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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士強這些年在官場總結了幾句話:做官不能太黑心,也不能太仁慈;不能太貪婪,也不能太清貧;不能太淫邪,也不能太正義;不能太無為,也不能太冒尖。這是朱士強為官的「八不原則」。在他看來,很多事情就是一個尺度的問題,走任何一個極端都有可能出大問題。朱士強很少貪占單位的公款,尤其是大額的錢物,他覺得那樣風險太大,自己也犯不著鋌而走險。但是逢年過節時,一些下屬送來的禮物他一般卻不拒絕。別看這些錢物的數額都不大,多則幾千元,少則幾百元,但是聚少成多,到最後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些錢物收了也不犯什麼大錯誤,他會想辦法給送禮的人還回去一些別的禮物,這樣就變成了同事之間的迎來送往、禮尚往來,誰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來。
自從給朱士強開車以來,趙剛越來越感到,作為一個成功男人,朱士強身上有太多值得他學習的東西。趙剛是一個聰明的小伙子,他一邊給朱士強開車,一邊暗中觀察朱士強的一舉一動,耳濡目染,慢慢地他學會了很多為人處世的方法。趙剛目前雖然只是一個司機,但是他不甘心做一輩子的司機。他的內心充滿了雄心大志,他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像朱士強那樣,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擁護著。
這天,下面一個基層計生系統的負責人給朱士強送了幾條野生的大鯉魚,讓趙剛開車送回家裡。朱士強在外面辦事,一時還不能回去。趙剛就聽從安排,開著車來到了朱士強家。
趙剛已經去過很多次朱士強的家,但他每次都是在樓下等,很少進到屋裡去。這次不同,因為有東西要送過去,所以他徑直就按響了門鈴。朱士強的妻子在家,這是一個其貌不揚、身材肥胖、皮膚黝黑的女人,粗看起來,甚至有些土氣。至於人品怎麼樣,趙剛瞭解不多,畢竟他給朱士強開車的時間還不長。
朱士強的妻子叫宋桂玲,在市供銷社上班。供銷系統改制之後,她索性就不上班了,整天待在家裡。別看宋桂玲其貌不揚,也沒什麼文化,但是她的家庭條件卻不錯。她爸爸曾經是市糧食局的局長,糧食系統正風光的那幾年,她爸爸可是大權在握,在中海市也算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正因為這樣,農村家庭出身的朱士強大學畢業之後,就跟宋桂玲處起了對象。朱士強也知道宋桂玲要學歷沒學歷,要容貌沒容貌。但宋桂玲的爸爸明確表態,只要朱士強跟宋桂玲結婚,他不但陪嫁一棟三室一廳的樓房,還會將朱士強調進市政府辦公室工作。這些條件不可謂沒有誘惑力,朱士強反覆權衡,終於一咬牙娶了宋桂玲。這樣的婚姻雖然跟愛情沒有多大關係,但是直到今天,朱士強也沒有後悔,他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一個想幹大事的男人就要有得有失。正因為有了岳父的幫助,朱士強才能在仕途上一帆風順。現在岳父已經退居二線了,但此刻的朱士強已經不需要岳父的庇護了,他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
趙剛摁了門鈴後,宋桂玲出現在門口,看到趙剛拿著的大鯉魚,她立刻皺著眉頭說:「又弄這些破玩意兒,家裡都沒有地方放,又腥又臭的,真是愁死人了。」
趙剛有些尷尬,他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宋桂玲知道這話讓趙剛難堪了,趕緊解釋說:「快進來吧,小趙,我不是說你呢,我說我們家老朱呢。他沒事兒總弄這些破東西,你也知道的,我們家就三口人,根本吃不了,冰箱又放不下。要不這樣吧,你拿回家一些吧。」
趙剛說:「局長已經給我留了一條,在車的後備箱裡,多了我們也吃不了。」
宋桂玲瞅了瞅那幾條大魚,說:「唉,只能送人了。你等我一下,我進屋換件衣服,你幫我把這魚送出去。」說完,她就鑽到臥室裡去了。
趙剛聽話地答應了一聲:「嗯!」
宋桂玲進去換衣服了,趙剛仍然站在門口。他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宋桂玲一個人在家,他進去不好。而且她還是在屋裡換衣服,多少有些忌諱。想了想,趙剛還是退到了屋外,然後輕輕地掩上門。
等宋桂玲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差不多二十分鐘了。宋桂玲驚訝地發現趙剛居然站在門外,就問:「你怎麼不在客廳裡坐,出來幹什麼嘛?」趙剛回答道:「嗯,屋裡有些悶,我出來透透氣。」趙剛一邊說著,一邊接過宋桂玲手裡的東西。宋桂玲對趙剛的表現很滿意,兩個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坐進車裡,宋桂玲就開始拿起電話不停地打,先是給她媽媽撥了過去:「媽啊,士強從水庫弄了幾條大魚,我吃不了,給你送去吧……什麼?你也不要啊,不行,我已經在路上了,一會兒就到……你要吃不了,就讓桂枝她們來取一些唄……說的就是,弄來這麼多,可真是愁人啊。」
