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省長,您什麼時候到咱們蘆北縣看看,因為有您當年打下的基礎,現在的蘆北在安易的經濟發展中獨樹一幟啊。前些天我還和曾一可看過當年被楊軍才那小子塗漆的地方呢,現在已經修復好啦。」趙軍輝說到這裡,吐了口氣道:「那個姓楊的小子,就知道瞎糊來。」
王子君呵呵笑了笑道:「等有了時間,我一定去蘆北縣看望幾位老領導。」
聽著趙軍輝的話,王子君腦子裡飛快的掠過了當年和楊軍才的那些爭鬥,這讓他有一種電影回放的感覺。現在想想當時的情景,如果以自己現在這種心態,應該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當年,終究還是不太成熟啊!不過這些對王子君而言只是感慨,楊軍才雖然有浮出的跡象,但是對王子君而言,他就是一個過去式,無需再理會了。
和趙軍輝的早飯,吃的非常愉快。在王子君陪著趙軍輝走出小餐廳的時候,迎頭一個年輕人快步走了過來。這個年輕人一張青澀的面孔,一看就是還沒畢業的學生。
「爺爺,爸爸讓我看您吃完早飯了嗎?」這年輕人剛剛過來,並不知道爺爺和誰一起就餐。看見王子君只是覺得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趙軍輝對於自己的孫子百般的愛護,看到孫子走過來,就朝著王子君介紹道:「子君,這是我孫子勝皓。」說話之間,又朝著趙勝皓道:「勝皓,過來見見你王爺爺。」
王子君聽了趙軍輝的話,差點沒趴下。一時有點忍俊不禁,這麼大一個小伙子,怎麼可以叫自己爺爺呢。
王子君臉色發窘,那小伙子更是難為情。一張臉羞得面紅耳赤。這分明和學校裡那些研究生差不多,這爺爺二字如何叫得出口喲!
看著趙勝皓尷尬的模樣,王子君趕緊給趙軍輝擺擺手道:「老領導,咱們還是各叫各的,叫我叔叔就行了!」
王子君的話,趙勝皓還能接受。沒想到爺爺二話不說,大手一揮道:「子君老弟,那怎麼行?咱們的交情,怎麼能被小孩子叫壞了?」說話間,一本正經地說道:「叫爺爺!」
趙勝皓萬般無奈,只好囁嚅著叫了王子君一聲爺爺好。
王子君被這個稱呼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對趙勝皓道:「勝皓你好。」
按照以往長輩見晚輩的習俗,最好還要來一句好好學習之類的話語,但是現在王省長實在是顧不得那個,所以只是打了一個招呼。
「嘀嘀嘀」
王子君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王子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趙曉白打過來的。他沒有接通電話,而是笑著朝趙軍輝道:「老領導,我今天晚上請你們全家吃飯。」
「好,那今天晚上我等您。」趙軍輝也沒有推辭,大笑著應了下來。
一旁的趙勝皓有點著急,卻不敢亂說話。等王子君離開之後,這才問道:「爺爺,今天晚上小玲家請咱們吃飯呢,您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小玲家的邀請什麼時候去不行啊,但是王子君的邀請,那可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看著趙勝皓扭過頭不想理他,趙軍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那聲爺爺,我不會讓你白叫的。以後你就明白了!」
雖然已經退了下來,但是趙軍輝的腦子依舊很活泛。他在蘆北縣的時候雖然和王子君有些交情,但是這份交情已經被歲月沖刷淡了。
不說王子君有直接通天的渠道,前途無量,以後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事情,單單人的精力和記憶都是有限的,自己這一趟密東之行,短短的接觸,王子君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兒孫。但是現在,給王子君來了這麼滑稽的一出,恐怕王子君短時間內是不會忘了的。
