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縣長說:粟部長跟我說起過你 血仇

近一段時間以來,侯衛東忙著殯葬改革的事情,後來又與李晶一起搞精工集團,暫時將黑娃的事情放在了一邊。聽了大哥所言,他吃了一驚,立刻拿起手機,準備提醒曾憲剛。

「買手機就是為了通話,時常關機算什麼玩意!」手機打不通,侯衛東又打通了曾憲剛的座機,接聽之人卻是曾憲勇。侯衛東不客氣地道:「曾憲剛在哪裡?怎麼把手機關了?」

曾憲勇被話筒裡傳來的不客氣的聲音嚇了一跳,正想發火,卻想起這是侯衛東的聲音,連忙道:「憲剛哥的手機在家裡,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侯衛東交代道:「你給石場上的人說,這幾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曾憲勇道:「我們石場的安全員天天在崗上,炸藥當天歸庫,應該沒有問題。」

「我說的不是這個。聽說黑娃買了手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們要小心一點。」

「他們手裡有槍?」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可不防。你立刻找到曾憲剛,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掛了電話,侯衛東心神不寧,他接連給秦大江和習昭勇都打了電話。結果秦大江的手機只是不停地響,卻無人接聽,打座機也無人接聽,習昭勇則關機了。他只得給狗背彎石場打了一個電話,還好何紅富在石場,接了電話,就連忙作準備。

侯衛國等到侯衛東打完電話,道:「小三,說到底,你是青林鎮副鎮長,別插手黑社會的爛事。」他見侯衛東有些敷衍,告誡道,「搞一次嚴打,不知多少人要折進去,就算你家財萬貫,到時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侯衛東早就將事情算計得很清楚,道:「我是學法律的,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江楚在屋內忙前忙後,鹽水鴨子、四川城口的老臘肉、炒肉絲、青椒皮蛋等菜都擺上了桌子,發出誘人的香味。侯衛國嚥了嚥口水,道:「江楚,我真是沒地位,要靠了小三才能吃上這鹽水鴨子。」

江楚瞥了他一眼,只是招呼侯衛東。

回到新月樓已是晚上8點,小佳還沒有回來,估計還在粟家打麻將。侯衛東就把手機放在順手的茶几上,邊看電視邊等著小佳回來。

9點,侯衛東又給曾憲剛家中打電話,曾憲剛仍然不在。他又給習昭勇家中打電話,這一次打通了,卻聽到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習昭勇喝醉了,有事明天說。」說完就將電話掛斷了。

給秦大江打過去,倒是本人接的電話,他醉得不行,哼哼哈哈說了半天,侯衛東才聽明白什麼事情:習昭勇過生日,請大家在場鎮吃酒。

「狗日的一群醉鬼,怎麼不吸取曾憲剛的教訓!」侯衛東氣得不行,罵了幾句,只得將電話掛斷。他打定主意明天就回上青林,好好商量一下黑娃的事情。

小佳晚上11點回家,心情很好,上了床就主動撒嬌,將侯衛東弄得熱情澎湃。一夜激情,皆累。

第二天早上9點,兩人都還未醒,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聽清楚了第一句話,侯衛東從床上蹦了起來,他聲音格外的高亢尖銳,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習昭勇的聲音如超音速飛機的噪聲:「秦大江被人用槍打死了!」

「他媽的,是誰幹的?」

「刑警大隊和派出所的人正在朝這邊趕,我一個人在保護現場。」

冷汗如瘋狂的暴雨,從侯衛東額頭沁了出來。他手忙腳亂穿上衣服,對小佳道:「出大事了,秦大江死了,我要回上青林。」他急急忙忙打通了李晶的手機,不容置疑地道,「我是侯衛東,派一輛車,我要趕回上青林。」

李晶此時正在沙道司辦公室裡,聽到侯衛東如此急切,道:「你等著,我把車派到新月樓門口。」

小佳跟著追出來的時候,侯衛東正站在新月樓大門口焦急地等車。小佳轉身就去買了牛奶和麵包,安慰道:「事情已經出了,急也沒有用,還是吃點東西。」

侯衛東在街邊站了一會兒,慢慢平靜下來,暗道:「每臨大事有靜氣,不要慌,千萬不要慌。」

小佳伸手給他擦了擦眼屎。

一輛越野車就停在門口,車上司機是一個瘦小的年輕人。他搖下車窗,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就對侯衛東道:「請問你是不是侯鎮長?」上了車,侯衛東對小佳揮了揮手道:「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小佳心跳得很厲害,以前只在電影裡看過的故事,突然發生在眼前,讓她心裡說不出的害怕。

