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哥,你看這事弄的,我……」在姜慕冬被兩個同伴帶走之後,江少雍此時的酒勁也醒了大半,這個時候的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做了什麼,以及自己的所作所為對王子君的影響。
看著江少雍一臉的歉意,王子君擺了擺手道:「這不關你的事情,那個姜慕冬,確實欠揍。」
「我是說您要辦的事情,不是被我給攪黃了麼?」江少雍不是傻子,他自然聽得出來王子君找這個姜慕冬是為了辦事的,現在被自己這麼一攪合,恐怕剛才的事情,算是被攪得一塌糊塗了。
王子君看著江少雍的臉,笑了笑道:「沒事兒,我會再想別的辦法的。」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來一絲孩子般的笑臉道:「說實話少雍,剛才給這個傢伙好話說了一火車,他還在這兒裝腔作勢,推三阻四的,他娘的,我正煩著呢,你這一打,倒省了我的事兒了!」
看著王子君的笑臉,江少雍也笑了,感激地沖王子君一笑,這才猶豫著問道:「子君哥,這件事情,我沒有給您惹什麼麻煩吧?」
「沒事兒,忙你的去吧。」王子君一擺手,接著道:「羅詩文雖然不錯,但是要想結婚過日子,還得找個能同甘共苦的。」
一呆的江少雍,沒想到這個表姐夫還能跟自己說幾句知己的話,這真是太難得了,心裡不由得更多了幾分親近感。
「子君哥,我記住了。」江少雍重重地點了點頭之後,又猶豫了一下道:「子君哥,用不用我找一下舅舅,跟他說一下這件事情,讓他出面解決好了……」
王子君拍了拍江少雍的肩膀,淡淡地道:「沒事兒,你不用管了,我能擺得平。」
江少雍走了,王子君看著江少雍離開的身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雖然江少雍的巴掌扇的很爽,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江少雍的巴掌,又給這次抿孤鐵路的改道,設置了不小的障礙。
「王書記。」金田駱走過來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輕聲的打招呼道。從金田駱的角度來說,他自然清楚今天的事情一發生,那幾乎就是將本來就沒幾分希望的事情,直接給畫上句號了。
王子君朝著金田駱笑了笑,輕聲地道:「何市長呢?」
金田駱愣了一下之後,這才道:「何市長剛才打了一通電話,現在在外面車上呢。」
「咱們也走吧。」王子君說話之間,走出了飯店的大門,他朝著停在大門口的幾輛車看了一眼,就朝著前面的一輛走了過去。
此時何起銳正在車上悶著頭抽煙,今天的事情,弄得他簡直可以用一句話形容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雖然姜司長實在是有點太過分,但是王書記的那位表弟一頓拳腳,打的也確實夠狠。剛才同學打過來的電話,真是讓他百口莫辯了。
想到老同學不等自己解釋就氣急敗壞的把電話給掛斷了,何起銳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他知道,恐怕以後,再也不可能讓這位同學幫自己再辦什麼事情了!
「何市長,今天的事情,我那個表弟有點魯莽了。」王子君的聲音,在車上響起,這聲音,一下子沉吟中的何起銳驚醒了過來,看著一臉淡定笑容的王子君,何起銳雖然心裡有氣,但是卻不能跟王子君發作,趕忙道:「王書記,這件事情誰也不希望發生,更何況那姓姜的也沒什麼誠意。」
王子君遞給了何起銳一根煙,笑著道:「那位姜司長倒是無所謂,但是卻是讓你那位同學難做了。」
何起銳也明白接下來為難的就是自己的同學,不過現在說這件事情,已經是沒有什麼意義了。他看著王子君的笑臉,沉吟了一下還是沉聲地道:「王市長,這件事情一出,咱們抿孤鐵路的事情,可能是沒戲了。」
王子君雖然不想就這麼放棄,卻並沒有開口,而是等著何起銳說下去。
「王市長,我覺得現在最為重要的,就是得把今天這件事給封鎖了,現在大家都想把抿孤鐵路這個項目弄不成的責任給推出去,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倒是給那些有心人一個可乘之機,把責任都推到您這兒來了。」
何起銳的話音不大,不過在這低沉的嗓音之中,卻帶著一種陰沉。王子君對於何起銳的意思很是贊同,只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有些人越是想要保密,越是會落得個弄巧成拙的效果。
畢竟這一次來水上人家的,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有駐京辦的幾個人。別說自己剛剛去羅南市,尚且人生地不熟呢,這些人之中有幾個人會保守秘密,那只有天知道了。不過,對於何市長的好意,還是不想表現得太淡漠了。
「這個我明白,何市長,事情還沒有到最後出結果的時候呢,一切皆有可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順其自然吧。」王子君吸了一口煙,淡淡地說道。
還沒有出結果的時候,那什麼時候才算是出結果?何起銳看著臉上露著一絲自信的王子君,心中暗道,看來這王書記到底年輕,還沒在泥水裡滾幾滾,血水裡泡幾泡呢,你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麼,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肯認輸!
