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麻貴聊天結束以後,侯滄海回到老世安廠六號大院。剛進院子,就見到妹妹侯水河帶著一對粉雕玉琢的雙胞胎女兒在院中曬太陽。
侯水河很注意的學育兒,春天來臨以後,經常帶兩個寶貝曬太陽。曬太陽能夠幫助人體獲得維生素D,是人體維生素D的主要來源。人體皮膚中所含的維生素D3源通過獲取陽光中的紫外線來製造、轉換成維生素D,它可以幫助人體攝取和吸收鈣、磷,使寶寶的骨骼長得健壯結實。對寶寶軟骨病、佝僂病有預防作用。
侯水河見到哥哥,對女兒道:「快叫舅舅。」
侯滄海回家時候不多,兩個外甥女都不肯過來,站在媽媽身後,好奇地打量舅舅。
「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脖子怎麼回事?」
「沒事,在工地被擦了塊皮。這在工地是難免的事情。」
「你先在家裡坐一會兒,我要和沈紅姐一起到公園玩。」
沈紅也住在六號大院,年齡比侯滄海稍長。她是六號大院年輕一輩中較早走出世安廠的,如今生意做得還不錯。她帶著五歲兒子下樓,見到侯滄海道:「侯子也回來了,水河,你還去不去?」
侯水河道:「去啊,我哥要在家裡住一天才走。我們爭取回來吃午飯。」
沈紅又道:「聽說你當房地產公司老總了?」
侯滄海道:「什麼老總啊,就是一份工作。老闆是張躍武。」
沈紅道:「張躍武生意越做越大,聽朋友說,他在高州開煤礦,天天用麻袋裝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人也有另外煩惱。」侯滄海說這話時,想著是的張躍武被敲詐三千萬。
沈紅不解其中意,還以為侯滄海是泛泛而談,說笑之後,帶著侯水河和雙胞胎前往江州新開的遊樂園。
今天江州剛剛二十二度,風和日麗,溫度適宜,正是到遊樂園玩耍的好時間。
江州遊樂園開園以後,天天在電視裡播放廣告。小溪和小河兩個女兒雖然不到兩歲,仍然抵抗不住廣告的誘惑。特別是小河,每次播放廣告時,都會用胖嘟嘟的手指著電視,喊道:「樂園,樂園。」
侯水河為女兒準備水杯時,接到了母親周永利的電話。
「你哥回來了,中午早點回來,不要玩太久了。」周永利身體恢復得不錯,雖然不能做重體力活,但是幫著帶一帶孩子還是可以。當侯水河最初懷孕時,周永利主張不要孩子,當女兒生下雙胞胎後,她天天看都看不夠。
侯水河心情不錯,道:「我玩一會兒就回來。」
周永利叮囑道:「遊樂場人多,你帶小孩要仔細一點。」
侯水河道:「媽,我知道了。我會一隻手牽一個,不讓你的寶貝孫女離開我半步。」
兩個女兒穿著新買的粉紅色長裙,帶著別緻的壓發,漂亮得如同電影裡的芭比公主。在出門的時候,侯水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遠在大洋彼岸的那個人,「如果楊永衛也在,我們一家四個人去逛遊樂園,這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想到那個人,憂鬱如影隨形又溜入身體,讓天空灰暗起來。
來到遊樂園以後,天氣突然爆熱了起來,溫度如牛市的股票一樣不斷向上攀升,最高溫度達到了三十度。
由於小河和小溪年幼,大部分項目都不能參加,只能站在旁邊看。但是兩個小傢伙依然興致高漲,紅色裙子的後背完全被打濕了。特別小河,渾身上下如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跑了幾圈後,侯水河連哄帶騙地將女兒們弄到了樹蔭下,用冰琪淋堵住女兒的小嘴巴。