好不容易給媽媽打完了電話,宋桂玲又給幾個「麻友」打電話:「鄭麗啊,幹什麼呢?玩兩個四圈啊……嗯,我沒事,你再看看王紅有事沒?嗯,我等你電話……」
一路上,宋桂玲沒幹別的,只打電話,她幾乎沒有和趙剛說上一句話。
好不容易到了宋桂玲娘家的樓下,趙剛趕緊從後備箱裡拿出兩條大魚,然後幫著宋桂玲拎上了樓。宋桂玲在前面走著,趙剛跟在後面。上樓的時候,趙剛看到宋桂玲在前面扭動著肥膩的大屁股,那兩瓣肥肉被褲子繃得緊緊的,走動間兩瓣肉顫顫巍巍的,讓人擔心它們會撐破褲子跳出來。
宋桂玲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打電話:「鄭麗啊,怎麼?王紅有事玩不了啊,那你再找找別人唄,看孫美雲幹什麼呢……嗯,你打電話吧,我上次因為打麻將的事情跟她鬧了個半紅臉,不好意思打……」趙剛一邊走一邊合計,這打麻將怎麼就那麼大的癮頭,都鬧彆扭了還要在一起玩?
終於幫宋桂玲將東西送到了樓上,趙剛又先下樓,坐到車裡等宋桂玲下來。等了半天也不見宋桂玲的身影,趙剛估摸著她可能是在跟她媽媽說話。趙剛有些著急,心想:「這麼久不回去,朱士強會不會等得著急呢?」正想著,電話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朱士強打來的。他趕緊接了電話,朱士強的聲音十分渾厚:「怎麼這麼半天還沒回來?」趙剛趕緊把事情的經過跟朱士強說了一遍。朱士強沉吟了一下說:「那你跟她把事情辦完了再回來吧,女人就是麻煩。」趙剛聽得出,朱士強對老婆不是太滿意。
有了朱士強的指示,趙剛的心裡就踏實多了。又過了一會兒,宋桂玲才不緊不慢地從樓上走了下來。她上車之後沒有再打電話,而是吩咐趙剛道:「走,送我去麗都美容院。」趙剛說:「你不去打麻將了?」宋桂玲說:「別提了,真倒霉,三缺一。」
趙剛心裡合計著:「這女人可真是會享受,打不成麻將了,就去美容院保養。」趙剛忍不住側過臉瞅了宋桂玲一眼,心想:「就這樣的身材、這樣的長相,無論怎麼美容又能美麗到哪裡去呢?」趙剛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上車後,宋桂玲變得沉默了。她窩在座位上半天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趙剛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宋桂玲偶爾側過頭瞅他一兩眼。沉默了半天,宋桂玲問道:「小趙,你多大了?」趙剛如實回答道:「23歲了。」宋桂玲又問:「有對象沒呢?」趙剛猶豫了一下說:「還沒有呢。」趙剛當然不會把他跟小蘭處對象的事情說出來,否則傳到朱士強耳朵裡可不好。
宋桂玲聽說趙剛沒對象,不禁有些驚訝,問道:「這麼帥的小伙子居然沒有對象,怎麼可能呢?」趙剛撇嘴笑了一下,但嘴上還是客氣地回答道:「嗯,是真的,真沒有呢。」宋桂玲似乎來了興趣,她將身子別過來,問趙剛道:「那你想找個什麼樣的,跟嬸子說說,我幫你介紹一個。」趙剛心說:「這兩口子夠有意思的了,前幾天朱士強說要給我介紹一個,如今他老婆也要給介紹,看來這兩口子對介紹對像這事情還挺有癮。」趙剛說:「好啊,我的標準也不高,只要條件差不多就行。」
宋桂玲又將趙剛仔細端詳了一遍說:「嗯,怎麼也要找個漂亮的、家庭條件好的、有工作的才行。」
這話說出來之後,趙剛的心裡感慨不已:「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宋桂玲說出來的話,簡直跟朱士強如出一轍。」
趙剛乾脆也像上次一樣,說道:「嗯,那就讓嬸您費心了,找什麼樣的全憑您做主了。」
宋桂玲聽了這話之後,似乎很高興,拍著胸脯說:「好的,這事包在我身上了,回頭我一定幫你留意,把最好的姑娘介紹給你。」
兩個人一路上閒聊了幾句,終於到了美容院。宋桂玲扭著屁股下了車,跟趙剛說:「你不用等我了,你先走吧。」趙剛說:「沒事的,我等你吧。朱局長已經打過電話了,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宋桂玲說:「不用了,我沒有兩個小時出不來的,回頭我打車回去就行。」這回宋桂玲似乎變得很通情達理。趙剛就沒再堅持,又趕緊驅車回去伺候局長了。
趙剛有時候想,這司機啊,就好比是封建社會皇帝身邊的太監,主子召喚一聲,就得立馬恭恭敬敬地服侍到位,不能有半點馬虎、懈怠。不僅如此,就連皇帝身邊的女人們也要侍奉得十分周到,那領導的老婆就如皇后、嬪妃,誰也得罪不起,否則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2
