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心中怨氣沖天的范鵬飛,不得不將那演講稿狠狠地往自己口袋裡一塞,他知道要想在這麼一個機會中把演講進行完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自己這麼多天來刻苦訓練,也就泡了湯。
和范鵬飛相比,任昌平的心裡卻有點激動不已,何老是誰?他可是太清楚了!想當年,他還是東埔市一個單位裡的副局長的時候,何老就已經是東埔市的市委書記了。
雖然何老離開了東埔市,離開了山省,但是何老在東埔市以至於在整個山省的影響卻是根深蒂固的。薛耀進的市委書記為什麼能夠當得如此強勢?還不是因為他得到了何老的欣賞?!
而這一次,何老能親自來東埔市,對於他這個即將成為東埔市市委書記的人來說,無疑又是一個機會。只要能利用好這次機會,跟何老無限接近一番,那他任昌平以後上有何老和楊部長的鼎力扶持,省裡又有胡省長的關心,以後的仕途之路,豈不是一條金光大道麼?
越想越覺得亢奮不已的任昌平,就覺得自己的雙腿特別的有力,大步邁在高新區新平整的土地上,他無端的覺得天是藍的雲是白的連空氣都是新鮮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生機盎然。
飛快地來到汽車停放的地方,任昌平緊走幾步來到商務車前,替楊度陸和聶賀軍打開了車門,在兩位領導朝著車後跟隨的幹部看了一眼之後,任昌平頓時就明白了領導的意思。
等領導一行上了車之後,他就朝著范鵬飛一招手道:「鵬飛同志和我一起走,其他的各司其職,各負其責,我可提醒大家一句話:關鍵時刻,誰給我掉鏈子,我就擼誰的官帽子!」
任昌平這句話說得有點過頭了,薛耀進倒是喜歡在佈置任務的時候,給屬下來這麼一句話,但是,那是建立在他的威信基礎上的。任昌平這麼說就有點為時過早了,即使你上位市委書記已經勝利在望,但是終究還不是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坐著,這下邊的官員又怎麼可能說擼就擼呢?
王子君看著快步登上商務車的任昌平,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他不知道薛耀進究竟給任昌平準備了什麼,但是那個驚喜,相信一定會讓任昌平吃驚不已的。
一陣陣汽笛聲,捲起一片的塵土,警車開道之下,一支車隊浩浩蕩蕩的朝著東埔市內再次飛馳而去,只不過這次的飛馳,卻是讓不少人的心中,又多了些許的忐忑。
連綿不絕的蘋果園,顯得一片綠色,忙忙碌碌的人群,正在對蘋果進行套袋處理。孩子們在蘋果園裡嬉戲玩耍,像成群的青蛙一樣滿地亂蹦,嘴裡發出嘹亮的呱呱聲。這個季節的風在全身各處蕩漾,摸上去就像絲綢。從果園裡傳出來的都是笑聲。
「哎喲二子,啥時辰回來的?你媽不是讓你好好打工麼,這才多長時間哪你就撒丫子躥回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農村婦女,操著響亮的聲音對鄰家果園裡正在幹活的小伙子說道。
「三嬸呀,昨天就回來了,前幾年蘋果豐產不豐收,賣不上好價錢,長成什麼樣兒咱不在乎。但是今年不同啊,咱跟果汁加工廠簽了合約,人家按照合同價收咱的蘋果,也不比打工掙的少。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守著家還自在快活,所以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
那小伙子一邊跟嬸子調侃一邊笑道:「三嬸啊,你侄子我也不小了,您老又是咱十里八村有名的心腸好,可不能光想著別人把我給忘了啊。哪天碰見有合適的姑娘能配得上您侄子的,可得給我牽個線啊!」
「哎喲,你這小子,就衝你這張甜嘴巴,等嬸子把蘋果園拾掇好了,就給你找一個,保管你今年結婚,明年就報上大胖小子。」
