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裡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實,在李艷紅的信念裡,白馬王子,女子亦好逑。李艷紅是個不甘於人下的女人。每個女人都喜歡當皇后,這有什麼錯呢?畢竟武則天只有一個,別忘了武則天也是先當皇后,然後才當上了皇帝的。
這李艷紅也是大學畢業,上學期間學的是工商管理專業,畢業後陰差陽錯分到縣裡一家商業局。見單位整天半死不活的,終於打熬不住,一個猛子扎進來義無反顧地下海經商了。上大學時,李艷紅是全校公認的校花,追求她的男生幾乎快成一個排了,偏偏鬼迷心竅的看上了現在的老公馬曉軍,當時李艷紅的媽媽強烈反對,嫌這孩子是山溝裡的娃娃,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
只是李艷紅骨子裡特別逆反,你越是反對,她就越是起勁的嫁給他,一畢業就馬不停蹄地搬到一起同居了。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哪。
其實當時馬曉軍在學校裡挺出類拔萃的。剛入學時的軍訓,俯臥撐一口氣能做一百個,而且四年大學考試從來都是全系第一,簡直就是個奇才,這還不說,籃球還打得特棒,看著他在籃球比賽場上的颯爽英姿,李艷紅覺得他大汗淋漓的背心都是透著十足的男人味的。她怎麼都想不通,當年那麼耀眼的一個男生,怎麼一結婚就變得這麼窩囊了呢?
一畢業到了機關,這馬曉軍一天到晚的瞎忙,忙來忙去到現在還是個主任科員,與他一起上班的同事早就成了處長、副處長了,做男人在事業上不會投機鑽營,怎麼可能做得了人上人呢?看著當年並不如自己的女同學個個混得好好的,很多人的丈夫都是平步青雲,混到領導的級別了,李艷紅心裡能平衡嗎!哪個做女人的不盼著夫貴妻榮呢?如果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倒也罷了,可是李艷紅是名牌大學畢業,當年全校的校花呢。李艷紅不止一次的在心裡想,像我這樣的女人,憑什麼嫁給一個小小的主任科員呢,我屈不屈?從現在的狀態來看,當皇后是沒指望了,只能當黃臉婆了,可是她心不甘哪!
開了這家飯店之後,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當然,也包括各種級別的官員。這些人點餐需要上點檔次的,而且一向都是看都不看就瀟灑的簽了單。李艷紅看著這些西裝革履的男人,心裡不止一次的琢磨著,我為什麼不可以選一支潛力股幫我發家致富呢?這些人都是一方諸侯,都是掌管著一定權利的父母官,一個父母官怎麼可能不需要人民群眾的愛戴呢?這些人民群眾當然也包括我!
李艷紅經常鬱鬱寡歡地想,眼下自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丈夫指望不上,父母更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艱苦奮鬥了!她自信自己有兩大資源:第一是長得漂亮;第二就是社交能力特強。要想利用這兩種資源為自己賺個盆滿缽滿,只能靠自己發現機遇了!
如果哪個潛力股能夠愛上我,我就可以像天使一樣管著他,管住一個人,就等於管住了一個經常來消費的關係戶,這層鐵打的關係戶正是所有經商的人窮追不捨的,尤其是像我這樣漂亮的女人!
看著陳曉文身為省長秘書,人長得這麼年輕又這麼帥,更增加了李艷紅的心馳神往之心。剛才自己故意把胸部碰住了陳曉文的胳膊肘,陳曉文居然裝作毫無察覺,極大的增加了李艷紅奪取勝利的信心。
一直以來,李艷紅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連微瀾也沒有,她喜歡變幻不定的命運,只能變才夠刺激,只有變才有自由,李艷紅的心頓時歡跳起來,以後的日子裡,無論如何得把這個小秘書給搞定了!
