就是笑臉相迎,他們兩人依舊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罵得狗血噴頭,上面不是有明文規定嘛,不讓你興師動眾搞形式主義,不讓你們迎來送往,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著不拿上級的命令當回事嘛。
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笑,心說,今天跟著送這個楊軍才,說不定還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楊書記,前面二百米就是縣界了,要不,咱車速放慢點?」當司機的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耳濡目染之下,很會揣摩領導的心思,雖然現在這司機不知道楊軍才想的是什麼,但是卻能夠隨機討好。
楊軍才點了點頭,他臉上的笑容輕輕地淡去,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尊貴之氣,從他的身上靜靜的發散。
這一次,一定要讓那王子君那土包子知道知道什麼叫做風範。
二百米一閃而過,看著蘆北人民歡迎你的跨路廣告牌下方空空如也的道路,楊軍才的臉色不由得就是一變!思維在瞬間空白了一下,穩住神之後,方才對坐在後排的程萬壽和葛長禮笑道:程叔,葛叔,看來,我自作多情了!根本就沒有人在這裡等著咱們!
程萬壽和葛長禮兩人就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自己一行下來送一把手到蘆北縣赴任,蘆北縣居然會沒有人在這裡等?!幾乎瞬間功夫,兩位在安易市主抓組織工作的領導臉色就漲得通紅。
「是不是還沒有到蘆北縣的縣界?」楊軍才冷冷地哼了一聲,朝著那司機沉聲的喝問道。
司機此時也有點蒙了,他來蘆北縣也有幾回了,對於蘆北縣的情況可以說記得清清楚楚,蘆北縣的縣界明明就在這裡,怎麼會沒有人等呢?
「我們再往前走走。」司機說話之間,就一加油門,小車就好似閃電一般朝著遠處飛馳而去。
雖然說是再走走,但是這一走,卻直接走到了蘆北縣城,在路上他們遇到的車不少,人更是不少,但是不論是人還是車,都沒有他們期待之中的。
沒有迎接,蘆北縣縣委縣政府對於自己兩人和新上任的縣委書記竟然沒有迎接。頓時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程萬壽,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而葛長禮更是拿出自己的大哥大,開始尋找蘆北縣委組織部的電話。
「老葛,別費勁了,咱們這就到縣委大院去,我倒要看看,他蘆北縣究竟要幹什麼。」程萬壽一揮手,打斷了葛長禮的電話,臉色陰沉地說道。
程萬壽怒了,葛長禮直接將電話放了下來,別人不知道程萬壽生氣是什麼後果,但是他這個組織部長卻是清清楚楚,有一次和程萬壽下去調研,一個縣委書記稍微做得有點不對,惹怒了程萬壽,被他指著鼻子痛罵了一頓不說,在下一次的人事調整中,這倒霉的傢伙還被程萬壽輪崗為名,毫不客氣的調到一個不重要的局委當了一把手。
火熱的圓球,讓人的火氣上升,兩輛轎車在進入縣城區域之後,就飛速的朝著蘆北縣委大院所在地飛馳而去。
「光當。」小轎車猛的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還沒有等三位怒氣沖沖的領導反應過來,就見一個年輕的交警已經滿臉嚴肅的跑過來行禮。
「同志,請出示您的駕照。」
「怎麼回事?」程萬壽的臉色,此時比豬肝還要難看,而那司機,此時更是氣的臉色發白。老闆,組織部長,還有一位縣委書記坐在自己的車上,自己居然來了一個急剎車,這讓老闆丟多大的面子,如果老闆生起氣來,自己的位置還能夠保的住麼?