趙勝皓雖然小時候對自己的爺爺挺崇拜,但是現在大學即將畢業,再加上女朋友家裡有錢,可謂是增長了不少見識。對自己兒時奉若神靈的爺爺,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尊重。
爺爺再怎麼厲害,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縣級幹部,而且目前已經過季了。小玲的舅舅那可不是一般人,青顓市在省裡面雖然地位不是很高,又有點窮,卻是全省的地級市之一,作為市長的舅舅,那可是一個大人物哪。
「爺爺,小玲的舅舅說也參加今天晚上的這頓飯,你……你要是接受人家的宴請,那你自己去吧,我和我爸媽反正是不去。」
趙勝皓說話,不等趙軍輝有反應,就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看著孫子那氣呼呼的樣子,趙軍輝又好氣又好笑,心說這孩子還真是長脾氣啦。不過就他這樣子,以後娶了媳婦還不是被人家娘家壓得死死的?不行,他老子幫不了忙,我一定要好好的整一整。
愛子心切的趙軍輝下定決心,一定要把王子君這層關係用上。
王子君上班之後,開了兩個協調會,又到了一處開工工地檢查了一下安全工作,下午剛剛上班沒有半個小時,趙曉白就走過來稟告,說青顓市的市長馮宇責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
王子君對馮宇責的印象還不錯,以前到青顓市檢查工作的時候,雖然該市的經濟發展並不怎麼突出,但是馮宇責的工作態度還是值得肯定的。
尤其讓王子君印象深刻的是,中午的接待宴馮宇責居然領著王子君一行上了山,吃的是正宗的山裡人家吃的野菜團團。好在山裡風景秀麗,王子君他們對這樣原汁原味的野餐並不多見,一頓飯倒也吃得津津有味,皆大歡喜。
按說,這也是一步險棋。到了領導位置上,沒有人不喜歡前呼後擁,接待隆重的。馮宇責敢這麼幹,也充分說明他這個人比較聰明。知道王子君提出了厲行節約,誰能否認他的工作餐是積極落實王省長的一個具體行動呢?
馮宇責這次來見王子君,是走了張齊寶的渠道。想見王子君一面太難了,必須得經過程序安排。正常安排要通過省委辦公廳,需要排隊,一個星期能見上面就已經不錯了。除非理由充分,大多數正常安排都是打回票。但是通過非正常途徑安排就不同了,可以插隊,馮宇責總覺趙曉白太直正了,所以把牽線搭橋的目標對準了張齊寶。
每次來省裡,馮宇責都千方百計的找到張齊寶,時不時的聯絡一下感情,為的就是想見領導時,讓張齊寶瞅準機會,用點小技巧,見縫插針地安排進去。今天總算如願以償。
「王省長。」馮宇責不到五十,四方臉上已經有皺紋了,整個人看上去給人一種很有力量的感覺。作為全省最落後的地市之一,馮宇責的穿著好像跟他的身份十分搭配,儘管也是西裝,看上去卻有那麼一點土氣。
王子君從座位後面站起來道:「宇責市長來了,坐吧。」
看到王子君站起來和自己握手,馮宇責頓時露出了一副激動的樣子,在和王子君握手之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一半屁股,整個人一副隨時聽候指示的樣子。
對於馮宇責的嚴肅,王子君笑了笑道:「宇責市長,這幾天不見,你的氣色好了不少。」
「王省長,要說氣色好,這個我可是和您差多了。就拿這西裝來說吧,人家說穿在我身上,怎麼都顯不出來西裝的典雅來,可是在您身上這麼一套,怎麼看都覺得像明星似的。」
馮宇責的恭維,讓王子君呵呵笑了起來。問了幾句馮宇責的家庭情況,尤其是問候了一下馮宇責母親的病情。前些日子王子君去青顓市的時候,聽說馮宇責的母親正在住院。
如果說剛才王子君主動站起來和自己握手,馮宇責的激動還有點假惺惺的,那麼現在,他是真激動了。王省長這麼忙,能把他的家事放在心上,這對於馮宇責來說,就是一種看重。
「謝謝王省長您的關心,我母親已經好多啦。」
