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他那個老婆,病病懨懨的,又是抑鬱症,根本治不好。他們的婚姻,早已經名存實亡,離婚是肯定的。
唐小舟說,那等你們結了婚再來找我吧。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
她有些不相信地問,如果我們結了婚,你真的肯幫我們?
唐小舟說,你們結了婚再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現在就說,太早了。
她說,明天就開公安局長會議了,你能不能找個機會對楊廳長提一提?事成之後,我把沿江路那套房子過戶給你。
唐小舟暗想,這是買官呢,而且捨得花成本。她心裡自然會算賬,這兩頂官帽一旦買到手,以她的貪婪和兩人的實權,這一百四十萬,可能不要一年就撈回來了。他說,你也知道我是農民,農民的劣根性,追求蠅頭小利,不敢貪大財,沒這個膽。
她說,那本來就是你的,你怕什麼?
他說,你知道我怕的。我現在的位置來之不易,對於一個農民來說,我已經非常滿足了。我不想因為太多的慾望,把自己毀了。
她說,農民就是農民。
她在這裡又磨了很長時間,所有方法全都用到了,她大概以為自己本事超群吧,可她忽視了一點,現在的唐小舟,早已經不是過去的唐小舟了,他已經不可能在這類手段面前失去自我,或者說在這類手段面前失去判斷力。
第二天,公安局長會議召開,唐小舟陪著趙德良參加了上午的會。
趙德良沒有要馮彪的車,他知道唐小舟還開著那輛公安車,便坐唐小舟的車來了。趙德良一到,自然被請上了主席台正中的位置。楊泰豐也要給唐小舟安排座位,唐小舟說,我就不進去了,我回房間去休息。
十點鐘,手機有短信進來,拿起一看,是趙德良。趙德良有兩部手機,其中一部在唐小舟的手裡,另一部,基本只是用來和唐小舟聯絡。趙德良說,我在一樓。
唐小舟立即出門,來到一樓,趙德良果然已經等在那裡。好在雍安酒店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汽車就停在院子裡。唐小舟快步跑到汽車旁邊,打開車門,待趙德良坐上汽車後,才進入駕駛席。
他問,我們去哪裡?趙德良說,去雍警酒店。
雍警酒店?唐小舟突然想到,今天也是武警反恐演習的日子。此時,武警部隊的領導們,應該都在雍警酒店吧?同時,唐小舟還想到,全省公安局長會議和武警反恐演習安排在同一天,應該不是偶然的吧?名義上反恐演習,實際上會不會是一場掃黑行動?如果說是,那實在是太精妙了,將全省各市州的公安局長,全部集中到省裡,而全部的武警部隊,趁此機會,迅速採取雷霆行動,一舉將那些涉黑分子擒拿?
將汽車駛向雍警酒店,見門口站著兩排穿迷彩服戴著鋼盔胸前挎著微型衝鋒鎗的武警戰士,每人都佩戴著藍色袖標。唐小舟駕駛的是公安車,這種車在其他地方有特權,但到了這裡,特權便沒有了。其中一名武警戰士站到了車頭,高高地舉起右手,示意停車。唐小舟正要開門下去,趙德良從後面遞過來一張牌子,說,你拿這個給他看。唐小舟接過來一看,見是一張特別通行證。他拿著通行證下車,遞給站崗的武警戰士。
武警戰士很原則,說,你可以進去,但車和車裡面的那個人,不能進去。
這裡畢竟是部隊,唐小舟也覺得有點難辦,便回到車上,將情況對趙德良說了。趙德良揮了揮手,說,你先把車靠邊,別擋了道,然後給陳總隊長打個電話。
唐小舟依命停好車,拿出手機,給總隊長陳光打了個電話。
陳光聽了幾句,然後對唐小舟說,你把電話給那個戰士。唐小舟下車,走向那兩排戰士,將手機遞給最近的那位。那位不敢接,看了看另一位戰友。另一位可能是個班長,他立即邁著正步走過來,接過了電話,聽了幾句,然後將電話還給唐小舟,立正,敬禮,然後做出一個放行動作。
唐小舟將車開進去,找個地方停好。剛剛下車,便看到陳隊長等一群人迎了過來。
唐小舟仔細看了看,領頭的並不是陳總隊長,而是兩個人,其中一個,竟然是羅先暉。唐小舟大感奇怪,羅先暉不是在參加公安局長會議嗎?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再往後一看,第二陣營的還有楊泰豐,原來,他也跑到了自己的前面,先一步到了這裡。第一排有一個武警少將,唐小舟不認識。陳光和政委也都是少將軍銜,他們卻走在這兩個人的後面,形成第二梯隊,由此可見,前面這個少將,很可能是武警總部派來的。趙德良迎過去,還沒有近前,手已經主動伸了出來。與軍人握手有點累贅,他們先要立正敬禮,叫一聲首長好,然後才雙手伸出相握。
