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看王子君等人開車過來,依照她多年擺地攤的經驗,絕對能猜出來這些人要麼是有譜有款,要麼就是有頭有臉,有一樣是肯定的:這是單大生意!一聽薛耀進點菜的派頭,心裡登時就樂了,當即爽快的應承道:「好咧,您等著,一會就給您做好,保管您哪,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
王子君看著薛耀進兩隻手平靜地放在桌子上,面色也如手一樣的平靜,看不出什麼波瀾來,只有左手的小拇指幾乎不被人察覺地輕輕地叩擊著桌面,這個細微的動作把薛耀進此時的心理狀態暴露無遺,他心裡絕對不像他現在表現出來的這般輕鬆,但是,讓王子君說出點安慰的話來,他又覺得無話可說。
兩世重生,而且同樣為人父母,王子君能體會到薛耀進此時的痛苦,畢竟是親手把自己的寶貝閨女罪名加重了,這讓他情何以堪?等老闆娘將一瓶包裝很是粗糙的東埔老燒放在桌子上的時候,直接將酒的包裝撕開,然後拿過薛耀進的杯子,咕咚咕咚就將兩杯酒倒好了。
「薛書記,我敬您一杯。」王子君拿著酒杯,沉聲的朝著薛耀進說道。
薛耀進沒有說話,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和王子君重重碰了一下,然後一仰脖子,就將杯子裡的酒喝下去了。
王子君同樣仰脖將杯子裡的酒喝了下去,一股辛辣的味道,從他的心底直升而起。自從重生以來,王子君的酒量一直都沒有什麼進步,對於喝酒的事情,他也是能躲則躲,但是現在,他心裡卻有一種想要喝酒的衝動。
水煮毛豆和五香花生都端上來了,但是兩個喝酒的人卻都沒有動筷子的念頭,王子君看著沉吟的薛耀進,又拿起酒瓶將兩人那空下來的杯子輕輕地滿上。
這一次是薛耀進端起杯子,他沒有說任何的話,朝著王子君舉了舉杯子,就將杯中的酒再次喝了下去。
王子君笑了笑,同樣乾了杯子裡的酒。
兩個人沉默地喝著酒,他們沒有說話,但是卻比說話還要明白對方的心思。
王子君望著薛耀進那高高揚著的頭,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剛剛來到東埔市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薛耀進,就是一直高高的昂著頭,而現在,雖然已經退了下去,但是薛耀進依然保持著他的風範,依舊有著他的驕傲。
一瓶酒,讓兩人無聲無息的喝下了大半,王子君的臉,此時已經有些漲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酒量都不怎麼好,三杯酒就可能喝暈的王子君,此時的腦子卻是異樣的清醒。他很是沉穩的端起酒瓶,將兩人面前的杯子再次滿上。
「兩位老闆,紅燒鯰魚來了,你們兩位慢慢嘗嘗,這魚絕對是野生的,比養魚場裡吃飼料養成的可是鮮多了!」老闆娘端著盤子在兩人的面前一放,帶笑地說道。
「好,那我們就嘗嘗,今天可是說好了老闆娘,這鯰魚要不是野生的我們可不給錢。」薛耀進一邊伸筷子,一面朝著那老闆娘開玩笑道。
「老闆,看您說的,我剛才都已經給您說了,這鯰魚要不是野生的,我堅決不要你的錢。」老闆娘伸出油膩的手在薛耀進裸露在外的手臂笑呵呵的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薛耀進此時全然沒有了市委書記的風範,將夾起的魚肉放進嘴中,輕輕地咀嚼了兩口,然後笑道:「老闆娘,你做生意還算實誠,這魚我們按價給錢。」
「老闆您先吃著,有什麼需要的就叫我,我們這好吃的可是不少。」老闆娘看模樣還想和薛耀進說話,但是那邊有人叫,於是一邊給薛耀進客氣,一面扭著粗粗的腰身,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子君老弟,我這麼稱呼你,你不介意吧?」薛耀進又夾了一口魚肉,突然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薛書記,能讓您這麼稱呼一聲,我啥也不說了,我喝一杯酒!」
「呵呵呵,來乾一杯。」薛耀進好似放下了一切,他端著酒杯和王子君碰了碰,再次仰脖將酒倒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子君,你知道我最愛吃的是什麼地方的飯菜麼?」薛耀進並沒有如剛才那般接著喝酒,而是拿起了一個帶皮的花生,一邊剝開一面說道。
王子君看著臉色有些微紅的薛耀進,雖然薛耀進在笑,但是王子君依舊能夠感到薛耀進的眼眸在顫動,他看著那顫動的眼眸,心裡莫名的一酸。
