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蕭索間夾雜著幾分躁動,隱約著無限蟄伏過漫漫嚴冬的生命;夜的寂寥,蒼茫過後必將是難以遮擋的曙色。在這個靜謐的春夜裡,演繹著許許多多說不完的故事。
王子君內心裡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找出一個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但是心中的苦澀,卻是怎麼都揮之不去的。伊楓也有追尋自己幸福的權力,自己不想失去她,可是這對伊楓來說卻是不公平的。
昏昏沉沉的王子君,看著一切都開始朦朧起來,揪心的難受,真想找一個地方痛痛快快的發洩一場,可是洪北縣的大街上,又有什麼地方屬於他呢?
腳步走動之間,王子君就往昨晚所住的賓館走了過去。他機械的走進了賓館,推開自己的房門,準備在這空蕩蕩的賓館裡,獨自舔一下內心的傷口。
這一去,也許就是兩人感情的永別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心裡卻也明白,恐怕這個事實是難以改變了。
在走進門的瞬間,王子君就是一愣,就見一個身影,正靜靜地坐在床上,猶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飽含深情的微笑著看著他。看著那熟悉的眼神,一陣狂喜,突然從他的心頭直衝而起。
彭的一聲將房門碰住的王子君,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剎那間就好似生出了無窮的力量,三步跨成兩步跑到了伊楓的身前,不待伊楓有絲毫的反應,王子君的雙唇就直接朝著伊楓的嘴親了過去。
面對王子君突然的衝動,伊楓在一呆之後,也不覺得就迎了上去,一顆委屈的心,在這一瞬間,被這個近乎霸道的舉動感染了!
「唔,子君你這是……」伊楓沒有想到王子君那有點粗暴的手,這個時候竟然突然來了這一手,雖然她的心中是千肯萬肯,但是此時此地此刻,她覺得卻不是時候。
和以往的溫柔纏綿不同,此時的王子君,幾乎瘋狂的將伊楓的手扒拉開了,蠻橫地將伊楓身上的武裝一層層剝掉,瘋狂地相擁之間,一下子把伊楓推倒在了床上。
隨著那堅挺的東西進入自己體內,王子君充滿了期待的熱烈和陶醉,撕裂的痛楚掩蓋不了對伊楓深切的歉疚,伊楓在王子君平復了他激情的喘息之後,默默地倚靠在他的懷裡,淚水順著臉頰,灑上了他的胸膛。
一番風雨過後,從酒醉的朦朧中慢慢清醒過來的王子君,緊緊地抱著懷裡潮濕的身軀,就好似世間最珍貴卻很容易失去的瑰寶一般,伊楓撫摸著王子君的背脊,用指甲在那上面刻畫著。王子君感到肌膚上劃過一陣鑽心的刺痛。
「親愛的,我掉進你的陷阱裡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男人!」伊楓的聲音很輕,卻充滿著極端的震撼。
「對不起,對不起!」王子君感動萬分,這一刻也禁不住豪氣勃發,深情的擁吻著懷裡的愛人。
「我以為你走了。」王子君緊緊地抱著伊楓,攥著伊楓的手,他第一次發現,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竟然凝聚著那樣堅定的力量,王子君的心裡泛起一陣陣的暖,湧動著片片的愧。
伊楓沒有說話,卻把頭抵得更緊了,在離開家的時候,她確實有一種回江市的衝動,但是,內心裡卻有一種情緒揪著她,讓她邁不動腳步,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她捨不得離開他。
在這個想法之下,她來到了王子君昨晚住的賓館,在這裡等待著他,就好像一個小妻子等待她要將要回家的丈夫一般,躺在王子君的臂彎裡,伊楓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喜歡現在這種感覺,並希望能夠這樣下去一直到永遠……
「跟我去蘆北縣吧?」王子君輕輕地抱著伊楓,柔聲地說道。