計生局雖然人不多,但事卻不少。作為一把手的朱士強就好像是一個大家長,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他操心。計生局的權力雖然不算太大,但是政策性很強,國家下達的指標都是硬指標。要完成這些任務,朱士強背負的壓力也不小。
計生局有兩個副局長,一個姓郝,叫郝濟民;一個姓趙,叫趙玉芹。兩個人都比朱士強年長,但是他們對朱士強都言聽計從。朱士強善於用人,尤其善於用人所長。很多事情朱士強並不必事必躬親,只要在背後遙控指揮,兩個副職就能出色地完成任務。當然,朱士強也沒忘適當地給兩個副手一些好處。兩個副局長吃點、喝點、拿點,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的事情,朱士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他們計較。但是如果他們胡搞亂整、貪贓枉法,在朱士強這裡絕對不行。朱士強牢牢地把握著單位的人事和財政大權,凡是涉及到選人用人、費用報銷等一檔子事兒,完全是朱士強一支筆。所以說,朱士強在計生局擁有的是絕對權力,非其他任何人可比。
趙剛就親眼見過這麼一回事兒。那天,副局長郝濟民拿了一沓子票據讓朱士強簽字報銷。朱士強拿到票據之後,僅僅用眼睛掃了幾下,就拽出幾張不合理的扔在了一邊,嘴裡說道:「這些讓基層單位自己想辦法解決,不在咱們報銷的範圍之內。你也知道,咱們單位的財力非常緊張,不能管他們這些事情。」郝濟民紅著臉說:「其實這些票據跟基層單位無關,是我前些日子來了幾個同學,在外面吃喝招待花了些錢,我想通過這種途徑報一下。」朱士強說:「原來是這樣啊,你怎麼不早說?誰還沒有幾個親戚朋友啊,以後但凡是這方面的招待費用,你跟我直說就行,單位財力再緊張,也不差這幾個錢。」說完,大筆一揮簽了字。郝濟民感動得不得了。
通過這件事情,趙剛也明白了,朱士強是一個很講原則,但又充滿了人情味的領導。跟他不能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有事必須擺在明處,否則他的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在單位的公車維修費用報銷方面,趙剛也很小心,該報銷的報,不該報銷的,他也不敢在朱士強面前做什麼手腳。
趙剛和朱士強之間依然保持著良好的領導與司機的關係,說不上有多親近,但也說不上有多疏遠。趙剛感覺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進入了朱士強的生活圈,但遠還沒有進入到朱士強的內心世界。記得趙祖民曾經跟趙剛說過這樣一句話:作為領導的司機,你要最終成為領導的心腹才行。什麼是領導心腹?就是領導有任何隱秘的事情都不瞞你,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你去做,跟你好得像一個人,把你當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趙剛仔細分析了一下,到目前為止,雖然朱士強對自己還算不錯,但遠還沒有達到趙祖民所說的這種境界。看來自己的目的還遠沒有實現,起碼要讓朱士強把自己視為貼心人才行。
趙剛的機會終於來了。
朱士強作為一把手,很少自己開車出去,一般都是讓趙剛給他當司機。然而這天,朱士強打電話告訴趙剛,讓他把車送來,他要一個人出去辦事。
趙剛不知道朱士強要辦什麼事情,思來想去,他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朱士強辦的一定是私密的事情,否則朱士強不可能不讓他跟著。這也說明一個問題,他還不是十分信任趙剛。想到這裡,趙剛的心裡很不是滋味。趙剛將車子交到朱士強的手裡,看著他開著車子絕塵而去的樣子,就感覺自己的心被緊緊地揪了一下。他暗暗在心裡發誓,不管採取什麼方式,一定要取得朱士強的信任,起碼要卸下他的防備心理。
一次,趙剛在打掃車子的時候,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發現了幾根女人的長髮。這車很少有女人上來坐,即便是小蘭的頭髮,也沒有這樣長。趙剛想起了那天晚上朱士強單獨用過車,這頭髮一定是那時候留下的。很自然地,趙剛就聯想到朱士強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朱士強的老婆宋桂玲的頭髮是卷髮,而這幾根頭髮則是筆直的長髮。想著,趙剛臉紅心跳起來。他沒有想到,外表看起來如此正人君子的朱士強,背地裡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男人。
