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就這麼不動聲色地坐著,聽方英湖說話。方英湖對王子君的冷靜沉著,真是佩服之至。他知道,現在他所匯報的一切,王子君其實都清楚,甚至比他所講的還要詳細、還要全面客觀。
「英湖秘書長,這點小事犯不上你來道歉。要說起來,我也該作一番檢討的,畢竟從分工上來講,機關事務管理局也是我主管呢。」王子君說話之間,就哈哈大笑起來。
方英湖也跟著笑了起來,等趙曉白倒上茶出去之後,他就笑著道:「王書記,人家都說一個好領導就是一座好學校,我今天算是服了,曉白這小伙子挺精明的,就是有點木訥,您看,讓您一調教,這小伙子機靈多了!」
王子君知道這是方英湖對自己的變相恭維,已經清楚趙曉白身份的王子君,也知道這話裡還摻雜著一些提醒,只不過方英湖說話很有分寸,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能不能悟通,就只能靠自己的領悟力了!
「哈哈,曉白這人還是不錯的。」王子君並沒有明確回復,只是含糊其辭的敷衍了一下。
兩人又閒談了兩句,方英湖就將話題轉移到王子君的房子上了:「王書記,我聽人說你在省委家屬院選了一套房子,您是不是再等等?前兩天我開會的時候正好遇到鄭部長,他調到京裡工作剛穩定下來,這兩天就準備搬家了。」
方英湖嘴裡的鄭部長,王子君還真是不瞭解,但是這其中的意思他卻是清楚。方英湖在告訴他,過兩天常委院裡面的房子,就會給他準備好的,還是先別急著搬家了。
住在哪兒王子君並不是太在意,儘管住在省委常委別墅,比住在家屬院裡舒服,但是王子君把鑰匙都拿過來了,實在不想再折騰了。
他笑著道:「秘書長,我愛人暫時過不來,對我來說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住哪兒都一樣。再說家屬院和常委院都連著,物業和其他方面都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在管,我看還是將房子給更需要的同志吧!」
方英湖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就笑著道:「王書記,對於領導的待遇,辦公廳都有明文規定,您要是執意不住的話,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住進來啊!」
「英湖秘書長,就這樣吧,廣廈千間,夜眠八尺,無非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不用這麼較真兒。」王子君朝方英湖擺了擺手,不容置疑地說道。
方英湖將所有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裡,他敏感的意識到,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年輕書記,也是一個有性格的人!
不過隨即他又有些釋然,如果沒有性格和脾氣,又豈能年輕紀紀,混到現在這般的風生水起?
方英湖沉默了半天,方才低沉地說道:「王書記,今天有一些老幹部因為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吉昌運的事情反映到了我這裡,說吉昌運為了給您安排住所,非要把老大姐從常委院裡遷走,惹了眾怒。」
「哦,有這種事啊。」王子君目視著方英湖,說得十分隨意。
方英湖不無尷尬地解釋道:「我讓人調查了一下,發現老同志們反映的情況基本屬實,吉昌運的確考慮欠妥!」
王子君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王書記,因為您是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主管領導,那些老同志情緒激動,非要來找您,被我勸住了。」方英湖沉吟了瞬間,又接著道:「不過從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工作條例上而言,吉昌運只是方法欠考慮,並不存在什麼明顯過錯,您說,現在該對他作何處理呢?」
王子君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根煙,輕輕的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道:「既然是工作方式不對,那就不能就這件事情進行懲罰。但是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再出現,英湖秘書長,給吉昌運同志調整一下工作崗位吧!」
調整工作崗位,既有坐上熱崗位的概率,也有讓你去蹲冷板凳的可能。這種變動,可謂是好壞都行。究竟向哪裡調整,王子君不發言,但是意思卻是明確的:這把椅子上,要換人了!