「哈哈哈二子,三嬸可是許給你了,你可不能讓你三嬸白操心瞎忙活,乾脆回家殺個老母雞去,到時候我給你三嬸陪客去!」
「就是就是,要想找個好媳婦,那得先讓三叔喝舒服了,兩瓶老酒是少不了的,二子,三叔的口味我知道,酒不用太貴,茅台就不用了,十幾塊錢的都可以。」
「你們這幫臭小子,別跟在這裡瞎起哄!我可告訴你們說,要想讓嬸子給你們找對象,你們就得每人提只老母雞在嬸子門口排隊候著,誰去的早,嬸子就先給誰說!」在村裡面能當媒人的,一般都是能說會道的角色,這三嬸子要論起嘴皮子功夫,比這些小年輕的可是厲害多了。
「三嬸子,你要能給我找個和林老師差不多的,我請三叔喝一個月的酒!豁出去了!」從西側不遠處的蘋果園裡,一個年輕人探出頭來道。
「別,你那酒啊還是自己放著喝吧,比林老師差不多的,你這不是為難你嬸子麼,小五,你小子可別光做白日夢,改天嬸子給你抱來個大熊貓得了!」
一陣轟然的笑聲,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你們也別笑我,你們自個說說,是不是都想找一個跟林老師差不多的?」被稱為小五的年輕人也不是一個靦腆的主兒,看到自己被人取笑,不滿的分辯道。
他這不說還好,這一說,引得整個蘋果園裡都是騰空而起的笑聲。
「這幫壞蛋,就是知道拿林老師開玩笑。」紮著兩個小辮子的杏花,一邊皺著眉頭嘟囔了兩句,一邊用兩隻小手端著一個粗瓷碗放在了一個七十多歲,身材高大的老人面前。
「何爺爺,您喝茶。」
「杏花丫頭可真懂事,爺爺謝謝你喲。」被稱為何爺爺的老人伸手從杏花的手中接過茶碗,輕輕地拍了拍杏花的小腦袋,然後對正坐在自己對面的杏花爺爺笑道:「老陳哪,這孩子真懂事,不像我丫頭家的那個小子,都十歲了,每天就知道胡鬧。」
杏花的爺爺雖然也在笑,但是臉上卻有一絲明顯的拘束,嘿嘿地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可是笑容間的驕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杏花,上幾年級了?」老人喝了兩口水,笑呵呵的朝著杏花問道。
「上二年級了。」杏花脆生生地回答道。雖然這個爺爺在她的感覺裡有點讓人懼怕,但是杏花可是林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在什麼時候遇見人都得有禮貌。
「那和何爺爺一起到城裡去上學怎麼樣?」也許是杏花那可愛的模樣,讓喝水的老爺子不覺就有了和她說話的興致。
杏花的小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我才不去城裡呢,我有林老師教我,城裡沒有林老師。」
「老陳,剛才聽你們村裡這麼多人提到林老師,看來你們這村小學分了個不錯的老師啊!」
杏花的爺爺吸了一口煙,有點發愁地道:「林老師人不錯,不但有學問,還是正牌子的大學畢業生,喜歡村裡的孩子們,教起學更是呱呱叫,別看俺們村裡的學校小,前幾天鄉里舉辦什麼比賽呢,俺村裡還拿了個第一名呢!」
「爺爺,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是我拿了二年級的第一名,小鵬拿了三年級的第一名!」杏花驕傲的揚起小臉,鄭重的糾正自己爺爺在表述中的錯誤。
「是是是,爺爺說錯了,就是杏花考了第一名。」杏花的爺爺對自己的小孫子十分疼愛,儘管知道對面坐著的何老不是一般人,還是順著小孫女說道。
何老也笑著道:「杏花說的不錯,爺爺剛才說錯了,小丫頭這麼小,就能考個第一名,很不簡單喲!」
「老陳,既然杏花是個學習的料兒,那就得好好供給娃娃讀書,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給我說,我給你解決,千萬不能把娃娃的前程給耽誤了!」