心中怒氣頓生的司機,瞬間從車上走了下來,看著那年輕的交警,一個耳光狠狠的扇了過去。
「操你娘的,什麼車你都敢查,是不是他娘的吃飽了撐的?你的工作還要不要了?!」
年輕的小交警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出這種事情,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那耳光已經打在了臉上。程萬壽的司機乃是退伍兵出身,在軍隊裡也是練過兩下子的,心中憋氣的他,此時可是出手不留情,打了一耳光之後,腳更是狠狠的朝著交警的胸部踢了過去。
那年輕的交警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就被司機給揍倒在了地上,本來就行人不少的街道,此時看到交警被打,瞬間就聚集了不少的人在這裡看熱鬧。
「吱吱」
一陣尖銳的哨聲,從遠處傳來,隨著這哨聲,幾個民警從四面八方跑了過來,他們都是執勤的交警,此時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打,一個個頓時臉色大變。
不等那當頭的吩咐,就有人飛速的朝著那打人的司機抓了過去,那司機正打得爽利,突然看到好幾個交警衝了過來,立刻就有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念頭。
「站住,你們要幹什麼,難道要扣市領導的車嗎,好好給我看看車牌照。」不等幾個交警跑過來,那司機就朝著衝在最前面的年輕交警大聲地喝道。
「看你媽……」跑在最前面的交警剛要動手,卻被同伴拉住了,同時他也看到那輛轎車的車牌照。看著那代表著市委權威的牌照,交警的神色頓時就是一變。
「老子告訴你們,這是市委程書記的車,現在程書記送你們縣委書記上任,你們交警隊誰是頭頭,等一會讓他針對這件事情給我一個交代。」司機牛氣哄哄的朝著眾交警看了一眼,然後一揮手道:「將那輛爛摩托給我挪開。」
雖然心裡憤怒不已,但是幾個交警之中的頭兒好似也知道縣委書記要上任,知道惹不起的他,憋屈之下,也只能忍著這口氣,指揮著讓人把摩托車給挪開了。
司機上了車,小聲的朝著程萬壽說了兩句,就直接開車朝著縣委大院繼續飛馳。而跟在後面的葛長禮的藍鳥,緊隨著飛馳而去,一股股的藍煙,在空氣之中不斷地飄動。
「有點太莽撞了,小李,回去寫一份檢查給楊書記送來。」程萬壽沉吟了瞬間,朝著那司機冷聲地說道。
別看那司機剛才挺橫,但是面對程萬壽,那簡直就是一隻溫順的貓咪,雖然沒有回頭,但是答應的卻很是利索。
楊軍才淡淡地揮了揮手道:「這不怪小李,主要是蘆北縣的交警沒有教育好。」
葛長禮看著談笑的兩個人,哈哈一笑道:「蘆北縣以後就是您楊書記的地盤了,我相信,這種事情以後永遠不會再發生了。」
三人說笑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蘆北縣委大院。此時正值下班時間,人流從縣委大院裡湧出來。
「小趙,你給王子君打個電話,就說我們已經到了。」葛長禮在自己的秘書跑過來之後,就沉聲的吩咐道。
那秘書跟了葛長禮多年,很是知道老闆的心思,說話之間,就從自己的包裡將那新出的大哥大快速的撥動起來,不過隨著他習慣的將耳朵貼到那大哥大之上時,臉色逐漸就是一變。
秘書畢竟是老秘書,並沒有向葛長禮匯報,而是換了一個號碼快速的撥動了起來,不過這一次,秘書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等秘書一言不發地第三次拔電話的時候,葛長禮的臉色都有點不好看了。
秘書心中發急的很,憑藉著他差不多十幾年的機關經驗,組織部長對你的印象不好的話,你在單位裡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這兩人都可以掌握他的命運,他當然在意自己在組織部長面前的表現,如果讓領導覺得你辦事不利索的話,那還不如根本就不認識自己呢。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這個秘書的祈禱,那電話終於接通了,秘書在開門見山的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就沉聲地問道:「你們王縣長呢?」
「什麼?王縣長下村裡檢查了?」雖然只是重複了一句,但是聲音此時卻是提高了八度。
楊軍才等三人的目光,已經彙集到了秘書的身上。此時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那秘書已經大聲地喝道:「你通知你們縣其他在家的領導,就說市委程書記,葛部長來送楊書記上任了。」
程萬壽和楊軍才三人在秘書掛了電話之後,就在車上等待著蘆北縣的同志來接,而眼睛已經瞇起來的楊軍才,更是等待自己以後的下屬從這個大院裡迎出來,將自己恭恭敬敬地接進去,從今往後,讓自己在這裡指點江山,君臨四方。
這只是一個開始,楊軍才看著蘆北縣委大院有點破敗的大門,喃喃地自語道。
時間在等待之中總是過得太慢,隨著從蘆北縣委大院裡出來的人越來越少,整個縣委大院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而浩浩蕩蕩迎接縣委書記的人隊,卻是根本就不見出來。
秘書小趙根本就不用看領導的臉色,也能猜出來三位領導的心裡感受。他拿著自己的大哥大快速的撥號,可是撥了兩次,依舊是無法接通。就在他無比沮喪的再次撥縣政府辦的電話時,這一次居然撥通了。
「喂,程書記和葛部長就在縣委門口呢,你通知了你們蘆北縣的領導了沒有?」秘書的口氣,此時已經像是在不耐煩的質問了,他代表的可是葛長禮的臉面,哪裡會在乎你一個小秘書的反應呢。
「對不起,您到底是何方神聖呢?敢拿領導開玩笑!我們領導已經說了,我們楊書記明天才來報到呢,您哪,沒事兒哪兒涼快上哪兒歇著去,我還沒吃飯哪,沒空和你閒嘮叨。」電話那頭也不客氣,說完之後,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小趙秘書的鼻子差點沒有氣歪,作為組織部長的秘書,他無論走到哪裡,都要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就是一縣的領導給他打電話,都是笑著稱老弟,這種待遇哪裡遇到過?