人的本性是高度動態的,其內心深處往往蘊含著烈焰般的運動。李艷紅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這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了,她要向水裡擲一塊大石頭,讓周圍的人全都發現我,我不是癩蛤蟆,我是美麗驕傲的白天鵝!我要用我的愛,讓這些高居官位的男人們都懂得,這世間總有一種力量會把你拉下水的,比如說,我的愛。
這麼一想,凹凸有致的身軀越發向陳曉文貼得更黏糊了,陳曉文見老闆娘看向自己的目光越發地嫵媚生動,心裡有所警醒,趕忙推開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該忙你的就去忙吧!」
「石省長是在等胡一峰書記麼?」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李艷紅小心地問道。
「不是,不要再多問了!」陳曉文一笑,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卻見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從樓梯口走了過來,開始的時候,他對於這個年輕人也沒有怎麼在意,但是在看到那張年輕的面龐之時,他的臉上頓時洋溢出了燦爛的笑容。
「王市長,您好,我是石省長的秘書陳曉文,請您多多關照!」陳曉文剛才和李艷紅說話時的架子早已蕩然無存,快走幾步,緊緊地握著王子君的手搖晃道。
作為秘書,陳曉文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內幕,因此,對眼前這位年輕的王市長很是小心。
「陳秘書您好,以後咱們多聯繫,彼此多關照。」對於陳曉文的示好,王子君表現得很是平淡,他的臉上此時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在和陳曉文握手之後,接著問道:「石省長來了沒有?」
「石省長正在茶室裡等您,您這邊請。」陳曉文朝著石堅昀所在的房間一指,身體微微前傾,向王子君示意道。
王子君朝著陳曉文點了點頭,就跨步朝著石堅昀所在的房間走了過去。而隨著王子君的身影越來越遠,李艷紅猛的清醒了過來,看著王子君敲開小門的模樣,忍不住質疑道:「陳處長,您嘴裡所說的貴客,不會是他吧?」
「石省長等的就是他。」陳曉文說話之間朝著已經沒有人的走廊看了看,接著道:「他就是東埔市的王子君。」
李艷紅聽到王子君這三個字,小臉就是一變。隨即就不再說話。
包間不是很大,但是很溫馨,在王子君走進包間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寬鬆衣服的石堅昀,正靜靜地的煮著茶。在看到王子君敲門走進來,他就笑著道:「子君,來,咱們乾一杯。」
對於石堅昀的熱情,王子君並沒有反對,他端過一杯茶和石堅昀碰了碰,這才笑著道:「謝謝石省長。」
「謝什麼謝,非要較真的話,還是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走這麼一招,我還真是不知道子君在山省該如何的破局呢。」石堅昀說話之間,就端起茶壺將自己兩人的杯子倒滿道:「今天我以茶代酒,慶祝咱們心想事成、一舉成功!」
「噹!」
兩個茶杯,在半空之中碰在了一起,雖然有些茶水從水杯之中飛濺了出來,但是兩人卻沒有顧忌這些,將杯子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王子君喝完杯子之中的水,並沒有再說話。他心中清楚,此時雖然石堅昀是省長,而他只是個市長。但是他們兩人的關係,卻是對等的。
最起碼,在石堅昀的心中,他們兩人的關係是對等的。而為了這個對等的關係,他自己同樣付出了很多。
石堅昀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合作對象,腦子也在飛快的旋轉著。在他看來,這個老莫家的孫女婿,不但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後台,更是一個擁有豐富鬥爭經驗的老手。但是這麼一個人,在年齡上卻比自己小了二十歲!