「嗯,這個道理俺懂。俺全家都支持這娃兒上學,只是,就怕林老師一走,就沒人能教娃娃們了!」陳老漢說話之間,又拿出了自己的旱煙袋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何老的眉頭一皺,扭頭朝著不遠處正在套袋的身影看了一眼,這才道:「村裡的環境要想留住人才,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想讓農村的條件都向城市靠齊,最主要的還是要將經濟搞上去,只有經濟發展了,農村和城市一樣富裕了,條件好了,才能把人才吸引過來,讓優秀的人才安心留在農村哪。」
感慨之間,何老又拿出煙吸了一根道:「老陳,你給我說說這林老師的情況,看我能不能幫助你們將這個好老師留下來。」
「何老,人家林老師不是分配到俺們這兒的老師,她是上面派來支教的大學生,聽說這支教三年為一期,這是上面跟這小姑娘訂的合同,咱也不能因為自己耽誤了人家林老師不是。」陳老漢聽到何老的話,趕忙擺手道。
「支教?」何老的眼中頓時生出了一絲好奇之色。他將手中的水碗一放,追問道:「老陳,這支教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好給我說說?」
「何老,支教的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聽說是省裡面組織的一個活動,讓大學生到俺們這裡當老師,期限是三年,至於三年之後怎麼辦,俺就不知道了。」陳老漢說著說著,好像被觸痛了心事,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接著道:「不過前兩天聽幾個年輕的孩子說,這支教的事情恐怕就這一回了,據說省裡的那個部門換了領導,不可能再搞下去了。」
「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半途而廢不再搞了呢?」何老的手掌在地上拍了一下,然後朝著一棵果樹上正在套袋的中年人喊道:「耀進,你下來一趟,我有話問你。」
此時薛耀進穿著一身休閒的衣褲,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紙袋,聽到何老的招呼,他就快步地走了過來。
「老書記,我這幾年不幹,技術上可是有些生疏了,不過只要給我點時間,我還是一個收拾莊家的好手啊。」看著何老有些陰沉的臉色,薛耀進心裡雖然有點忐忑,但是熟悉老領導性格的他,還是第一時間笑著說道。
「行了,我知道你當年在這裡種過蘋果樹,坐下喝點水,有點事情咱倆說道說道。」何老朝著一塊不遠處的石頭一指,沉聲的朝著薛耀進說道。
薛耀進不敢怠慢,趕忙搓了搓手上的土,就在那石頭上坐了下來,懂事的小杏花,更是很有眼色的給薛耀進端了一碗水過來。
雖然有點渴,但是此時薛耀進卻是有點喝不下去水,雖然他這個東埔市委書記剛剛退了,但是要讓老領導不高興的事情,應該還是發生在他的任期內。
自己的任期之內,還是犯了不少錯誤的。想到李康路和薛一帆的遭遇,薛耀進的心裡就有點打鼓。他可是知道老書記的性格,別管你退沒退,該怎麼批評,還可是從來都不會客氣的。
「大學生支教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何老在示意薛耀進喝水之後,就沉聲的朝著薛耀進問道。
聽到老領導問的是大學生支教的事情,薛耀進大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件事情乃是省團委當年主持的,和他們東埔市沒有太大的關係。對這件事情,他薛耀進當年也是積極擁護的,在文件傳達下來的時候,他不但指示市裡面按照省裡面的文件辦,還讓教育局每個月再給這些支教的老師發放十元錢的特別補貼,以顯示市裡面對支教工作的重視。
想到支教工作,薛耀進不由得想到了王子君,他知道這支教工作,就是王子君在團省委主持工作的時候親自主持的,現在老領導提到這件事情,而且臉色還不太好,莫不是在這支教工作之中,出了什麼婁子不成?