「不知道。」王子君沉吟了一下,輕聲地說道。
「子君市長,子君老弟,你不老實啊!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歡在這大排檔上喝兩口,還裝作不知道。」薛耀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笑著道:「以前在外面吃大排檔,還盡可能的躲著人,以後就不用了,我已經不是公眾人物了,我是薛耀進,你可以叫我老薛。」
薛耀進雖然口齒很是清晰,但是在感覺中王子君卻知道此時的薛耀進已經醉了。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幫助薛耀進倒上了酒。
「酒是好東西啊。我覺得喝酒最大的享受,就是能自由自在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這裡天地廣闊,自由自在的喝多好啊!」薛耀進又喝了一杯酒,眼中的神色更多了幾分的迷茫:「以前出來喝酒,那都是躲著人來解饞,一帆知道我這個愛好,幾乎每一次,都是她陪著我……」
王子君喝著酒,在這一時刻,他希望酒精讓自己迷醉,可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是越喝越是清醒。
「一帆這孩子走上這條路,我是有責任的,要不是我整天忙於工作,要不是我在市裡面的權利,她不會走上今天的這條路……」在重新換了一瓶酒之後,薛耀進說話就有點哽咽了,一提到薛一帆,眼裡竟有些淚光在閃動了。
這個時候的薛耀進,完全就是一個真情流露的父親。王子君看著薛耀進的神色,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知道薛耀進明明可以不用這麼做,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
誰當市委書記,對於退下來的薛耀進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當然,誰來當這個市長,更是對薛耀進形不成什麼影響。可是薛耀進卻為了這些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做了一件傷人傷己的事情。
「一帆說,等我退下來,她就經常陪我來……來這些大排檔喝點小酒、找點小樂……」薛耀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步履蹣跚,明顯有點醉了。
王子君沒有攔薛耀進,他跟著薛耀進朝前走動的腳步,朝著大排檔外走了過去。
外面夜色灰暗,枯黃的燈光下,柔風吹動,更添了幾分的淒涼……
「趙科長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在趙國良從他身旁走過之時,笑呵呵的朝著趙國良打招呼道。
對於這個男子,趙國良並不認識,但是面對人家熱情的招呼,雖然走路很是匆匆,但是趙國良還是停下腳步,朝著那人點頭打招呼。
看著男子離開的身影,趙國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過心中卻多了一絲疲倦。雖然這種受人尊重的感覺讓人覺得十分受用,但是再好的東西吃得多了,也會覺得膩歪的。
隨著上面宣佈王市長成為市委副書記、代市長之後,趙國良明顯覺得周圍的人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一樣了。那些平時和他關係一般的人,每每見到他,也會主動停下來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就連那些只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也有意無意的開始向他靠攏了。
這突然的變化,讓趙國良開始確實有點頭懵,但是幾天之後,他就冷靜下來了。他非常清楚,這些人之所以會圍著他轉,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能力,更不是因為他的超群魅力,而是因為他是王子君市長的秘書。
如果他不是王子君的秘書,他足以斷定,這些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還時不時的邀請他去吃飯的人,絕對會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想通了這些之後,趙國良開始越發重視自己現在的位置,工作起來也越發地兢兢業業了。