「葛部長,他們縣裡的人說楊書記明天才報到呢。」小趙快步的來到葛長禮的身旁,沉聲地說道。
葛長禮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很是難看,他看了小趙一眼道:「你查一下,咱們部裡是什麼時候給蘆北縣下通知的。」
小趙答應一聲,又開始打電話,這一次很快,只是三分鐘就把答案送到了葛長禮的身旁,兩天以前,市委組織部就下了的通知,說是今天楊軍才上任。
「王子君這是搞什麼鬼呢?」程萬壽說話之間,眼中就冒出了一絲的寒光。楊軍才半路上繞個彎子,雖然有些過,但是人家樹大根深,擺個譜兒,端個架子,有什麼不可以呢?你王子君憑什麼就敢唱對台戲,沒舉行個迎接儀式不說,連最起碼的接待工作都不安排呢?
楊軍才看著兩位生氣的領導,也意識到今天這個上任好像不那麼順當,不過此時,他必須得沉得住氣,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程萬壽兩人,等著他倆發話處理。
「既然王子君聯繫不上,那就給他們的組織部長孫國良打電話,我就不相信,他們蘆北縣的幹部難不成全都聯繫不上嘛。」葛長禮沉吟了瞬間,就氣呼呼地說道。
有道是組織部長金口玉言,這一次還真是這樣,在秘書打出了幾個電話之後,不得不苦著臉再次匯報道:「部長,孫部長聯繫不上。」
「把蘆北縣的領導一個個挨著聯繫,我看誰在家?」程萬壽此時臉上的怒容閃動,腮邊的肉都要蹦起來了。
見領導動了這麼大的怒氣,小趙心中忐忑的很,他拿出通訊薄準備一個個的找蘆北縣領導的通訊方法,卻陡然發現這通訊薄還是年五月份發的,裡面根本就沒有蘆北縣各位領導的聯繫方式。心裡就有些發緊,怎麼犯了這麼一個低級錯誤呢?
在機關裡度人生不容易,你得想方設法地把這個侍候人的活兒幹好了,這樣,你就成了不倒翁了,小趙心裡相信這一點,也努力的這樣做了。服務領導那就是低三下四,關懷備至,把領導正在想的問題,思考妥當了;領導沒想到的問題,也是前瞻思考,準備妥了。問題是,真理並不永遠是真理,它是有時間性的。就像現在,自己原本以為準備得百無一漏、萬無一失之時,還是在這麼一個小細節上疏忽了!
