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院,楊新春站在郵政代辦點門口,道:「侯大學,張小佳打電話過來,說是星期六下午她要到山上來。」由於侯衛東接過了她手中的掃把,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經營小店和打理郵政代辦點,她對侯衛東很有善意。
侯衛東沒有掩飾他的喜悅,聞言一跳八丈高。
星期六恰好是趕場天,侯衛東買了菜,東轉轉西轉轉,好不容易才磨到吃午飯時間。吃了午飯,一溜煙地下了山,然後在青林鎮場口等待。每來一輛客車,他都緊盯著車廂,結果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等待是幸福的煎熬,下午6點,望眼欲穿的侯衛東又見到了一輛客車。客車很擠,除了在縣城上車的人有座位,其他人都站著。他跳上客車,站在車門口,一眼就見到身穿紅衣的小佳,他如推土機一般用力擠了進去,惹來了一片抱怨聲。
小佳看著臉色黑紅且只知道傻笑的侯衛東,眼睛有些濕潤了,與侯衛東手拉著手下了車。
「怎麼曬這麼黑?」
「怎麼這麼晚?」
兩人基本上異口同聲,問完以後,同時笑了起來。小佳挽住了侯衛東的胳膊,道:「原本計劃上午出發,結果單位臨時開會。散會以後我就去坐車,午飯都沒有來得及吃。」
聽說小佳還餓著肚子,侯衛東心痛萬分,馬上牽著小佳到了青林場鎮飯館。青林場鎮飯館只在中午營業,晚上全部關門閉戶。被侯衛東敲開以後,餐館老闆從冰箱裡拿肉解冰。侯衛東和小佳相對而坐,只顧互相看著,並不在意餐館做菜的速度。
吃完飯,已過7點,侯衛東和小佳來到了山腳。夜幕下的群山很是深沉,陣陣風來,樹林發出的聲音就如大海的波濤聲。
小佳沒有見到過這等景色,既驚奇又有些害怕。侯衛東緊握著小佳的手,自豪地道:「強盜都被我們抓乾淨了,不用怕,我們只管欣賞大自然的美景。」
到了青林山頂,天已黑盡,站在山頂回望山下,只覺得森林如海,深不可測,不知隱藏著多少強盜、野獸或是鬼怪。小佳從未見過如此景色,畏縮地拉著侯衛東,道:「還有多遠?我們趕緊走。」
在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中,侯衛東牽著小佳,一腳深一腳淺地來到了小院子。看到這一幢小樓以後,小佳這才感到了文明的痕跡,她鬆了一口氣,道:「幸好還有樓,否則我真以為時光倒流了。」
楊新春剛從郵政代辦點走了出來,見到侯衛東和一個年輕女子站在昏暗的路燈下,道:「侯衛東,這是你的女朋友?怎麼才回來?」
侯衛東驕傲地道:「楊大姐,這是我的女朋友張小佳。」
楊新春走到近處,看了張小佳的穿著打扮,誇道:「好漂亮的沙州妹子。」她熱情地道:「你們吃過飯沒有?我煮了一大鍋稀飯,你來端一盆。」
侯衛東沒有客氣,道:「謝謝了,我等一會兒就來端稀飯。」
上了二樓,見高長江家裡關了門,侯衛東就把小佳直接帶回了家。進了門,他關緊房門,打開前屋的燈,然後抱著小佳進了黑暗的後屋。
小佳被侯衛東攔腰抱了起來,她摸著粗硬的頭髮,呢喃道:「我想你。」長吻之後,侯衛東和小佳已倒在了床上。小佳安靜地躺在床上,她的衣褲很快就被脫了下來,聽到「嘩」地解皮帶的聲音。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腹中如著火一般。當同樣的火熱進入身體以後,小佳長長地「啊」了一聲,這讓侯衛東如癡如醉,他猛地加大了衝擊的力度。
結束了愛之旅,他們仍然緊緊地摟在一起。兩地分居的生活,讓他們格外珍惜短暫的相聚時光。
躺了一會兒,侯衛東道:「今天晚上你住這裡,我去睡招待所,這個地方封建,有人專門饒舌,我必須要注意影響。」小佳沒有想到侯衛東還要去住招待所,很是失望,不過考慮到特殊的環境,還是點頭同意了。
穿過了後院的假山和花園,侯衛東在池銘隔壁找到了田秀影。田秀影聲音很大,笑得很是曖昧:「現在是什麼時代,女朋友來了還住招待所,想得出來。」
侯衛東解釋道:「我們還沒有結婚。」
