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寬闊,五個人不顯擠。
陳文軍即將到高州新區任主任助理,這頓晚飯就安排在高州新區。
侯滄海開著車在高州新區轉圈,觀察著這個高州的熱土。轉了一圈下來,他比較失望,相較於南州或者說江州,高州這個開發區實在差勁,到處是被圈起來的土地,一點都沒有「熱土」的跡象。整個區域內商業更是凋零,接連找了幾家餐館,都不如意。諸人很快統一了意見,回到老城吃大排檔。
位於高州一院的大排檔是全市最火爆的場所,比起新區的冷清,這裡又顯得太嘈雜了。大家原本想要坐在樓下的壩子裡,被划拳聲音和震耳的音樂嚇得到了樓上。關上房門,俯視樓下,雖然沒有了大排檔的熱鬧勁,卻也清靜了不少。
「黃英,你會調到高州來嗎?」張小蘭坐在黃英旁邊,正好講點悄悄話。
「文軍要來,我只有跟著來。」黃英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和侯滄海在一起釣魚?他是單身漢,你們還真的挺配。」
張小蘭望著站在門外抽煙的侯滄海,道:「這是一個偶然。我爸在這邊做煤礦,我一個人在南州無聊死了,就到高州這邊找點事情做。侯滄海原本在省城一家醫藥公司做醫藥代表,因為業績不錯,被派到了高州當主管。我們在這邊遇上,純屬意外。任巧是他們公司的新員工,以前是清漣產品的。」
在門外,侯滄海與陳文軍站在外面抽煙,聊近況。
「你都叫黃叔叔為爸爸了?」
「結婚證都領了,自然叫爸爸。」
「你們的小日子不錯啊,是不是準備要孩子了。」
「遲早都得要小孩子,早點要,年輕一些,黃英容易恢復。」
這家店的服務員全力以赴去應對樓下的大排檔,所以對樓上單獨一桌很是敷衍,任巧點完了菜,又給幾人倒了茶,然後坐了一會兒,再出去催菜。反覆催促後,黑黑的胖服務員不高興了,端著菜上來,重重地往下放,菜裡的油和水都濺了起來。
黃英當場就要發作,被陳文軍擋住了,道:「高州民風彪悍,服務意識不強,你和她生氣,反而把自己氣壞。」黃英道:「如果不是你要來,我真不想到這個鬼地方。這個地方的意識至少比江州落後十年。」陳文軍溫柔地道:「正因為高州落後,所以才需要爸來這裡工作,通過爸的工作,我們就能改變這裡的風氣,讓改革走上快車道。」黃英點了點頭,道:「我只能忍了。」
侯滄海離開體制有了一段時間,往日構建在思想裡的規則、原則和套話都變得遙遠。在這個大排檔聽到陳文軍這一番高論,他只覺得中午吃的飯菜都要吐出來。看見黃英點頭的樣子,不禁疑惑道:「難道黃英真相信他爸就能改變一個地區的風氣。」
他在心裡嘔吐之時,看了兩眼另外兩個女子。
張小蘭在東張西望,眼神對過來的時候,眼神裡透露出些許嘲弄。
任巧則乖巧地拿著湯勺給大家盛湯。
侯滄海決定回家以後要批評任巧,批評如下:「就算黃英是市長的千金,就算陳文軍是新區管委會的主任助理,就算張小蘭是富家女,她也不必把自己弄成服務員,挺起腰來,別人才會真正重視你,否則留給對方的是輕視。」
當然,在這個場合裡,他不會當面批評任巧,還很禮貌地對任巧的服務說了謝謝。
高州餐廳服務員質量不怎麼樣,但是菜的味道還算不錯。由於原材料比較好,高州菜比較講究本味,有一種特殊的純樸感覺。其中有一道湯將魚和雞混搭著熬製,味道著實鮮美。侯滄海幾口就喝完了一碗,剛將碗放在桌上,任巧就拿起湯勺給他盛了一碗。
黃英打量著任巧和張小蘭,突然問了一句,「任巧,你以前做過清漣產品嗎?推銷挺難的,是不是經常受到白眼。」
任巧微笑著將碗放在侯滄海面前,道:「我現在還在分享清漣產品,只是這一段時間的重點在做OTC。」
黃英沒有聽明白什麼叫OTC,望了陳文軍一眼。陳文軍在腦子裡將這個詞過濾了一遍,道:「這應該是一個模式,比如我們投資的方式就經常用英語代號,侯子,是不是這樣。」
侯滄海神情嚴肅地道:「OTC確實是一種模式,最初來源於股票市場,是指在證券交易所以外的市場所進行的股權交易。移用在醫藥市場,指在醫院外進行藥品交易的一種模式。」
這一番介紹很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不足之處還是沒有講得明白。
張小蘭曾經跟著任巧去跑過藥店,明白OTC是怎麼一回事。她看見黃英還是思考這個問題,憋著笑,走出包間,到了衛生間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她笑得很是暢快,越笑越覺得好笑,眼淚水都笑了出來。她想起侯滄海一本正經胡扯的樣子,笑罵了一句:「這個侯子,還會玩點冷幽默。」
走出衛生間時,張小蘭揉了揉笑臉,準備回到桌上也嚴肅地討論這個問題。
樓下傳來了一陣叫罵聲,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樓上響了起來。張小蘭走到包間門口,停下腳步,觀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從樓下衝上來一個狼狽逃竄的中年人,後面是幾個短髮年輕人。年輕人手上都有砍刀,閃著寒光。中年人跑上二樓後,無路可逃。他不顧一切地衝向窗邊,準備跳樓。餐廳是一樓一底,從二樓跳下去應該問題不大。
一個光頭年輕人飛身往前撲,抱住了中年人的腰,將其從窗口拖了下來。
中年人順手抓起桌上的空碗,狠狠地敲在光頭年輕人的光頭上,一股血流了出來。他狠狠推著光頭年輕人,道:「滾開。」
被耽誤了幾秒鐘的時間,讓中年人陷入包圍之中。
幾個年輕人揮刀猛砍。轉眼之間,中年人後背衣服被砍碎,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一個刺青男子將中年人提了起來,面對著疤臉男子。
疤臉男子惡狠狠地道:「復星礦,必須賣。」
中年人儘管被砍得很慘,仍然堅持道:「不賣。」
疤臉男子用砍刀橫著在中年人肚子上拉了一刀。
張小蘭被血腥場面嚇著肝膽俱喪,愣了幾秒後,叫嘴就要驚叫。侯滄海站在她的身後,眼疾手快,一隻手捂著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將其攔腰抱起。回到包間,他輕輕掩上房門,才將張小蘭放下。
張小蘭腿軟得緊,倒在了侯滄海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