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中則的小馬屁,讓葉承民開懷大笑,姚中則看葉承民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大笑了一陣之後,姚中則就正色道:「葉書記,到目前為止,臨湖市的班子基本上快配齊了,就差一個常務副市長沒有到位,您看是不是和三柱市一塊研究了?」
「有人選了沒有?」葉承民的神色,又恢復了先前的冷淡。
「省委組織部推薦臨湖市財政局長趙友戰,我看這個同志的條件還算不錯。」姚中則說話之間,就將手中的一份資料遞給了葉承民。
看著那份材料,葉承民的眼睛動了動,對於臨湖市的班子,他心裡很不滿意,而對這個常務副市長的提名人選,他更是不滿意,但是不滿意他也不能表示出來。
臨湖市是南江第三大市,經濟發展除了比省會和銀鵬城差上那麼一點之外,比其他的地市高上不少,可以說是一個關係到全省發展的地市。
不過,它在南江最出名的,還是這個地方出幹部,不論是省長褚運峰還是在任的幾個常委,好多人都有在臨湖市任職的經歷。這讓他們無形中多了一層親近之意。
葉承民雖然是省委書記,但是在臨湖市的班子調整上,他還是要徵求一下省長褚運峰的意見。
對臨湖市的常務副市長,他之所以一直沒有任用,目的就是想在臨湖市打開一個缺口。釜底抽薪,輕輕一招,便導致了臨湖派的瓦解。葉承民自認是一個權力運作高手,不動聲色,就布下了一著關鍵的棋。這個心思,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已經隱約透露給了姚中則。
沒想到,這姚中則最終給自己推薦的,還是臨湖市的幹部。要說姚中則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葉承民是怎麼都不肯信的。姚中則之所以這麼做,只能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再次和省長褚運峰尿到一個壺裡了。
二把手和三把手站在一起,這不得不讓他深感壓力。不過這種壓力他還不能表現出來,畢竟在一般的時候,姚中則的表現還算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因為在褚運峰那裡吃得開,就把自己給拋到腦後了。用「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來形容他,倒是有點冤枉他了。
在沉吟了一下之後,葉承民道:「讓組織部對這個同志仔細考察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在後天的常委會上過一過吧。」
姚中則點頭稱是,他的臉上神情淡漠,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但是內心裡卻是歡喜不已。他欣喜的倒不是拿下這個常務副市長,而是自己在葉褚之間的對策很是有效。在兩個人之間的搖擺,讓他的權利發揮到了最大。
「葉書記,子君同志對法院部門的要求您聽說了沒有?」姚中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話鋒一轉道。
葉承民神色也變得悠然無比,他轉動了一下老闆椅,笑著道:「什麼要求,他這個政法委書記,進入工作狀態倒不慢啊!」
姚中則不相信葉承民不知道,但是人家是一把手,就算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也不能戳破他,只能老老實實的進行匯報。因此,稍微思考了瞬間,就輕聲地道:「前兩天,公安部門破獲了一起盜竊電力設施的案子,從這個案子中牽扯出了一個六年前的案子,這才發現六年前的判決冤枉了人。」
「法院部門對這件事情積極整改,並給予當事人國家補償,這件事情本應該平息下去,但是子君書記卻做出了嚴厲的指示,要求追查辦案人員的責任。這讓法院十分牴觸,一些工作人員都有點人心惶惶的感覺。」
葉承民嗯了一聲,並沒有表態,而是朝著姚中則看了一眼道:「姚書記,對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書記,嚴格要求是不錯的,但是我覺得王子君同志的出發點不太好。前兩天的政法聯席會上,朱信漣因為不舒服沒有親自到場,子君同志就拿這件事情對法院的工作進行敲打,我覺得這不利於我們省和諧發展的大局。」
姚中則說到這裡,嚥了一下唾沫道:「當然,對年輕同志的工作,我們應該全力支持,工作方法上的錯誤,也得及時糾正。」
屈振興此時正好過來給兩位領導添水,他聽著姚中則的話,心底就有些發寒,怪不得大家私下裡都叫姚書記姚一刀呢,這話聽上去字字句句都像是為王書記考慮,實際上卻是笑裡藏刀的把王子君往坑兒裡推呢。
要是在這件事情上對王書記批評了,那以後王子君該如何開展工作啊!他是政法委書記,要想主導公檢法司四家的工作本來最需要的就是支持,現在倒好,不但不支持,還當頭給上一棒,那以後還拿什麼服人?