車過益楊,侯衛東徹底平靜了下來,他給秦鋼打了一個電話。

秦鋼道:「刑警隊正在勘察現場,結果沒有出來。地上有七八個彈殼,秦大江中了四槍,頭上一槍是致命傷。」

「是黑娃干的!」

「沒有證據。」

「我剛從沙州回來,侯衛國說有幾把槍流入了益楊,沙州刑警也要追查這幾把槍。」

事情出在了青林鎮,秦鋼壓力特別大,得到這個消息以後,立刻跟現場負責人李劍勇大隊長說了幾句。李劍勇道:「小聞,請沙州刑警過來幫助我們破案。」

侯衛東放下手機,就給趙永勝和粟明報告,兩人也得到了消息。趙永勝發了脾氣,道:「你是分管綜合治理的領導,昨天跑哪裡去了?趕緊回來,縣委很關心這件事情,還等著我們去報告。」

侯衛東剛掛了趙永勝的電話,曾憲剛打電話過來,道:「瘋子,出事了。」

侯衛東生氣道:「你他媽的,死哪裡去了!昨天我讓你回電話,你耳朵打蚊子去了?」

曾憲剛被罵了一頓,也不回嘴,道:「我今天早上才回上青林。」

上青林秦大江家門口圍了許多看熱鬧的村民,指指點點,有說有笑。侯衛東跳下車以後,近似粗魯地推著他們,被推的村民見是侯衛東,罵人的話就全部縮回肚子裡。

幾個警察站在警戒線裡面,表情嚴肅而冷漠。見侯衛東鑽了進來,一名警察就喝道:「出去。」侯衛東也不理他,喊道:「秦所長。」在自己轄區內出了兩次大案,秦鋼冷汗就沒有停過。他見侯衛東被攔住了,便對旁邊的警察道:「這是青林鎮分管政法的侯鎮長。」

刑警是警察隊伍中的佼佼者,和地方聯繫不如派出所緊密,那名警察就對地方官員並不客氣,道:「你就在這站著,裡面在勘察現場。」

在曬壩上畫著幾條白線,白線內還有一攤血跡,這應該就是秦大江受害時的地點。秦鋼在一旁道:「秦大江遇害時,他老婆在坡上幹活,只是聽見幾聲槍響,回來以後就見到秦大江倒在地上。」

侯衛東被發配到上青林以後,就長期和秦大江在一起廝混,能當上青林鎮副鎮長,秦大江功不可沒。看著白線條框出來的秦大江圖案,想起他粗豪的笑容,他眼角濕漉漉的,一粒淚水從臉頰流下,快速地流進了嘴裡。

四個小時以後,又進來幾個警察。聽他們打招呼,應該就是沙州刑警,也就是侯衛國所在大隊的民警,為追查非法槍支而來。

現場勘察以及調查走訪結束以後,侯衛東、習昭勇和曾憲剛就一起來到了上青林的政府小院裡。往日碎石協會商量事情,都是侯、習、秦、曾四個人,今天少了大呼小叫的秦大江,場面就冷了許多。曾憲剛戴著眼罩,臉色極為陰沉。昨天晚上,他再次單身去追殺仇人,結果尋仇無果,天亮以後才騎著摩托車回到了上青林。

剛回到上青林,他就得知秦大江被黑槍打死。

石場眾人站在院子裡,面色格外沉重。

黑娃已經嚴重威脅了上青林石場的生存,這是利益之爭。除非屈服,否則激烈的鬥爭不可避免,這一點已經成為上青林諸人的共識。

侯衛東道:「沙州刑警隊正在追查黑槍的下落,應該可以和這件案子並案。」

習昭勇悶了一會兒,道:「這件案子看起來很明白,但是真要破獲也不是一件易事。益楊刑事破案率最多在20%,而且破案多半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現在除非把黑娃殺了,否則上青林很難安寧。」

「這話不能亂說!殺人是重罪,我們怎麼能做這事?」

曾憲剛陰沉著臉,聽著兩人議論,眼裡凶光閃爍,卻不發一言。等到眾人都不想說話,他才道:「毛主席說過一句話,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走掉,對付黑娃這種人,只能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說完掉頭就走了。

