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有財辦公室出來,秦飛躍很是高興,他對侯衛東的表現也很滿意,誇道:「侯衛東表現得好,今天這事很有成果,今天中午你要多喝幾杯,我檢查你的酒量。」
侯衛東聽了這活,禁不住就想起了望城山莊的事情,他心口一陣亂跳。
上了小車,秦飛躍就取出一部大哥大,道:「喂,我是秦飛躍,找個地方喝酒。」打完電話,他對司機道:「到益楊賓館。」
到了賓館,火佛煤礦的周強已經等在裡面。桌上擺了幾個花式冷盤,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打開了一瓶五糧液,站在一旁等候,周強道:「秦鎮,今天整一瓶還是兩瓶?」
秦飛躍想起一個問題,道:「周強,我在車上打電話,沒有耽誤就直奔這裡,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周強頭上還冒著熱氣,道:「我本來就在賓館裡,賓館頂樓新修了健身中心,我在上面跑步。」他拍著自己的肚子,「這幾年,也不知怎麼搞的,這肚子一天天就朝外鼓。再不鍛煉,恐怕就要三高了,高血脂、高血壓、高血糖都是富貴病,十年前,哪裡聽說過三高症?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改革開放確實是好政策,我們終於患上了美帝國主義才得的病,也算從得病這方面提前實現了趕英超美!」
雖然這是歪理,可也歪得有幾分道理。大家想想也是,笑了起來。
一瓶五糧液,用高腳玻璃杯恰恰能倒四杯,秦飛躍感歎道:「我們喝酒必須要實行改革了,上青林就是一個大酒窩子,每一次喝酒都要搞得死去活來。這種喝法已經落伍了,以後我們內部人不要拚命地喝,今天我定個量,只准喝一瓶,侯衛東除外。」
只喝一杯酒,這頓飯就吃得輕鬆,談笑間,美食就灰飛煙滅,一瓶酒,侯衛東喝了一半。
周強意猶未盡地道:「賓館新開了一間歌廳,設備好,我們去吼幾聲,出出酒氣。」
聽說不去望城山莊,侯衛東鬆了一口氣,他心道:「外面的世界發展真是快,畢業前還流行大舞廳跳舞,現在跳舞就落後了,最時髦的是唱卡拉OK。」
上了六樓,見到一些閃亮的滿天星,滿天星後面寫著三個曖昧的藝術字——今朝醉。藝術字外面是一圈追光燈,就如女人會說話的眼睛一般。一個穿著紅色制服的侍應生走了過來,周強不等侍應生相詢,道:「到帝皇大包。」
侍應生就將周強等人帶到了一個房間,裡面設施一應俱全。侯衛東是第一次來這種包間,就藏拙,坐在一邊不說話。
周強在裡面如魚得水,很老練地對侍應生道:「找幾個漂亮的,來一打啤酒。」
隨後又進來了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女侍應生。她身上穿著學生服,但是學生服卻只到腰間,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腰身,很刺眼。
周強在侯衛東耳邊曖昧地笑道:「這種女孩在這裡面叫做公主,只能看不能摸。當然只要肯花錢,摸摸也可以。」
過了一會兒,侍應生就端來了果盤和酒杯,穿著學生裝的小妹妹就開始放音樂。侯衛東沒有想到,她放的第一曲,就是那首略顯憂傷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一個侍應生帶了四個打扮妖艷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年輕女子站了一排,高個子恭敬地對周強道:「先生,這四位小妹你滿意嗎?」
侯衛東偷眼看坐在一旁的秦飛躍,見他安之若素,心中暗道:「看來秦飛躍是真好這一口。」轉過心思又想:「他帶我來做這些事情,看來把我當成了心腹手下了。」想到了今天給自己難堪的趙永勝,秦飛躍對自己的重視就顯得格外的珍貴。
見秦飛躍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周強打了一個響指:「OK,就這幾人。」周強主動把一位最性感的女子拉到了秦飛躍身邊,把一位略青澀的女子帶到了侯衛東身邊。有秦飛躍在一旁,侯衛東無論如何也放不開。他在沙發上挪一挪,與那女子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那女子隨即又移了過來。
「送戰友,踏征程……」小廳裡迴盪著秦飛躍雄渾的聲音,他毫不顧忌地摟著身邊的女子放聲高歌。在沙發的另一端中,周強把那女子弄得「格格」直笑,也不知他對那個女子說了什麼。
秦飛躍數次喝酒都帶著侯衛東,這讓周強對侯衛東重視起來。他摸了小姐幾把,拿著兩個小杯,走到了侯衛東身邊。碰了酒,周強湊在侯衛東耳邊道:「兄弟在青林鎮討飯吃,多多關照。」