靜靜的包間,瀰漫著茶香,兩個人靜靜的品著茶,好半天,石堅昀才道:「如此好的機會,最終卻要放棄,不得不說讓人覺得有點可惜啊!」
王子君輕輕地放下水杯,笑著道:「石省長,欲速則不達,更何況咱們本來的目的,就是打破他在山省勢不可擋的勁頭,相信經過這件事情,那邊自然會消停一陣的。」
「嗯」,石堅昀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作為一個在官場之中混跡了多年的人來說,石堅昀明白這一段時間對於自己很是重要,一個被當頭來了一棍的胡一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會將心思放在如何舔自己的傷口上。
尾礦庫污染的事件,就好似一夜之間靜寂了一般。雖然外省的報紙上依舊在報道,但是在山省的媒體上,確實已經見不到了。聽說是省委宣傳部專門對此下了口頭通知,讓山省所有的媒體,都禁止在對此事進行報道。
山省的媒體不報道,但是其他外省的媒體,對這件事情的報到卻是並沒有冷卻下來,一張激進的報紙,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在點評上,卻是已經寫明需要有人對這件事情進行負責。
胡一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之中,臉色陰晴不定。此時的他,心情可謂是非常的煩躁,作為山省的一把手,剛剛上台還沒有將三把火給點著,就讓人當頭給了一棒子。
這一棒子,讓胡一峰感到非常的痛,雖然他知道對方的這一棒子威脅不到他的地位,但是這一棒子打下來,卻是讓他在山省之中刻意營造的那種勢不可擋的氛圍,消失的乾乾淨淨。
雖然四周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是尊重有加,但是胡一峰能夠感到在這尊重之中,已經有一些目光缺乏了敬畏,而一些在他的威勢下蟄伏的人,此時又有些蠢蠢欲動。
自己還是急躁了點,如果這件事情自己冷處理的話,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長歎了一口氣的胡一峰,心中閃現出了老領導前些時候給自己打電話的內容,雖然在說話之中,老領導依舊對自己一如以往,但是胡一峰還是從老領導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一絲對自己現在情況的不滿。
妥善的處理好這件事情,在上層,已經有人對自己的掌控能力表示了懷疑。
這些話,他是從齊正鴻那裡聽到的,雖然齊正鴻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了,但是身處京裡的他,此時卻能夠更多地聽到一些自己聽不到的聲音。
能夠讓齊正鴻如此鄭重地告訴自己,胡一峰能夠感到說這句話人的份量。而為了這句話,胡一峰同樣明白老領導在這件事情上給自己承擔的壓力。
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這是齊正鴻對自己的勸告。胡一峰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自己辦公室的那張山省地圖上,而他的目光所看的位置,就是東埔市的位置。
就是執掌這裡的人,當頭給了自己一棒子。
胡一峰的神色,不斷地變幻,在這一陣的變幻之中,胡一峰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書記,我是關永賀。」電話才響了兩聲,那邊就傳來了關永賀帶著一絲恭敬地聲音。
「永賀,你通知一下,明天一早,我要到東埔市去調研,另外你將三湖市的張會軍叫過來,我要見他。」胡一峰在電話之中,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關永賀一愣,他沒有想到,胡一峰竟然要到東埔市去,雖然一時間有點不明白胡一峰的棋路,但是他有一個好習慣,那就是領導的吩咐,不管懂還是不懂,那該執行的還是要執行。
「是,我這就將您的指示傳達下去。」
關永賀落實領導的指示非常快,三個小時之後,三湖市的市長張會軍就來到了聶賀軍的辦公室。張會軍對於這個時候胡一峰招自己過來,心中很是有些忐忑,所以一進門,就檢討道:「一峰書記,尾礦庫的事情,我們……」
胡一峰正在寫字,他沒有抬頭,只是用沒有握筆的手搖了搖,示意張會軍不要說話。張會軍趕忙停止了自己的話語,輕輕地朝著書桌的方向走了過去。
但見大幅的宣紙上,正寫著一個寫了一半的大字,胡一峰那手握一隻粗大的筆,好似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個字上。
「道」。
看著已經剩下最後一筆的道字,張會軍心中開始猜測胡一峰寫這個字的意思,但是任由他的腦子此時轉的飛快,卻一時間也體會不出來。
隨著最後一筆緩緩地收起,胡一峰好似完成了一件重要工作一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將手中粗粗的毛筆在青瓷筆架上一放,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很顯然,他對於自己的這個字有些不滿意。