沈紅帶著兒子在坐碰碰車。
侯水河被突如其來的熱浪弄得差點中暑,在熱浪襲擊下感到頭昏腦漲,喝了一瓶礦泉水,這才緩過一口氣。
大女兒小溪性子沉靜,做事一絲不苟,拿到冰琪淋後就慢條斯理地觀察外包裝,並不急於下口。
小女兒小河性格活潑,做事麻利,在姐姐還在觀察剝開冰琪淋包裝時,她三下五除二將包裝打開,享受起冰琪淋的美味。很快,她就將冰琪淋吃完,道:「媽媽,我吃完了。」
侯水河用手絹擦了擦小河臉上的汗水,道:「把袋子丟進垃圾桶,不要亂丟。媽媽不幫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河搖搖晃晃地舉著冰琪淋盒子,將盒子丟進了印有卡通畫的垃圾箱。完成任務以後,她高興地道:「媽媽,我把垃圾丟到了垃圾桶。」
侯水河表揚道:「小河做得非常好,將垃圾丟進了垃圾桶,是個乖寶寶。」
在十幾米處有一個舞台,幾個穿著演出服的男男女女用誇張的聲音和動作在賣力地表演。小河不轉眼地看著舞台,高興地手舞足蹈,道:「媽媽,我要去看。」侯水河看著烈日,道:「那邊太熱了,我們就在這裡看。」小河就把小嘴巴翹起,以示不滿。
小溪也將冰琪淋吃完了,舉著盒子道:「媽媽,我也吃完了,我也去扔進垃圾桶。」
侯水河見大女兒如此乖巧,豎起大拇指,以示表揚。
小溪舉著包裝袋朝垃圾箱走去,就要來到垃圾箱時。一個六七歲的小姐姐想去看表演,飛快地跑過來,將小溪撞倒在地。
小溪哇就哭了出來,額頭很不巧地撞在垃圾箱上,流出一縷鮮血,在雪白嬌嫩的臉上特別刺目。侯水河見大女兒受傷,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女兒身邊,焦急地觀察傷口。
撞人小孩的母親跟了過來,連聲表示歉意,建議道:「園裡有醫務室,我們趕緊讓醫生處理。」
侯水河抱著小溪就朝醫務室跑,跑了幾步就想起小女兒小河,連忙停住腳步。她抱著小溪對跟著身後的撞人小孩的母親道:「我還有個小女兒在這邊。」
樹蔭下,只有幾個中年婦女在乘涼,沒有見到小河。
小河素來好動,想必跑到什麼地方看熱鬧去了。侯水河抱著額頭出血的小溪,站在樹蔭下大聲地喊:「小河,小河。」按往常的規律,小河總會從一個隱蔽角落跳出來,快樂地道:「媽媽找不到我。」
可是,今天喊了十幾聲以後,小河沒有露面。
小溪額頭上鮮血不停地流出來,痛得哇哇在哭。
撞人孩子的母親見情況不對,對自己女兒道:「你幫著阿姨找另一個妹妹,我帶著這個妹妹到醫務室。」她又對侯水河道:「我是江州學院的老師艾渝,這是我的工作證,請相信我。讓我女兒陪你去找孩子,我帶受傷的小妹妹去醫務室。」
侯水河看過工作證,便將小溪交給了叫做艾渝的老師,道:「艾老師,就拜託你了。」艾渝道:「別客氣,都怪謝琳太魯莽了。」
小姑娘便與侯水河一起在遊樂場尋找小河。
「你叫什麼名字,讀小學了嗎?」
「阿姨,我叫謝琳,下半年就準備讀一年級,現在是學前班。」
最初侯水河並不著急,還與聊天。在場內找一圈以後,依然不見小河身影,她這才著急起來,趕緊向遊樂場的工作人員求助。
遊樂場工作人員每天都要面對走失孩子的事情,指點侯水河來到播音室。播音員非常熟練地拿出一張紙,詢問了小河姓名、身高、穿著等基本情況。
親切的尋人廣播在遊樂場響起,「小河小朋友,你媽媽在遊樂場找你,請你聽到廣播後不要四處走動,讓離你最近的遊樂場工作人員幫助你。」隨後她又通過對講機與遊樂場工作人員聯繫,要他們幫助尋找一位穿紅色連衣裙的接近兩歲的小女孩。
