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李達康專車被截的同時,高育良向省委書記沙瑞金做了一個關於這位同僚的匯報。他雖不知道同僚已遭自己學生致命一擊,客觀上卻抓住時機扔出了一塊石頭,坦誠直接地亮明瞭自己的態度。
在沙瑞金辦公室,二人分別在沙發上坐下。開頭總是客套話。高育良笑呵呵提起,瑞金書記上星期到林城去了一趟,聽說收穫頗豐?沙瑞金並不掩飾對林城開發區的欣賞態度,為李達康點贊,說達康同志綜合利用采煤塌陷地搞開發,思維超前。高育良只得應和,搞林城開發區,李達康功不可沒啊!沙瑞金讚揚前任省委書記趙立春知人善任,當年要是不把李達康及早從呂州調走,讓他們倆在呂州各唱各的調,繼續鬧摩擦,就貽誤戰機了。沙瑞金感慨道:育良同志啊,要我說,有時候一加一並不等於二啊!高育良表示認可:沒錯沒錯,有時候甚至會等於負數哩!沙瑞金笑了:所以呀,用幹部是一門藝術!話鋒一轉,出其不意地問:哎,我說育良同志,你該不是又要向我推薦你那位得意門生祁同偉吧?高育良彷彿背上紮了一根刺,又癢又疼,卻又抓撓不得:哦,不,不,我想反映點達康同志的情況呢。沙瑞金顯然感到意外,略微一怔:反映達康同志?好,你說,你說……
高育良並沒有立即說話。恰好白處長送來一杯茶水,他便掀開茶杯蓋,慢慢吹著氣,顯出慎重思考的樣子。其實,他是有備而來的,一上班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把李達康幾個方面的問題都反覆想透了。向一把手匯報嘛,一定要做到有理有據有節。但沙瑞金一張口就為李達康點贊,使他感到意外,也產生一些心理壓力。看來,這位新書記對李達康的印象不錯嘛,這次匯報的難度將比預想中大許多。
然而,省委書記對省委副書記的情況反映還是很重視的,況且反映對像又是一位省委常委,省會城市的強勢市委書記,並非一般人物。沙瑞金凝視著高育良,有些不耐煩:哎,育良同志,說話呀,有啥說啥!
高育良放下茶杯,斟詞酌句說起了丁義珍出逃的那個夜晚。在他主持的匯報會上出現了怎樣奇怪的走風漏氣。並逐一分析了每個參加會議的同志,結論是:李達康的疑點很大,有可能向丁義珍報警。
沙瑞金聽罷,若有所思地看著高育良:丁義珍逃跑的那天夜裡發生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一些,現在確定有人洩密了?是不是?高育良面色嚴峻:是的,公安廳和檢察院兩邊都是這個結論!沙瑞金拍了拍沙發扶手:既然兩邊都是這個結論,那就查,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高育良進一步說明:達康同志的夫人歐陽菁可能涉嫌腐敗啊!侯亮平還沒上任就在北京給我打來電話,要我幫忙保護舉報人。侯亮平擔心什麼?就是擔心京州方面有人做手腳。看來這裡面名堂很多啊!
沙瑞金沒有馬上表態,也開始品茶,瓷蓋碰著杯口發出輕盈的叮噹聲:這些情況省紀委也有反映。我呢,在林城當面瞭解過,李達康拍著胸脯向我保證,他老婆的事和他無關。高育良看著沙瑞金,搖頭苦笑說:瑞金同志,這種保證有多大的可信度啊?沙瑞金沒回答,只道:哎,我說育良同志,李達康和他老婆長期分居你難道不知道嗎?高育良說:這我知道,他們也有些年頭了。沙瑞金合上杯蓋,將茶杯擱到茶几上,含蓄地笑問:那你覺得,李達康會為了早已喪失了感情基礎的老婆冒險胡來,不顧前程嗎?李達康當真那麼重感情,是位情聖嗎?嗯?
高育良沉默了。新書記明顯護著李達康,出乎他的意料。現在他有兩個選擇:要麼順著一把手的意思轉彎,使這次匯報流產;要麼堅持下去,不惜給一把手留下不良印象。高育良呷了口茶,瞬間做出決定:堅持!做官要打太極拳,但不能總打太極拳,共產黨人嘛,在原則問題上必須立場堅定,同時也顯示個性——這是他多年守持的政治信條,效果不錯。這位教授出身的副書記,在官場上從來不是軟蛋。
於是,高育良又開口了。瑞金同志,今天是向您和省委匯報,我必須襟懷坦白,有一說一。從一般常理推測,李達康權衡利弊,應該不會和老婆的爛事攪和在一起。但也難說,李達康畢竟是李達康,思路不一般,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啊!沙瑞金彷彿沒明白他的意思,岔到另一條思路上去了:是啊,你看他到了林城,就打出了一張怪牌,能想到綜合利用采煤塌陷地搞開發區,奇招一枚嘛!你說是不是啊?