捅了婁子,自然不可能給您陞官重用。
方英湖明白王子君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我和清明部長溝通一下,拿出一個方案請王書記再斟酌一下。」
送走方英湖,王子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接下來的時間,他並沒有留在辦公室,而是在張齊寶和趙曉白的陪伴下調研了澄密市的幾項工作,然後坐車來到了和汪清明約定的酒店。
等車子緩緩地停下來之後,就有一個幹練的中年人快步跑了過來,他滿是笑容的來到王子君的身前,恭敬地道:「王書記,我是組織部的小呂,部長正在樓上等您,請您跟我來。」
這個中年人比之王子君還大卻自稱小呂,而且,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的意思。王子君也只有點點頭,跟著他朝樓上走去。
「王書記,歡迎歡迎。」王子君剛剛上了二樓,汪清明就迎了過來,伸出一雙厚厚的大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王子君和汪清明一邊握手,一邊笑著道:「汪部長,咱們兩個又不是外人,你看你弄得這麼隆重,我都不知道怎麼下腳走路啦!要我說,還不如請我到你家裡坐坐,讓我嘗嘗嫂子的手藝呢!」
王子君這麼一說,汪清明的神色越發活泛了,當即大手一揮道:「好啊,哪天到我這裡,讓你嫂子鼓搗幾個好菜,但是今天這個儀式不能省略了,你到密東來工作,這可是我一番心意啊!」
兩人說話之間,就走進了包間,此時的包間內,還坐著兩個人,在王子君和汪清明走進來之後,這兩個人迅速站了起來。
請王子君坐了首席之後,汪清明就指著那兩個人向他介紹道:「王部長,這位是彤錄市的市長雷合俊。」
雷合俊相貌長得不錯,就算是他不笑,整個人也給人一種帶笑的感覺。聽到汪清明介紹,他就趕忙笑著向王子君道:「王書記,還請領導什麼時候有空,能到我們彤錄市指導工作。」
王子君朝著雷合俊點了點頭道:「彤錄市的工作去年增速不錯,希望今年雷市長能夠再創佳績。」
雷合俊沒想到王子君才來這麼幾天,就對他們彤錄市的工作這般的瞭解,當下誠惶誠恐的感謝道:「謝謝王書記勉勵,我們彤錄市上下一定會不負領導厚望!」
「王書記,這位是我們省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廖祁東,不但是我工作中的好助手,還是我們密東年輕幹部中的優秀人才。」汪清明朝另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人介紹道。
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那可是省內重要的職務之一,這位廖祁東能夠在這個時候出現,說明他在組織部內部,也是深得作為組織部長的汪清明的重視。
王子君朝著廖祁東點了點頭道:「難得汪部長誇人,他的挑剔可是出了名的。廖部長能得到汪部長的這番評價,就是對你個人能力的最好肯定,不錯。」
廖祁東不到四十歲就坐上了現在的位置,也算得上是春風得意的主兒,可是此時,面對笑顏燦爛的王子君,卻有一種壓抑的感覺。畢竟和王子君比,無論是年齡上還是職務上,都是他無法企及的。
但是他絕對不能恭維王子君,因為他的位置已經決定了他能說的話,因此,猶豫了瞬間之後,他就笑著道:「謝謝王書記對我的肯定,讓您這麼一說,我可是備受鼓舞呢。」
酒席在汪清明的熱情下開始,雖然是四個人,但是談話的主題,卻是圍繞著王子君和汪清明進行。雷合俊這個人不愧是眼裡帶笑的角色,時不時的講個小段子,就把這次聚會的氣氛弄得其樂融融的。
一個小時的時間,四個人喝下了一瓶酒,廖祁東正要吩咐服務員打酒,王子君笑著向汪清明道:「汪部長,大家都是自己人,酒不在多,盡興即可。我看這酒,還是留在以後再喝吧!」
「我是一切行動聽指揮。不過王書記,您可得說個期限,咱們得把這瓶酒消滅掉了!」汪清明笑著向王子君問道。
王子君知道這是汪清明拉近關係的方法,對汪清明的長袖善舞感到由衷佩服的時候,笑著道:「一個月如何?」
「好,那我隨時等待著王書記您的召喚。」汪清明說話之間,朝著已經走進來的小呂揮了揮手。
雷合俊和廖祁東走在前面,王子君和汪清明走在後面。兩人在走出樓梯的時候,汪清明聲音壓得低低的:「王書記,這次我本來準備咱們兩個單獨坐坐,雷合俊這小子像牛皮糖似的粘了過來,沒辦法,只能領著他來見見您了!」
汪清明的話完全是托詞,如果汪清明不願意雷合俊跟來的話,他一句話就可以把他攆走了,不可能讓他跟過來的。王子君看穿卻並不戳破,而是笑了笑道:「汪部長,我來到密東,可是兩眼一抹黑,就個人交情而言,和你老兄最親近了。你帶我認識兩個人,也是為了我好嘛!」
「嗯,王書記你能這麼說,我真是萬般欣慰。老兄我畢竟在密東呆了不少年頭了,大事辦不成,做些小事還是可以的。」說到這裡,汪清明又笑著道:「王書記,過兩天,合俊還要向您匯報一些關於彤錄市的工作,希望您給他一個機會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