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白放下手裡的文件,正要走,被王子君叫住了:「曉白,你先等等,我有件事情要你辦一下。」
能夠給王子君辦事,對趙曉白而言是他最要緊的工作,當下趕忙恭敬的聽王子君吩咐。
王子君揉了揉腦袋,輕聲道:「我有一位老領導要來澄密市,你去幫我接一下站。本來準備我自己去的,臨時有一個會議走不開了。」
王省長的老領導?趙曉白暗暗有些吃驚。要知道,以王省長現在的位置,能夠被他稱為老領導的,那會是誰呢?
王子君看著趙曉白的神色,就知道趙曉白此時心中想的是什麼,他朝著趙曉白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當年在蘆北縣工作時候的老領導。」
趙曉白幫著王子君填過一些表格,對於王子君的履歷還是很清楚的。他知道王子君當年在蘆北縣當過縣長,估計他所指的老領導,應該是一個縣級幹部吧。
一般的縣級幹部,現在還入不了趙曉白的眼。目前他已經是正處級了,跟他稱兄道弟的,基本上都是實權一把手,雖然趙曉白為人謙和,十分低調,但是他位置的特殊性卻是誰也不敢小視的。
王省長這個人很念舊,對於那些和自己關係不錯的人,他都是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去對待。因此,趙曉白在這件事情上很是用心,從王子君那裡得知了火車到站的時間之後,他就開始著手安排這件事情。
看著趙曉白掩門離開,王子君朝靠背上躺了躺。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有點沒想到。儘管這些年逢年過節的時候,王子君都會給趙軍輝發祝福短信,卻沒想到趙軍輝竟然會來密東找自己。
當初王子君離開蘆北的時候,趙軍輝是蘆北縣的政協主席,要說關係,王子君和當時的人大主任曾一可的關係更佳。但是和趙軍輝有交情,倒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個老領導,要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能辦就給辦了。心裡打定主意的王子君,忍不住笑了笑。當年在蘆北縣的日子,像電影鏡頭一般湧上了心頭。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山省了,但是在山省的影響力,仍然是根深蒂固的。隨著羅南市的不斷發展,從羅南出去的幹部越來越多了,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用羅南系三個字來稱呼那些從羅南出去的幹部了。
對於這個稱呼,王子君並不是太喜歡。無奈他已經離開,管不了那麼多了。退休後的趙軍輝,不知道變成什麼模樣了。
韋燕歸離開的時候,把家也搬走了。因此,文成途來了之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住進了韋燕歸的那棟別墅。
星期天難得悠閒,文成途坐在自家的大陽台上,一邊靜靜地抽煙,一邊欣賞小花園裡開始冒出來的淡淡青色。儘管整個家屬區有專門負責花草的人員,但是這片小花園的權力,文成途卻要了過來準備自己收拾。
小花園雖然不大,但是文成途卻是非常喜歡,幾乎每天下了班,都要折騰十多分鐘。按照女兒文魚兒的話說,他最好的職業應該是個花匠。
花匠嗎?
我花開罷百花殺。文成途莫名地想起了這麼一句詩來。只是,他雖然喜歡這句詩,但是要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爸爸,你在看什麼呢?」文魚兒穿著一身帶著迪士尼風格的睡衣,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對於女兒這副形象,文成途很是喜歡,佯裝生氣道:「小魚兒,你都是大報記者啦,還穿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我在家裡,穿得那麼嚴肅給誰看?哎喲我說爸爸,文書記,你別繃著臉好不好,快把我嚇壞了!」文魚兒一邊調皮的做鬼臉,一邊拿出一身衣服給文成途展示道:「爸爸,你看我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對於買衣服,女兒只徵求自己的意見,很少徵求妻子的意見。儘管妻子反對過幾次,女兒依然我行我素,向來不參考媽媽的意見。用女兒的話說,那就是爸爸眼光比較高。
「嗯,好看,不過你工作時間可不能穿成這樣。」看女兒喜上眉梢的樣子,文成途雖不忍心給女兒潑冷水,但還是實話實說道。
「知道了,就知道囉嗦。我等一下要穿這身衣服找小寶玩去,我真喜歡小寶,太好玩了!」文魚兒轉了一個圈,青春飛揚地說道。