「終究還是有些火氣啊!」胡一峰輕輕地自語,落入張會軍的耳中,讓張會軍覺得有些異樣。
有些火氣,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書記這個時候給我說這個,又是為了什麼。張會軍的心,在不斷地旋轉,他沉吟了瞬間,就小心地道:「書記,您的這個字氣勢磅礡,就是一般的書法人士,恐怕也寫不出來。」
胡一峰一指那道字的最後一筆道:「這一筆火氣有點重,太像把刀了。」
像刀,張會軍一愣,他仔細地看著那最後收筆的地方,就覺得胡一峰在最後收尾的時候,那一捺寫的確實有點尖銳。
「書法之中講究圓潤,而我這一筆,實際上已經把這個字給破壞了。」胡一峰此時就好似一個痛心的作者,正在為自己那寫的有瑕疵的字感慨不已。
張會軍沒有說話,雖然此時他有一半的把握能夠接下這句話,但是不瞭解胡一峰心情的他,最終還是決定在這個時候還是什麼也不要說得好。
「會軍,這個字就送給你了。」就在張會軍猜測著胡一峰心意的時候,胡一峰輕聲地說道。
胡一峰叫自己過來,絕對不是要送自己一副字那樣簡單,而這個簡單至極的道字,一時間卻又讓張會軍猜測不出胡一峰的心中所想。不過書記送字,他那裡有不接受的道理,所以趕忙道:「謝謝書記,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的裝裱起來。」
胡一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就在水盆架旁邊洗了洗手。張會軍此時已經沒有了三湖市市委書記的威嚴,他很是熟練地將毛巾從臉盆架上取下來,遞給了胡一峰。
將手擦乾淨的胡一峰,重新坐回了辦公桌,此時的他,瞬間恢復了山省第一人的威嚴。他朝著張會軍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會軍,你在三湖市多長時間了?」
張會軍心中咯登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覺,頓時充斥在了他的心頭,不過看著胡一峰那帶著微笑的面容,他還是趕忙道:「書記,我到三湖市已經五年了。」
「五年,不短了,我聽說你家依舊在山垣市?」胡一峰問的很是隨意,但是在這隨意之中的張會軍,腦袋卻開始有點冒汗。
「書記,當時孩子孩子上學,老婆留在這裡,也是為了想要好好照顧孩子,現在孩子已經畢業了,也就不用……」
「會軍,你不用再搬家了。」胡一峰擺了擺手,目光朝著桌子上正在走動的鐘錶看了一眼,就接著道:「等一下我有一個接待任務,咱們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吧。」
張會軍沒有想到,今天和胡一峰的對話,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在他想來,胡一峰這麼匆匆的把自己找過來,一定有事情要和自己交代。卻沒有想到給了自己一幅字,就讓自己走了。
可是胡一峰話語之中的意思,卻讓張會軍有一種很是不好的感覺。聯想到近兩天的情況,張會軍心中變得更加的難受。
在走出胡一峰辦公室的瞬間,隨著那扇黝黑厚重的門,輕輕地關上,張會軍的心中陡然出現了一句話:「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
想著這句話,張會軍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道字,不由得苦澀一笑。現在他才明白,胡一峰給自己這個字的意思。雖然表面上,這個字是個道字,但是實際上,這是一個變字。
送給自己一個變,不用搬家,張會軍哪裡不明白?可是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選擇……
對於東埔市來說,省委書記的檢查,那絕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在接到通知的半個小時之後,董國慶就召開了常委會議,將各項任務一一分解下去了。重申了一點要求,在這次接待之中,只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負責人向市委說明情況。
整個東埔市,隨之動了起來,不論是環衛還是公安,都開始行動頻繁的行動起來,幾台以往不怎麼出動的灑水車,也加足了馬力,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當胡一峰來到東埔市的時候,整個東埔市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在一路上的檢查之中,胡一峰對東埔市近段以來的工作進行了詳細的詢問,並認真聽取了董國慶關於東埔市以後工作的打算。
檢查之中,胡一峰一直面帶笑容,顯得平易近人,很是隨和。董國慶跟在胡一峰的身邊,感受著不斷閃動的螢光燈,心中很是舒坦。不管怎麼說,能夠得到省委書記的鼎力支持,這對於他這個市委書記來說,那絕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還有什麼比領導的支持更重要的因素呢?