侯衛東內心陷入矛盾之中,作為政府工作人員,自然不主張以惡制惡。作為男人,他認同曾憲剛的說法。看著轉身離開的曾憲剛,他欲言又止。

曾憲剛回到了自己家裡。家中聚著十幾個小伙子,有三個打沙包,多數聚在一起打撲克。

他將曾憲勇叫進屋,關上門以後,道:「今天秦大江被黑娃打死了,我想去報仇,你敢不敢?」

曾憲勇是曾憲剛的堂弟,他和曾憲剛一樣,也是石匠出身,肌肉發達,硬邦邦如幾塊小石頭。在上青林鎮,他是有名的刺頭,唯獨和堂兄曾憲剛關係好。他不屑地道:「有什麼不敢!黑娃硬是不想活了,居然欺負到了上青林,我們去搞死他!」

「我們摸到黑娃的家,斷他一隻手,為秦大江報仇,也為上青林消除一個禍患。」

曾憲勇從小就聽堂兄的話,點頭道:「這個簡單,什麼時候去?」他想到這,又道,「我聽說秦大江的兒子秦勇和秦敢要回來,是否跟他們說這件事情?」秦敢是秦家二小子,他和曾憲勇兩人聯手,在上青林打架無數,田大刀曾被他揍成豬頭,也算得上威名在外,這幾年外出打工,這才慢慢地淡出了上青林。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曾三負責帶路和指人,我們兩人找機會動手。黑娃有可能帶槍,我們必須要乾淨利索地把他解決掉。」曾憲剛取出一萬塊錢,道,「這事有風險,你把這錢拿回家。」

曾憲勇將一萬塊錢放到口袋裡,道:「曾三這人信不過,如果出賣我們就麻煩了。」

曾憲剛道:「曾三勞教的時候,我一直在照顧他家裡人,他不會出賣我們,我先和他一起去認人。」

安排妥當以後,曾憲剛就和曾三坐著拉石頭的貨車到了益楊城。曾三對益楊地面熟悉得緊,作為同道中人,他知道黑娃喜歡在什麼地方活動。

七轉八拐來到了新修的新城大飯店。這個大飯店名字取得很大,不過就是一個稍具規模的賓館,連星級都上不了,只不過對益楊來說,這已算得上不錯的賓館了。在賓館五樓設有一個賭場,在六樓就是夜總會,而二樓是餐廳。黑娃這一段時間都混在賭場和夜總會裡,吃飯就在餐廳裡解決。曾三勞教回來以後,到這裡來玩過好多次,知道黑娃的規律。這也是他吹牛的話題之一,曾憲剛偶爾聽到他侃大山,就記在了心裡。

到了吃飯時間,曾憲剛把眼罩換成墨鏡,又換上流行的絲質T恤衫,和曾三一起坐在餐廳的角落,等著黑娃下樓。等到了深夜1點鐘,才見到六七個短髮小伙子下樓,他們臉上都帶著凶相,大大咧咧地走了下來。

「穿白色襯衣的就是黑娃。」曾三悄悄地道。

這些小伙子都穿著短袖,腰上皮帶多數都別著一把跳刀。他們也沒有進包間,就在大廳裡要了啤酒,開懷暢飲。曾憲剛一直盯著黑娃,牢牢地將他的樣子記在心中。

青林山上,曾憲勇等了兩天,沒有消息。第四天中午,他正在無聊地打沙包,曾憲剛的電話打了過來:「帶兩把殺豬刀,晚上殺豬。」

曾憲勇帶著刀,騎了一輛摩托車就往益楊城走。晚上11點左右,曾憲剛和曾憲勇兩人帶著殺豬刀和木棍,悄悄來到一個小院子。

小院子有兩幢樓,外面有一個門衛。不過門衛是個老頭,在10點鐘就上了床,凌晨1點再從床上爬起來關大門,完全形同虛設。他們兩人進了院子,把底樓的路燈弄熄,又將路燈拉索割斷。曾憲剛和曾憲勇躲在樓梯拐角的黑暗處,靜等著黑娃上樓。

深夜,一輛小車開了進來,下來兩個人。一人朝著曾憲剛和曾憲勇躲藏處走了過來,一人朝著另一幢走去。

黑娃提著一包東西,走進門洞時,罵道:「燈泡壞了,也不換。」他正要去口袋裡取打火機,黑暗中有人打過來一悶棍。這一棍打得極重,他啊了一聲,就被一條黑影猛地扼住了咽喉。

