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現在咱們開會。」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葉承民沉聲地說道。
這次會議的主題雖然人人都知道,但是在這次會議議題卻有好幾個。先開始的,是一項關於繼續推進產業升級的議題。
對於這種沒有太大爭議的議題,並沒有太多的爭論,一般都是主管的領導在發表了意見之後,就會通過。
常委會準備的幾項議題,只是用了一個小時就通過的七七八八,不過當這些議題通過之後,房間裡的氛圍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最後一個議題,也是最主要的議題就要開始討論了。這個議題雖然很多人都覺得結果已定,但是關乎到人事的問題,向來是牽動人心。
本來,按照準備,第一個發言的應該是組織部長陸澤梁,他也做好了發言的準備。就在他輕咳一聲準備開口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王子君突然道:「葉書記,我想先說兩句。」
王子君的突然開口,讓整個會議室裡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那已經氣運丹田,準備將自己的發言講出來的陸澤梁,卻因為王子君的開口,差點把自己給憋成內傷。
但是他內傷也沒有辦法,王子君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就不能阻攔他接著說下去。畢竟這裡是常委會,王子君這個常委有發言的權利。
葉承民一直在觀察著王子君,從開會一直到現在,王子君根本就沒有說什麼,他的臉色一直陰沉著,這讓葉承民也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子君在褚運峰的壓力下,有點頹廢了。這種表現,讓葉承民很失望,這是一種怒其不爭的失望。雖然他並沒有推王子君一把,但是他已經為王子君準備好了摔打之後的退路。這麼一個經不得風雨的人,能成為自己整合南江的最好助手嗎?
這個意識,幾乎瞬間就讓葉承民給否定了。對於王子君的支持,也變得小了。
可是就在他以為王子君要沉默下去的時候,王子君竟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開口了。他要幹什麼?莫不是他要主動和褚運峰攤牌,答應讓甄紅磊升一級嗎。
就在葉承民沉默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心中浮想不已。褚運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雖然他不知道王子君要說什麼,但是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的他,不在乎王子君會說什麼。
姚中則作為主抓人事的副書記,對人事問題很有發言權,他玩弄著手中的筆,目視著這個突然要說話的政法委書記。他對於王子君要說什麼同樣不放在心上,畢竟已經快要蒸熟啦,還能跑了不成!
其他人的神色,也各自不同。只不過王子君在這些目光注視下,臉色陰沉得更厲害了。
「你說吧。」葉承民的聲音在靜寂的會議室裡很有穿透力,這一聲也足以讓所有人把注意力轉到會議上來了。
不論這個時候王子君說什麼,都是他們要關注的。
而聽到了葉承民話語之後的王子君,將自己面前的話筒打開,聲音低沉地道:「葉書記,褚省長,各位常委,給大家通報一條不好的消息。」
「就在半個小時前,東宏市發生了一起重大車禍,司機酒後駕駛,造成四死多人受傷的後果,當場身亡的人中,還有兩名小學生。」王子君的聲音很低沉,雖然得到消息已經半個小時了,但是把這些說出來的時候,他的眼裡不由自主的閃動了一絲淚痕。
王子君通報的這個消息,讓在場的人都很震驚,一是為消息本身而震驚;二則是為王子君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通報這種信息而震驚。
葉承民的臉色抽搐了一下,就沉聲地道:「子君同志,肇事者抓到了沒有?」
「已經當場抓獲,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王子君說到這裡,突然站起來道:「就算肇事者的悔罪態度再好,那些逝去的生命卻是再也無法彌補了!」
「據查證,這個肇事者是東宏市裡面的一位企業家,他也不是第一次酒後駕駛。只不過在上一次酒後駕駛的時候,因為有人給他說情,所以他輕鬆過關,並沒有受到應有的懲處。如果當時他受到應有懲處的話,今天的事件我認為完全可以避免。」
「執法必嚴,違法必究,這是我們法律的根本要求,可是一些同志嘴上說的很是堂皇,一些問題上,面對一些問題,更是以優化發展環境為理由。我覺得,他們這樣做恰恰不是優化了發展環境,他們是破壞了發展環境。」
王子君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他將優化發展環境幾個字說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褚運峰。