從這一天起,趙剛就開始留意起朱士強的一舉一動,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要揭開這個謎底。朱士強在車上接聽每一個電話,他都認真地分析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果然,時間久了,趙剛從朱士強的若干個電話裡聽出了異常。有一個電話趙剛認為很不正常,朱士強每次接聽這個電話時,語調都會壓低很多,好像是很怕被趙剛聽到。對方似乎也很有分寸,每次都是先問朱士強在哪裡,朱士強如果回答說在車裡,對方就說「那我一會兒再打給你」,然後適時地掛掉電話。趙剛雖然聽不清兩個人談話的內容,但能隱約聽出對方是個女人,並且和朱士強的關係很曖昧,這一點從朱士強的語氣中就能夠感覺出來。這個電話顯然不是朱士強的老婆宋桂玲打來的,因為每次宋桂玲打來電話的時候,朱士強都顯得很沒有耐性,連聲音都會提高八度,態度有些粗暴,往往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掛掉了。
看來男人這東西,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動物,對別的女人那麼溫柔有加,對自己的老婆卻是那麼的沒有耐性。趙剛轉念一想,也難怪,宋桂玲沒有什麼文化內涵,整天就知道穿衣打扮、吃喝享樂,和朱士強十分不般配。他們兩個結合在一起,就好像是月下老人點錯了鴛鴦譜,將一個十足彪悍的村婦嫁給了一個秀氣儒雅的書生。
3
實在心煩,趙剛就偷偷地跑出去,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此時已經進入隆冬,空氣中透著一絲寒意。趙剛打了一個寒戰,然後緊緊地裹住了大衣,將身體蜷縮進衣服裡。他為自己的感情生活感到心煩意亂,不知道下一步該何去何從。趙剛想,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要跟小蘭在一起。他喜歡小蘭,這種喜歡是發自內心的,他決定要為自己的愛情而戰。
不知不覺中,趙剛來到了車庫附近,車庫裡空空如也。白天朱士強說有事將車子開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趙剛就想,指不定他又去幹什麼隱秘的事情了。或許每一個領導都這樣,他們也有自己的感情生活,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這就是紛繁複雜的人生吧。
正想著,遠處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趙剛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單位的那台奧迪轎車。趙剛本想迎上前去,但這麼晚了,朱士強一定會問他為什麼還在這裡,他沒法回答,想想還是算了。正要轉身走掉,忽然,趙剛猛然意識到,車子裡可能並不是朱士強一個人。想到這裡,趙剛連忙閃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裡。
很快,趙剛就發現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透過車燈反射回來的亮光,趙剛發現,除了朱士強外,後座上還有一個留著披肩長髮的女人。趙剛的心狂跳起來,他眼見著車子緩緩地駛入車庫,然後自動捲簾門落下。好半天過去了,也不見兩個人出來。
此刻,趙剛的心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似乎有一絲恐懼、一絲好奇,甚至還有一絲刺激。趙剛愣愣地在角落裡待了好半天,後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萬一朱士強出來撞見他就不好了,於是他趁著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趙剛幾乎一夜沒有睡好,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裡總是浮現出車子緩緩駛入車庫的那一幕。第二天,趙剛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車庫。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先給朱士強打了一通電話,問用不用開車接他去。朱士強在電話裡像個沒事人一樣,說:「接啊,為什麼不接,難道你有事?」趙剛連忙說:「不不不,我這就去車庫取車,一會兒就來接您。」
通完電話之後,趙剛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車庫的大門,車子正靜靜地停在那裡,裡面空無一人。趙剛打開車門,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湧入鼻腔。趙剛皺了皺眉頭,打開車窗,然後坐進車裡,將車子倒出車庫,停在車庫外面的空地上。趙剛拿出掃把和拖布,又打來一桶水,將車子從裡到外仔細地打掃了一遍。當他擦洗到車的後座時,又在座位上發現了幾根女人的頭髮。還是那種長長的頭髮,看樣子,跟上次發現的頭髮一樣,應該是同一個女人留下的。