打悶棍的人是曾憲剛,扼咽喉的是曾憲勇。

老婆被殺,兒子自閉,讓曾憲剛痛不欲生,他格外痛恨社會上的大小流氓。黑娃儘管不是殺妻仇人,卻是益楊城內的黑道頭目,他按住了黑娃的右手,毫不猶豫舉起手裡的殺豬刀。

刀落,手斷。

黑娃咽喉被死死卡住,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就昏迷過去。

與黑娃一起出來的人也是益楊黑道有名的人物,年齡約三十歲,但仍然被黑娃叫做小皮。他聽到啊的一聲,便順手將跳刀取了出來,他停下來凝神聽了聽,卻沒有再次聽到聲音,便喊了一聲:「黑哥。」

見黑娃沒有回答,小皮以為黑娃走進了門洞,自己上樓了。

曾憲剛提著斷手,道:「成了,走。」

兩人不慌不忙地離開院子,曾憲剛把手套取了下來,包著斷掌,然後朝著城郊走去。曾憲勇雖然說打架無數,卻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在街道上越走越快。曾憲剛道:「慢點,慌個雞巴!」

騎著摩托車出了城,曾憲剛這才鬆了一口氣,將摩托車開到青林山的半山腰,曾憲剛叫了聲停。他拿著手電,順著一條小道走了一段,將染血的衣服、手套和殺豬刀、短棍扔到了一個天然的深井中。這個深井只有一米多寬,但是據說深不見底,到底多深,無人能知。

侯衛東得知黑娃被砍手的消息,已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他心裡明白,這事只能是上青林曾憲剛所為。

縣刑警隊大隊長李劍勇經過梳理,也將線索圈定在上青林。

在青林鎮侯衛東辦公室裡,李劍勇和侯衛東見了面。

侯衛東聽李劍勇口氣生硬,馬上就發了火:「李大隊,你是不是找錯了人?黑娃是社會混混,仇人多得很,和上青林有什麼關係?」

秦鋼沒有料到侯衛東會發火,打圓場道:「李大隊是例行公事,並不是懷疑上青林的人。」

李劍勇眉毛上豎,道:「公民都有配合公安機關破案的義務,更何況你還是鎮領導,我到青林鎮是有依據的!」

侯衛東不客氣地道:「秦大江是基層支部書記,在自家門口被槍殺,這麼久沒有見到公安局來破案;而一個流氓被砍手,就這麼緊張,你們還是不是共產黨領導下的刑警隊?」

黑娃被砍手以後,城裡刑事案件驟然增加,接連死了兩個人,刑警大隊壓力很大,因此,李劍勇要急著破案。侯衛東一番話,把李劍勇氣得夠戧,他不顧秦鋼打圓場,甩手走出了侯衛東辦公室大門。

李劍勇剛剛走到門口,迎面就遇到了趙永勝。趙永勝與李劍勇也認識,見他氣鼓鼓的樣子,主動伸出手,笑道:「李大隊,來青林鎮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進了趙永勝辦公室,李劍勇道:「趙書記,侯衛東脾氣不小,我按照工作程序來調查情況,他完全不配合。」

秦鋼在一旁解釋道:「侯衛東和秦大江是好朋友,秦大江死了,他心情不好。」

趙永勝問道:「黑娃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劍勇簡單地介紹了黑娃的事情,道:「我不管黑娃是什麼人,只要是到了我手中的案子,就要認真辦。秦大江的案子不歸我負責,我管不了。侯衛東非要把兩件事情扯到一起,這是不講道理。」

趙永勝扔了一支煙給李劍勇,道:「侯衛東人年輕,難免氣盛,別往心裡去。」

談了一陣,李劍勇起身告辭。由於高寧副縣長即將下來,趙永勝也沒有過多挽留李劍勇,不過還是送他到了門口。

下了樓,秦鋼對李劍勇道:「我覺得侯衛東所說不錯,秦大江是基層黨支部書記,他被殺了,也沒有見刑警隊這樣認真。黑娃這種社會混混,遭砍了也是活該,何必查得這麼認真。這上青林數千人,你光憑懷疑解決不了問題。」

「據我的感覺和手裡的線索,作案人應該在上青林。」李劍勇是老刑警,破了不少案子,他看了材料,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李大隊,辦案是講證據,就算你的判斷沒有錯,沒有證據,你抓鬼大爺?」