心中念頭閃動,但是薛耀進卻是不敢有半點遲疑,他稍微思考了瞬間,就乾脆地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乃是團省委主持的一項支持貧困地區農村教育的活動,我覺得很是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不過我怎麼聽說這團省委不準備搞這件事情了?」何老看著薛耀進,有點生氣地問道。
對於何老說的這件事情,薛耀進還真是沒怎麼關心過,畢竟作為一個市委書記,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事無鉅細,都要親自過問,那就是他的失策了。因此,這種事情,應該是主抓教育的副市長負責的。不過此時,聽到何老這麼突兀的一問,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絲的忐忑。
不過這種事情,他覺得倒在情理之中。現在各個單位各個部門,只要換一把手換了,原來一把手推行的重點工作就會換換樣,畢竟一個人一個思路,而後任很少有沿著前任的路走下去的,畢竟誰都需要開創自己的政績。
「我也聽說了這件事情。」薛耀進在沉吟了瞬間之後,就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事情為什麼不能得以繼續發揚下去呢?這是誰在從中作梗了?」何老開始還有些懷疑,畢竟陳老漢的話也都是聽來的,現在一聽薛耀進也這麼說,頓時怒氣就上來了。
「是因為團省委一把手換了。」薛耀進這個時候也沒有太多的顧慮,而是直截了當的答道。
「那以前在團省委主持工作的書記,現在調到咱們東埔市當了副市長,這支教工作當初是他積極推行的。」薛耀進一面說,心中一面感慨王子君還真是好運氣,自己本來只是準備說一說他來了東埔市之後的所作所為,卻沒想到這何老居然心血來潮,非要到當年東埔市的蘋果園裡實地看看。
這來了也就來了,還沒等自己說起他引進了蘋果深加工項目,並推行了訂單生產的事情,他在團省委進行的支教,就被何老給提溜出來了。
來咱們市裡面當了副市長?何老的心思,頓時從支教上被這個副市長所吸引,他沉吟了一下。有些帶著驚疑地道:「這個副市長,不會是你給我介紹的那個有能力的常務副市長吧?」
「老書記,我說的就是他。」薛耀進這次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王子……王什麼來著……」一時間想不起王子君名字的何老,有點尷尬的撓頭朝著薛耀進問道。
「是王子君。」清脆的童聲,從杏花的口中傳了出來,這讓正準備回答何老的薛耀進吃驚不小。不但他吃驚,就是何老和老陳頭,都吃驚不小,一個個扭過頭看著正仰頭看著他們的杏花。
「小丫頭,你怎麼知道是王子君呢?」何老捏了捏杏花那可愛的小臉,笑呵呵地問道。
很是不高興的杏花摸了摸自己被捏的臉,嘟著嘴道:「人家已經是大人了,不能捏人家的臉玩嘛。」
「哈哈哈,對對對,杏花丫頭都是大人了,爺爺保證絕對要給杏花一個大人的尊重。」何老看著杏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王子君叔叔了,我爹上個月因為砍蘋果樹的事情被鄉里面帶走了,還是林老師帶著我去找的王子君叔叔,王叔叔不但讓那幾個壞蛋將我爸爸給放了,還請我和林老師好好地吃了一頓飯呢!」
杏花說到自己去找王子君的事情,顯得有些手舞足蹈,畢竟到東埔市裡,並找人將自己的爸爸救出來,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勞,足夠他們記住一輩子的。
何老輕輕地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道:「我看大家種蘋果種的挺有勁,怎麼前些時候還要砍呢?」
「不掙錢大家當然要砍,現在能掙錢了,自然就有勁了。」杏花朝著何老眨了眨眼睛:「何爺爺連這個都不知道,還不如杏花知道的多呢!」
「杏花,別亂說話。」杏花的爺爺聽著自己孫女如此沒大沒小的和何老說話,頓時有些著急地說道。
「哈哈哈,老陳,你這幹什麼,童言無忌,杏花說得對,何爺爺這腦子啊,真的有點轉不過來了。」何老雖然笑瞇瞇的朝著杏花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是轉向了薛耀進。
「老書記,這件事情上我有責任,在種植蘋果樹的事情上,我們考慮得太少,沒有引導群眾在蘋果產品深加工上做文章,導致全縣蘋果豐產不豐收,甚至種植蘋果的收入還不如種植糧食,籐岳縣的群眾對此怨聲載道,幸虧啊,在這個時候,王市長通過考察市場,和圓果集團簽訂了合作協議,要不然的話,這些果園老領導您可能就見不到了!」