趙剛怔怔地看了那頭髮幾秒鐘,然後用笤帚使勁兒將頭髮掃到了外面。頭髮在風中打了個旋兒,慢慢落在地上,然後又被風吹向了更遠的角落裡。
趙剛再見到朱士強的老婆宋桂玲時,就感覺有些怪怪的。他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她還被蒙在鼓裡,依舊整天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沒事時拿起電話,不住地攛掇別人打麻將。看來,人有時候還是糊塗一些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可能還不如不知道,起碼痛苦會少一點。
關於朱士強在外面有女人這件事,幾乎成了趙剛莫大的精神負擔,他不知道該如何將這件事裝在心裡。趙剛心裡裝著這事挺難受的,可朱士強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依舊每天上班下班。顯然,朱士強並不知道趙剛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趙剛看著朱士強每天板著威嚴的面孔,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不由得由衷地欽佩他居然能將事情隱藏得滴水不漏。
趙剛一直很好奇,跟朱士強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呢?不過趙剛也明白,只要他一直給朱士強開車,那麼他就一定會有機會跟這個女人照面。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這天晚上下班後,趙剛像往常一樣送朱士強回家。車子行駛到半路,朱士強接了一個電話,說是有一個聚會讓他去參加。朱士強猶豫了一下,接著對趙剛說:「咱們不回家了,直接去新月灣大酒店。」新月灣大酒店在郊區一個僻靜的山莊裡,這是市裡一個有頭有臉的領導開辦的,掛靠一個親屬的名字,平時靠各個關係單位來捧場,生意一直不錯。
趙剛聽話地將車子掉頭,直接向新月灣大酒店駛去。朱士強領著趙剛進入了一個酒店包房。包房裡一張大大的圓桌旁已經坐滿了人,大約有六七個男人,還有四五個女的,都是副局級以上幹部。幾個男人趙剛都認識,平時跟朱士強關係也不錯。那幾個女的卻不是很熟悉,好像也都在機關單位上班。後來趙剛知道,她們中的有些是單位領導,其他幾個也在某些要害部門任職。
趙剛找了一個空位坐下,迅速地吃了幾口,差不多吃飽了就下了桌,坐在旁邊不遠處侍候著。如果有人有什麼需要,他就及時地上前幫忙。
朱士強和這幫朋友在一起很融洽,開著一些不鹹不淡的玩笑。有朋友問朱士強:「我說老朱,聽說市委最近又給你配了一個女副職。這下可好了啊,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沒事可以和她單獨研究計生工作了,實在不行,還可以理論聯繫實際。哈哈……」全桌人都笑了。
朱士強說:「去去去,計生工作還用研究啊,現在我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你要是和你媳婦有什麼計生問題搞不懂,我可以親自指導。」一句話又引來大家的一陣笑聲。
這時,旁邊幾個女人不幹了,其中一個說道:「哎哎,你們幾個說話注意點,行不?我們這裡還有女同志呢,要說黃色笑話,回家跟老婆說去,這裡可是公眾場合。」
有位男同志說:「公眾場合怎麼了,你們幾個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還臉紅啊?都是過來人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實在不行,讓老朱親自指導指導你們?」男人們又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幾個女人沒好氣地罵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趙剛聽著幾個人的玩笑話,就知道這些人的關係不一般,但凡在這樣的場合能這樣說笑的,多半都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果然,喝起酒來,這些人也不拘束。不一會兒,桌上就打起酒官司來,推杯換盞,氣氛十分熱烈。那幾個女人也不含糊,喝完白酒喝啤酒,喝完啤酒又喝紅酒,比起男人絲毫也不遜色。
朱士強這次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隱瞞自己的酒量,完全開懷暢飲起來,光白酒就喝了足有一斤多。不是特別重要的場合,朱士強很少喝這麼多酒,看來今天他是有意放鬆自己。
趙剛有些羨慕眼前的這一群人,他們不缺吃、不少穿,是社會上的精英分子。他們被眾多人擁護,擁有顯赫的社會地位。他們有自己的生活圈和朋友圈,活得瀟灑自在。趙剛想:「什麼時候我也可以加入到這一個圈層中來呢?也有一群這樣的朋友,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