這句話不好聽,卻是事實。李劍勇說出了實情:「黑娃被砍傷以後,城裡接連死了兩個人。游老闆將刑警大隊盯得緊,要求我們盡快破案。」

秦鋼道:「黑娃被砍手,案子就由刑警大隊一把手親自來辦。秦大江被槍殺,性質不知要嚴重多少倍,卻是由副大隊長來辦。現在的事情真他媽的說不清楚。」

涉及局領導,李劍勇不願意多說,話題又轉到案子上,道:「那個獨眼主任叫什麼名字?」

「曾憲剛。」

李劍勇回想了一會兒曾憲剛的神情,道:「麻煩你注意一下上青林的動向,特別是附近老百姓有什麼傳言。」

送走了李劍勇,秦鋼回到侯衛東辦公室,道:「黑娃的事情,你當真不知道?李劍勇看來是把上青林盯住了。」

「李劍勇為了黑娃盯著上青林,要麼是有毛病,要麼是心存不良。」

「如今益楊公安局,中層骨幹大部分是警校畢業的。李劍勇是警校畢業生中的佼佼者,辦了不少大案子,我會好好與他溝通,盡量說服他。」秦鋼說到這,打開手包,笑道,「這一段時間局裡面的人經常下來,所裡招待費用了不少,能不能想辦法幫我報了?」

侯衛東接過一疊發票,粗粗看了看,這一疊發票至少有四五千塊錢。他也不說話,就一張一張地看,過了一會兒,才道:「怎麼這麼多?」

秦鋼叫苦連天:「現在物價漲這麼高,隨便喝瓶酒就是一兩百。為了辦好秦大江的案子,我只能超標準招待,招待得好,那幫大爺辦案子就認真些。」

侯衛東也沒有多追問,道:「秦所,你把這些票據分成兩部分,我讓蘇主任給你報銷一部分,碎石協會幫你報銷一部分。」

秦鋼挑了一千七百塊生活發票,放在桌面上。

蘇亞軍接到電話以後,坐下來喝了幾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上了樓。屁股剛落座,侯衛東就將一疊票據遞給了他,用不容推托的口氣道:「派出所最近接待任務重,這裡有一千多的票據,你處理一下。」

蘇主任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為難地道:「派出所的事情,社事辦肯定要支持,只是這個月發誤工補助太多了,能不能少一點?」

殯葬改革以後,社事辦收入迅速提高,侯衛東從頭參加了此事,對賬目一清二楚,道:「殯葬改革取得了初步成效,派出所功不可沒,你咬咬牙,將這筆錢報了。此後有什麼事,秦鋼自然會安排。」

此事擺到了明面,蘇亞軍沒有辦法,只能照辦,否則不僅要得罪侯衛東,也要得罪秦鋼。「既然是派出所的事情,當然好說,等一會兒讓夏公安過來拿錢。」

侯衛東道:「你直接給秦鋼打電話,別讓夏公安過來拿。」

蘇亞軍就明白了,這是給秦鋼報私人單據。想到是給私人報賬,他心裡反而痛快了許多,畢竟人情做了人情在,說不定有一天就用得著秦鋼。

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趙永勝端著茶杯來到了侯衛東門前,道:「侯鎮長,到小會議室來。」

兩人在小會議室坐定,趙永勝主動扔了一支煙,道:「剛才李劍勇找了你?」

侯衛東實話實說:「黑娃被砍斷手,李劍勇懷疑是上青林干的,我頂了他幾句。」

「李劍勇是刑警大隊長,是全縣有名的破案高手。今天他到青林鎮來瞭解情況,你作為青林鎮分管政法的領導,就要好好配合工作,或者說虛與委蛇也行,不能感情用事。」

從道理上來說,趙永勝說的一點沒有錯,可是從情感上來說,侯衛東還是有些憤憤然。

正說著,粟明拿著筆記本走過來。趙永勝轉變話題,道:「高縣長是今天上午9點給我打的電話,主要是調研殯葬改革工作,我們先扯一扯。」他手中有蘇主任寫的總結,只是覺得材料太單薄了,還想有所補充。

侯衛東對殯葬工作熟悉得緊,也沒有思索,就將青林鎮殯葬工作的現狀、主要工作經驗、存在的問題講了六條。趙永勝在本子上記了好幾點,暗道:「侯衛東幹工作還真是不含糊,蘇亞軍弄了兩個多小時,還不如侯衛東隨便講的幾條,有水平的人就是不一樣。」

趁著趙永勝出去的時候,粟明對侯衛東道:「今天趁高縣長到青林鎮,把敬老院的事情匯報一下。據我所知,高縣長對新敬老院的方案很贊同。」

侯衛東心道:「你不願意得罪趙永勝,卻把我推到第一線,將我當槍使,未免不太仗義。」口裡卻道:「我選擇時機吧。」

《侯衛東官場筆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