「你不是不回蘆北了麼?」伊楓對於王子君去黨校學習的事情很是清楚,此時聽到王子君說讓她跟著回蘆北縣,心中雖然甜蜜不已,但還是疑惑不解地問道。
王子君朝著伊楓那好似隱含著笑容的俏臉輕輕地吻了一下,這才道:「誰說我不回去了,我還是要回去的。」
「難道那個討厭的楊什麼才又想讓你回去欺負他了麼?我看這些天山省的報紙和電視,那個傢伙蹦躂得可歡了。按照常理來說,這種宣傳可是為提升造勢的。」說到這裡,伊楓那滑膩的手臂輕輕地一撐身體,本來躺在伊楓懷中的人兒,頓時斜躺了起來,猶如兩個倒掛金鐘一般的胸部,更是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她驚心動魄的美麗。
「是不是你們那位鄭書記又想讓你回去挫一下楊軍才的積極性了?」對官場之中事情也算是有些瞭解的伊楓,認真的向王子君問道。
雖然對伊楓已經是熟悉無比,但是這一刻伊楓展現出來的美麗,卻依舊讓王子君迷醉不已,他的一隻手掌忍不住將那驚心動魄的美麗抓在手中把玩,然後輕聲地道:「沒有領導希望我回去。」
「那你幹嘛啊……」本來還對王子君的手有意見的伊楓,此時也顧不得有意見了,眼眸看著王子君,充滿了關心之色。
「我想回去,所以就回去。」王子君的手依舊輕柔,但是一絲霸道之氣,卻是在他的臉上瞬間升起。已經熟悉了王子君溫柔的伊楓,在這充滿男性的霸道之中一陣的迷離,她感到在這個男子的眼中,根本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他要去,又有誰能夠攔得住呢?
迷醉的她,不覺朝著這個男子獻上了香吻,而她這挑撥。
「班頭兒,精神不錯嘛,聽說過幾天會安排所有學員出去一趟,作為咱們離開黨校前的結業獎勵吧。」張舒志滿臉笑容的從教室外面走進來,笑瞇瞇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對於張舒志那隱含在面容之中的興奮,王子君一眼都能夠看得出來,他輕輕一笑,將自己手中的報紙收了起來道:「怎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上任了?」
張舒志的安排,王子君是聽張露佳說的,雖然沒有升級,卻從團省委調到了省委辦公廳,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提拔,這裡面的進步,更不是用級別可以計算的。
而張舒志之所以能夠快進省委辦公廳,聽說張露佳的老爹用了力,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順暢,因此,跟張露佳姐弟關係不錯的王子君,也被他順勢巴結了。
眼下,半年的青干班培訓就要結業了,對於青干班的這些學員們來說,一個個都忙活了起來,找關係的找關係,跑前途的跑前途,經歷了這麼一番培訓,他們當然不希望自己原地踏步,都想藉著這次黨校結業的東風,給自己謀劃一個好的職位。
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得意就有人愁。找到關係安排了的,自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而找不到得力關係或者一時沒有合適位置的,那也只能是原地踏步了。
好在能夠進入青干班的,在自己的原單位都有著不小的後台,因此,大多數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個別沒有找到位置的,也差不多得到了這樣或者那樣的承諾,所以整個青干班裡的氛圍,整體還是不錯的。
「哪裡啊,黨校這悠閒的生活我還沒有過夠呢。」張舒志一邊說話一邊笑,明顯有點言不由衷。不過,他在王子君面前可不敢翹尾巴,昨天去見張老爺子,正好碰到他那位堂叔,隨口問了一句王子君的去處,知道的答案更是讓他驚異不已。
「無可限量。」這四個字,讓張舒志目瞪口呆。無可限量,什麼是無可限量呢?在他們這個級別之上,抑或比這個更高的位置嗎?