而在處理與這些人的關係上,趙國良也很是用心的琢磨過。他知道這些和他打招呼的人地位不高不低,位置也說不上重要,但是人言可畏,眾口鑠金。自己一個處理不好,恐怕不但給自己,就是王市長,也會有些麻煩。
所以對待這些人的關係上,趙國良對每一個人都是笑臉相迎,但是卻將關係只是定位在點頭之交上。而他這種方式,確實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現在每每有人提起他,都說趙國良這個人平易近人,沒有什麼架子。
和一個綜合科的秘書打了個招呼,趙國良就來到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前。辦公室雖然依舊是那間辦公室,但是此時這間辦公室主人的身份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常務副市長和市長分別是政府的一二把手,但是這兩者之中的差距,卻是政府部門誰都能夠感覺得到的。有句話說得好:一把手說一不二,二把手說二不一。雖然這種事情不是很絕對,但是在一些事情上,一把手明顯有著一種權威。
在被人稱為代市長之後,市政府辦公室的幾位副秘書長屢次建議給王市長換一個地方,都被王子君給拒絕了,他依舊用著自己的老辦公室。
「咚咚咚!」輕輕地敲了敲門,趙國良站在門口靜靜地等著,隨著門內傳出一聲清亮的進來,趙國良這才跨步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依舊是那間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後的王子君,正在拿著筆在一份文件是上劃著,一切看上去都好似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趙國良卻覺得從王市長的身上,越發有了一種讓他感到敬畏的威嚴。
將幾份準備好的文件放在王子君的桌子上,趙國良輕聲地道:「王市長,剛才董書記的秘書何江敏打來電話,說看您今天是不是有別的安排?」
趙國良口中的董書記,就是現任的東埔市委書記董國慶,在任昌平被帶走之後,一力推動東埔市班子建設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董國慶就沒有能夠離開東埔市,而是被山省省委任命為東埔市市委書記。
雖然以前的董部長,現在的董書記每天都是笑容滿面,但是趙國良卻從一些閒言碎語和自己的感覺之中覺得董書記對接任東浦市委書記並不高興。特別是聽說省委宣傳部來了新部長,這位董書記的心情有兩天可是陰沉的很。
不過董書記對其他人雖然很嚴厲,但是對王市長卻很是尊重,一般的時候書記給市長打電話很少問有沒有時間,但是每一次董國慶找王子君,都是讓他的秘書何江敏給自己打電話。
王子君將手中的文件一放,笑著道:「你給小何回個電話,就說我今天沒有神安排。」
「好的。」趙國良答應一聲,就準備退出去。王子君朝著趙國良擺了擺手,朝著自己辦公室的電話指了指。
趙國良見王子君示意,也沒有遲疑,拿起王子君辦公室中的電話就撥了出去,和對面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說道了主題上。
「王市長,董書記說您要是不忙的話,請您半個小時後到他辦公室一趟。」放下電話,趙國良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請示道。
「嗯,我知道了。」王子君看著手中一份班子成員分工的初稿,點頭說道。
隨著趙國良離開,辦公室之中就只剩下王子君一個人。六月的天氣,已經有了一些燥熱。現在離何老來東埔市已經差不多過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之中,東埔市可以說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書記、市長的雙雙易位讓東埔市走向了新的格局。
而在董國慶和王子君主政東埔市的第一個月,情況卻是波瀾不驚,董國慶在東埔市的建設上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好似在熟悉情況。而王子君也並沒有急著推進什麼,依舊是按部就班的推動者東埔市經濟的發展。
董國慶這次找自己談話是為了什麼呢?王子君拿著那份分工的徵求意見表,慢慢的沉吟著。
「咚咚咚!」
