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謝建碑的感慨,沈潛鐵也跟著感歎道:「這社會進步,科技發達真說不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喲。現在的年輕人,哪裡還會像咱們當年撅著屁股造字喲,網絡越來越普及了,估計現在打字的比寫字的機會多多了!也難怪這些年輕人。不過秘書長嚴格要求,對他們的影響也是潛移默化,能把每一個細節都處理萬無一失也是一種本事啊!」
雖然沈潛鐵是順著謝建碑的話茬說的,但是謝建碑卻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秘書二處是他分管的,出點小漏洞完全可以內部解決了,沒必要在外人面前聲張。說到底還是家醜不可外揚的緣故。
看沈潛鐵一本正經的評點二處的年輕人,謝建碑就有些不快,你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管好就是了,何必跑到我的地方來指手畫腳的?真是自不量力喲!
好在這沈潛鐵也不是真的要評價秘書二處的工作,看謝建碑迅速轉移話題,也是見好就收,扯了幾句平常的話。謝建碑主動問道:「你老兄來二處,是不是有什麼指示啊?」
「指示可不敢當,就是有一份文件,需要請李省長過目一下。」說話之間,沈潛鐵就將那份關於東宏汽車廠的調查遞給了謝建碑。謝建碑看著材料上的題目,臉色迅速變換了一下,隨即就重重的在沈潛鐵肩上拍了一下:「老兄,我可真是羨慕你啊!」
謝建碑話語之中的意思,沈潛鐵自然明白,他老老實實地笑了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有什麼好羨慕的,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不小心就會把我的手燙出血泡來的!」
「哈哈哈,你老兄實在是小心過度了,什麼燙手山芋,有那麼多領導在……哈哈,你是穩賺不賠。什麼時候有好消息,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咱們在辦公廳一起共事這麼幾年,都處出感情來了,到時候,我給老兄送送行啊!」
謝建碑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自動打住了,他相信自己的話沈潛鐵聽懂了,主動握了握他的手,用力的搖晃了幾下。
沈潛鐵有些不適應,謝建碑的手掌有點厚,估計剛才肝火旺盛,手心裡全都是汗,握住沈潛鐵不放的時候,這種熱量全都散發出來了。弄得沈潛鐵感覺像是握了一塊肥膩膩的白肉片似的,只覺得有胃液直往上湧,很有些不舒服,勉強笑著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喲,要說慶祝,也是給你老兄慶祝,到時候你可不能賴帳!」
嘻嘻哈哈地說了幾句,沈潛鐵就告辭離去。而謝建碑再把他送走之後,也顧不上再訓斥二處的這些年輕人,拿起那份金恆舜已經簽字的調查報告,快步的朝著李承淵的辦公室走去,雖然李承淵沒有明確指示什麼,但是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李承淵也在等消息。
二十多分鐘之後,謝建碑就從李承淵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那份材料依舊放在他的手中,不過此時這份材料上,已經多了李承淵的簽字。他快步來到二處,將那個剛才被他罵的狗血噴頭的副處長叫起來,讓他以最快的時間把這份材料複印好了。
幾分鐘之後,材料複印好了,謝建碑將原件親自給服務褚運峰的一處送過去,而另外一份,則是安排那位副處長給省委副書記姚中則送一趟。
送完這兩份材料,謝建碑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拿著那份複印件的內容翻看了一遍,不無羨慕的喃喃自語道:「他娘的,這次被沈潛鐵搶佔了先機,早知道如此,我不如給李省長爭爭這個差使了!」
感慨之間,謝建碑就將那份複印的材料扔進了碎紙機裡面,這種東西,在他這裡放著有點不倫不類,不太好。
作為省委秘書長,每天去葉承民辦公室中匯報工作,已經是陶一行必須的功課。以至於有人說在省委,去葉書記辦公室最勤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小秘屈振興,另一個就是大秘陶一行。
雖然這種傳言有諷刺陶一行拍馬屁之嫌,但是陶一行卻置若罔聞,不作任何解釋和評價。試想,他的位置和身份擺在這兒呢,給領導服務就是他秘書長的首要原則,如果他不能保證隨叫隨到,豈不是失了最起碼的職業準則?因此,這種傳言絲毫沒有影響他來葉書記辦公室的熱情。
「秘書長。」陶一行一進來,正在收拾文件的屈振興就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
雖然陶一行在私下場合也跟屈振興開玩笑,說我和小屈是同門師兄弟,但是屈振興不傻,他有自知之明,他只是葉書記的秘書,而陶一行不但是省委秘書長,還是省委常委。陶一行願意對他和顏悅色,那是陶秘書長平易近人,他屈振興可不敢這般的囂張,和陶一行相提並論,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陶一行朝著屈振興點了點頭,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道:「誰在書記的辦公室?」
「現在沒人,不過我看葉書記好像有點不高興。」屈振興的話只是講了一半,葉承民為什麼不高興他心裡清楚,但是他卻沒有講出來。
屈振興雖然年輕,對自己的定位卻是十分的準確。看透而不說透,悟透卻不張揚,這也是他的過人之處。年輕人很難做到這一點,試問,在這個爭相往上爬的競技場上,作為一個有政治慾望的年輕人,哪個不是像孔雀開屏似的,變著法兒的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示人?有哪個人能主動而又刻意的把自己的智商隱藏了?