張舒志雖然想破了腦袋,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結論,但是他心裡清楚堂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絕對不會亂說話的,一旦說出來,那絕對是吐個唾沫是個釘兒,落地砸個坑兒。
王子君前途無可限量,自然是要打好關係的。雖然知道冒失的問他不好,但還是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湊到王子君的身旁,小聲地問道:「頭兒,你安排到哪兒了?」
「還沒有定呢,革命同志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唄。」王子君輕輕地彈了彈手指,淡淡地說道。
王子君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張舒志越是覺得王子君高深莫測,其前途不是他能夠猜測的。心中念頭閃動的張舒志也不問了,他恭敬的低了低頭道:「班頭兒,今天晚上有空沒有,團省委的幾位同事非要給我祝賀祝賀,要不,咱一起去玩玩?」
這些天,王子君沒少接受這樣的邀請,對於這些邀請,王子君一般都不推辭,雖然喝酒有點難受,但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多結交點人脈還是不錯的。而自己這些同學一個個都位置不低,他們的關係,自然也是不錯的。
「只要今天有空,我一定去。」王子君揚了揚手,笑著對張舒志說道。
張舒志聽到王子君答應,心中也是喜悅不已。他一直想要拉近和王子君的關係,一起吃吃飯自然是手段之一,他相信水滴石穿,只要是功夫到了,和王子君的關係就會越加的親密。
「嘟嘟嘟!」
手機的響聲,在兩人之間響起,王子君隨手拿出了那已經替換了大哥大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王縣長,我是肖子東。」電話那頭,肖子東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隔著很遠,但是王子君依舊能夠在電話裡感受到肖子東的激動。
「忙什麼呢?」王子君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走到了教室之外。
「王縣長,我的去處聽說已經定了,是咱縣的人大副主任。」肖子東穩定了一下情緒,聲音越加的低沉。
人大副主任,還真是夠狠的,雖然人大副主任和常務副縣長都是副縣級,有時候在排名的時候,還要在副縣長的前面,但是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一般常委級別的副縣級幹部如果退下去的話,都會給提拔一級安排個人大主任,將級別提到正縣,肖子東倒好,居然給安排了一個人大副主任。
王子君笑了笑,溫聲的安慰道:「不是還沒有找你談話嗎,再說了,組織上的事情,也不是他們說說就能定了的。」
王子君的波瀾不驚,好像感染了肖子東,已經和王子君談過話的他,自然是知道王子君的意思,他嘿嘿一笑道:「王縣長,這些我都知道,這不都是被氣的嘛。」
「沒什麼好生氣的,子東,那邊你給我盯緊了!」王子君在一個角落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輕聲的囑咐道。
「我知道王縣長,對了,縣長,今天楊軍才又召集了縣裡幾家銀行的頭頭,以政府的名義又貸了五千萬的錢投資到南島的房地產行業上了,說是要買下一塊黃金地段,只要開發起來,就能夠掙大錢。」肖子東的聲音,帶著一絲低沉。
對於楊軍才在南島的投資,王子君也聽說了,開始的時候沒有太在意,此時一聽又投入了五千萬,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心中的記憶不斷地翻滾,前世之中一些關於南島的事情,在他的腦子裡不斷的翻動。
南島的事情,好似就是在今年崩潰的吧。不過在記憶之中,這泡沫的崩潰應該是在夏天的時候,而現在,春天才剛剛來,如果等待下去的話,那還有好幾個月呢。
等,並不能解決問題。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頓時就有推動這次歷史車輪前進的心思,雖然只是前進幾個月,但是卻能夠給國家和投資者挽回不小的損失。
「你們這些常委對這件事情都是怎麼看的?」王子君心中想著事情,但是嘴中卻是毫不耽誤的朝著肖子東問道。
「王縣長,現在不是我們什麼態度,而是楊書記根本就不跟我們商量,直接拍板就算定調了,看他那模樣,那是不想讓我們分了他的功勞。」肖子東說到功勞這兩個字,那是用了重音,很顯然他對於這件事情很有些不滿。
根本不商量,那就是有了功勞都是楊軍才自己,王子君想不到楊軍才竟然把事情做到了這種地步,心裡真是又好氣又是好笑。
「好了,這件事情子東你就不要管了,有些人,總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王子君安慰了肖子東兩句之後,肖子東也笑著道:「王縣長,我倒不是為這些生氣,只不過是有點看不慣罷了。對了王縣長,程萬壽明天要來咱們縣參觀咱們縣裡三一五工程的情況,又是一個為楊軍才撐場面的。」
「嗯,子東,安心工作,我知道了。」王子君叮囑了肖子東一句之後,就將電話輕輕地放了下來,不過他的心中,卻是一個個念頭不斷的運轉著。
南島的事情,是該驚醒一下的時候了,可是這件事情,自己來做並不好。自己一個正縣級幹部,在蘆北縣來說,也許是頂尖的人物,但是放在一些國家級的事件上,那根本就不是自己這種級別可以干涉的。
自己不動手,那給誰呢?老爸麼?想到自己的父親,王子君眉頭皺動了一下,雖然推給老爹王光榮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老爹剛剛升任省委秘書長的時間還沒有一年,現在求的就是一個穩字,這種文章寫出來,也沒有太大的幫助。
林澤遠呢?王子君沉吟之中,心頭就升起了林澤遠那睿智的面孔。
「那位同學,你不去上課躲在這裡幹什麼呢?」低沉的聲音,剎那間在王子君的耳邊響起。正在沉吟的王子君猛地就是一震,心中正謀劃著事情的他,猛地抬起頭來,就見在自己的五步之外。
王子君打量張露佳一眼,張露佳很會穿戴。黑軟皮平底鞋,舌口若隱若現一圈褚紅;蘇格蘭細格薄呢長褲,黑地隱紅,貼身羊絨小套衫,外罩同色同質行雲流水般的紅外衣,寬袖無扣,飄飄逸逸披掛下來,裸出半截兒酥胸攏了整個臀部,把亭亭玉立的那身曲線欲蓋彌彰地凸顯出來。這身打扮看似家居的隨意,卻藏了百般的處心積慮。也唯有從小養尊處優的張露佳能穿出這般的風情與性感!