大家來到二樓的會議室,這裡已經被佈置在了一個作戰室,會議室的正中牆上,是一塊很大的電子屏幕,上面顯示的是江南省地圖,四周,還掛著各市的城市主要交通圖。
趙德良被請到最前面坐下來,他的對面,是武警總部的那位少將。羅先暉坐在趙德良的身邊,第三個位置,坐著楊泰豐。對面第二把椅子上坐著武警總隊的劉晟政委,陳光坐在第三位。陳光和身邊的政委耳語了幾句,然後說了聲開始吧,便有一個掛大校軍銜的軍官,拿著一個手電筒式的儀器走到前面的大地圖前。
大校在那隻手電筒上按了幾下,原來是遙控器,地圖頓時大亮起來。他再按了一下,手電筒射出一束光,成了電子教鞭。他再按一下,面前的大地圖,便被切換成了好幾個單獨的視屏,每一個視頻上面,出現了部隊運動的畫面。
大校用電子教鞭指著屏幕說,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本次反恐演習行動中,各部隊的進展情況。
唐小舟看到,每個方塊裡,都是部隊運動的畫面。
現在果然是高科技了,部隊走到哪裡,畫面立即傳回了總控制室。指揮部對前方的情況,一清二楚。多年前,唐小舟以記者身份參加過武警的演習,當時的科技手段還相對落後,部隊的運動,還要靠戰士的雙腿,只有一些大型的器械,才會裝車。而現在,省總隊的三個支隊分赴各演習地點,竟然全部坐在車上。而且,行動過程,全部視頻攝像,並且傳回指揮部。唐小舟注意看過羅先暉的表情,他顯得很平靜,故意端著架子,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氣勢。
上校解釋說,這是今天早些時候的畫面。按照演習指揮部的命令,今天凌晨四點,所有部隊,已經到達指定地點,就地待命。他說到這裡時,又按了一下遙控器,畫面也換了,換成各部隊就地休息的情況。武警戰士們就地睡覺,睡覺的地方,竟然在城市周邊區域的街道。這個畫面,讓唐小舟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南京路上好八連》。趁著畫面出現戰士就地休息場景的時候,上校開始介紹各部隊目前所在的位置。這些位置包括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城市的主要交通道口以及機場車站碼頭等,這些地方,主要由各市武警支隊控制。武警總隊的部隊到達後,並沒有深入到城市的中心,而是在四周散佈開來,原地休息待命。顯然,幾個主要城市,目前已經被武警秘密控制。
趙德良提了幾個問題,陳光一一作答。從兩人的對答中,唐小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掃黑而不是反恐。而羅先暉聽到這些問答的時候,表情極其怪異,甚至可以說有些惱火也有些無奈。
唐小舟懷疑,整個行動的目標,羅先暉事先也不清楚,一直以為,這是一次真正的反恐演習,直到聽了趙德良提的幾個問題,他才意識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趙德良問,具體行動,什麼時候開始?
陳光說,今天晚上十點,各中隊將以小組為單位行動,兩個小時之內,必須進入指定地點,凌晨四點,全省統一行動。
趙德良又問,如此聲勢浩大,會不會打草驚蛇?
陳光說,特警支隊在三天前就已經秘密地進入了指定位置,對相關對像進行了布控,絕大多數目標,在我們的掌握之中。當然,也不排除會出現個別意外,只要漏網的是少數,以後工作的難度和成本,就會小得多。
趙德良又問身邊的楊泰豐,你們的人,現在在什麼位置?
楊泰豐說,我們的人也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著便衣,於一天前進入了指定地點,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布控。另一部分,作為演習觀察團成員,跟著部隊行動。將會在今天晚上到達指定區域。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今晚負責抓捕行動。
趙德良說,我還有一個疑問,那些人,都是當地的名人忙人,尤其是晚上,他們的活動十分頻繁,而且落腳點很多,如果某些人處於游動之中,或者並不在當初設計的範圍之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