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又一陣的熱烈掌聲中,柳生地教授作為特邀嘉賓進行發言。在發言之中,柳教授開始直言不諱的稱讚這條路修的是如何的質量上乘,一組組數據從這位教授的嘴中吐出,就好似噴泉一般,讓人有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
「王市長,希望您以後多多照顧我們西興路橋有限公司的生意,我這個人吧,毛病不少,但是有一點卻是值得稱道的,那就是有情有義,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曹建書笑了笑,低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曹建書卻接著道:「王市長,柳教授是咱們國內最為著名的路橋專家之一,而且是西京大學的教授,堪稱桃李滿天下啊,在路橋建設方面,他一句話,比有些人說十分話的威信都大!」
王子君知道曹建書的意思,剛要開口,就聽台上的柳教授正中氣十足地道:「要想富,先修路。隨著這個觀點越來越深入人心,修路的重要性也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據不完全統計,今年開工的路橋工程,是去年的二倍還多。這些工程必將為當地的經濟發展增設一輛直通車。隨著路橋工程的增多,路橋建設的質量問題,也成為了一個讓人不容忽視的問題……」
「西興路橋有限公司修建的這條陳宇公路,我覺得完全符合規劃的要求,在質量上……」
「質量不行。」就在柳教授準備接著講「完全對得起公司給自己的勞務費」時,一個刺耳的聲音,在人群之中響了起來。這聲音是用擴音器傳出來的,聽起來特別的刺耳。
正笑著和王子君說話的曹建書,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次會議之中,竟然會出現這等事情,稍微愣了一下之後,就怒目朝著坐在邊上的於世進看了過去。
兩個人面面相覷之下,於世進的臉色也不是一般的難看,這幾天,他親自指導了通車儀式的籌備工作,居然出現這種始料未及的局面,從這點來看,他於世進的臉上是沒有光的,駕馭能力不行,而且辦事不力。怎麼會有人敢在這種場合公然搗亂呢?
根本就用不著他來吩咐,就已經有好幾個人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跑了過去。
就在人群一陣騷亂的時候,就見有個人拿著一個大大的擴音器跑了過來,邊跑邊大聲地說道:「西興路橋有限公司在修陳宇公路的時候,一直都在偷工減料,不但在用料上選的都是質量最次的,而且在做基礎的時候……」
看著這大聲喊叫的人,王子君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因為這個大聲喊的人,就是陳曉波。
陳曉波不是在自己的安排下住下來了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就在王子君眉頭皺起的時候,趙國良已經快步來到王子君的身前,低聲的耳語道:「王市長,剛才東埔賓館的老總打來電話,說陳曉波已經離開了東埔賓館。」
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王子君沒有說話,但是趙國良卻知道,王市長這一次很不高興。
還沒有等陳曉波把話說完,已經衝過去的人,已經將陳曉波給摁住了,而他手中的擴音器,更是有兩三個人在搶奪。
「我告訴你們,這條路質量不行,用不了多長時間,這條路就會成豆腐渣的……」陳曉波一邊護住自己手裡的話筒,一邊大聲地朝著人群喊道。
但是面對比七八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陳曉波的反抗顯得太無力了,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那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擴音器就被拽走了,陳曉波本人也被人往場外拖。
吉震田的神色,也變得很不好看。好像被人往外拖的陳曉波像《皇帝的新裝》裡那個童言無忌的孩子,這一句真話,一下子把所有人想要遮掩的事情給道破天機了!這下可該怎麼辦呢?