等車子在羅南市駐京辦的時候,開始並沒有和王子君坐一輛車的金田駱來到了王子君的面前,在沉吟了一下之後,他才小心地說道:「王書記,這件事情是不是強調一下紀律?」
王子君看著金田駱,並沒有說話。金田駱看著王子君淡淡的神情,心裡就有些明白。當下也不再多問,這麼多年的秘書長,他太明白了,有些時候,領導不表態,也是一種態度呢,只不過,你得把領導的心思給揣摩准了。
回到莫老爺子的小院時,老爺子已經睡下了。胖乎乎的小寶兒子,正攥著小小的拳頭,睡得很是香甜。正躺在床上看雜誌的莫小北,看到王子君回來,輕輕地噓了一聲,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好不容易才把你兒子哄睡了,你可別把他給驚醒了!」
王子君笑了笑,看著眼前眼眸如星的女子,忍不住就要伸手將她攔在懷中。不過就在他要的手的時候,卻被莫小北輕輕的攔住道:「爸在外面,說是有事情要和你談。」
莫東遠有事情要和自己談,王子君一愣,雖然莫東遠是子君的岳父,但是這位在軍隊之中任職的岳父,可是很少和自己談事情。今天自己一過來,就跟自己談事情,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麼?
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戀戀不捨的和莫小北說了幾句情話,這才笑呵呵的朝著後院的客廳走過了去。
莫東遠一般不住在老爺子這裡的,但是今天為了等王子君,他刻意留了下來。在王子君走進客廳的時候,就見莫東遠正一個人坐在一個小茶几邊上喝酒。
「爸」,王子君走進門,輕聲的向莫東遠打招呼道。
莫東遠將手中的酒杯一放,這才笑著道:「坐吧,來陪我喝兩杯。」
桌子上放著四個盤子,一個水煮花生米,一盤醬牛肉,還有兩個家常的下酒菜,而在那看上去有十多年歷史的酒瓶旁邊,放著兩個酒杯,很顯然,莫東遠已經準備好和王子君好好的談上一談了。
在幫著莫東遠添滿酒之後,王子君端起杯子敬了莫東遠一杯。兩人同時放下杯子之後,客廳裡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王子君知道莫東遠在這個時候等自己,絕對不會只是為了和自己喝酒,他應該有事情要和自己說。
「子君,咱們爺倆有些時候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吧?」莫東遠目光銳利的朝著王子君看了兩眼,輕聲地說道。
不是有些時候,而是幾乎沒有過這樣喝過酒。不過這樣的話,王子君並不會說出口,他笑了笑道:「爸,是有些時候沒有喝了,這都怨我,在山省那麼遠,沒有十天半月的回來不了一次。」
莫東遠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你要是老窩在家裡陪我喝酒的話,恐怕我早就將你給趕出去了。」
笑是最能夠打斷隔閡的工具,王子君看著莫東遠的笑容,也跟著笑了起來。在他靜靜的將莫東遠面前的杯子滿上之後,莫東遠夾了一個花生填進了嘴中。
「子君哪,說句實話,最初小北選擇你的時候,我並不滿意。」
就在王子君準備跟著吃口菜的時候,莫東遠的話,讓他從心底就是一驚,手中的筷子,更是差點掉落在了地上。
對於莫東遠這種心思,王子君以前也能夠看得出來,雖然說話也很親切,但是那種隱隱的距離感一直揮之不去,冷淡而且有點陌生。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岳父大人竟然生猛如次,小寶貝兒都已經出生了,他居然這般的直言不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句話。
「我一直覺得,我莫東遠的女兒,應該嫁給一個優秀的男人!」王子君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莫東遠也並不準備讓他回答,說到這裡的莫東遠,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隨著他將酒杯放下,瞬間功夫,王子君就感到房間之中好似充斥著一股豪氣。