何老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薛耀進也同樣沒有再說下去,他能為王子君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這是一個幹事的人,耀進,等一下你打電話,就說我想要見見他。」何老沉吟了瞬間,沉聲的朝著薛耀進說道。
薛耀進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在這時,張曉東快步走了過來。雖然在薛耀進退休之後,張曉東任市林業局副局長的文件已經下發了,但是張曉東大多數的時候,依舊在薛耀進的身邊,而這次何老到東埔市,大多都是張曉東給安排的。
「何老,薛書記。」張曉東恭敬地朝著兩個領導打了一下招呼,就輕輕地在薛耀進的旁邊一站。
張曉東給薛耀進當了多年的秘書,兩人之間可以說是很有默契,看到張曉東站在自己的旁邊,薛耀進就輕聲地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聶書記剛才打來電話,說是他們正朝著籐岳縣這邊趕。」張曉東聲音不大不小,保證領導聽得清楚又不刺耳。
「老書記?」薛耀進雖然只是稱呼了一聲,但是裡面隱含的意思,何老卻是清楚的很。他朝著薛耀進一擺手道:「既然他們要來,就讓他們過來吧,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和他們談談。」
薛耀進聽何老這樣一說,心中的一塊石頭頓時落了地,他拿出手機剛剛要撥號,就又將手機放下道:「何老,不用給王市長打電話了,他一定會跟著聶書記一起過來的。」
何老點了點頭,朝著那鬱鬱蔥蔥的蘋果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籐岳縣的幹部們,今天可以說是被折騰了個夠嗆,但是市委的一聲令下,不管你有沒有情緒,一律得老老實實的在各自的崗位上乖乖站崗。而作為籐岳縣兩位一把手的李穩忠和羅定雷,更是急匆匆的加入了山省省委的車隊之中。
「咱們薛書記也真是的,老書記到了籐岳縣,也不給咱們打個招呼,萬一弄出點事情來,可是讓我怎麼過啊!」李穩忠坐在車上,輕聲的朝著羅定雷埋怨道。
羅定雷心說,老兄你是一把手,可我也是縣長,你不能過,我又怎麼能輕鬆過關呢?兩人的目光不覺得在半空之中碰了一下,心裡多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好在讓兩位縣領導放心的是,不管是老天保佑,還是地方幹部很是有戰鬥力,反正是從進入籐岳縣界到陳和鄉的蘋果園,倒也沒有出現什麼事情。
看著省委書記聶賀軍和楊度陸一起走進蘋果園,李穩忠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件事情,暫時算是交了差了。和他一般鬆口氣的,還有東埔市的市長任昌平,畢竟他乃是未來的書記,現任的市長,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大部分責任都在他的身上。
在胡一峰和齊正鴻也朝著蘋果園走的時候,任昌平也快步的朝著蘋果園走了進去,他比齊正鴻慢上半步,以顯示自己對齊正鴻的尊重。
「昌平,這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領導是不是有點緊張啊?」正在和胡一峰說話的齊正鴻扭頭朝著任昌平看了一眼,輕聲地問道。
「齊省長,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要說不緊張,那就有點騙您了,但是我想相信我們東埔市的工作一定能夠達到讓諸位領導滿意的水平。」任昌平鎮定了一下心神,很是自信的朝著齊正鴻說道。
「有自信,這就好,昌平同志,何老可是東埔市的老領導,在東埔市工作多年,你這個市委書記要在開展工作的同時,多和何老接觸親近一下,這對你有好處。」齊正鴻輕輕地又拉了一步,低聲的朝著任昌平道。
齊正鴻的話,正是說道了任昌平的心坎兒上,他朝著齊正鴻笑了笑,然後沉聲地道:「謝謝齊省長關心培養!請領導放心,我保證圓滿完成您交辦的任務。」
齊正鴻看著任昌平一臉嚴肅的模樣,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知道任昌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說,朝著胡一峰快趕了一步,就跟著胡一峰的步伐朝著蘋果園深處而去。
「任書記,等一會您看是不是用得著咱們匯報。」就在心中咀嚼著齊正鴻話語之中意思的時候,范鵬飛從後面走了過上來,低聲地問道。
「范書記,這種事情還是咱們能夠作得了主麼,多看看,要是領導需要,咱們就發言,要是領導不說,咱們等著就是了。」任昌平朝著范鵬飛一揮手,一股自信的味道從他身上直衝而出。