「吉省長,王市長,剛才那個胡亂喊叫的人是個精神病,前些時候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了,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以至於讓他混進參加開工儀式的隊伍中了。」於世進朝著曹建書看了一眼,就低聲的朝著王子君和吉震田檢討道。
吉震田沒有開口,王子君也只是點了點頭,他雖然知道此時陳曉波說的都是真話,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作為東埔市的市長,最大的問題就是保持會場的穩定,如果鬧出什麼別的大事來,那對這件事情的解決,可是沒什麼好處的。
「吉省長,這件事情還是稍後再說吧。」王子君朝著吉震田看了一眼,輕聲地說道。
吉震田點了點頭,能夠做到副省長的位置,吉震田的修養不是一般的好,他點了點頭,會議繼續開始。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不論是主持者還是參加儀式的人,此時都沒有了興致,而吉震田的發言,也是草草就結束了。整個竣工通車儀式,就這麼虎頭蛇尾的匆匆結束了。
「子君市長,東埔市的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加強啊!」吉震田坐在景松縣招待所的會客廳裡,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吉省長,今天本來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回去之後,我們一定認真反思,杜絕這種事情的再次發生。」
「嗯,子君市長,也不必太小題大做了。有些事件,也就是偶然發生的。老人家不是說過麼,諸葛一生唯謹慎,最終還是出現在失街亭。我們在工作中可以務求盡善盡美,但是真正完美無缺的東西又有多少呢?處在你這個位置上,最應該做的,就是抓大放小,舉重若輕喲!」
王子君靜靜地點了點頭,雖然吉震田話裡有話,但是王子君卻覺得他話語之中的意思,說的倒也不錯。
「吉省長,聽您一席話,勝喝十桶水。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
吉震田點了點頭,接著道:「最近咱們山省兩位領導履新,雖然胡一峰書記是咱們的老省長,但是在這個時候,領導們最希望看到的,還是咱們山省和諧穩定的大局。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啊。只有在穩定之中,我們才能求得發展,也只有穩定的大前提下,才能夠全心全意的進行經濟方面的建設。」
作為東埔市的市長,王子君自然明白穩定是什麼意思,他並沒有說其他的話,而是笑著點頭稱是。
於世進坐在最邊上,剛剛還有些蒼白的臉色,此時已經慢慢地平復下來。王子君能夠聽明白吉震田的話,他同樣也聽明白了。
吉省長說的穩定,說的百密一疏,實際上就是在給他開脫責任呢。對於百密一疏這種事情,於世進並不放在心上,他真正動心的是吉省長提到了穩定。
穩定是什麼?在於世進看來,穩定就是不出事。這也是吉省長在間接的向王市長透漏自己的意思。吉省長不希望出事,王子君要想動景松縣的話,就得好好的思量思量了。
「吉省長說的好,特別是百密一疏的觀點,我很是贊同。今天那個精神病人跑出來鬧事,我認為沒有什麼,陳宇公路的質量在那裡放著,就算那人喊破喉嚨,他說的也沒有人會信的。」柳生地坐在吉震田的左邊,言辭鑿鑿地說道。
作為人家花錢請來的專家,柳生地還是很講職業道德的,他雖然沒有怎麼調查,但是他明白既然人家出錢請他過來,那他就要將這個場面撐起來,不然的話,以後還會有誰再花大價錢請他來呢?
而跟著他來的那位趙一平,也笑了笑附和道:「我贊同柳老師的觀點,吉省長,我覺得咱們政府機關既要注重民意,還要注重科學,說有問題,就要拿出真憑實據來麼,不能憑著一兩個精神病人的瘋話,就胡亂產生懷疑。」
兩個人的一唱一和,讓曹建書深感欣慰,覺得自己的十萬塊錢沒有白花,雖然只是一天就是十萬,但是好鋼用到刃上,這兩個人的論斷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吉省長,王市長,今天的失誤,我們縣裡面是有責任的,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我們縣準備湊著冬季,開展一次增強責任心的集中活動。通過集中學習,讓全縣幹部對責任心有一個全新的認識,進一步樹立勤政為民的服務意識。」於世進很是會把握機會,在兩人說完之後,就接著表態道。
王子君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看向了吉震田。而吉震田則是對景松縣的這種集中活動表示讚賞,並要求景松縣務必要將這次學習活動落到實處,而不能光搞花架子,踏踏實實的走過場。
在景松縣吃了一頓飯之後,吉震田就和交通廳的廳長陳耀升等人一起離開了景松縣,王子君把吉震田等人送出市界之後,就讓老董開車返回了東埔市。
「王市長,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以至於客人都走了。」在王子君返回辦公室之後,早就等在那裡的東埔賓館經理任永革,就一副誠惶誠恐的自責模樣。
王子君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說道:「別人的腿又沒長在你身上,他離不離開,和你沒關係嘛。」
任永革一聽王子君的話,登時又嚇得渾身發冷起來,他在機關裡混跡多年,官場的事他太清楚了,一旦犯了錯誤,如果領導能劈頭蓋臉的訓你一頓,風雨一過,立馬就能見彩虹了;但是,領導非但不吵,反而對你溫言安慰,那就不是好現象了,充分說明領導對此事是耿耿於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