輕輕地敲門聲從門口傳了過來,隨著這敲門聲,祝於平笑著走了進來。
「王市長。」在和王子君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之後,祝於平就開始匯報經濟運行上的幾個問題。此時的祝於平滿眼都是笑容,自從薛耀進在關鍵的時刻給了任昌平最為犀利的一擊之後,祝於平就開始向王子君靠攏。
聽著祝於平的匯報,王子君笑道:「老祝,在招商引資上您是能手,我的意見是在這些事情上你放手去幹,只要是有力於我們東埔市的經濟發展,我都支持。當然,這兒些事情要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
「王市長您請放心,我絕對不會把您往水坑里拉。」祝於平端起茶杯何老一口,笑呵呵的朝著王子君道。
王子君看著祝於平的笑容,也笑道:「我知道你老祝也不會這麼做。」和祝於平又閒談了兩句,王子君話鋒一轉道:「薛書記現在怎麼樣?」
「薛書記現在住在老家的房子裡,每天釣釣魚做做飯,很是悠閒。前兩天我和彭書記去看他,他還親自給我們做了一頓酸菜魚,味道很是不錯啊!」祝於平知道王子君對薛耀進的關心不是裝出來的,所以在談起和祝於平的關係時,他並沒有什麼顧忌。
王子君對於薛耀進很是有一些敬佩,這敬佩不是因為薛耀進幫助他拿下了市長的位置,而是因為薛耀進的作風。
「老家雖然好,但是那裡的衛生醫療設施畢竟不如市裡面,以後有機會,你還是多勸勸薛書記,讓他到市裡面來住。」
「好的王市長,我以後一定多勸勸薛書記。」祝於平點了點頭,帶著一副堅決完成任務的意味道。
祝於平對自己如此態度,他在想什麼王子君一清二楚。現在自己勝任代市長,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也就空了下來,作為市政府裡唯一的常委副市長,祝於平可以說是這個位置最為得力的競爭者之一。
而讓誰成為這常務副市長,自己無疑有很大的決定權,不過明白歸明白,王子君卻不會將這件事情條的太明,畢竟有一些事情,挑明了反而更加不好的操作。
祝於平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只是以更積極的態度來王子君的辦公室匯報工作,來表明自己如果成為常務副市長對王子君的支持。
可是常務副市長的任命權利臥在省委的手中,不過在這任命之中,董國慶和王子君的態度,卻是至關的重要。
就在王子君和祝於平談話之時,在董國慶的辦公室之內,放下電話的董國慶臉色有些嚴峻。重新回到東埔市,成為執掌東埔市的市委書記,董國慶卻並不高興。
新宣傳部長的上任,已經告訴他一個事實,那就是本來猶如板上釘釘的宣傳部長的位置,已經徹底的和他絕緣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當好東埔市的這個市委書記。
他清楚,任昌平的事情讓他在領導面前丟了不少的分數,而正是丟掉的這些分數,讓他從一個將要成為省委常委的人重新回到了東埔市當市委書記。
剛才的電話是省委組織部長許錢江打來的,在電話中許錢江安慰他好好工作,但是更重要的卻是要做出成績。按照許部長的說法,那就是機會還有很多。
機會還有很多,做出成績,想著許部長話語之中的意思,董國慶的眉頭漸漸地舒展了開來。
「馮部長來了沒有?」董國慶拿起電話,在撥通了秘書何江敏的電話之後,輕聲地問道。
電話那邊答應了一聲,一分鐘之後,市委常委、統戰部長馮志長就推門走了進來。秘書何江敏很是乖巧的給兩人泡上茶,然後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老馮,聽說你家老大要高考了,準備的怎麼樣了?」祝於平和馮志長家的關係很是不一般,當年董國慶在東埔市當市長的時候,就經常到馮志長家做客,可以說和馮志長家的成員都很是熟悉。
馮志長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還能怎麼樣,那孩子整個讓我一個不省心,前兩天我在她媽的督促下,把一中的校長和他們的班主任都請了過去坐了坐,聽她老師的意思,好似要考個重點有點難。不過女孩子家,上什麼學校都是一樣。」
「老大那丫頭挺聰明的,我記得她上小學的時候可是經常都是第一名,現在是不是你對孩子關心不夠啊?」董國慶彈了彈煙灰,很是關心的道。
「董書記,這孩子啊,都沒有長性,我家那丫頭小時候還挺文靜的,現在就有點像瘋丫頭。」馮志長帶著一絲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是從他的神情上看,他對自家這個女兒,卻是帶著一絲溺愛的味道。
