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滄海與岳父又一次通電話後,再給妻子發去溝通短信。
張小蘭坐在唐州賓館房間內,面前是打開的電腦,電腦正是清風棋宛的畫面。她不想與侯滄海通話,又想在清風棋宛上與快刀手見面。她一字一句讀過短信以後,電腦裡快刀手的頭像還是沒有亮起來。
凌晨,張小蘭正要睡覺時,快刀手頭像亮了起來。
張小蘭立刻打出一串字:「怎麼才來?」字打好以後,她又覺得不妥當,這不應該是無影宗應該說的話,想了想,打字道:「今天下幾盤?上一次下棋時,你心情也不佳,現在怎麼樣?我不想因為你心情不佳佔你便宜。」
「心情還是不佳,但是不影響下棋,說不定棋風更加凌厲。其實說起來,你丈夫出軌,你的心情應該更不好。」
「我讓他滾一邊去了,不想理他。」無影宗有意將話題朝自己想要聽的方向引去,道:「你是和妻子發生彆扭了嗎?」
侯滄海想了想,寫道:「確實是這樣,我也犯了和你丈夫同樣的毛病。不是妻子出軌,是我出軌了。」
無影宗憤怒地道:「你們這些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快刀手道:「不要一棍子打死。雖然很多男子都出軌,但是出軌理由是不同的。」
無影宗飛快地打了一串字:「你愛你的妻子嗎?」
她雖然知道答案,仍然很揪心地看著快刀手發回來的文字。
電腦上很快出現文字:「當然愛,否則我也不會情緒不佳了。但是,男人要在社會上立足,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哼,不過是借口罷了。難道你不出軌就不能辦成事情?從根源上還是被美色誘惑。」
「你說的有道理。」
「哼,你承認是被美色所惑。」
「我沒有辦法對你細講,若是細講,你就能對號入座了。我這一次辦了糗事,被美色所惑只是一部分,更關鍵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我也隱隱有些希望,這一點得承認,所以愧對妻子。」
快刀手剖析真實心跡,無影宗很生氣。她本人清醒地意識道若是其他人做了相同的事情,她多半會站在快刀手這一邊,還會勸快刀手老婆要多點理解,要難得糊塗。可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還是痛恨侯滄海貪於美色,背叛了自己。
「那以後怎麼辦?還和那個女的在一起嗎?」無影宗打出這一行字,用力過猛,額頭都出了汗水。
快刀手道:「以後怎麼辦,涼拌。不可能再和她有瓜葛了。這一次破壞了均衡性,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無影宗鬆了一口氣,道:「趕緊去哄老婆開心吧。」
快刀手道:「她不見我。我們來戰三局,否則晚上睡不著。」
聊了一陣子,兩人開始楚漢大戰。這一戰,快刀手攻伐凌厲,很快戰了上風。無影宗恢復最熟悉的戰法,防禦得嚴嚴實實。
楚河漢界的戰爭很費精力,一直戰到天將發白。侯滄海難得睡了一個懶覺,正在夢中之時,被一陣敲門聲音驚醒。楊兵在門外道:「侯子,開門,有事。」
侯滄海擦著眼屎將門打開,神情轉眼間便嚴肅起來,道:「什麼事?」
楊兵將侯滄海推進屋,低聲道:「嶺東金地漲停。」
這一段時間侯滄海忙著應對集團裡一團亂麻般的爛事,還真沒有關注股市。他來到楊兵辦公室裡面的隱蔽小屋,查看行情。
小屋桌上有一台大電腦,顯示著股市行情,嶺東金地逆市漲停,是萬綠叢中的一點大紅,格處顯眼。嶺東金地除了在今天漲停之外,前期已經有一些小紅陽,三天紅一天綠,進幾步退一步,看起來不明顯,實則已經從橫盤狀態慢慢上升好些日子了,量也在不斷溫和放大。
若是一般人理解,這是一個收集籌碼的過程。
侯滄海和楊兵一直在跟蹤老譚,順便也盯著鄧哥,知道老譚和鄧哥總共控制了七千多萬股,外面散戶的流通股並不算太多。老譚和鄧哥要拉升股票其實毫不費力,根本用不著有這樣一個收集籌碼的過程。
「他們這是做圖形,故意形成一個讓大家事後都會恍然大悟的圖形。」楊兵見侯滄海不是太明白,又解釋道:「現在絕大多數理論都是事後諸葛亮,用事後諸葛亮的理論往往能很好地解釋大牛股的走勢圖。可是在實際情況中,同樣一個圖形可上、可下、可橫,事後分析實則毫無意義。比如金地前面有一串小紅陽,沒有漲停之前,誰都不敢說要漲停,但是,有了前面的小紅陽,這一根漲停就有了根源,便於解釋,不至於太引人注目。」
楊兵將桌上的報紙擺在侯滄海面前,道:「這是我收集到的資料,都與嶺東金地有關。」
侯滄海坐下來,慢慢看報紙。
報紙中,以前純粹的本土企業嶺東金地已經完成了重大重組,將涉足到礦產、房地產、生物製藥、網絡信息設備、網絡電信服務、高技術產業等領域,在礦產上,原嶺東金地控制的礦產有了重要突破,鉛鋅礦探明儲量有幾何級數增加,在房地產上拿下嶺東最黃金的地段,還通過項目投資、股權投資等多種投資方式以及其他資本運營手段,成為一家有產業基礎的投資控股公司和高科技公司。
