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王子君就開始閉目養神。車子行駛了一半的時候,王子君睜開眼睛問坐在前排的趙曉白道:「曉白,彤錄市的市委書記是誰?」
「彤錄市的李書記前段時間剛剛調到人大,現在由彤錄市的副書記高大和臨時主持彤錄市委的工作。」
市委副書記主持工作?王子君吃驚之餘,就已經明白了汪清明這次請自己吃飯的原因。儘管他說臨時帶著雷合俊過來了,但是這頓飯明顯是為了雷合俊而設。
但是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讓王子君感興趣的並不是雷合俊謀求市委書記的位置,而是究竟是誰從中作梗,弄得汪清明這般的心事難成呢?要知道,市長主持市委工作,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啊!
看王子君的車遠遠的消失之後,雷合俊就快步的朝汪清明走了兩步道:「汪部長,您也累了一天了,咱們找個地方休閒一下吧。我知道城東那邊新開了一家溫泉度假村,裡面的溫泉是純天然的,按摩師都是有專業證書的。」
「算了,今天喝了點酒,回家早點休息吧。」汪清明笑了笑,委婉的拒絕了。
對於提議被拒絕,雷合俊有點悻悻的,不甘心的繼續遊說道:「汪部長,喝了酒正好可以放鬆一下。更何況我接下來該怎麼做,還得您悉心點拔一下呢。」
「也不能太刻意了,王書記是聰明人,響鼓無需重錘敲,我想,他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
汪清明微皺了一下眉頭,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已經停在自己面前的車子,又帶著一絲猶豫道:「子君書記工作經驗豐富,雖然他剛剛來到密東,但是他的位置卻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很多人都要在意他的意見,合俊,凡事要把勁道用到點子上,你要是能得到他的支持,估計就有了勢在必得的希望!」
雷合俊聽到汪清明對王子君如此高的評價,不由得驚了一跳,見汪清明說得鄭重其事,不解地問道:「汪部長,有這麼重的份量?」
雷合俊可以說是汪清明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被汪清明寄予了厚望。以汪清明的年齡,他知道自己最多再幹上幾年,就不得不退居二線了。像他這種權力慾望很重的人,怎麼可能不選好後備梯隊,延續一下自己的權利呢。
延續自己的權利,有兩種辦法,一種是通過自己本人來延續;另一種就是通過自己培訓的人,扶助他們走向更高的位置,從而延續自己的影響力。
年齡是一個無可逆轉的事物,汪清明知道自己眼看就要碰到硬槓槓了,依據目前的情況,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幾乎比登天還難。因此,他就一門心思放在自己人培養上。
雷合俊和廖祁東都是汪清明看上的重點培養對象,此時看到雷合俊的表現有點讓自己失望,汪清明皺了皺眉。但是隨即,他就把這絲不快掩蓋下去了。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裡分析智伯無德而亡時寫道:「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
關於這一段論述,汪清明曾經結合實際認真的研究過,智力不好當不了最好,身體不好就算別的方面再好也沒用,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但是品德不好的人就很危險了,因為指不定他什麼時候就可能你造成危害。關於人才的一段描述:「無德無才是蠢材,無德有才是害才,有德無才是庸才,有德有才是人才」真是入木三分,論證的精闢極了。
且不去論他培養的這兩個人選是哪等才,從總體上來看,雷合俊這個人對自己還是言聽計從,態度蠻尊敬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他繼續培養其他人啦。
「合俊、祁東你們兩個上我的車,咱們說說話。」汪清明一邊上車,一邊朝著自己兩個下屬輕聲的吩咐道。
能夠和汪清明同車,對於雷合俊與廖祁東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雷合俊就和汪清明坐在了後排,而廖祁東則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子在開動之後,汪清明並沒有立即說話。而在這輛車內,汪清明是絕對的主宰,他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不敢貿然開口。在車子行駛了有五分鐘後,汪清明突然道:「你們覺得王子君來了之後,咱們密東的政局有沒有什麼變化?」
兩個人都沉默了,他們已經意識到汪清明問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要回答這樣的話,還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就意味著在汪部長面前失分了。
雷合俊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即使錯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裝啞巴。作為下屬,你怎麼可能比領導高明呢?眼神沒有領導犀利,眼光沒有領導長遠,計謀沒有領導高明,同理,分析沒有領導到位,那是肯定的。一個有缺點的下屬更容易讓領導喜歡,試想,如果你處處比領導高明一籌,事事比領導想得深遠,又怎麼顯示領導高屋建瓴的水平呢?