屈振興卻做到了。他不想把自己的聰明暴露得一覽無遺,能夠處處表現出色也許可以令人刮目相看,但是,這麼一個人似乎也容易遭人嫉恨。反過來說,如果能凡事留有餘地,有為有不為,知足知不足,和氣浮於面,銳氣藏於胸,才氣見於事,義氣施於人,是不是更能避免後繼乏力的尷尬呢?
屈振興這麼想了,也把這個想法付諸於行動。對陶一行這個秘書長處處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他得看清目前的形勢,把自己的主要矛盾分析透了,一旦牢牢的控制住這個主要矛盾,其他的次要矛盾也將迎刃而解,以後就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而這個沒有人之中,也包括省委秘書長陶一行。
陶一行看了屈振興一眼,聲音有點低沉地道:「是不是因為東宏汽車廠的問題?我聽說政府那邊已經收到了調查報告了!」
屈振興見陶一行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不好再裝糊塗了。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就在一個小時前,從姚書記那裡轉來了一份關於東宏汽車廠的調查材料。不過葉書記並沒有表態。」
陶一行沒有再說話,而屈振興則趕快的將一杯沏好的茶放在了陶一行的身邊。
將杯子裡的茶喝了一口之後,陶一行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去書記那裡坐坐。」
如果是其他人去葉承民那裡,屈振興免不了要跟過去,陶一行則不一樣。作為秘書長的他,本來就有不經過他通報,就能直接進入葉承民辦公室的權利,現在又專門到他的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顯然是不要他跟進去。
屈振興搖了搖頭,開始繼續收拾他的材料。就在這時候,就見一處的工作人員任曉巷拿著份材料快步地走了過來。屈振興兼著一處的處長,和任曉巷這個新分進單位的年輕人說話,則顯得自然的多。
「曉巷,有什麼事嗎?」屈振興一邊忙活著,一邊淡淡地問道。
任曉巷將手中的材料朝著屈振興的辦公桌上一放,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匯報意味地道:「屈處長,您看看今天的南江經濟日報,這裡面有點情況。」
省經濟日報,屈振興愣了一下,就接過報紙看了兩眼,就見被人用粗粗的黑筆畫了的地方,用油墨字寫著關於國產車的展望。
這篇文章只有一千多字,在經濟日報上只是佔了一塊不大的地方。但是屈振興看了一遍之後,卻有一種身體發寒的感覺。
他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完全就是因為這篇文章的出發點。作為葉承民的秘書,儘管他在有些事情上不如領導站得高看得遠,但是接觸的東西多啦,自然也能融會貫通,敏感的神經大大增強,感受到一些湧動的暗潮。
先是調查報告,接著又是讓人從這些方面進行攻擊,在屈振興看來,這些絕對不是無心之舉。之不過他雖然看得明白,卻不想就此事發表任何意見。畢竟這種遊戲,不是他能夠玩得起的。
看著任曉巷一臉討好的神色,屈振興腦子裡就閃現出他往葉書記那裡送東西時葉書記的一些表現,當下就將材料放了在桌子上,對任曉巷誇獎了兩句。看著任曉巷笑吟吟的離開自己的辦公室,他這才拿起那份報紙敲開了葉承民的辦公室。
給他開門的,是陶一行。可以看得出,看到是他走進來,陶一行的臉色並不是很高興,甚至有一種警告他要做好本身工作的意味。
對於陶一行的責怪,屈振興雖有點不服,但是卻不敢表現出來。而是將手中的報紙快速的送到葉承民的手中,然後幫著葉承民和陶一行杯子裡添水。
葉承民認真的看了幾眼報紙,就狠狠的在桌子上一甩:「真是抓住不放啦,弄出來一個調查組還不算,現在又開始在報紙上搖旗吶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