董國慶笑了笑道:「咱們山省的大學都不錯,那丫頭要真的考的不理想,我幫你想想辦法。」
馮志長知道董國慶的意思,他也明白董國慶的能量,作為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董國慶的人脈,不是自己能夠比擬的。他要是幫忙,比自己折騰起來可是簡單的多。
「董書記,那我就代我們家老大謝謝您了。」馮志長也不客氣,笑呵呵的朝著董國慶說道。
「咱們兩家的關係,你還用給我說謝,前些年你可是說了要把老大送給我當女兒的,不知道你忘了沒有。」董國慶大笑著一揮手說道。
兩人在閒聊了幾句之後,董國慶話鋒一轉道:「志長,最近工作忙不忙?」
馮志長知道董國慶這個時候找自己,絕對不是為了和自己談天,見董國慶說到工作,他就將笑容收起道:「董書記,您也知道我那一攤子事,說忙有人信麼?」
對於馮志長的坦誠,董國慶顯得很高興,他端起茶壺給馮志長續了些水,然後笑道:「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位置呢,事情不多又清閒,當年可是我的理想啊!」
馮志長不說話,他雖然和董國慶的關係不一般,卻也知道什麼時候有些話是不用說的。而董國慶也沒有讓他接話的意思,自顧自地說道:「不過志長,你悠閒的日子已經不長了,做好準備,將現在的工作移交移交,有更重要的活計等著你。」
變幻位置,這個馮志長早就有準備,而且在市委大院中,這種傳言也不少,畢竟他馮志長當年算是董國慶的老部下,現在老領導重新殺回了東埔市,他自然要從統戰部長這個冷位置上調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開展工作。
「謝謝老領導,不知道您準備讓我到哪裡去給您效犬馬之勞?」馮志長喝了一口水,臉上笑容閃動地問道。
「常務副市長,給王市長打打下手,政府的工作多,王市長需要一個好的幫手。」董國慶的目光重重的落在馮志長的臉上,聲音低沉地說道。
讓自己當常務副市長,這個職位相比統戰部長,好似強了不少,可是馮志長心中卻有些發虛。現在東埔市的代市長王子君是何等的人,他雖然接觸不是那麼多,但是心中卻是一清二楚。能夠在薛耀進獨掌大權的時候,就和任昌平在市政府分庭抗禮,現在在政府這邊,更是得到了大部分的副市長的支持,給這樣一個強勢的市長去當副手,其中的苦處可想而知。
沉吟了瞬間,馮志長有些猶豫地道:「董書記,這常務副市長的位置……」
「志長你放心,一切有我。」董國慶明白馮志長的意思,大手一揮,接著又道:「有我和市委,你放心去幹就是了。」
董國慶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馮志長知道自己不干是不行了。現在東埔市的局勢比起薛耀進的時代更加的迷離,但是作為董國慶以往的老部下,他別無選擇。就算是他離開董國慶的陣營,別人依舊會將他和董國慶放在一起。
「那好,我回去準備準備。」馮志長沉吟了一下,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輕輕地離開了董國慶的辦公室。
董國慶和馮志長多年的交情,哪裡看不出這個老朋友現在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選擇。在政府之中安排一個聽自己話的常務副市長,對於他來說,那是一個必須的選擇。
整個東埔市只有一個中心,也只能有一個中心,而這個中心就是他董國慶。
在東埔市自己算是跌了一個跟頭,但越是這樣,自己越要愈挫愈勇,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來。自己要在東埔市大展宏圖,將東埔市建設好,然後憑著自己的真才實績重新奪回那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在董國慶看來,現在對他掌控東埔市最大的難題就是作為代市長的王子君,不單是因為王子君的位置,更是因為這個人的手段。王子君絕對不是一個甘於雌伏的人。而對這麼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的手腳束縛束縛。而馮志長,就是他要束縛王子君的一根繩索。
輕輕地敲門聲,再次在董國慶的耳邊響起,隨著這敲門聲,何江敏再次走進了董國慶的辦公室,只不過這一次在董國慶的身後跟著的還有王子君。
看著王子君那和自己秘書差不多同樣年輕的臉龐,董國慶有些失神。和現在的市長相比,自己無疑是顯得老了,而不到三十歲就登上市長位置的王子君,更是讓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羨慕。