范鵬飛看著一副胸有成竹的任昌平,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不過他現摘需要任昌平的支持,所以這不舒服,自然是從哪裡來,現在就回哪裡去。
「老領導,您真是老當益壯,不減當年勇啊,真是讓我們這些人羨慕啊!」別看楊度陸在聶賀軍等人面前很是有一副威嚴的感覺,但是在看到何老的瞬間,一絲絲笑容,就在他的臉上升起,還沒有來到何老的面前,就將自己的雙手伸了出來。
何老對楊度陸也露出了笑容,他將手中的泥土拍了拍,和楊度陸握了握手道:「度陸啊,你的身板一直都不錯,雖然工作很忙,但是也要記住,一定要有固定的鍛煉身體的時間,毛老人家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是不能把本錢給丟了喲。」
「謝謝老領導的教誨,我回去之後,就在好好地鍛煉鍛煉,這兩年有點忙,很多好的習慣都丟了。」楊度陸說話之間,就朝著聶賀軍點了點頭。
聶賀軍自然明白楊度陸的意思,他雖然和何老在山省沒有共事過,但是作為山省的一把手,他也沒少到何老那裡拜訪過,所以沒有什麼生疏感,在楊度陸示意的時候,他也快速的迎了上去。
「何老好。」因為沒有共過事,所以聶賀軍和何老的關係就有點淡,雖然聶賀軍表現的很是尊重,但是卻沒有楊度陸那般的隨意。
「聶書記,你也好。」何老握了握聶賀軍的手,笑著道:「在京裡呆著無聊了,突然就想回東埔市轉轉,沒有給你們造成什麼麻煩吧?」
「老領導,您在山省多年,為咱們山省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功不可沒喲!這山省就是您的家,您回家來看看,哪裡有什麼麻煩一說?」聶賀軍思維敏捷,說起話來,那是滴水不漏。
「那就好,那我心裡就踏實了!」何老在和聶賀軍打過招呼之後,又和胡一峰劉傳瑞等省委班子成員一一握手。
任昌平站在人群之中,看著一個個和何老寒暄的領導,心中充滿了羨慕。而薛耀進站在何老的旁邊,此時更是顯得那麼顯眼。要是自己也能夠和何老搭上關係,那薛耀進的位置,以後就是自己的。
何老乃是東埔市的老領導,在東埔市工作多年,自己現在是東埔市的市長,未來的市委書記,這就是和何老打交道的天然優勢。想到和何老能夠熟識的好處,他在最後一個省領導和何老見了禮之後,就笑著迎了上去:「老領導,歡迎您來家鄉看看,我是任昌平,現在是東埔市的市長。」
何老對任昌平點了點頭,輕輕地握了握手,但是並沒有怎麼說話,不過就是這樣,任昌平的心裡仍然很是高興,畢竟自己也算是和何老握了手了,有道是一回生兩回熟,憑著自己的手段,能夠和何老拉上關係,那還不是小事一件!
「老領導,我記得這一片果園還是您當年在山省的時候建設的,這一轉眼,都十來年了,有道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們這些後來人,可沒少在您這棵大樹下乘涼啊!」楊度陸輕輕地來到何老的身邊,朝著這一片蘋果樹一指道。
何老輕輕的一揮手道:「度陸,有時候不是前人種的樹,後人可是要收拾爛攤子的,這些蘋果樹當年是掙了錢,但是近幾年我聽這老夥計說可是不怎麼好,要不是有個年輕人給我收拾攤子,我們可就見不到這片蘋果林嘍。」
說話之間,何老就朝著眾人看了一眼,然後朝著聶賀軍道:「聶書記,我聽說東埔市有個小王市長幹得不錯,不但引進了大型的蘋果食品加工企業,還實施了訂單生產的模式,最大程度的保護了果農的利益,幹得很是不錯,讓這個年輕人過來我看看。」
聶賀軍聽何老誇獎王子君,心中也是一喜,雖然他因為楊度陸的壓力壓制了王子君,但是在他的心中,依舊還是希望王子君能夠有一個好的前途。何老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但是在一些方面的影響力依舊是深遠的,能得到何老的認同,對於王子君來說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王子君是我們山省的優秀年輕幹部,這個同志幹工作很有一套,我這就讓他過來。」聶賀軍說話之間,就朝著站在旁邊的任昌平擺了擺手。
任昌平就站在不遠處,何老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在聽到何老誇獎王子君的時候,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陣陣的嫉妒。可是還沒有等他的嫉妒升到頂峰,聶賀軍的命令就已經來了。
作為市長,他自然不敢反抗省委書記的命令,正要準備找王子君的時候,他才陡然想起來自己把王子君等人都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坐鎮工作。現在何老要見王子君,哪裡還來得及喲!