這時候,葉書記要拉他一把就好了。
「嗯,年輕同志要愛護,更要培養,適當的時候,你給子君同志談一談吧。」葉承民的話,讓屈振興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點失望而已,他雖然對那位王書記有一點好感,但是兩人畢竟沒有很深的關係。
姚中則匯報了十多分鐘之後,就離開了葉承民的辦公室,屈振興在看到姚中則離開之後,再次走進葉承民的辦公室,快速的收拾姚中則留下的杯子。
「振興,你怎麼看王子君這個人?」就在他將杯子的茶水倒掉的時候,葉承民突然問道。
屈振興一愣,他沒想到葉書記會這麼問他,雖然他覺得讓自己評價一個省委常委不太合適,但是作為葉書記的秘書,他應該以葉書記的意志為第一要務。思考了瞬間的他剛剛要開口,葉承民朝著他擺了擺手道:「你過去吧。」
省長褚運峰雖然在常委樓有辦公室,但是他並不在那裡辦公,他的辦公地址是省政府的省長樓。此時的他,正臉色陰沉地看著朱信漣。
別看朱信漣在其他地方人五人六的,但是此時站在褚運峰的面前,卻像犯錯的小孩子一般,他低著頭,一副等著褚運峰批評的樣子。
「老朱啊老朱,你還真是長本事了,我怎麼給你說的?你這樣做,讓王書記怎麼在政法委主持工作?上級領導的批評,就算你心裡有意見,也得事後向領導解釋,哪有像你老朱這樣辦的,啊!是不是你覺得你和別人就不一樣啊!」褚運峰的聲音很嚴厲,臉變得越加陰沉。
朱信漣是褚運峰的老部下,對於這位老領導的脾氣很是理解,他知道老領導的脾氣發的越大,事情越有挽回的餘地。當他不批評你,笑著給你說好好的時候,恭喜你,你在他那裡的政治命運算是到頭了。
因此,他們這些老部下,都很希望被褚省長罵,因為褚省長越是罵你,那說明他心中越是在乎你,越是把你當自己人。
「褚省長,我錯了,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但是褚省長,作為單位的一把手,我要為我的那些下屬負責,他王子君什麼意思,還不是因為我那天開會沒有給他面子,想用這種事情敲打我,給我弄個下馬威麼!」
看到褚運峰的臉色好了一點,朱信漣的心方才踏實了。
「褚省長,他變著法兒的敲打我,我老朱可以不放在心上,說實話,就算他王子君把我弄出來祭旗,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問題是,他弄的這件事情,關係到幾位具體辦案的人員哪。您想,他們辛辛苦苦的工作,臨了還要承擔責任,我朱信漣作為單位的一把手,如果對這種事情不管不問,我還怎麼領導這個單位,怎麼在單位裡立足啊?」
褚運峰看著眼角好似閃出了一絲淚芒的朱信漣,心頭不由得泛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情,當時他還在臨湖市當市長,而朱信漣是當時法院的副院長,當時的事情原因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是當時的朱信漣卻將所有不該他擔的責任都擔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自己開始賞識這個敢打敢拚的人,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朱雖然位置上去了,有時候浮華一點,但他還是那個朱信漣。
「沒有人拿你祭旗,還沒人要怎麼樣呢。怎麼,你們工作上出了問題,還成老虎的屁股了,打不得,摸不得?不讓人說了?」雖然褚運峰的聲音裡帶著訓斥,但是更多的卻是自己人的一種關懷。
對於這種關懷,朱信漣並不陌生,在以往,他沒少受過這種關懷,剛才他之所以慷慨激昂的給老領導說話,就是想要將老領導這種關懷給激發出來。
老領導沒有讓他失望,褚省長依舊是當年領頭大干的褚運峰,心中念頭閃動,朱信漣的心中閃過了一絲激動。不過著一絲激動來得快,消失的也快。
理解褚運峰的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是不能低頭。褚省長喜歡的就是那種信念堅定的男人,一旦自己出爾反爾,非但達不到預定的效果,還有可能被褚省長給看輕了。
「褚省長,我不是說我們單位的工作不能說,我是接受不了有人拿著雞毛當令箭,故意把事情往大了捅!」
褚運峰不等朱信漣說完,就大手一擺道:「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到此為止,王書記那裡我會去說,你給我回去好好工作,要是工作上出了毛病,我饒不了你!」
「褚省長,我聽您的,您就是放個屁,在我這兒也是香的!」朱信漣看著老領導再次按照預定的軌跡走了下去,自是滿心歡喜。
「行了行了,還沒說幾句,孫猴子就變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