侯衛東道:「周總客氣了,你要關照我。」
兩人隨口說了幾句,周強突然道:「趙永勝是笑面虎,你以後和他打交道要多留些心眼。他辦事手太黑,如果把我惹急了,一封信寄到檢察院,他吃不了兜著走。」
侯衛東雖然對趙永勝的感覺也不好,可是他與周強沒有深交,只是敷衍著。
周強格外親熱地道:「你以後有發票就拿給我,當哥哥的給你處理。企業辦、派出所的頭頭都在企業報賬,老弟別太老實。」
涉及這些敏感問題,侯衛東更不願意談得過深。去點了兩首歌,唱完歌,秦飛躍和周強不知所蹤,陪他的女子就想把他拉到黑屋子去。侯衛東只是和她跳舞,不肯進那間黑屋子,讓那女子頗為不滿意。
幾個人離開益楊賓館的時候,已經是9點過了。侯衛東謊稱在城裡有親戚,便在賓館門口與秦飛躍分了手。
「秦飛躍耍得太肆無忌憚了,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侯衛東想到秦飛躍的行為不斷地搖頭。可是想到秦飛躍鎮長的身份,侯衛東不禁又開始懷疑自己:「難道是我的膽子小了,落後於時代?」
等到秦飛躍和周強的小車絕塵而去,侯衛東就準備打出租車到沙州學院的招待所。他站在路邊剛剛朝左看,卻吃驚地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劉坤和段英。
兩人並排走著,一邊走一邊談笑著。劉坤穿了一件黑色風衣,黑色大衣沒有扣,裡面是一件藏青色西裝,很有青年才俊的派頭。段英穿了一身灰色長大衣,頭髮就和小佳一樣,燙了一個時髦的小卷髮。
郎才女貌,頗為般配。
「劉坤到底將段英追到了手。」
侯衛東見段英和劉坤走在了一起,心裡覺得酸酸的。這種感覺就如自己的東西,雖然平時沒有用,也不願意被他人取走。
劉坤看見了侯衛東,快活地道:「侯衛東,你在這幹嗎?」
侯衛東這才裝作發現了兩人,道:「劉坤,段英,是你們!」
劉坤一臉的幸福,道:「我和侯衛東是一個寢室,段英和張小佳也是一個寢室,我們還真有緣分。等小佳到益楊來的時候,我們一起玩。」
面對著侯衛東,段英內心就微微地起了波瀾,這一段時間她與侯衛東多次見面,不知不覺之中心裡有了他的影子。可是侯衛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如今絹紡廠破產在即,她必須進行自我救贖,劉坤的家庭就是救贖的捷徑。
劉坤繼續道:「侯衛東,新的交通規劃出來以後,各鎮都想爭取財政資金,競爭得厲害。李縣長正在分管交通,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和我聯繫。」
侯衛東看不慣劉坤志得意滿的神態,淡淡地道:「今天馬縣長和李縣長已經對上青林公路有了決定,至少要給我們一百二十萬。」這話他是在吹牛,因為一百二十萬隻是李冰的估計數,並不是最終的數字。
劉坤癟了癟嘴,做出不屑一顧的神情,道:「修一條路,至少是幾千萬,一百二十萬算什麼,只是毛毛雨,小意思。」
侯衛東忍不住刺了一下,道:「馬縣長親口答應,上青林公路完工之時,他要親自去剪綵。」
劉坤原本就想在段英面前逞能,沒有料到侯衛東根本不配合,他不高興地道:「修一條鄉道,好小的事情,馬縣長現在答應了,到時未必要去。」
段英知道侯衛東為了這一條路費盡了心思,還貸了款才拿到了圖紙。她不滿意劉坤的居高臨下,幫腔道:「上青林公路是侯衛東的心血結晶,事關七千村民,怎麼算是小事?」
劉坤正在追求段英,把段英的話奉為聖旨,聽到她發話,立刻道:「好好,不說這上青林公路。侯衛東,走,我和段英請你去唱歌。」
剛才在益楊賓館唱得很不爽快,因此,侯衛東聽到有人請他唱歌就膩味。更何況是劉坤攜段英請他唱歌,道:「今天喝多了,頭昏得很,改天再說。」
段英知道侯衛東在益楊沒有落腳之處,一個人肯定要去住旅館。想到此,她心裡沒來由生出些同情,還有絲絲柔情,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當侯衛東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心裡隱隱有些失落。
劉坤興致很高,他對段英道:「星期天到沙州去玩,我去找交通局借輛車。」
段英沒好氣地道:「我星期天要睡懶覺,哪裡也不想去。」
在段英面前,劉坤脾氣和耐心都是一流,道:「那中午,我請你去吃魚,交通局附近新開了一家魚館,味道還不錯。」段英對於劉坤的追求是半推半拒,也就不再拒絕,道:「我知道那家魚館。我11點直接過去,你不用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