王子君與張露佳的目光剛一接觸,就見張露佳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一絲得意的慧黠更是掛在了她的臉上。
心中一熱的王子君,朝著四周看了看,一把就把張露佳抱在了懷裡,使勁的朝著那櫻桃般的小嘴上親了一下。
「嗚嗚……」張露佳心裡湧起一種衝動,手心裡汗涔涔的,雖然身體想要迎合,但是她腦子裡的理智,卻是提醒著她嬌軀不斷地後撤。王子君本人也知道此處不是胡鬧的地方,飛快的親了一下之後,就將張露佳輕輕地放開了。
「張老師,您快請坐。」看著張露佳那含春的面容,王子君朝著桌子旁邊一指,笑瞇瞇的朝著張露佳說道。
面對大大咧咧的王子君,張露佳白了他一眼,這才道:「你這傢伙,就知道胡鬧!」
「嘿嘿,我只不過是懲罰一個嚇唬人的傢伙而已。」王子君朝著張露佳擠了擠眼,做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道。
「你呀你,就知道欺負我,難道我生來就是讓你欺負的麼?」張露佳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樣,白皙的雙手捧在自己那白色小毛衣勾勒的無限美好的胸部道。
看著露出小女孩姿態的張露佳,王子君的心頭又升起了將她拉在懷中好生憐惜一會的衝動,不過此時在旁邊已經有人走了過來,雖然離得還有二三十米,但是在那樣做可就不行了。
「露佳姐,都是你欺負我……」王子君做出了一副哀怨的樣子,朝著張露佳笑著道。面對越加充斥著少婦嫵媚的張露佳,王子君自己也越加的肆無忌憚。
張露佳對於王子君的調戲,臉色卻是不由得一紅,她心中明白王子君說的什麼意思。狠狠的剜了王子君一眼,這才道:「我爸請你今天晚上到爺爺那裡去一趟。」說完之後,也不待王子君回答,就朝著黨校的辦公樓走了過去。
張東遠讓自己去一趟,什麼事情呢?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頓時覺得有一個主意出現在他的心頭。
蘆北縣河灣鄉政府門口,五十多個穿著一新的小學生,此時正帶著紅領巾,分成兩排站在鄉政府大院的兩邊。兩個長得比較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隊伍的前面,左邊的那個小姑娘的手中,更是拿著一束顯眼的紅花。
雖然到了春天,但是春寒依舊沒有褪盡,從早晨七點就已經來到這裡準備的小孩子,一個個小臉凍得通紅。
「孫主任,領導什麼時候來啊?」站在他們不遠處的老師打扮的中年婦女,再一次朝著自己旁邊的青年幹部問道。
「什麼時候來,這是你問的麼?趙老師,你的工作,就是管好這些孩子,讓他們把隊排好了,把迎接領導的工作做好。」年輕幹部一臉不耐煩的朝著趙老師看了一眼,接著道:「這個歡迎儀式乃是咱們書記想出來的高招,迎接的可是咱市裡面的大領導,要是出了問題的話,別說你了,就是你們校長,估計挨一頓批也是脫不了的!」
「是是是。」趙老師把頭點得好像雞啄米一般,雖然她很是心疼自己的學生,但是面對掌握自己命運的趙書記,她哪裡敢有絲毫反抗。
年輕幹部面對被自己威嚴震懾的趙老師,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不過隨即他又收斂了笑容,做出了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
「嘟嘟嘟。」傳呼機的響聲,從他身上傳來,聽到這響聲,絲毫不敢怠慢的年輕幹部趕忙拿出傳呼機看了一眼,就見上面寫著四個字:「已到鄉界。」
看到這四個字的孫主任,頓時就像吃了興奮劑一般的跑到自己不遠處的副書記面前道:「蘭書記,剛才趙書記的司機小何打了傳呼,說市領導的車隊已經進了鄉界,趙書記和錢鄉長已經迎接到了。」
蘭書記是鄉里的副書記,一二把手到鄉界去迎接,他負責鄉里的迎接工作。聽到匯報,當下就沉聲地道:「讓迎接的人都精神起來,不能出任何亂子。」
從七點半就等在這裡的眾人,一個個立馬就精神起來,幹部們趕緊站好隊,而那些小學生,更是在趙老師的帶領之下,練習了兩遍歡迎的口號。
在這焦急的等待中,七八輛小車從鄉政府前方的路口緩緩駛來,一臉笑容的程萬壽從黑色的奧迪車裡鑽了出來,衝著那些熱烈的高呼口號熱烈歡迎的小學生揮了揮手,並很有風度地接過了兩個小女生遞過來的鮮花。