侯水河見工作人員辦事頗有條理,又耐心細緻,心裡稍安。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侯水河心裡焦急,不願意在播音室守株待兔,將手機留給工作人員以後,又與跟隨在身邊的謝琳一起去尋找小河。
謝琳乖巧地道:「阿姨,你不要著急,小河妹妹肯定貪玩,沒有聽到廣播。」
如果不是急於找女兒小河,侯水河肯定會喜歡這位陌生的小朋友,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她越來越焦急,一顆心似乎要迸出胸腔,遇到遊樂場工作人員就不停地求助,求助之時聲音帶著哭腔,眼淚也開始往下流。
沈紅回來後,得知小河不見了,也趕緊幫著滿園尋找。
與經過包紮的女兒小溪匯合以後,侯水河緊緊抱著小溪,哪怕再熱再累也不肯鬆手。
半個小時後,侯水河意識到出了大問題,惶恐不安,眼淚不停地流,聲音嘶啞。
一個小時後,接到報警的警察來到遊樂場。侯水河披頭散髮,汗流滿面,雙眼血紅,嗓子完全破了。她拚命地想要尋找雙胞胎女兒親生父親楊永衛的電話,楊永衛人間消失,偌大的世安廠,無數熟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有楊永衛的聯繫方式。
「楊永衛,你怎麼不留個聯繫電話,真不管我們三個了嗎,太狠心了。」
「楊永衛,你快點回來,小河不見了。」
此時,侯水河覺得特別無助,身心脆弱得就如紙娃娃一般。
當父親、母親和哥哥趕到遊樂場時,侯水河終於有了依靠,像孩子一樣坐在遊樂場滾燙的水泥地上,嚎啕大哭:「小河丟了,小河找不到了。」
周永利被女兒的慘樣嚇了一跳,急忙將女兒從地上拉起來,扶到樹蔭下,安慰道:「別著急,肯定能找到。」侯水河鼻涕、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掛在空中晃蕩,反覆道:「媽,小河找不到了。」
侯援朝抱著小溪,不停安慰。
到遊樂場是沈紅提議,此時小河丟失,她感到責任重大,心情沉重地站在一邊。
侯滄海對身邊的警察道:「遊樂場只有這麼大,這麼長時間沒有找到,肯定走失,更為嚴重的是被人拐走,你們應該在出城口設卡。」
警察為難地道:「還沒有到設卡的情況。」
侯滄海道:「兩歲小女孩,這麼久都沒有找到,肯定出問題了。」
警察無奈地道:「有規定,二十四小時才算失蹤。」
侯援朝見兒子與警察都講不通道理,抱著小溪走到一邊,打通了一個徒弟電話,簡單講明情況,道:「你到六號大院去叫認識小河的幫忙,越多越好,全城尋找。時間得抓緊,如果真是出了意外,這幾個小時最關鍵。」
小河和小溪是老廠區六號大院的小明星,深受大家喜愛。聽說小河在遊樂園走失,六號大院的幾個樓長逐家逐戶動員,很快,六號大院有上百人參加到尋找小河的行動中。
上百人集中在廠區會覺得人很多,散佈在江州城區就頗為不足。大家都知道這種方式找到小河的機率很小,還是自發地堅守在各個路口,仔細辨認來往的小孩子。
侯滄海向老領導楊永和求助,在楊永和幫助下,警方行動起來。
所有努力最終沒有結果,到了深夜,依舊沒有小河的消息。
披頭散髮的侯水河堅持要守在遊樂場。遊樂場原本要清場,鑒於這種特殊情況,沒有強制要求侯水河離場,派出兩個工作人員守在現場,隨時為侯家提供幫助。
第二天天亮時,坐在樹蔭下的侯水河突然站了起來,對爸爸侯援朝道:「我聽到小河在哭,在叫媽媽。」說完之後,一頭就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