好不容易等眾人都吃完飯,趙剛心想:「這下可以回去了。」可誰想到大家還沒有盡興,有人提議要去K歌。趙剛知道朱士強不喜歡唱歌,可那人卻說少一個人都不行,必須都得去。趙剛就拿眼偷瞧朱士強,他顯然有些勉為其難。這時,趙剛忽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細節,其中一個女人用撒嬌的口氣對朱士強說:「走吧,我都好久沒唱歌了,咱們一起去玩一會兒嘛。」說完,還用手拉了朱士強一下。當然,她的這些行為都是在相當隱秘的狀態下做的,當時大夥兒都喝得七倒八歪了,沒有人注意到,誰知這一切卻被趙剛看在眼裡。
趙剛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女人,只見她30歲出頭的樣子,雖然稱不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是確實有幾分姿色。她中等身高,一身得體的職業套裝襯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尤其是一頭披肩長髮很自然地垂在肩頭,更是顯出無限的女性魅力。她的言談舉止落落大方,表現出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趙剛從眾人的談話中得知,原來這女人叫孫盈盈,在市政府辦公室任秘書科長。趙剛就想,這女人一定有一些本事,能成為市政府辦公室的秘書科長可不是簡單人物,肯定上上下下打點得很周到。
不一會兒,眾人就來到了全市最大的一家歌廳,點了一個豪華包房,要了啤酒、果盤之類,然後開始扯開嗓子嚎叫。趙剛依舊在旁邊伺候著,由於他年紀比較小,大家對他也沒怎麼在意。趙剛聽這些人唱歌簡直是難以忍受,各種類型都有,有跑調的,有手舞足蹈的,有高亢的,有低沉的……
輪到朱士強唱了,朱士強連連擺手說:「我不行,不喝酒還好些,喝了酒之後,唱歌更跑調了。」眾人不依不饒,無奈之下,朱士強看到了趙剛,就說:「要不讓趙剛替我唱一個吧,我跳舞好了。」說著,將話筒遞給趙剛,自己約女士跳舞去了。趙剛只得按照領導的意圖唱了一首歌,是張學友的那首經典老歌《祝福》,他唱得是聲情並茂,蕩氣迴腸。一曲結束,眾人驚呆了,大家沒想到趙剛歌唱得如此好,就還要趙剛繼續唱。趙剛想自己一個司機,還是把握住分寸比較好,就婉言拒絕了。然後退到門口,幫助服務生拿拿啤酒、果盤。
隨著時間的推移,包房內的氣氛開始混亂起來,有人醉倒在沙發上,有的人見勢不妙,偷偷地溜走了。倒是幾個女人脫身不得,輪番被男人們邀請跳舞。
朱士強雖然唱歌不行,但是對跳舞這件事很感興趣。他懷摟著一個女人,隨著音樂輕輕擺動,似乎很陶醉的樣子。趙剛觀察到,朱士強並沒有一直跟一個女人跳舞,可能也是為了避嫌,他挨個跟不同的女人跳舞。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能看出區別來。趙剛在跟別的女人跳舞時,總是很刻意地保持著一定的分寸。但是輪到孫盈盈時,就不那麼「規矩」了。他們就像一對戀人一樣,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朱士強緊摟著孫盈盈的小蠻腰,孫盈盈也有意無意地將頭靠在朱士強的肩頭。兩個人還不時地在彼此耳邊說些什麼,偶爾朱士強還會壞笑一下,孫盈盈時不時地抽出手使勁兒掐朱士強一把。當然,趙剛雖然看到了這一切,仍然裝作什麼都沒看到。領導也是人,也需要有一些私人空間,也需要結交一些私人朋友,過一些平凡人的私生活。
聚會進行到了深夜,眾人才盡興而歸,孫盈盈主動提出要搭朱士強的車回去。朱士強說:「那你坐前面吧,我正好坐後面休息一會兒。」孫盈盈也沒客氣,打開車門坐到了前面。就在孫盈盈坐進來的瞬間,趙剛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趙剛覺得這香味很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聞到過。
趙剛發動起車子,問孫盈盈道:「孫姐家住哪裡?」孫盈盈道:「富華小區。」趙剛小心翼翼地駕駛車子,向富華小區駛去。
朱士強興許是真的喝多了,他一直閉著眼睛窩在後座上,一句話也沒說。倒是孫盈盈主動跟朱士強搭話道:「我看你今天玩得挺開心啊?」
朱士強依舊沒有睜眼,嘴裡回答道:「還行。」
孫盈盈又說:「我看你和王敏的舞蹈配合得也不錯啊,挺有感覺唄?」孫盈盈這話裡分明帶著一股子醋意。
這次朱士強睜開了眼睛,瞟了孫盈盈一眼,沒有說話。孫盈盈追問道:「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呢?是不是跟王敏跳舞特有感覺啊?」
朱士強有些不耐煩地說:「別整那些沒用的,就是跳舞而已,能有什麼感覺!」說完,用眼睛瞅了瞅趙剛,暗示孫盈盈,意思是讓她說話小心點,畢竟還有趙剛在。
孫盈盈是何等聰明的女人,立即就意識到在趙剛面前這樣說話有些不妥,便轉過話題,轉身沖趙剛說道:「小趙啊,真沒想到你的歌唱得這麼好,改天孫姐請你一起去唱歌啊。」