楊軍才站在程萬壽的身邊,看著程萬壽那張胖胖的臉上泛起的笑容,目光又落在了站在他旁邊的趙中澤身上,心中對於這個得力干將又多了幾分欣賞。
中澤是個好同志啊!心中泛起了這種念頭的楊軍才,不覺就朝著趙中澤輕輕地笑了笑。
趙中澤雖然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程萬壽的身上,但是對於這個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楊書記,卻也不敢怠慢,看著楊書記的笑容,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是賭對了。
心情大悅的程萬壽,在幹部的列隊歡迎中進入了河灣鄉的會議室。經過細心佈置的會議室,此時一片簇新,紅色的旗幟更是讓整個會議室顯得肅穆莊嚴。
而這個時候,趙老師卻是大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可算是完了。看著那些臉色發紅的孩子,長歎了一口氣的她輕聲地道:「孩子們,今天放半晌假,下午再上課。」
「呼啦啦……」欣喜不已的小學生們,用各自的方式表達著對趙老師這種安排的喜悅。而在不遠處的會議室之中,一陣陣鼓掌之聲隨著程書記的講話而掀起。
對於這次檢查,程萬壽和楊軍才都是安排好的,這一檢查,自然是順利至極。不過雖然是這樣,但是河灣鄉的安排卻也很是井井有條。
「程書記,您慢一點。」趙中澤雙手虛扶著程萬壽,小心翼翼地說道。
程萬壽在小河山的山頂站穩了身軀,朝著趙中澤輕輕一笑道:「小趙啊,你不用這麼小心,我這副身板什麼沒有幹過?想當年,大生產的時候,那可是挑起擔子急走二三十里不帶喘氣的。」
「程書記,您現在的身體我覺得也比一些年輕的小伙子強,我這不是扶您,而是想近距離的向您學習呢。」趙中澤滿是諂媚的朝著程萬壽道。
程萬壽呵呵一笑,對於趙中澤的話很是受用,他點了點頭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們這些年輕的同志,可是不能光顧工作就忘了身體啊!」說到這裡,他朝著楊軍才看了一眼道:「軍才,特別是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聽有同志給我反映說,你一工作起來就不要命,快到十二點了還不睡覺,這很不好嘛,要是身體折騰出點毛病來,你讓我怎麼向老領導交代啊!」
自己什麼時候工作到十二點了?楊軍才心裡雖然納悶,但是卻也明白,程萬壽當著這麼多的面除了對他工作的肯定,也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他跟這楊家的關係不一般呢。雖然知道程萬壽揣的是什麼心思,但是對於這位程叔叔的關心,他還是欣然笑納了。
一時間,和諧的氣氛充斥了整個小河山。
此時的劉傳法心裡也有些激動,不過他激動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遠處那青色的山,更不是山下那成群的波爾山羊。他激動的原因是在他面前正指點江山的諸位領導。
「春風吹動,白羊成群,軍才,你們蘆北縣今年的工作好啊,以提高農民收入為切入點,以特色農業為依托,思路不錯,成效更是不錯,這充分說明了蘆北縣在你的支持之下,又有了一個新的發展……」程萬壽指著遠處那青山白羊,大聲地說道。
「對於這些能幹事創業的幹部,組織就應該將他們提拔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像小劉,幹的就很是不錯嘛,從市委組織部下來,這麼快就能夠適應縣裡的工作了,我看他不只是一個合格的縣委辦主任,還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副手嘛……」
合格的副手,那最少是副書記,弄得好的話,甚至可以成為縣長哪,嗯,應該是縣長的可能性最大。
劉傳法哪裡能不激動?官場上的事只要敢想,變數也會變為定數。此時的他恨不得一步跨到程書記的面前,向程書記表達一下內心裡由衷的感激之情。
「是呀,這都要感謝程書記您,要不是你把傳法同志派到我的身邊來,我可是會手忙腳亂的。」楊軍才對於劉傳法做出了很高的評價,這讓劉傳法無端的覺得山更綠了,天更藍了,雲也更白了!