池銘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她與田秀影是面和心不和,道:「剛才楊新春說侯大學的女朋友來了,明天早上我做包子,給你們兩人留幾個。」田秀影並不急於拿招待所鑰匙,說著些調侃的話,看到侯衛東狼狽的樣子,心裡有了強烈的滿足感。
拿到招待所鑰匙,侯衛東這才知道招待所就在四樓,心道:「住招待所真是脫了褲子放屁,不過有小人在旁窺視,沒有辦法。」
他到楊新春家裡端了一盆綠豆稀飯,兩人就著鹹菜喝稀飯,只覺稀飯的味道好極了。喝完綠豆稀飯,侯衛東來到四樓,他打開招待所的電燈,又點上蚊香。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然後回到二樓。他用電飯煲燒了一鍋開水,讓小佳在走廊左側的洗澡房裡洗了熱水澡。等小佳洗完,他提了兩桶冷水進去,「嘩嘩」地沖了一個痛快。
兩人清清爽爽地站在走廊上,吹山風,品青林茶,在不知名的小蟲伴奏下,欣賞著上青林乾淨而純粹的夜色。
「今天上午,我在沙州遇到了蔣大力,把你的電話留給了他。」小佳頭髮還是濕的,空氣中有著洗髮水若隱若無的香味,以及小佳特有的氣息。
在沙州學院,侯衛東最好的朋友就是蔣大力。畢業之後,蔣大力便南下深圳,一直沒有消息,聽到這消息,他高興地道:「哇,這小子在幹什麼?這麼久了,一直聯繫不上他。」
「他給了一個傳呼機號碼,讓你給他打電話。」
傳呼機雖然不斷在降價,可也要兩千多元一個,在縣政府工作的劉坤就有一個。如今聽到蔣大力也配上了傳呼機,侯衛東連傳呼機怎麼用都不知道,心裡就有了失敗感,他暗下決心,「自古華山一條路,我在上青林,一定要努力拚搏,早日配上傳呼機,早日調回沙州。」
涼風順著山溝吹了上來,遠處的森林發出陣陣濤聲,就如一曲雄壯的交響樂,極富表現力。當人處於黑暗的森林之中,風聲會讓人不寒而慄,但是遠離了森林,處於安全環境之下,森林、山風、獸吼皆讓人心神俱醉。
小佳把頭靠在了侯衛東的肩頭上,道:「我想調到青林鎮工作,我覺得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在哪裡都一樣的。」
侯衛東心裡感動,道:「你這傻女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調到青林這種窮鄉僻壤做什麼?不僅你父母不會同意,我也通不過。」他緊緊握著小佳的手,道:「給我三年時間,我一定能調回沙州,你要相信我。」
如何能調回沙州,侯衛東一點底都沒有,但是他要在小佳面前表現出強烈的信心。聊了一會兒,莫名的情愫又在身上蕩漾,他拉了拉小佳的手,道:「進屋吧,外面蚊子多。」
小佳聞絃歌而知雅意,她故意道:「屋裡熱,外面涼快,就在外面多站一會兒。」話雖如此,她還是主動朝屋內走去。
小佳洗了澡以後,換上了侯衛東的寬大T恤衫,休閒而隨意。這也方便了侯衛東,他的手順著衣服輕鬆地探了進去,只覺觸手處一片火熱。
到了凌晨1點,侯衛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二樓小屋,上了四樓招待所。招待所很久沒有人住,燈光昏暗,散發著濃重的霉味。他站在窗前,俯瞰伙食團旁邊的住宿,道:「若不是田秀影,我何必從天堂搬到地獄。」
一大早,侯衛東來到了伙食團,田秀影用意味深長的眼光打量著他,道:「侯大學,昨晚睡得好嗎?我看到你12點才關燈,怎麼起得這麼早?」
侯衛東在心裡罵道:「這個長舌婦,吃多了沒有事幹。」嘴裡卻是一本正經:「招待所蚊子太多,下一次建議打點藥水。」
田秀影撇了撇嘴,道:「現在大學生都是住在一起的,沒有人像侯大學這麼傻。」
侯衛東在伙食團借了盆子,端起熱氣騰騰的稀飯和包子,腳上如安了風火輪一樣,登登地格外有力,幾步就躥上了二樓。
小佳對著化妝用的小圓鏡梳頭,見侯衛東進門,便嗔怪道:「怎麼屋裡鏡子也沒有一個?」女人梳頭,男人刮鬍子,這是區分性別的典型動作。侯衛東見到了梳頭的小佳,禁不住又蠢蠢欲動,將小佳抱到了懷裡。
「別動,讓我梳頭。」
「等一會兒梳頭,反正會再亂的。」
又是一屋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