「現在好男人的評判標準很多,但是在我的眼中,好男人只有一種,那就挎槍打仗,保家衛國!只有這種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的男人,在我的眼中,才是錚錚鐵骨,才是鋼鐵脊樑!」
王子君聽著老岳父的評判,心中暗道,原來在岳父大人的眼中的,自己還算不得好男人。心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對岳父的這種觀點,王子君卻也有著那麼一絲絲的欣賞。
畢竟莫東遠是一個軍人,軍人從來都有著一種屬於自己的觀點。而他們也更欣賞那些接近自己的同類。
「對於你們的婚事,我最初是不同意的,沒有小北這孩子的始終不渝和老爺子的點頭應允,你們兩個是走不到一起的。」莫東遠還是絲毫不顧忌王子君的感受,如實地說道。
王書記此時感到有些尷尬,他沉吟了瞬間,想要說話,但是一時間還覺得有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你這個人不錯,特別是在官場上,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了不做,什麼時候做了不說,應該說,你還是蠻有當官的天賦的。儘管在你的仕途之中,家庭的影響也是無法抹煞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進步,在很大程度上還是靠你自己幹出來的。」
莫東遠喝了一口酒,又笑著道:「不過,有些事情,並不是只有天分就能夠完成的,特別是在官場上,你還需要很多東西。我之所以在軍隊之中摸爬,就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太適應官場上的一些東西。」
莫東遠好似話中有話,不過王子君並沒有直接問,他知道莫東遠既然在等自己,那絕對就會將要說的話跟自己說清楚。
一瓶酒,雖然大部門都落入了莫東遠的肚子之中,但是喝了有三分之一的王子君,依舊感到自己肚裡有點火辣辣的。不過今天連著喝了兩場的王子君,此時確實沒有半點的醉意。
雖然莫東遠已經離去,但是莫東遠的話,卻是依舊在他的心中不斷的迴盪。實際上,莫東遠給他說的並不多,但是這並不多的故事,卻是給了王子君無窮的遐想。
計劃,一個關乎莫家、石家等幾個老爺子的計劃,一個產生了有十幾年時間的計劃。這個計劃,本來和王子君沒有任何的關係。可是現在,王子君發現自己竟然入了這個局。
走上頂端的人只有一個,這是莫東遠說的一句話,但是這一句話,卻像一塊石頭,重重的壓向了王子君。在這句話之中,帶著一種深沉至極的壓力。
幾個老爺子已經有了選擇,而這個選擇,並不會改變。自己雖然幹得不錯,但是要想借助莫家的力量,以後就只能做陪襯在紅花旁邊的綠葉了。
紅花是誰,王子君心中清楚,但是讓他成為綠葉,他心中不服,更不願意,因此他要抗爭。
「會當擊浪三千尺,自信人生二百年。」輕輕地念叨著這句詩,王子君的嘴中就有一些苦澀。因為這句詩,是他對莫東遠的回答,更是他自己的表態。
這個表態,讓他知道,從今之後,自己很難從莫家得到什麼大的幫助,更代表著,自己以後的路,只有自己走下去,莫家已經不再是他最有力的靠山。
莫東遠離去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絲的讚許,但是這讚許,只是一種態度。莫東遠雖然已經開始代替老爺子成為莫家職務最高的人,但是莫家,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莫家,他要做出決定的時候,要考慮很多人的利益。
當王子君走回房間的時候,發現莫小北依舊靜靜地等著他。看著他喝酒的樣子,輕聲地道:「老爸找你什麼事情?」
王子君笑了笑道:「沒有什麼事情,就是給我說了一些瑣事。」他捏了捏莫小北的臉,輕輕地將這個女子摟進了自己的懷中,感受著懷中的嬌柔,王子君那顆有些顫抖的心,慢慢的堅定了起來。
沒有你們,我同樣會走得更好!