程萬壽看著簇擁在自己四周的眾人,心中很是滿意,對於今天檢查的接待,他更是滿意,不過今天來蘆北縣,他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光為了檢查這些事情,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和楊軍才商議。
目光朝著四周發青的山脈和羊群看了一眼,程萬壽就朝著楊軍才招了招手,示意楊軍才到他的身邊來。
楊軍才快速地走了兩步,來到了程萬壽的身邊,劉傳法見楊軍才動,本能的想要跟上去,但是他的目光朝著後面的趙中澤看了一眼,發現趙中澤一動不動,方才意識到隱顯適度的重要性,立馬又將腳步收了回來。
領導有事情要談,他上去豈不是自找沒趣嘛。
「軍才,幹的不錯,這滿山的波爾山羊,就是你來蘆北縣最好的成績。不過有成績可不能掖著藏著,要學會抬頭看路,不能只顧著埋頭拉車!你得讓領導知道,知道你能幹事,並且能把事情給幹好了,只有這樣,才不至於被埋沒!」程萬壽看著楊軍才,語重心長地說道。
雖然是老生常談,但是楊軍才還是聽得連連點頭,不過他心中卻是對程萬壽這番話不怎麼放在心上,他要是藏著掖著,也不會拿鞭子督促著韓明啟跟各路媒體聯繫了。
「程書記您說得對,別的方面我還湊合,就是在市裡沒什麼結交,這一點還請程叔您多多幫忙。」
楊軍才的話,讓程萬壽哈哈大笑,楊軍才讓他幫忙,他自然不會推辭。輕輕地朝著遠處一指道:「軍才啊,你放心,市裡面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虧的。」在市裡面和楊家關係最近的,就是他和葛長禮了,而現在,程萬壽根本就沒有提到葛長禮,這一來是他的位置在葛長禮之上,二來嘛,也是他故意為之。
「軍才,你知道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嗎?」程萬壽話鋒一轉,陡然朝著楊軍才問道。
對自己最重要的,那當然是將政績宣傳出去,不過楊軍才並沒有回答。來到蘆北縣之後,特別是和王子君打過幾次交道之後,楊軍才整個人也變得越發地成熟了,他知道程萬壽在賣弄,雖然從內心裡看不啟程萬壽這般姿態,但是嘴上還是笑著請教道:「還請程叔您指教!」
對於程叔這個稱呼,程萬壽很是滿意。雖然他在楊度陸面前根本就不敢稱兄道弟,但是對於楊軍才稱呼他為叔叔,他心中還是蠻受用的。
「軍才啊,咱們都是一家人,就不用那麼客氣了。依我之見,對於你來說,眼下最為重要的除了將你的政績宣傳出去之外,就是將你的行政級別提上去。咱們安易市已經是副部級城市了,我現在都已經提升為了正廳級,而你們這些縣委書記,也可以提升為副廳。」程萬壽瞇著眼,說到自己的行政級別之時,更是露出了一絲得色。
楊軍才本來還有點裝模作樣的神色,剎那間就變得正容起來,作為一個從政治家族走出來的人,雖然他狂妄,但是也知道提到副廳對於他是什麼樣的意義。那可不是跨上一個台階那麼簡單,有時候一個台階,就意味著登堂入室。一個台階的差距,就可能影響幾十年的命運。
副廳級幹部,想到那謠言的光環,楊軍才心中的念頭,不覺就火熱了起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程叔,眼下我該怎麼做?」
「你也不用做別的,只要將你取得的成績宣傳出去,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由我來做。」程萬壽用胖胖的手掌輕輕地拍著楊軍才的肩膀,笑瞇瞇地說道。
楊軍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下,這才道:「程叔,您說,是不是請齊省長來一趟?」