「子君市長,這裡就是你們的高新技術園區吧?」胡一峰在車子從高新區經過的時候,朝著坐在邊上的王子君突然問道。
這次胡一峰來東埔市雖然說是輕車簡從,但還是帶了十幾個人來。雖然是地主,但是王子君在這之中,還是有點挨不到最前方,畢竟前方已經有了董國慶。
一路上,王子君一直在微笑,只要是胡一峰不問,他一般不說話,一副將董國慶在這個書記推到前台的樣子。不過此時胡一峰既然問了話,他就不能不回答。
「是的,胡書記,這就是我們東埔市的高新區項目,目前只是剛剛起步,不過我們有信心讓它成為推動我們東埔市經濟發展的一個發動機。」王子君稍微上前一步,輕聲地說道。
「你有這個信心我認同,東埔市高新區關於玻璃產業園區的立項我看了,這個出發點很好。特別是特種玻璃產業和打造全國最大的節能燈產地的命題,更是很到位。現在節能減排已經成為我國的一個主題。不論是在生產還是在生活之中,節能減排都要成為一個大的命題來抓,你們東埔市能夠找準立足點,未來可是大有可為啊!」
胡一峰的好似對高新區特別有興致,他不但參觀了高新區正在建設的企業,並到玻璃園區進行了實地考察。還興致勃勃的和一些工人及企業家進行了談話。
「你們在東埔市放心的生產,如果有什麼難題,儘管找他們兩個,如果他們兩個給你們解決不了的話,你們還可以到山垣市去找我。」
胡一峰要在東埔市留一天,但是他上午的行程,卻幾乎都耽誤在了東埔市高新區之中。聽著胡一峰對東埔市工作的肯定,董國慶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論是高新區的建設也好,還是東埔大道的通車也好,這些都是王子君主抓的項目。而胡一峰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而現在他對這些成績進行肯定,對一些需要支持的項目當場拍板,這都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胡一峰這次來東埔市,那就是衝著王子君來的!
想想自己在胡一峰來的時候急匆匆的精心籌備,董國慶的心中就覺得一陣絞痛。但是無論心裡怎麼不高興,現在這個時候,他都得忍氣吞聲,不不不,僅僅忍氣吞聲還遠遠不夠,還要笑臉相迎。
胡一峰在結束了上午的考察之後,下午又在全市縣級以上幹部參加的會議上講了話,對東埔市近來取得的成績進行肯定,並高度讚揚東埔市的領導班子,乃是一個團結、務實有戰鬥力的班子。在這之中,胡一峰三次提到高新區工業園區的建設,兩次提到東埔市的職業教育,並對東埔市政府能夠開拓思路,在國企改革上下功夫的工作方法進行了讚揚。
能夠坐在這會議室之中參加會議的,那都是東埔市政壇上的精英人物,他們哪裡聽不出來這次會議的意思。一些人在會議之中,頻頻的朝著正襟危坐的王子君看了過去。
在東埔市之中,關於王子君不招省委書記胡一峰喜歡的傳言很多,但是現在胡一峰卻是在力挺王子君,這種詭異的現象,讓很多人在感到詫異的同時,看向王子君的目光,更是變得充滿了敬畏。
作為當事人,王子君此時的心中不但沒有得意,有的只是發寒。作為一個重生者,王子君在前世之中的年齡,並不比胡一峰小多少。但是他卻是自認為,自己無法做到如胡一峰那般的坦然。
在王子君的預計之中,胡一峰有幾種可能的反應,而現在這種反應,無疑是讓他感到最為難受的。
有道是忍字頭上一把刀,現在的胡一峰在自己最為風光的時候,將這口氣忍了下來,這不但需要很大的勇氣,更需要超越常人的堅韌。
成大事者,必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事。現在的胡一峰,不但將這口氣忍了下來,而且還親自來到東埔市,對他的工作進行了認可,這一切,都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而胡一峰現在卻做得很好。不要看現在他在笑嘻嘻的稱讚自己,王子君知道,一旦自己露出破綻,那等待自己的將是胡一峰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在一陣的掌聲之中,胡一峰結束了自己講話。作為會議的主持者,王子君輕輕地吹了一下話筒,開始對這次會議坐總結。
會議主持者的總結語,是已經打印好的,這份總結說起來無外乎是對胡一峰書記的講話進行一些高度的評價,而後就對與會者提出要求,要求各單位認真傳達會議的內容,積極學習胡一峰書記的講話精神之類的內容。
對於稿子,王子君並沒有用,他放下稿子,沉聲地道:「各位領導,同志們,今天省委一峰書記對我們東埔市的工作,提出了殷切的要求,這些要求,即使我們以後工作的方向,也是我們工作的動力,在今後的工作之中,我們東埔市全體幹部要深刻落實一峰書記的講話精神……」
王子君的講話很是簡短,但是在這簡短的稿子之中,卻有一半是對胡一峰講話的落實和學習。這種話如果落在不知道兩人關係的人耳中,很有可能給人一種拍領導馬屁的嫌疑。