因此,猶豫了一下,雷合俊就率先開口道:「汪部長,王子君來到咱們密東,從他的任職上來看,可能是衝著接任省長而來的。」
汪清明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廖祁東的身上,顯然是要看一看廖祁東在這件事情上有什麼樣的見識。
「汪部長,王子君和唐省長不一樣,他年輕而且做出了不少讓人側目的成績,再加上上面還有重要領導的賞識。以現在的年齡坐上現在的位置,就已經是前途不可限量了,我覺得,省裡面想要向他靠攏的人不會少。」
廖祁東的話,讓汪清明點頭不已,他笑了笑道:「知道為什麼現在和王子君接觸的人並不是太多嗎?那是因為很多人都在等待,觀望。雖然王子君現在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一支績優股,但是岑書記在省裡面的影響力,還不是一般人能夠撼動的。」
「岑書記現在對王子君的態度,好像是渾然不在意,但是實際上,岑書記對於王子君這個人卻是很重視的,而且各個常委對於他的意見,也很是重視。」汪清明說到這裡,笑了笑道:「除了個別有想法的人,一般不會有人願意和王子君鬧得不愉快的。」
雷合俊的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神色,他已經明白了汪清明的意思,如果王子君在這次任職中幫他講句話,很有可能會成為一股生死攸關的關鍵力量。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了岑勿剛的辦公室內,將黑色的辦公桌好似染上了一層金邊。對於陽光直射,很多人並不是太喜歡,但是岑勿剛卻喜歡這種陽光撲面的感覺。
方英湖一如既往地坐在岑勿剛辦公桌的對面,輕聲的向岑勿剛匯報著今天的工作安排,並將幾個需要岑勿剛參加的會議重點向岑勿剛提了提。
「你見過王書記啦?」岑勿剛在方英湖準備匯報下一件事情的時候,突然插話道。
作為一把手,岑勿剛有隨時轉換話題,任由思想天馬行空的權利,而做下屬的,自然是及時調整方向,緊追領導的思路向前進了!方英湖之所以能夠得到岑勿剛的歡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腦袋瓜兒靈活極了,對於岑勿剛的跳躍性思維,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做到心領神會。
此時聽到岑勿剛問話,方英湖就笑著道:「岑書記,我已經向王書記匯報過啦,王書記說他就是一個人,其實住在哪裡都一樣。現在既然已經拿了家屬院的鑰匙,還是住那裡比較好。」
岑勿剛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方英湖就靜靜地坐在那裡,他知道岑勿剛的習慣,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敢打斷他的思路。
「王書記說得對,也就是一個住的地方而已,住哪裡都一樣。」岑勿剛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沉聲的朝著方英湖說道。
方英湖笑了笑,沒有接這句話。
「對了,吉昌運那邊的處理意見盡快拿一下,將這件事情盡快解決掉。」岑勿剛說到這裡吉昌運,揮了揮手道:「光知道用一些下三濫的小手段,害人不成還砸了自己的腳,這不好。」
方英湖知道岑勿剛明著是說吉昌運,但是實際上應該是另有所指,但是,就算他心裡明白,也不會摻和到這種事情之中,因此,他只是微笑,卻並不發表意見。
岑勿剛也不讓他發表意見,在將手中的水杯放下之後,岑勿剛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給方英湖道:「看看這個。」
文件是省委督查室上報的,而文件的內容方英湖其實早就知道,但是他還是做出了一副認真查看的樣子,將文件看了一遍之後,他就朝著岑勿剛道:「岑書記,為了爭取這次全運會的舉辦權,書記您殫精竭慮,費了不少心思,全運會的舉行,那就等於是文化搭台,經濟唱戲,能更快的拉動我省的經濟發展,對於提升我省的地位和影響力有著偌大的好處,有些人就是鼠目寸光,我覺得對這些心中抱有幻想的人,應該敲打一下他們。」
方英湖的話,可以說一下子說中了岑勿剛的心理。他對於這次在全運會非常重視,只是,他雖然是省委書記一把手,但是有些事情,他還不能隨心所欲,比如說錢的問題,比如澄密市市委書記金正善將澄密市發展的重點放在城市交通的治理上。
澄密市不但是密東的省會,更是副省級城市,在經濟財政等方面,都有著非常強的自主性,就算是岑勿剛,有時候也要尊重金正善的意思。
敲打,這兩個字說出來挺容易,但是要實施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英湖,前兩天在京裡,我見到了體育總局的石局長,石局長雖然嘴中對咱們對全運會的籌備工作表示了肯定,但是實際上對於咱們能不能按時完成場館的建設表示了擔憂。」岑勿剛的神色,變得越加的有些凝重。
方英湖沒有吭聲,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就算他有岑勿剛的全力支持,但是讓他自己來主持這次全運會的前期準備工作,他也會覺得力不從心。
「為了盡快推動這項工作的進展,我準備成立一個工作組,全面負責這方面的工作,你覺得讓唐省長來負責這項工作,他會盡力嗎?」岑勿剛輕咳了一聲,將自己的想法向自己最為信任的下屬問道。
讓唐震暉來督促這項工作,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就等於在唐震暉的身上下了一個套子,讓他不用力都不行,關鍵是唐震暉會不會就這樣心甘情願的被套子給套進去。
想到唐震暉這個人,方英湖心裡真是沒有底。雖然這些年唐震暉被岑勿剛壓制得死死的,但是這個人老而彌堅,和他打交道,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岑書記,就怕唐省長在這件事情上並不見得接招。」
方英湖說完這句話,就見岑勿剛的神色陰沉了下來。很顯然,這一點正是岑勿剛所擔心的東西。畢竟唐震暉現在已經一退再退,如果岑勿剛在這件事情上往唐震暉的頭上硬套,步步緊逼,就顯得他有點欺人太甚。更何況,硬套還不見得能成。
唐震暉明年就要退了,這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要是擰著頭泡幾個月的病號,那可是什麼黃花菜都涼了。
「我就不信少了張屠夫,還就得吃帶毛的豬!」岑勿剛撂下這句話,就朝著方英湖一揮手道:「你給金正善打電話,就說我有事情要和他談。」
岑勿剛要談什麼,方英湖很清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的勸阻道:「書記,您要是談,金書記那邊肯定是叫苦不迭,訴苦說沒有錢,省財政現在也不寬裕,不可能給他籌集太多的資金。」
「那按照你這話來說,就是沒有辦法啦?難道我就真的只有去上邊求援才會成嗎?」岑勿剛的聲音,此時有點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要發脾氣的前兆。
「咚咚咚!」
隨著輕輕的敲門聲,那關著的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一臉笑容的顧則炎走了進來。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岑勿剛發急一般,笑吟吟的來到岑勿剛旁邊一站道:「岑書記,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