趙剛歪過頭說:「好啊,沒問題。」孫盈盈又和趙剛閒聊了幾句,簡單問了問他的工作和生活情況。
很快,富華小區到了。孫盈盈扭頭對朱士強說:「我到了。」然後下了車。
朱士強像沒聽見似的,窩在後座上連聲都沒吭。孫盈盈似乎並不介意,又對趙剛揮揮手說:「慢點開啊,路上小心。」趙剛「嗯」地答應了一聲,然後眼見著孫盈盈習慣性地甩了一下長髮,那滿頭黑髮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飄逸。
目送著孫盈盈步入富華小區,趙剛發動起車子,向朱士強家中駛去。在拐過街角的時候,趙剛看到了國稅大樓,他一下子想起來了。上次朱士強說到這裡辦事,就直接拐進了旁邊的小區,這國稅局旁邊不正是富華小區嗎?聯想到孫盈盈的滿頭長髮,她身上那股特別的香水味,還有剛剛兩個人在車上的對話,趙剛突然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女人就是她,對,就是她——孫盈盈。趙剛還想起,朱士強曾經在市政府辦公室工作過,他曾經跟孫盈盈是同事,他們兩個人完全有可能在那時候就有了親密接觸。想到這裡,趙剛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朱士強知道,他晚上酒喝得有點多,話說得也過多,怕是有過分的地方,尤其是他跟孫盈盈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在趙剛面前露了馬腳。於是就問趙剛道:「嗯,今晚可能喝多了,我剛剛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錯話,辦什麼錯事?」
趙剛從車子的後視鏡裡看了朱士強一眼,說:「沒有,挺好的。誰還沒有幾個朋友,大家在一起聚會,玩一玩是很正常的。」
朱士強對趙剛的回答很滿意,他點點頭說道:「嗯,這幾個朋友多半都是原來在一起工作過的同事,大家在一起放肆慣了,包括你孫姐,我跟她曾經在一個辦公室工作過,她對我也不見外。」
趙剛點點頭說:「哦,我感覺孫姐這人挺好的,熱情、開朗、大方,不愧在政府秘書科工作,素質就是不一樣。」
朱士強點點頭,正在這時,他打了一個飽嗝,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差點就嘔吐出來。朱士強是真的喝多了,他的意識開始有點模糊不清了。他真想馬上找張床躺下,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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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朱士強酒醒了,他對前一天晚上的行為有些後悔,不該喝那麼多酒,不該喝酒後又去唱歌跳舞,還讓孫盈盈搭自己的車回去。朱士強一向是很謹慎的人,他仔細回憶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失態之處,思來想去,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只是在車上和孫盈盈的對話有些過分了。如果趙剛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那些話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這樣想著,等到早上趙剛來的時候,朱士強一坐進車裡就問趙剛道:「昨晚真是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沒做什麼失態的事情吧?」
趙剛料定朱士強會再次問他,就回答道:「真沒有,昨晚你都問過我一次了。你喝了那麼多酒都不走樣兒,要是我啊,早就醉得一塌糊塗了。」
朱士強這才放下心來,看來趙剛並沒有對他和孫盈盈的事情起疑心。誰知趙剛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昨晚孫姐搭咱們車回去的,這事你還記得吧?」
朱士強愣了一下,他沒料到趙剛會突然問這麼一句,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猶豫了一下,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怎麼了?」
趙剛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道:「沒什麼,我看你記得不。看來你是沒喝多。」
朱士強還是心裡沒底,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孫盈盈不就是搭咱們一個方便車嗎,沒有別的事情吧?」
趙剛側過頭說:「嗯,沒有啊,她到家就下了,什麼都沒說。」