「子君市長來了,快坐快坐。」從沙發上站起來,董國慶熱情無比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和董國慶在沙發的兩邊坐下,王子君就開始打量這位市委書記。今天的董國慶一身的西裝,紅色的領帶讓他顯得很是精神,配上一絲不亂的頭髮讓人一見就覺得比在東埔市做工作組組長的時候更年輕了幾歲。
看著滿臉笑容的董國慶,王子君對於董國慶的自我恢復能力也感到有些佩服。快要到手的省委常委、宣傳部長最終成了東埔市市委書記,這換作誰都要鬱悶不已,而董國慶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恢復過來,就憑這一點,就能讓人為之敬佩。
在閒聊了幾句閒話後,董國慶笑著道:「子君市長,剛才省委組織部來了通知,說許部長明天要來咱們市裡面調查黨員電教的落實情況,這可是咱們兩個搭班子以來第一個來咱們東埔市檢查工作的省委領導,可是不能馬虎啊!」
許錢江來檢查黨員電教,王子君心中暗笑不已。他清楚許錢江的來意,董國慶是省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許錢江的到來,就是為剛剛上任董國慶撐面子。
「董書記您說得對,這方面您可得多費點心。您在省委組織部和許部長打的交道多,知道部長的喜好。」王子君輕輕地端起茶杯合了一口,淡淡地說道。
董國慶笑了笑道:「嗯,這個我會安排,但是許部長這個人最為重視的還是扎扎實實的工作,我們在接待上需要用心,但是在展示的工作上更要用心,在這方面子君市長你比我對東埔市的工作更加熟悉,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啊!」
王子君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對董國慶的話來了一個回應。
「子君市長,我聽說市政府現在的工作很是忙碌,你本人也是經常加班加點,這方面我可得勸勸你老弟,加班可以,但是不能經常熬夜,你老弟雖然年輕,但是,為了祖國下一代,還得保證身體無妨害啊!」董國慶在和王子君談了幾句接待工作時候,不無調侃的跟王子君幽了一默。
王子君知道董國慶如此關心自己,自然不是為了自己的身體,但是人家表示來關心,他也笑著對董國慶的關心表示了感謝。
「子君市長,政府工作本身就忙碌,現在班子又沒有配齊,你老弟身上的壓力自然大。我覺得要想讓我們東埔市的經濟社會發展起來,最重要的就是先配齊班子,只有政府班子配齊了,才能夠正常的運轉,為我市經濟社會的發展做貢獻。」
王子君點頭道:「董書記,這正想給您匯報這件事情呢,政府這邊現在缺一個常務副市長,我覺得可以讓於平市長將這項工作先頂起來,他是常委,又是副市長,接受常務副市長這一攤子活能夠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董國慶笑瞇瞇地看著王子君,對於王子君這般直接提出自己心目中的人選,他早就有預料,從以往的接觸之中,他就知道王子君不是易於之輩。如果自己將手伸到政府裡面而王子君沒有反應,那才是不正常呢。
「老祝這個人我熟悉,是一員幹將,不過在大局觀上卻有些不足,這常務副市長不但要分管一塊,更重要的是要協助你開展政府的工作。志長部長在政府幹過,經驗也豐富,上面對他的工作也是很滿意的。」董國慶輕輕地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道。
王子君對馮志長的印象不錯,可是涉及到常務副市長這個問題,王子君卻不準備讓步,他朝著董國慶笑了笑道:「咱們東埔市精兵強將很多,於平市長和志長部長的工作也都有目共睹的,要不,咱們向常委會討論一下這個事情再做決定。」
在常委會上討論一下,董國慶心中冷哼了一聲,如果這件事情鬧到常委會的話,董國慶的心中確實沒有什麼低,畢竟現在東埔市的幹部,大部分都是當年薛耀進留下來的,和他董國慶關係好的並沒有幾個,如果弄到常委會上,董國慶雖然不用想,但是也知道自己是勝少敗多。
「討論就不用了,我看這樣,就將這兩位同志都報上去,看一看省裡面的態度。」董國慶沉吟了一下,手掌揮動地說道。
讓省裡決定,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點了點頭。對於常務副市長的人選,市裡面雖然有權利推薦,但是要定下來,畢竟還是需要省裡面進行確認。
在有了決定之後,兩人都很是默契的不再提常務副市長的事情,而是將談話又轉回了對許錢江部長的接待上。在談了半個小時之後,王子君就離開了董國慶的辦公室。