可是胡一峰聽著王子君的講話,眼睛卻瞇了起來,他的目光,不由得朝著正在講話的王子君看了過去。
而王子君的目光,此時也看向了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碰撞在了一起。
一陣猶如雷鳴般的掌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三湖市市委書記張會軍調任省殘聯主席的文件,靜靜地放在王子君的桌子上。雖然這份文件只有不到三百字,但是確實已經決定了張會軍的命運。
而隨著張會軍的離開三湖市市委書記的崗位,那本來沸沸揚揚的尾礦庫洩露事件,也開始慢慢的降溫了,整個山省和東埔市,又好似回復到了以往的痕跡。
胡一峰這個省委書記,也就成為了山省最為平靜的一任省委書記,坐上省委書記寶座的他,就好似山省的冬天一般沉寂。
北風很冷,冷得透心徹骨。
坐在車子之中的王子君,看著路邊飛落的樹葉,神色不覺有些蕭瑟。有道是秋風秋雨愁殺人,但是寂寥的冬季,更容易讓人心情鬱鬱。
王子君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所以他的蕭瑟,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的他,並不是處在山省,更不是處在東埔市,此時的他走在的是江市的街頭。
這一次返回江市,一來是因為王老爺子受了一些風寒,這二來也是因為伊楓打來的電話。自從王子君到了山省之後,伊楓就一直留在江市,留在她自已經營的和王子君一起過的小窩。
伊楓雖然也有不少的電話,但是卻很少主動要求王子君來山省一趟。而這一次,王子君卻接到了她主動要求他回山省一次的電話。
電話之中,伊楓的情緒好似有些不穩定,這讓王子君很是擔心。因此,在確定了老爺子沒有大礙了之後,王子君就約伊楓來到了一個兩人經常碰面的咖啡廳。
王子君不喜歡喝咖啡,之所以會選擇咖啡廳,主要是因為伊楓喜歡喝咖啡。在王子君走進咖啡廳的時候,咖啡廳之中並沒有多少人,悠揚之中帶著一絲絲哀傷的小提琴曲,在素雅的空間之中不斷的蕩漾。
一身白色風衣的伊楓,比之以往少了幾絲青澀,卻更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坐在一張椅子後面的她,素雅之中,更多的是一種讓人摟入懷中的衝動。
在王子君走進小包廂的時候,伊楓正低著頭,好似在沉吟著什麼,以至於子啊王子君走進包廂的時候,伊楓也沒有發現王子君的走近。
「想什麼呢?」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王子君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的溫馨,他輕輕地伸出手在那張熟悉不已的臉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親暱地說道。
感到王子君手的溫暖,伊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欣喜之色。不過瞬間,她好似想到了什麼,那雙素白色的手,緩緩地將王子君摸著她臉的手,輕輕的擋了開來。
王子君一愣,從他和伊楓交往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伊楓這樣的拒絕。看著伊楓那溫柔之中帶著一絲堅定的面容,王子君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掌收了回來。
兩杯咖啡,靜靜的擺在兩人的面前,伊楓沒有怎麼說話,只是用那銀色的勺子,輕輕地攪動著自己杯子之中的咖啡。
在官場之中這些年的磨練,已經讓王子君養成了一雙善於觀察人的眼睛。他看著猶豫不決的伊楓,心中輕輕地一顫。
一絲不好的感覺,油然升起在了他的心頭。
「子君,我很愛你,真的很愛你,但是……但是我知道,我永遠得不到你全部的愛。」伊楓的話,像是自述,又像是在傾訴,她本來低著的頭,輕輕地揚了起來。
此時的伊楓,目光之中晶瑩閃爍。但是在這目光的閃動之中,王子君卻感到了一絲的堅定。
「我是一個女人,我希望能夠有一個溫暖的家,希望自己在快樂和不快樂的時候,都能有個人在身邊陪著我,一起分享我的快樂,一起分擔我的憂愁。就這麼簡單,我就知足了!」
王子君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伊楓的話。
「他是一個普通的人,和我一樣的普通,我對他雖然沒有特別的愛情,但是我相信,他會每天都陪在我的身邊。」伊楓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突然仰頭說道。