侯滄海對嶺東金地有過調查,除了拿到的新地塊以外,報紙上介紹的其他情況都屬於子虛烏有,或者說是剛剛有意向便說成是事實,誇大十分明顯。
楊兵除了當大內總管以外,有一個重要使命是帶領小組潛心研究股市。他終於在股市上找到自己的方向,充滿了成就感。
「我現在算是嶺東金地的研究專家,知道太多事實和真相。很明顯,這系列報道是一場完整的、有預謀、有組織策劃活動,鄧哥有一個比較完整的坐莊計劃,將一支業績平庸的股票包裝成一支重組高科技股和實力資源股,題材豐富,著力點很多。但是,我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在大盤還在重挫期間就提前發動,如果真要順利坐莊,應該順勢而為,在大盤全面啟動時再作精彩表演,現在啟動未免太早了。」
侯滄海對股市研究不深,但是對烏有義和烏天翔研究得多。他隱隱有某種預感,嶺東金地提前啟動似乎另有隱情,至於是何種隱情,他拿不準,說不清。
侯滄海道:「楊股神,你能不能判斷大盤什麼時候能啟動?」
楊兵以前的綽號叫做小偉哥,如今兩人私下在一起時,侯滄海都稱呼楊兵為楊股神。楊兵坦然接受了這個稱呼,道:「大盤跌了這麼久,肯定會在某個瞬間撥地而起,至於什麼時候撥地而起,這個永遠都會在你我忽視的時刻。作為我來說,能做的就是判斷大勢,然後放棄小聰明,耐住寂寞,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被套住,那麼你就會贏得勝利。」
「照你說起來,這很簡單嘛。」
「不,不,這很難。最難的不是技術,而是意志力。」
侯滄海原本談笑風聲,想起昨夜大貨車,笑容在不知不覺中隨風消失,道:「如何打擊嶺東金地?又能賺一大筆,還要不聲不響。」
楊兵道:「我思考的是狠狠地賺一大筆,這一點相對容易。但是要打擊烏天翔就很難,如果要讓烏天翔所有重金被套牢,必須要各種操作,特別是要操弄輿論。這就很難不暴露身份,容易招來他們反擊。烏天翔有黑道背景,我們招惹不起。所以,大賺一筆吧,別想其他事。」
侯滄海沉吟道:「老譚有很多錢投入嶺東金地,應該在幫助烏天翔鎖倉,如果讓老譚反水,這樣能將烏天翔套死吧。」
「這當然能行。」楊兵反覆打量侯滄海,道:「你的想法出現了嚴重偏差,我們是悄悄賺錢,打槍的不要,沒有必要惹那一群瘋子。」
侯滄海沒有過多解釋,道:「我只是討論這種可能性。」
暗組行為在滄海集團內部嚴格保密,真正核心人物就是侯滄海、梁毅然、任強和齊二妹,任強和齊二妹之所以能夠進入暗組,是因為他們與一大惡人有血海深仇。楊兵性格上缺點和優點同樣明顯,不適合瞭解暗組,所以一直未能瞭解暗組核心行為。
但是,若要在股市上給烏有義、烏天翔做一個大套子,還得有楊兵協助。如何讓楊兵瞭解內情,瞭解到何種程度最有利於下一步開展工作,這是一個大難題。
侯滄海從楊兵辦公室出來以後,給任強打了電話,詢問老譚近來情況。他回到辦公室,閉門思考良久,產生了帶著王溝煤礦的相片去見一見老譚的想法。
從全面摸底瞭解到的老譚情況,此人底色很好,深具同情心,若是一大惡人團隊有誰能分化,那就是老譚。他將王溝煤礦令人嘔吐的相片擺在桌上看了一會兒,還是猶豫不定。老譚畢竟是丁老熊的軍師,混入黑色太久,底色再好,也有可能被污染。
猶豫之後,侯滄海將面見老譚之事暫時放下,決定看一看黑河工地。
三個建築商得知侯滄海融資成功,也就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黑河工地進展順利,工期比預計還要提前。只不過受次貸影響,房價節節下滑,黑河工地的房子預售期難免會受到影響,確實不是好時機。
侯滄海正在和蒲小兵談話,一輛小車急匆匆停在工地,梁毅然走了過來。
梁毅然臉上有非常奇怪的神情,與蒲小兵做了一個手勢後,將侯滄海拉上小車。侯滄海看到梁毅然臉色便明白肯定有重大事情發生。他經過這幾年操練,心理素質極佳,非常沉穩,沒有說話。
回到梁毅然辦公室以後,梁毅然將房門關緊,這才開口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公安部的人像復原系統非常厲害,已經根據老譚幼女的相片,繪製出來老譚幼女現在的相貌。」
「准不准?」
「你看吧。」梁毅然非常緩慢地從皮包裡取出復原相片,道:「侯子,你要有心理準備。」
侯滄海打開復原相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圓溜溜的眼球似乎都要從眼眶裡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