朱士強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看來是虛驚一場。不過,他的心裡也有些懷疑,趙剛這麼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有意在試探他呢?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不會有這麼多心眼兒。
可事實上,趙剛還真就有這麼多心眼兒,剛才他是故意說給朱士強聽的,目的就是想告訴朱士強,別把他當成傻瓜,如果真想用他當司機,就要當他是自己人。如果什麼事情都防備著他,那麼這車開著也就沒意思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陣子,各自想著心事。
事實上,趙剛的話還是起了作用的。朱士強眼下就在琢磨著,看來他的很多事情是瞞不過趙剛的,與其費心費力地瞞著他,不如收買他,讓他死心塌地地為自己做事。當然,這也需要技巧,首先要考察趙剛的人品,看他是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其次,要給他施以恩惠,讓他覺得虧欠自己;再次,要把他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讓他永不背叛自己。
想到這裡,朱士強忍不住問趙剛道:「對了,上次跟你說的,給你介紹對象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趙剛沒想到朱士強又提起了這件事,愣了一下說:「還沒考慮好呢,我覺得我跟張蕾恐怕不太合適,首先她家庭條件太優越,我怕配不上她。另外,我感覺她脾氣好像不大好,我跟她在一起,怕是受不了她的脾氣。」
朱士強聽完,哈哈大笑起來,「沒看出來,你想得還挺多,連結婚後的事情都想到了啊。」
趙剛也笑了,臉稍微紅了一下,接著大方地說:「那是啊,討老婆這件事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馬虎不得,誰不想找個各方面條件都合適的啊。」
朱士強收住了笑容,說道:「嗯,你說得很對,這事情是馬虎不得。家庭條件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上次就跟你說了,不存在誰配不上誰的問題,你們兩個也算門當戶對。至於張蕾的脾氣嘛,」朱士強頓了一下,「我認為也不能算什麼大問題。她現在有點大小姐脾氣,那是因為家庭條件好,父母嬌生慣養所致。等真要是結婚了,柴米油鹽地過日子,自然脾氣就改了。」
趙剛沒說話,在腦子裡分析著朱士強的話。朱士強以為他動了心思,就繼續說道:「我當初跟你嬸處對象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感覺。別人也認為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但是現在不也過得挺好的?所以說嘛,婚姻就要實際一點,不能老拿愛情那一套標準來衡量婚姻,你們年輕人就愛犯這個毛病。其實愛情和婚姻是兩回事兒!」
趙剛聽了,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咧著嘴笑,心裡卻想:「還拿自己的婚姻說事兒呢,其實你的婚姻挺失敗的,你都結婚了還在外面亂搞,這樣的婚姻我不要也罷。」
朱士強繼續說道:「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看不透,將來你就明白了。我是因為跟你爸多年的關係才和你說這些,要是別人,我才懶得說呢。關於你的婚姻和工作的事情,以後我得多為你想著,我就當你是自己的孩子了。」
朱士強開始有意跟趙剛拉關係。趙剛趕緊說道:「嗯,真是謝謝您了。我知道朱叔一切都是為我好,我心裡有數的。」
朱士強說:「嗯,有數就好,如果你覺得合適,我就給你爸打個電話,雙方家長約個時間見一面,就把這事定下來吧。你和張蕾正兒八經地處一段時間看看。」
趙剛一聽嚇壞了,趕緊阻攔道:「先不要跟我爸說,我跟張蕾再接觸一段時間看看吧,若合適再說也不遲。你要是現在說,我爸指不定會怎麼嘮叨我呢。他這人就是這樣,巴不得我早點結婚,結婚之後好給他生個孫子,他這一輩子就算大事完畢。」
朱士強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們爺倆兒還真是有點意思,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呢。」
趙剛也忍不住笑了,他心想:「人這一輩子還真是有意思,幹嗎非要娶妻生子才行?如果到了歲數不談婚論嫁,就好像多麼大逆不道似的。」
朱士強和趙剛兩個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到了單位。朱士強先下了車,拎著公文包急匆匆地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