在清晨的陽光下,王子君神采依舊的陪著莫老爺子吃了一頓早餐。而莫老爺子談笑風生,好似渾然不知道昨天晚上莫東遠和王子君談了什麼一般。
一切,都好似沒有發生過,但是實際上,一切又已經發生了。王子君在吃過早飯之後,抱了抱掙扎著小手讓自己抱的小寶貝,就開著莫小北的車來到了羅南市的駐京辦。
「王書記。」看到王子君走進來,駐京辦的工作人員熱情的打招呼,並有人快速的通知了駐京辦主任扈慶田。
隨著扈慶田和金田駱的走過來,王子君在駐京辦之中召開了一個臨時的會議,會議的主題,依舊是抿孤鐵路的事情,在會議之中,王子君提到抿孤鐵路這個項目,只要有一分的希望,那就一定要走下去。
不過此時,不論是何起銳還是扈慶田等人,一個個都沒有半分的信心,他們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知道現在他們就算是再跑,恐怕這件事情,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王子君說出的事情,他們誰也沒有反對。在商量了幾句之後,何起銳就陪著王子君驅車朝著鐵道部飛馳而去。
「你找誰?」還沒有進大門,王子君等人就被攔了下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王子君他們才算是進了大門。但是當他們向接待人員說出了自己的意思之後,得到的答覆卻是領導正忙,今天沒有時間。
王子君看著年輕人帶著一絲不屑的笑容,輕聲地道:「同志,麻煩你給你們領導好好地說一下,就說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領導反映。」
「重要的事情,嘿嘿,要見領導的人,從來都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你的事情重要。但是別人的事情也不見得就不重要,還是先等等等吧,等領導有了時間,我一定第一個先給你匯報。」年輕人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絲的敷衍。
王子君看著年輕人帶著一絲笑容的神情,心中明白自己就算是在說什麼,恐怕也沒有什麼用。知道這千分之一希望的路子,現在應該沒有什麼用。
就在他要走的時候,就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從大樓上走了下來,而來來往往的行人在看到他之後,一個個都變得恭敬了起來。更有人恭敬地朝著他打招呼。
「周部長。」聽著別人的招呼,王子君神色一動,當下快步的朝著眾位周部長迎了上去。
一咬牙的王子君,快步走了上去,在那周部長還沒有走到車前的時候,王子君就已經大聲地道:「周部長您好,我是山省羅南市市委書記王子君,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匯報一下。」
王子君的話,讓那正要上車的周部長一愣,他回頭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就停下了上車的步伐,笑了笑道:「你是羅南市的市委書記,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一個市的市委書記,還真是年輕有為,不過今天我還有事,要立刻走。」
說話之間,那周部長朝著身後一中年人道:「何主任,你接待一下王書記,他要反映的問題,等我回來給我說一下。」
那中年人快步的走過來,輕聲地道:「周部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看著周部長坐進黑色的奧迪車之中緩緩而去,王子君的心頓時就覺得這次恐怕是沒有什麼希望了。那位何主任對他倒是挺客氣,把他請到了一間會客室之中,讓人倒上茶水,然後才開始談話。
就在王子君將抿孤鐵路的事情說了一小半的時候,就見門子一下子被推開了,虎著一張臉的姜慕冬快不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嘴中就刻意帶著一絲誇張地說道:「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羅南市的王大書記。」
王子君看到姜慕冬,心中一冷,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姜慕冬。