褚運峰作為省長,對優化發展環境,促進經濟發展很是重視。而現在王子君說出這麼一席話,那就等於是在向褚運峰開炮。
而在常委會上,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向褚運峰開炮了,資深的常委們再震驚、震撼的同時,有人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絲絲的期待。
褚運峰的臉,有點發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王子君竟然在常委會上對他奮起開炮,而且話語之中絲毫不客氣。有些話聽在他的耳中,更好似是在打他的臉。
「王書記,你是不是……」常委副省長金衡舜一直緊跟褚運峰,此時感受到他此時尷尬的金衡舜在稍微沉吟了瞬間,就沉聲的插話道。
不過王子君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朝著金衡舜看了一眼,冷聲地說道:「金省長,我現在正在給常委會匯報工作,請您讓我說完您再發表意見好嗎?」
金衡舜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這個時候的王子君,是絲毫沒有給他面子,雖然王子君的排名在他前面,可是說起話來,也不能這樣不給他面子。但是王子君話語之中,又讓他挑不出毛病,一時間他有點不知說什麼好。
「讓王書記接著說。」葉承民同樣處在震驚之中,他沒有想到,本來在他眼中頹唐的王子君,竟然在這個時候,會有如此犀利的反擊。而且反擊的對象,還是直指褚運峰。
在來到南江省之後,葉承民雖然已經坐穩了書記的位置,但是面對褚運峰這個在南江省工作了多年的老同志,他仍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壓力。
這些壓抑的積累,讓他在聽到王子君反擊的瞬間,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我們的法制,是需要進一步健全,但是更需要我們嚴格去執行。只有嚴格執行,一些讓人感到悲痛的事情,就是可以避免的。可是我們有些同志,卻是在悲痛之餘,繼續找一些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對執法進行干擾!」王子君說到這裡,拿起手中的資料在辦公桌上一甩道:「前天,有人在東宏市闖紅燈,毆打交警,性質極其惡劣,已經被確定拘留。可是在昨天,人就已經被放出去啦,而放人的還是公安廳的廳長。」
「甄紅磊今天不在這裡,我很想問一問他,究竟是誰給他的權利,讓他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我還想問一問他,他一個公安廳的廳長都不能嚴格執法,又怎麼要求下面的工作人員嚴格執法,典型的上行下效嘛!我更想問一問他,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是不是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葉書記,當一些人對法律失去敬畏的時候,就是一個危險的開端。就好似今天那個肇事人,如果我們能夠在上一次他酒駕的時候嚴格執法,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慘劇,那四條鮮活的生命更不會離我們而去。」
「教訓!血的教訓!」
王子君的聲音越來越大,而坐在葉承民旁邊的褚運峰臉色卻是越來越差。這個時候,他的心中雖然有些憋屈,有些不服,想要反擊。但是面對王子君那猶如利劍一般的攻擊,他又感到自己好似無話可說。
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失去,而且王子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要是上一次能夠嚴格執法,也就不會有現在這種問題啦。
自己一心想著怎麼發展南江省,可是有些決定,真的是對南江省有好處嗎?一個個問題,不斷地出現在褚運峰的心頭,敲打著褚運峰的心理。
他惱火王子君的攻擊,但是卻也不能不承認,王子君的話,字字珠璣,都說到了理兒上。
「一個執法者都不能嚴格要求自己,那怎麼還能夠要求他人遵循法律?一個執法部門的領導者都不能尊重法律的神聖,我們又怎麼能夠相信他能帶好隊伍!」
在這一刻,王子君好似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推了出來。此時的他,心潮澎湃!心裡原有的那一絲顧忌,更是消失得乾乾淨淨:「作為政法委書記,我認為,甄紅磊同志,已經不適合擔任公安廳長,請各位常委考慮我的意見,不要讓血的教訓再上演!」
王子君的話,說的語驚四座,擲地有聲。在這個本來要把甄紅磊推上去的常委會上,硬生生的弄成了對甄紅磊的彈劾會。
雖然王子君的理由看起來很小,但是有那血淋淋的事件作證,卻讓所有人都覺得甄紅磊這次真的危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