想到王子君可能因為趕不來只能把這個機會錯過了,任昌平心裡就覺得有些過癮,但是表面上,還是為難的搓了搓手,歉意地說道:「何老,聶書記,王市長他現在在市裡主持工作,沒有過來。」
「從東埔市到這蘋果園很遠麼?我老頭子應該還等得起。」不等聶賀軍說話,何老就冷聲地說道。
任昌平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裡碰上釘子了!本能的朝著聶賀軍看過去的時候,就見聶賀軍很是不高興的朝著他瞪了一下眼睛。
讓省委書記不舒服,那他這個市長想要轉成市長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心中多了一分忐忑的任昌平,拿出手機退了一步就準備給王子君打電話。
在何老沒有來的時候,談話的中心是楊度陸,而隨著何老的到來,這個中心就轉移到和何老的身上。對於這種轉移,楊度陸適應的很快,他和聶賀軍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何老的身邊,笑容滿面的陪著何老聊著天。
陳老漢在看到這麼多大官來到自己蘋果園的時候,就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一看自己插不上話了,就想要挪著離開。
「老陳,你這是到哪去?這可是你的地方,我今天可是來你這裡做客的,怎麼客人還沒有走你這個主人反倒不陪了?」何老朝著陳老漢一笑,帶著幾絲玩笑地說道。
楊度陸見何老如此重視老陳頭,也呵呵笑道:「老哥,何老說的可是在理,您要是走了,我們可是就喧賓奪主了啦!」
老陳頭被他們這麼一說,也不能再走了,他拉著同樣有些不知道怎麼辦的杏花,有點忐忑的來到了何老的身邊。
「老陳,我老頭子現在是退了,你有什麼想法給我說沒有什麼用處,就跟他們說,也讓他們知道一下咱們農民的想法。」何老朝著楊度陸等人一指,隨意之中帶著一絲凝重的道。
這個時候,最有些忐忑的,就是陪在外圍的任昌平兩人,他們現在可是有些怕,要是這個老陳頭真的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那他們兩個可是就要被弄到火上烤了。
老陳頭看了看何老,又看了看正朝著自己微笑的楊度陸等人,一時間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雖然他從這些人陪伴何老的情形之中可以看出何老的地位,但是多年的經歷卻讓他變得更加的小心謹慎。
「何爺爺,我爺爺不提,我能不能提一個要求啊?」就在四周因為陳老漢不開口顯得有點冷場的時候,杏花充滿了童稚的聲音,在人群之中響了起來。
聶賀軍看著可愛的杏花,心中也是一陣的喜悅,不管怎麼說,他是山省的省委書記,老陳頭不開口,他這裡也有點不好看。而一旦拖下去的話,就會讓氣氛變得更加的尷尬。而就在他思索著怎麼解決這個事情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杏花竟然給解了圍。
「小朋友,你有什麼要求說出來,只要是爺爺能夠解決的,我會盡量幫你解決了。」聶賀軍輕輕地躬下身子,笑呵呵的朝著杏花說道。
「真的麼?」杏花歪著頭帶著一絲質疑問道。
這種疑問如果出現在成年人的身上,那就是就省委聶書記的不信任,但是出現在杏花這種小孩身上,卻是惹得在場的眾人一陣的大笑。
「杏花啊,你有什麼事情就給這位聶爺爺說,他要是給你辦不了我找他算賬。」何老伸手摸了摸杏花的頭,笑呵呵地說道。
「那……聶爺爺,我想讓林老師留下教我們?」本來還低著頭的杏花,在說話之間,慢慢的揚起了頭,兩顆燦爛好似晨星一般的眼眸,有點緊張地盯著聶賀軍。
聶賀軍在杏花提出問題之前,也想了不少的小問題,但是他沒有想到杏花竟然說了這麼一件事情。
讓一個老師留下來,這對於省委書記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就在聶賀軍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陳老漢急聲地道:「杏花,你胡說什麼?林老師對你這麼好,你可不能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