董國慶在王子君離去之後,就陷入了沉吟,今天這次碰撞,雖然沒有誰輸誰贏,但是他這個書記的提議沒有被市長接受,這讓董國慶很是有一些危機感。
王子君就好似一塊石頭,一直都壓在董國慶的心頭。而現在這一次交鋒,確實讓董國慶覺得壓在自己心頭的這塊石頭更重了幾分。
現在自己要做的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在班子裡樹立自己絕對的權威,而樹立權威的最好辦法,自然是提一批人,打壓一批人。拿著煙吸著的董國慶,心中念頭不斷地變幻著。
「王市長,您今天中午有沒有時間。」在走廊上走著,王子君接到了李鶴陽的電話。
王子君有些明白李鶴陽邀請自己的意思,在沉吟了瞬間之後,他點頭道:「今天中午正好沒有什麼事情。」
「那市長我請您吃飯,翠荷樓新來了一個坐川菜的大廚,聽說手藝不錯,特別擅長做魚。」李鶴陽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笑意地說道。
「正想吃魚呢,那咱們中午就在翠荷樓見。」王子君和李鶴陽約定了時間之後,就將電話給掛了。
從走廊上走下來,王子君就覺得四週一陣涼爽,他仰頭朝著天上看了看,發現那本來還很是毒辣的太陽,此時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一片片烏雲,已經將天空的位置給佔據了。
怪不得這麼涼爽呢。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的心中卻出現了另外一句話:山雨欲來風滿樓。雖然現在沒有風,但是那壓下來的烏雲,卻是讓不少人的心思,都開始活動了。
心中念頭閃動著,李鶴陽就閃現在了王子君的心頭。他在東埔市的時間應該不長了。
李鶴陽找自己的目的,王子君的心中也大概有一些瞭解。作為薛耀進的市委秘書長,李鶴陽可以說是薛耀進的大管家。而現在薛耀進退得很是匆匆,根本就沒有來到及對這位大管家進行什麼安排。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東浦市委書記換成了董國慶,他用李鶴陽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回到辦公室簡單的處理了幾個文件之後,王子君就準時來到了翠荷樓,這是一家中檔的餐館,裝飾也有些老舊,但是在王子君下車的時候這家翠荷樓外面卻是已經停滿了車。
王子君看著在賓館之中進進出出的人,將自己預備好的眼鏡拿出來輕輕的帶上,他這一次沒有讓趙國良跟著,而是一個人朝著翠荷樓走了過去。
「王市長,您這邊請。」就在王子君走到翠荷樓門口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快步跑到王子君的身前,輕聲的朝著王子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子君對這年輕人有些面熟,在李鶴陽身邊見過,但是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他究竟叫做什麼名字。他朝著年輕人輕輕地點了點頭,就跟著年輕人朝著飯店內走了進去。
剛剛走進門兩步,同樣帶著一副墨鏡的李鶴陽就朝著王子君迎了上來,兩人在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市長,咱們去二樓,那裡清淨。」李鶴陽的聲音同樣不高,讓王子君和他見面很是有些地下黨接頭的味道。
王子君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向李鶴陽點頭示意,王子君就跟著李鶴陽朝著二樓走了過去。
二樓的包間是早就安排好的,在走進包間之後,王子君和李鶴陽將自己臉上的墨鏡拿下來之後,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王市長,在外人看來,咱們這些人很是風光,但是誰能夠知道咱們在這風光之後的代價,這就是想要您正常的吃頓飯,都弄得跟特務接頭一樣。」李鶴陽將自己的墨鏡在桌子上一放,笑著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秘書長說的是,以前我早晨起來喜歡在外面的地攤上弄碗豆腐腦喝喝,現在倒好了,一上街別說吃飯了,光打招呼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