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忙於修路大計,經常吃住在村民家裡。村民們對修路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這位「修路的瘋子」得到了村民的善待。每天勞動結束,就有村民邀請他到家裡去吃飯。村民們多數都在前院後山裡放養著山雞,這也是製作風乾雞的原材料,自從村裡開始修路,喪生於侯衛東口中的山雞直線上升。
10月3日早上,侯衛東正要出門,高長江把他叫住,道:「老弟,你到工作組也有些時間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到鎮裡去?」侯衛東手裡拿著圖紙,道:「沒有時間,工地上事情多得很。」
高長江語重心長地道:「老弟,你在山上做這麼多的事情,不到鎮裡去匯報,鎮裡沒有人知道,你做得再好也是白費力氣。」
侯衛東接受了高長江的意見,道:「我先到工地上去看一看,然後再到鎮裡去找粟鎮長報告工作。」
高長江指點道:「你要給粟鎮長匯報,更得給主要領導匯報,一把手才起關鍵作用。」
侯衛東帶著圖紙到了工地,原本想10點鐘下山,結果到了11點才脫身,下了山已是臨近下班。
楊鳳正在吃瓜子,剝下來的瓜子殼堆得滿滿的,見侯衛東在門外探頭探腦,笑著招了招手,道:「侯大學,來吃瓜子。」
侯衛東笑道:「楊姐,我看大樓都空了,只有你還在堅守崗位。」
楊鳳嘴裡飛出來的瓜子殼就如跳水女皇高敏,在空中翻出了一個漂亮曲線,落在了桌子上:「辦公室的人命苦,每天都要堅持準時上下班。上個月,縣政府抽查值班情況,好幾個單位被通報了。」
得知鎮領導都不在,侯衛東夾著圖紙一時不知朝哪裡走。楊鳳神神秘秘地道:「侯大學平時得提防小人,上青林工作組有人在鎮政府說過你的壞話。」
侯衛東頭腦發懵了,道:「說我的壞話?我就是一個小辦事員,幹嗎說我?」
楊鳳撇了撇嘴,道:「有些人不辦正事,唯恐天下不亂,專門挑撥是非。說你屁股沒有坐熱就要修路,是出風頭,還說你和池銘在耍朋友,晚上住在池銘家裡。」
前面的事還有些影子,後面的事則完全是誣蔑。侯衛東氣憤地道:「工作組這麼多人都在伙食團吃飯,難道都是和池銘耍朋友?楊姐,是誰這麼壞,給我說說,讓我有所防備。」
楊鳳和田秀影歷來有矛盾,順勢就將田秀影出賣了:「侯大學,我今天說的話千萬別讓田秀影知道,你心裡明白就行了。」
侯衛東氣不打一處來,他到了青林山上,只和田秀影見過三次面,說過的話也不超過十句。這人毫無緣故地在辦公室說壞話,真不知她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他本想罵田秀影幾句,可是想起楊鳳的快嘴,把罵人的話咽進了肚子裡。等到正式下班時間到了,侯衛東主動邀請道:「楊姐,我請你吃飯。」
「有心請我,就另找時間,今天兒子回來了,我得為他做好吃的。」
侯衛東一個人就到街上吃豆花飯。經過一個小賣部時,粟明恰好從小賣部走了出來,見到東張西望的侯衛東,道:「侯衛東,你找誰?」
侯衛東老老實實地道:「我從山上工地上來,準備給粟鎮長匯報修路進展。」粟明揚了揚手裡的益楊紅,道:「跟我走,到我家吃飯。」
粟明的家佈置得很平常,與青林鎮其他人家差不多,只是在客廳有一個書櫃,裡面有幾十本書。粟明見侯衛東注意力在書櫃上,道:「那是以前買的書,這幾年很少看書了。」
進了裡屋,鎮長秦飛躍、副鎮長晁傑、計生辦黃正兵、農經站黃衛革正在搓麻將。侯衛東恭敬地打了招呼。秦飛躍點了點頭,繼續摸牌。計生辦黃正兵看見侯衛東抱著圖紙,就道:「侯大學,抱的啥子寶貝?」
「公路圖紙。」
秦飛躍聽說是圖紙,哼了一聲,道:「劉維這人鑽到錢眼去了,沒有一點知識分子的樣子。如果不是高志遠的關係,誰會理他!」
侯衛東恭敬地道:「能拿到圖紙多虧了粟鎮長和黃站長關心,如果不是在基金會貸了一萬元,劉維也不會給圖紙。」
基金會貸款並不需要秦飛躍簽字,但是他來到青林鎮以後就訂了規矩,凡是大筆貸款都要報告。秦飛躍聽到侯衛東貸款一萬元,而自己並不知道,就用眼角瞟了粟明一眼。
粟明眼觀六路,將秦飛躍的眼神看得清楚,解釋道:「侯衛東在家裡借了五千元,只拿到了獨石村那一段圖紙,尖山和望日就不願意動工。我看這不是辦法,和黃衛革商量以後,讓侯衛東以私人名義從基金會貸一萬元,算是預付款,這事還沒有來得及給秦鎮報告。」
「什麼叫做以私人名義貸的款?修公路的錢最後還是要由鎮財政解決。」
粟明笑道:「秦鎮,我這可是按照你的觀點辦事,放水養魚,必須先把塘子築起。上青林資源豐富,修路就等於築堤,堤壩築好了,才能更好更多地放水。」
秦飛躍一邊摸牌,一邊道:「修路是上青林七千人民共同心願,可以作為青林鎮政府1993年的民心工程上報縣政府,馬縣長正在提倡全縣辦交通,說不定還可以爭取到資金。」他對站在一邊的侯衛東道:「這小伙子不錯,很有想法,又有幹勁,是個做事的料。」
下山一次,侯衛東和一個鎮長和兩個副鎮長吃了飯,基本上達到了預期目的。等到秦飛躍等人去上班,他高高興興地返回了上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