「我想要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伊楓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沉聲地說道。
王子君的手,依舊輕輕地攪著咖啡。他那張在工作之中被下屬稱為看不出陰晴的臉,此時變得有些漲紅了起來。雖然有時候覺得會有這一天,但是這一天的到來,還是讓他感到難以接受。
自己不能太自私,有時候王子君也這樣想,如果自己的女人之中厭倦了這種和自己的生活,自己應該讓她走,可是事到臨頭,王子君才知道有些事情要拿起放下又是何等的難。
「你不用勸我,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伊楓朝著王子君擺了擺手,沉聲地說道。
看著一臉認真神色的伊楓,王子君輕輕地笑了笑道:「你知道麼?你撒謊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手指捋自己腦後的那一縷頭髮。」
「我沒有。」突然被王子君扔出這麼一句的伊楓,猛地將自己的手指放回了桌子上。本來還八風不動的臉,此時更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慌張之色。
王子君是什麼人,開始的時候,已經感到伊楓不對勁的他,通過一句話,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此時的他,心中在一陣狂喜的同時,心中更有一種想要將這個小女人打屁股的想法。
「我說我沒有撒謊!」不愧是法官,伊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你有沒有撒謊,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說吧,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給我撒這種謊,你知道,我在江市要想調查清楚一件事情,並不是什麼難事。」王子君輕輕地一拉伊楓的手掌,笑容再次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你撒手,我給你說……」伊楓還準備倔強的說下去,但是卻被王子君一把摟緊了,直接將對面的伊楓拽進了自己的懷中。而他的雙嘴,更是緊緊地將那張讓他剛才喜怒交加的小嘴,緊緊地給吻住。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掙扎的伊楓,隨著王子君那熱情的吻,慢慢的就屈服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情的回應。
臉似桃花一般嬌柔的伊楓,從沉醉之中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狠狠的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王子君看著重新變回嬌柔的女人,笑了笑道:「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伊楓看著王子君的眼睛,好一會才道:「我看小說看入迷了,所以想要和你演一演行不行?」
嬌笑的伊楓,手指再次朝著自己頭後的柔髮撫摸了過去,不過在手指揉了一半的時候,他就將自己的手指收了回來,那模樣,就好似她的身後不是秀髮,而是一根火紅的鐵棍一般。
王子君看著伊楓的樣子,哪裡還不知道他的答案是假的,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採取措施的時候,猛地從桌子上站了起來的伊楓,快步的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快步地走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心中一驚的王子君,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他同樣快步地跟著伊楓走了過去。
看著趴在水管旁邊不斷乾嘔的女人,王子君陡然間全明白了。他沒有說話,只是幫著伊楓輕輕地敲擊著後背。
幾分鐘之後,總算折騰夠了的伊楓抬起蒼白的小臉,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兒,我有點噁心,不舒服。」
「嗯,我知道。」王子君在將伊楓重新帶到包間之後,沉聲地道:「為什麼要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