請齊正鴻來,自然也是為了給他長臉的,只要得到了齊正鴻的肯定,那對於楊軍才來說就是一個有力的支撐。
「嗯,齊省長來好,胡省長要是能來那就更好了。」程萬壽在說到齊正鴻的時候,眼角閃爍出了一絲嫉妒之色,不過他掩飾的很好,楊軍才雖然站在他的旁邊,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那我就去請齊省長來蘆北縣一趟。」楊軍才揮了揮手,下定了決心道。不過隨即,他又轉換話題道:「程叔,你聽說過南島的房地產開發沒有,我有一個朋友在那裡做了一個大樓盤,幾個月就能夠翻上幾倍,我嬸子要是有興趣的話,就讓人來找我,也算是入一股吧。」
這種事情,楊軍才本沒有打算給程萬壽說,但是此時他發現自己越加要用得上程萬壽,自然也就不吝嗇那點小錢了。
南島的房地產,程萬壽也聽說過,不過他因為並不熟悉,所以也就沒有打算投入,但是此時卻是不一樣了,楊軍才提到這種事情,他哪裡會反對?楊軍才是什麼人,那可是楊度陸的兒子,在程萬壽的眼中,就是太子黨中的人物。
這等人的朋友,做生意會賠本麼?
「好,那就讓你嬸子麻煩你一次。這個老太婆一天到晚在家裡閒著沒事,幹點事情也好。」程萬壽自嘲的一笑,和楊軍才顯得越加的親密起來。
山風吹動,雖然依舊是眼前的那一片風景,但是楊軍才此時看過去的感覺卻又是不一樣了許多,如果說剛才他看到的只是他在成績之上壓倒這個強勁的對手的話,那麼現在,映在他眼中的,就是一個副廳級的位置了。
副廳級的縣委書記,再幹上幾年憑著自己家的關係,弄上一個地級市的市長,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一旦自己成為市長,那老楊家第三代領軍人物的位置,就是非自己莫屬。
心中念頭轉動,楊軍才就覺得一條金光大道,已經在前方給他展開。
「程叔,他的黨校生活聽說就要結束了,準備怎麼安排?」楊軍才並沒有說名字,只是用了一個重重的他來表示。
對於這個他代表的是誰,程萬壽心中自然清楚,他眉頭輕輕皺了皺道:「他的安排還沒有定,不過聽說鄭書記準備讓他到市委當副秘書長。」
「市委副秘書長?」楊軍才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程萬壽的話,心裡升起了一絲本能的嫉妒。這個位置雖然比不上自己副廳級縣委書記的位置,但是在這個位置上,王子君同樣能夠升到副廳級的職位,這讓他心裡多少有點不甘!
「程叔,有沒有辦法讓他離開安易,去別的地方,比如到郎木市當個縣委書記什麼的?」楊軍才目光閃動,輕聲的朝著程萬壽說道。
郎木市?程萬壽神色一動,楊軍才的意思,他立時就明白了,這郎木市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楊家勢力最為集中的地方,郎木市市委書記曲穆和不但是山省所有市委書記之中少有的強權人物,更是楊度陸親手提拔起來的嫡系。要是將王子君安排到那裡的話,就算王子君手段再怎麼高明,也只有被打壓的份兒了!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要是一般的幹部,他程萬壽也許還能夠辦到,但是面對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子君,他這個掌管著安易市人事大權的政工副書記,卻覺得無能為力。
「軍才,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就算他成了副秘書長,以後的路也沒有你寬闊,更沒有你的快,等幾年之後你在級別上完全壓制住了他,到時候怎麼做還不是由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