文成途笑了笑,有點責怪道:「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怎麼就跟著一個小孩子玩?」
「怎麼了?不可以啊?」文魚兒說話之間,一把拿起文成途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起來。
「爸,這上面寫的挺對,我也覺得建設那麼多的開發區,還不如集中精力辦事情,整合一些不合格的開發區,實現資源整合,不是更好麼?」文魚兒雖然說話大大咧咧有些孩子氣,但是做起事來,卻是有板有眼的。
對於女兒的遠見卓識,文成途很是欣慰。畢竟這可以說是遺傳的他的基因。他笑了笑,輕聲的對女兒說道:「我的大記者,爸爸考考你,你覺得按照方案上所說的,能執行嗎?」
「這是好事,為什麼不能執行呢?」文魚兒朝著文成途翻了翻白眼,奇怪的反問道。
看著女兒無憂無慮的神情,文成途暗道,年輕真好啊。年輕人做事,腦子裡從來沒有這麼多的溝溝壑壑和勾心鬥角。因為她還沒有在血水裡滾幾滾,泡幾泡呢。
想到這裡,文成途笑了笑,沒有說話。作為一個父親,他還是不願意讓女兒接觸這個社會的陰暗面太早。
不過他的沉默不語,卻讓文魚兒有了其他的猜測。就聽文魚兒道:「爸,這是不是你的計劃,怎麼,事情遇到阻力啦,要是這樣的話,用不用女兒出馬,我給你當一回說客,一定將小寶的爸爸給說服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這是王省長的策劃。快一邊玩去吧。」文成途不知道什麼原因,聽到女兒說小寶的爸爸,心裡就有點不舒服。
文魚兒從來都不覺得挑戰一下自己老爹的顏面是什麼錯事,聽到父親的責怪,哈哈笑著道:「哎,爸爸,我就知道你沒有這麼大的手筆,原來是小寶爸爸的成績啊!」
不待文成途再責罵,文魚兒就好像一尾在水中游動的魚兒,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著女兒離去的情形,文成途搖了搖頭,心說這丫頭,還真是有點不讓人省事啊!
他拿起那份材料,輕輕的翻動了幾頁,心中的念頭快速的閃動了起來。通過一番調研,他對於王子君的意見基本上贊同。而這份材料之所以現在還不通過,是因為省委書記岑勿剛有另外一方面的靠攏。
岑勿剛對於經濟發展的速度無比的重視,甚至在有些事情上輕微的違規他也可以當作沒看到。而王子君這種合併開發區的行為,和岑勿剛的思路簡直是南轅北轍。
對文成途而言,他雖然和岑勿剛走的比較近一點,但是實際上他的心裡,更加傾向的是王子君。來到密東之後,他不願意當岑勿剛和王子君之間的點綴,他雖然不見得要將王子君或者岑勿剛之中的某個人弄走,但是卻也不願意一直籠罩在兩個人的陰影下。
眼下他初來乍到,要想活躍起來,必須要和人聯手。只不過現在他面臨的選擇是,選擇王子君,還是岑勿剛。
和岑勿剛聯合的想法,文成途曾經有過,但是最終被他否定了,畢竟岑勿剛根深蒂固,在密東工作多年的岑勿剛現在並不缺少他的錦上添花。
而王子君現在雖然看似和岑勿剛分庭抗禮,但是實際上在力量上,王子君還是和岑勿剛有這不小的差距。和王子君聯合,算得上是文成途最好的選擇。
只不過文成途並不準備主動聯繫王子君,他要的是王子君主動和他聯繫。只有這樣,他才能在這次聯合中把握主動。
現在常委會還沒有開,但是對於合併開發區,甚至對一部分開發區進行除名的決議,已經出現了不少質疑。這些反對的聲音儘管不一定都是支持岑勿剛的,但是想必王子君的壓力,應該不小吧。
這個人,應該快來找我了吧。文成途端起水杯再次喝了一口水,暗自想到。
王子君並沒有一如文成途所想的去文成途那裡,他正在離家屬院不遠的一個賓館,陪趙軍輝吃飯。
和趙軍輝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在羅南市的時候,其他時候王子君雖然很想和老朋友聚一聚,但是他的時間實在是太難得了,根本就抽不出時間。
現在的趙軍輝,頭髮已經白了一半,但是精神上卻是依舊很健碩。他一邊喝放在碗裡的牛肉羹,一邊笑著道:「子君省長,當年,你在咱們蘆北縣的時候,我就知道咱們蘆北這個小池塘根本養不了您這條大龍,可是你現在的位置,還是讓我想不到啊!」
王子君笑了笑,親自給趙軍輝夾了一個小籠包道:「我的趙主席,你這可是又開我玩笑,咱們不說著這些,先吃飯。」
趙軍輝是昨天下午到的,但是王子君實在是沒有時間,所以只能湊著今天早晨來看趙軍輝。
對於王子君的忙碌,趙軍輝可以理解,而王子君這麼早來看自己,更是讓他感到臉上有光。他已經離開了工作崗位,再加上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所以說起話來也就少了一些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