那何主任對於姜慕冬的突然到來也沒有想到,不過他們是同一個單位的,而且關係還算是不錯。所以在姜慕冬走進來之後,就隨意地道:「姜司長和王書記舒適,如果那樣就更好了。」
「是呀,不但熟,而且熟的很,老何,這件事情你交給我吧,周部長問起來的時候,我向他解釋。」姜慕冬拍了拍何主任的肩膀,沉聲地說道。
對於這種事情,那何主任本來就沒有心思來管,此時聽到姜慕冬這麼說,當下笑了笑道:「那姜司長你就處理一下吧,我那邊還忙,王書記,我就不陪你了。」
王子君看著要離去的何主任,臉色變幻之間,並沒有走,而是悠然的又坐在了那裡。
隨著門子被輕輕地關上,姜慕冬幽幽地說道:「王大書記,你不是很驕傲麼,怎麼現在又跑過來了,嘿嘿,我給你說過,有我姜慕冬在這個位置上坐一天,你們羅南市就不要想了,你知道,想也是白想。」
「是麼,我還真是不信這個邪,姜司長,鐵道是國家的,不是你的。」王子君說到這裡,從椅子上站起來,扭頭朝著房間外走了過去。
姜慕冬看到王子君要走,晃著身子在門口一攔:「嘿嘿,這兩句話說的,還真是有個當書記的派頭,不過我還是要免費送你一句,雖然是國家的,但那卻是整個國家的,你們羅南市,沒有!」
王子君看著姜慕冬那張笑臉,就覺得很是有些不舒服,他朝著正向自己逼來的姜慕冬看了一眼,臉上同樣笑容滿面道:「姜司長,您的臉還疼麼,如果要是疼的話,就買點玉龍水,化血清淤,效果良好。」
「你……」姜慕冬的眼睛,頓時就漲起了火來,他頓時又想起了讓他屈辱的巴掌,還是那屈辱的昨天晚上。
「這個只是家庭小常識,你就不用謝了。」王子君說話之間,推開門子,大步而去。
走出鐵道部的大門,王子君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知道多了姜慕冬這個攔路虎,自己辦起事情來將會更加的作難。而和姜慕冬相比,王子君知道在這坐院子之中,好還有一個自己不知道,但是卻被姜慕冬還要讓自己難以逾越的人,在推動著讓抿孤鐵路從東埔市通過。
「王書記。」就在王子君沉吟的時候,金田駱已經快步應了上來,他看著王子君沒有什麼悲喜的臉,輕聲的打招呼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就坐在了駐京辦安排的車上。金田駱在王子君跟著坐在了王子君的旁邊,朝著前面的司機揮了揮手,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聲的匯報道:「王書記,剛剛接到了一個消息,昨天的事情,不知道誰嘴沒有把嚴,傳到了市裡面。」
金田駱所說的市,自然就是羅南市,王子君看著一副正在給自己檢討的金田駱,神色依舊淡然地道:「他們都是怎麼傳的?」
「這個……王書記,現在有人說就是因為您和鐵路部門的人發生了衝突,所以本來要修在咱們羅南市的抿孤鐵路,一下子轉到了東埔市。」金田駱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看著金田駱那張帶著一絲憂色的臉,心中卻是暗自估算著這位秘書長對於自己究竟是有多少的忠心可言。等金田駱說完,他輕聲地道:「是不是還有人說這是我故意和鐵道部門發生衝突,讓抿孤鐵路改道東埔市的,畢竟我以前是東埔市的市長麼?」
金田駱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覺得有點為難,但是他最終還是給王子君匯報了,此時聽著王子君帶著一絲嘲諷的話語,他沉吟了瞬間,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王子君沒有再說話,但是他的腦子,此時卻是飛速的運轉著,這種明顯推脫責任的額做法,王子君心中很清楚應該是誰做的。而一旦責任推脫出去,他在不明真相的羅南市群眾眼中,就是一個不站在羅南市立場上的羅南市委書記,就是一個羅南市的叛徒,而這種損害羅南市群眾利益的人,自然是無法在羅南市立足。
而對方呢,更是會成為悲劇之中的英雄,費盡千辛萬苦爭取來的項目,被一個無能甚至是無恥的上級給賣掉了。而羅南市人民強烈要求通火車的願望,更是化成了泡影。
王子君不說話,車子頓時變得靜寂無比。而給他們兩人開車的是一個駐京辦的幹部,此時就能夠感到車廂之中的凝滯。他緊緊的繃著嘴,不讓自己出聲,生怕心情不好的領導把自己當成了出氣筒。
「我讓你調查的幾個人,都調查清楚了沒有?」王子君撓了撓頭,突然輕聲的朝著金田駱說道。
金田駱一愣,隨即道:「王書記,這不用調查,這些老英雄都是我們羅南市的驕傲,我們的市志上都有記載。」