不過,這畢竟難不倒經驗豐富的小趙秘書,他稍微沉吟了瞬間,就把電話打到了市委秘書科,也許是他的運氣時來運轉,秘書科還有人沒下班呢。
費盡周折把蘆北縣所有領導的電話一一記在本子上之後,小趙就很是忠實的執行了程書記的指示,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撥了出去。因為大多數領導此時都已經配上了大哥大,所以小趙打的大多是大哥大的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半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可是他們幾輛車,依舊停在那裡無人理會。等小趙再一次匯報的時候,程萬壽和葛長禮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被人給涮了,而且是狠狠地涮了。兩人臉上的怒容閃爍,可是雖然心中充滿了怒意,此時也發作不得。
「程書記,葛部長,來到蘆北縣,我就是地主,我看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等縣裡上班了之後再說吧。」楊軍才眼光閃動之間,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道。
程萬壽等人此時也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知道在這裡等下去也是徒勞無功,無奈之下,只好點頭稱是。
司機小李等領導們上了車,就發動汽車準備離開蘆北縣委大院,可是就在他準備開車之時,五六輛偏三摩托從前面直衝而來,橫七豎八的直接將藍鳥前進的路擋住了。
「你們先幹什麼?」小李心中大怒,一開車場,大聲的朝著摩托車喊道。
他不露頭還好,這一露頭,兩個粗粗的胳膊,直接就從窗戶那伸了過來,將他的雙肩狠狠地摁住。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警察,滿臉寒霜的來到他的面前。
「你剛才在大街之上襲警,干擾公務,跟我們走一趟吧。」說話之間,那車門就被直接給弄開了。
如果是黑社會,小李還會怕幾分,但是對於警察,他可是真的不怕,看著兩個壓在他肩上的手掌,小李滿是不屑的大聲叫道:「襲警?老子不是襲警,老子是揍他!知道這是誰的車嗎,這是市委程書記的車,領導都很忙,識相的趕緊給我滾蛋了。」
「他既然承認當街毆打警察,來人,帶走。」女警臉色一變,狠狠地一揮手,那兩個已經抓住了小李肩膀的警察手掌一用力,直接就將小李從司機座上給提溜了下來。
秘書小趙一看,頓時急了,領導還在車上坐著呢,如果就這樣將小李給帶走,那不論是組織部長還是副書記,這一次人都要丟到姥姥家去了。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們是市委組織部的,市領導都在車上坐著呢,我看,您還是網開一面,這件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小趙秘書本以為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夠客氣了,但是,沒想到,這女警察根本就不理他這茬兒,一雙鳳眼冷冷的朝著小趙秘書看了兩眼,然後冷冷一笑道:「市委領導?你以為你們弄兩個假車牌,就能冒充市委領導了,市委領導會縱容你胡作非為?也不看看你那素質!走吧,跟我們到局裡一起去協助調查。」
葛長禮和程萬壽,此時已經徹底感到難受了,如果他們來蘆北縣送書記上任沒有送成,反而給弄到公安局協助調查的話,恐怕就會成為安易市最大的笑談了。一時間,兩位領導雖然對蘆北縣生氣不已,但是對於那小李,也覺得不堪大用。
楊軍才輕輕地吸著煙,此時他有點明白了,自己這一次很有可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過一時間,他還真是想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畢竟這裡他人生地不熟。
「孫局長,我是程萬壽啊,你們蘆北縣的同志不但要把我的司機帶走,還要我去協助調查。您看,您是不是安排一下啊?」程萬壽聲音低沉,卻是字字錐心,說得很是砸人。
程萬壽嘴裡的孫局長,就是安易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此時,這位一把手正在市局的機關食堂裡吃飯,一聽程書記的電話,剛剛塞進嘴裡的饅頭,差點被噎住了。
程書記被公安局要求協助調查?我的娘啊,這不是給我上眼藥麼,對於這個市委三把手可是萬萬不敢得罪,當下趕忙嚥了一口吐沫道:「程書記啊,讓您受驚了,這樣,您把電話遞給那帶頭的,我這就讓這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滾蛋。」
程萬壽點了點頭,一揮電話道:「你們誰是帶頭的,把這個電話接一下。」
年輕女警笑了笑,直接拿過電話放在了耳邊,程萬壽往車的後座上一躺,雙眸更是一閉,這種事情,他老人家不用想也知道後面將會發生什麼。
「老同志,走吧,跟我們去做一個詢問筆錄,把這個司機剛才怎麼襲警的詳細過程說一說。」年輕女警的臉仍然冷冰冰的,但是聽在程萬壽的耳中,那簡直就是一根根鋼針紮在他的耳朵之中。
「你剛才沒接到電話麼?」程萬壽目光陰冷地說道。
「聽到了,不過那個人滿口髒話,素質實在是太低了,我直接就掛了。」女警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
程萬壽差點沒被氣樂了,他看著年輕女警那堅定的眼神,淡淡地解釋道:「我是市委副書記程萬壽,今天來蘆北縣,是來送你們蘆北縣的縣委書記楊軍才同志上任的,葛部長,將任命文件拿來讓這個小同志看一下。」
葛長禮早就不想和這些警察糾纏了,丟人,太丟人了,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麼女警夠不夠格了,直接將任命文書拿了出來。
女子看了看鮮紅的紅頭文件,沉吟了瞬間,方才露出一口小虎牙道:「各位,實在抱歉,現在假文件滿天飛,只要世界上存在的,這些制假之人就能如法炮製出來。我可不能斷定您手裡的文件是真是假,這樣吧,還請各位跟我回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