王子君之所以記著這個,除了他的記憶力好之外,他也在刻意留意自己身邊人員的家庭瑣事。雖然這種接觸不見得能夠增加太多的感情,卻也能夠讓人與人相處的關係增進一些。人格的魅力,很多時候都是從這些點滴的小事堆積出來的。
閒聊了幾分鐘,王子君就開始說起青顓市的工作,對於青顓市的近段工作,王子君還是比較滿意的,無奈青顓市底子薄,四處環山,當地百姓調侃自己住進聚寶盆裡了,實則交通非常不便,歷任官員都為經濟發展想了不少計策,但是想要短時間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似乎也是無力回天。
把工作情況簡單匯報了一通之後,馮宇責就搓著手笑道:「王省長,我覺得咱們省經濟的發展,對於我們這些落後的地市應該適當傾斜一下,多支持一下我們的發展。」
王子君點頭道:「這個是自然,對於經濟落後的地區,省裡絕對會加大幫扶力度。你有什麼想法直接給我說吧,別支支吾吾的,給我耍花槍!」
看著王子君坦然而笑的樣子,馮宇責這才道:「王省長,我們市之所以發展不好,我覺得最大的瓶頸還是高速公路的建設,雖然說我們市的公路也不錯,但是沒有高速,人家客商到我們那裡考察,一看交通設施,就打退堂鼓了!這叫我如何招得來、留得住喲!」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去青顓市的情景,現在還歷歷在目,當時光行車就走了五個小時,到那兒調研了一趟,第二天晚上才趕回澄密市。
而青顓市離澄密市的直線距離,並不是太長。可是在山林之中修建高速,並不是一個小的工程。岑勿剛剛剛上任的時候,也有心改變一下青顓市的發展現狀,但是當修建一條高速的造價報出來之後,岑勿剛最終還是將這個方案給否決了。
「青顓市的具體情況,我們都看在眼裡,這高速公路是一定要修的,但是在修建高速公路之前,我們還要做好一些規劃工作。」王子君揉了揉腦袋,沉聲地道:「最好能納入國家高速建設的規劃之中。」
見王子君並沒有將路給封死,馮宇責頓時有了信心。當即信誓旦旦的給王子君保證道:「王省長,我今天可以給您表個態,只要省裡面修這條高速,我們市內的任何基礎工作,都不用您操心。」
王子君點了點頭,算是將這件事情給應了下來。馮宇責看王子君的態度,心中一陣大喜,他這次來找王子君,本來是為了另外一個項目,說高速項目,只不過是想哭哭窮,而領導覺得這個項目沒有給你辦,接下來就算是有點為難,也會照顧情面的給辦了。
沒想到,王子君居然真有修建這條高速的意思,這讓馮宇責大喜過望。若不是王子君看時間,他差點就將匯報另一項目的事情給忘了。
馮宇責接著匯報了半個小時,算是得到了圓滿的答覆。就在他匯報完成的時候,王子君卻沉聲的朝著馮宇責道:「宇責市長,你怎麼看開發區過多,有些開發區根本就起不到自己應有作用,卻造成土地空置的現象?」
「王省長,我……我覺得這種事情確實存在,對待這種情況,我們應該從客觀實際出發,具體問題具體解決。」馮宇責雖然遠在青顓市,但是省內的情況也是瞭解的。省裡面的開發區確實有點多。市級的開發區還好,對經濟的發展大多都能夠起到他應該發揮的作用。
但是一些縣級自己建設的開發區卻問題不少,畢竟各地都在招商引資,而且條件有好有壞。一些條件差的開發區,不但入駐的企業少,而且對地方經濟根本起不了帶動作用。
這種情況馮宇責雖然明白,出頭鳥卻不想當。畢竟這種事情關係到個人的政績,花花轎子人人抬,吹著喇叭唱讚歌,有哪個人不長眼,非得跟人家過不去呢?
如果王省長大張旗鼓地糾正開發區氾濫成災的問題,不管岑書記會不會和王省長翻臉,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眼下密東良好的政治局面,肯定會遭到破壞。岑書記正在努力推動的經濟發展計劃,可能會因為王省長的不配合,出現重重阻滯。這樣的結果是什麼?是密東之禍,也是岑書記和王省長兩個人的政治生涯之禍。
為什麼不能並駕齊驅,而非要南轅北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