王子君笑了笑,輕聲地道:「既然人家不準備給咱們講道理,那咱們也就不能再講道理了,這樣,你等一下給顏士則打個電話,讓他把那幾位老爺子以往所在的村的老人和親戚都送到京裡來。」
看著王子君的眼神,金田駱有點明白這位王書記想要幹什麼,而沉吟了一下後,這才道:「王書記,我這就去辦。」
「嗯,你告訴顏士則,讓他今天下午務必趕到,坐飛機咱們不差那幾個錢。」
「同志,您好,我找個人。」三個一看就是從農村過來的老百姓,穿著明顯落後於這個時代的衣服,肩膀上扛著寫著尿素兩個字的白色編織袋,臉上堆滿了最為謙卑的笑容,畢恭畢敬地朝著正在站崗的士兵說道。
那士兵先是一愣,他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想到自己的家鄉,他還是笑著道:「老鄉,你們是不是問路啊,你們要去哪兒,這一帶我都熟。」
三個農民之中,領頭的是一個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老人,他手中拿著一桿已經很少見的,被磨得光滑圓潤的煙袋。
「同志,我想問一下這二號院怎麼走?」老人將吸著的煙袋朝著自己的腰帶上習慣性的一別,輕聲地說道。
二號院,那士兵頓時愣了。作為這裡的燒餅,他自然之道這裡其實就是二號院,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看上去很是樸實的農民老鄉和院子之中住的那些老領導有什麼關係。
「啊,這裡就是二號院,請問您找誰?」在沉吟了一下之後,士兵還是老老實實的朝著來人問道。
「我找我二叔。」老人一聽找對了地方,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
您找您二叔,但是您二叔是誰我可猜不出來。不過看著這和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的老人。
那士兵還是柔聲地道:「老同志,請問您二叔是哪位?」
「我二叔叫魯鐵錘。」老漢撓了撓頭,帶這一絲討好地說道。
魯鐵錘,這個名字小戰士是真的沒有聽到過,不過他看著這幾個農民樸實的樣子,覺得他們也沒有必要來這裡招搖撞騙,當下帶著一絲關心地道:「您看您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這裡是不是春天路?」老漢遲疑了一下,不過隨即神色又堅定了起來。畢竟在他看來,縣長親自將他送到這裡來,那絕對是不會錯的。
「是春天路。」士兵點了點頭,肯定的答道。
「這裡是春天路二號院?」老漢身旁你四十多歲的漢子,緊跟著說道。
「是春天路二號院。」士兵帶著一絲疑惑的朝著這幾個老鄉看了兩眼,雖然帶著一絲不敢肯定地問道:「您二叔是不是有一個其他的名字?」
兩個年輕的漢子,頓時就將目光瞧向了帶頭的老漢,那老漢拿起煙滋溜滋溜地吸了兩口。陡然一拍大腿道:「我這裡有二叔的一封信,信上好似有二叔的名字。」
說話之間,老漢顫顫悠悠的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拿出了一封信,年輕的戰士也湊著頭朝著那信看了過去,就見信封上寫著魯大雷幾個字,頓時道:「您二叔是不是叫做魯大雷?」
「小伙子,我是魯大雷。」老漢砸吧嘴一笑,然後翻到信紙的末尾道:「這才是我二叔的名字?」
年輕戰士的小臉一紅,心說自己這次是怎麼了,竟然讓一個比自己年長上幾十歲的農民給差點鄙視了。不過就在他臉紅的時候,眼睛確實已經看到了那讓他吃驚不已的簽名。
「魯前進。」
看著小戰士吃驚的模樣,老漢的心頓時放下了,雖然他沒有見過什麼大的世面,但是幾十年的人生經歷,畢竟不是白過的,從年輕戰士的反應,他就已經看出了這個年輕人,一定是知道自己二叔的,而自己絕對沒有找錯人。
「你們真是魯老首長的親戚?」小戰士摀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再把那個讓他吃驚不已的名字在說出來一般。
「你這小同志,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別的能夠亂認,你說還有亂認二叔的麼?」老漢一邊好似寶貝一般的將信疊好,一邊帶著一絲得意地說道。
在確定了一下這些人的身份之後,值班的戰士快速的向上級進行了匯報,十幾分鐘之後,這三個背著編織袋的農村人,就在小戰士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單獨的院落之中。
「是誰來了?」在剛剛進院,一個穿著沒有標誌軍裝的老人,就中氣十足的朝著第一個走進來的戰士問道。
「二叔,是我,大雷啊!」那拿著煙袋的老漢,在看到老人之後,激動的快步走了上來,那模樣,比之年輕的小伙子遜色不了多少。
老人一看到這名叫做魯大雷的老漢,就哈哈大笑地走了過來,嘴中更是哈哈大笑地道:「大雷你這個瓜娃子,總算是還沒有忘記你二叔我,終於知道來看看我了,快點進屋。」
小戰士一看這清醒,心說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當下悄悄地退了出去,而跟著魯大雷來的兩個農民,一邊跟著魯大雷往房間之中走,一邊偷偷地大量自己村中這位傳說之中的爺爺輩的大人物的住所。
在兩個漢子將布袋放下之後,魯大雷已經開始和魯前進老人談話了,他有點拘謹的在老人的對面一坐,輕聲地道:「二叔,您老身體還挺好吧?」
「挺好,一頓飯還能吃得下兩個饃饃。你小子倒是顯老了。」魯前進一邊說話,一邊指著跟著他進來的兩個漢子道:「他們兩個是……」
「二叔,這個是德才哥家的大小子,叫文彪,現在是咱們村的村長,這個是我家二小子。」魯大雷朝著兩個漢子介紹到。
「好好好,來了就好,這一次來了,就多在這裡住兩天,我呀總是想要回去轉轉,又怕給地方上添麻煩。」魯前進說話之間,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嚮往。
魯大雷搓了搓手,他的經歷,讓他明白自己二叔此時的心情。但是此時此刻,多年不見的生疏,讓他不知道如何向自己這位二叔表達自己的心情,所以只能是搓手站著。
魯前進笑了笑,開始問村裡面的情況,什麼村子裡的收成怎麼樣了,村裡面和自己同時代的人過得還好不好啊!
對於這些問題,魯大雷都隨口就來,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遲疑的。不過隨著說話的深入,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提一提縣裡面領導交代的任務,一時間就有點著急的搓搓手。
而另外兩個晚輩,此時更是成了聾子的耳朵,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的兩人,只是聽著魯前進的老人的問話,不問的兩個人,兩人連一句話都不說。
兩個笨蛋,在村裡面還是能說會道,還是幹部,到這裡他娘的全成了啞巴。還是要靠老子,縣長可是說了,只要是將這件事情辦好,就給村裡修一條柏油路。想到自己村裡面能夠修上路的情形,魯大雷一狠心,就準備讓二叔胸上一頓,也要將事情說出來。
「大雷,你來這裡不光是來看我這個老頭子吧,有什麼事情說吧?看看我這個老頭子辦不辦得到?」世事洞察比自己侄子不知道高明多少的魯老爺子,在說話的時候,就知道魯大雷帶著這兩個孫子輩的來,一定有事情。
已經下定決心的魯大雷見到這麼好的機會,當下也不再猶豫,趕忙道:「二叔,是這樣的,咱們市裡面啊,本來要通鐵路,而且還通到咱們縣裡面。」
魯大雷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他說起話來,一時間還是有點不利落。說著說著,嘴就覺得有點發乾。
不過這話一說出來,他倒也輕鬆了不少,話語也開始利落起來:「咱們村裡的鄉親啊,一聽說通鐵路,那都老高興了,都說通了這路,來京裡看您就方便了。可是呢,不知道怎麼著?這路還沒有通,就又有了變化,變到東埔市那邊去了,二叔您也知道,東埔市那邊好幾條鐵路,這還往他們哪裡修,這不是欺負我們麼?」
將要說的話說完,魯大雷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汗,他覺得這一分鐘的話,簡直就比在地裡干一天活還要累人。
魯前進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本來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此時也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而本來鬆了一口氣的魯大雷,此時在老爺子的目光下,頓時就有點冒汗。
「這是誰讓你來找我的?是不是縣裡面?」老爺子聲音不高,但是當年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好似在這一刻,一下子顯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