高育良搖頭歎息著,說起了當年林城開發區的那樁醜聞—— 一個主管副市長被雙規,幾十個商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次丁義珍奇怪地逃走了,光明湖畔開發商卻一個也沒跑!瑞金同志啊,這算不算奇招呢?他的鋒芒顯露出來了,話裡有話,讓一把手無法迴避。
沙瑞金迴避不了,注意地看著他。哦?育良同志,這次當真一個都沒跑嗎?高育良說:是的!瑞金同志,還有一個細節也意味深長,「九一六」那夜,在大火已經燒起來的情況下,李達康還試圖拆掉大風廠呢……高育良呷了口水,放下茶杯,似乎很隨意地點題:劉省長年齡到了,都知道他馬上要下了。達康同志太渴望政績了,難免出格啊!
書記同志不禁陷入了深思。高育良覺得,他的匯報已經起了作用。這位或許也很渴望政績的省委書記怕是不能不為政績的風險多一分考慮了。是的,如果他是省委書記,也會對李達康這種幹部多一分留意,這位同志畢竟能幹啊,就是對立面也不能不佩服。然而,現在是什麼時候?反腐倡廉壓倒一切,誰敢大意啊?片刻,書記同志下達了指示,洩密事件一查到底,不管涉及什麼人。如有事實證明是李達康洩密,導致了丁義珍的出逃,他立即赴京向中央匯報。但在沒有證據之前,先不要亂猜測,這不好,既會傷害同志,也會引起混亂。
匯報效果良好,高育良及時收起鋒芒,擺正位置:我知道,瑞金同志,我現在只向您一個人匯報!沙瑞金道:那就先到我為止吧。育良同志,你是主管政法的書記,發現問題向我匯報沒錯,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高育良連連點頭,心道:這新書記也是心虛,擔心將來李達康出問題,自己說不清呢。沙瑞金話鋒一轉,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哎,你怎麼沒懷疑你的門生高徒祁同偉啊?據我瞭解的情況,他這個公安廳廳長當晚也在場嘛,他就不會洩密嗎?嗯?
高育良背上的芒刺又隱隱作怪,聳了聳肩道:誰說我沒懷疑?祁同偉也在我腦子裡過了幾遍哩,可他與丁義珍沒有直接關係,也沒有動機!這位同志滿門心思都是上位副省長,怎麼會冒這種風險呢?
沙瑞金若有所思:副省長?在現行寶塔台階上,這是很關鍵的一步啊!育良同志,你帶個話給祁同偉,副省長不是他考慮的事,是組織上考慮的,是中央考慮的,他要考慮的是把本職工作做好。起碼把丁義珍先給我們抓回來嘛!高育良忙說,這正是他下面要匯報的,對丁義珍的追捕其實一直在進行,祁同偉盡職盡責,還是取得了一些進展的。昨天多倫多總領館來電,已經查到了丁義珍的下落。省公安廳的追逃小組正式成立了,祁同偉具體負責此事!沙瑞金頻頻點頭。
這時,高育良環視省委書記辦公室,一幅新掛出的顏體書法無意間映入了他的眼簾:無慾則剛。這似乎揭示了新書記的個性,也給了他某種啟示。既然沙瑞金先點出了祁同偉的問題,那麼他出於公心,完全可以就幹部的任用安排問題,談一談自己的看法,無慾則剛嘛!作為新來的省委書記的副手,他要坦誠坦率,和一把手交底交心。
高育良貌似謹慎地說,自己還有一個建議,不知當不當說?沙瑞金一副坦蕩的樣子:一個班子的同志,有啥當說不當說的,直言不諱嘛。高育良上身傾向沙瑞金:對凍結的一百二十五名幹部的考察,最好能快點進行,不能久拖不決。這些幹部裡,不少人的年齡差半年幾個月就不能上了,耽誤不起啊!沙瑞金說:這個情況我注意到了,已經做了一個批示給組織部門和紀檢部門,要求他們先考察這批年齡抵線的同志。高育良欣慰道:那就好,像陳岩石那種悲劇不能重演了!
然而,話題一轉,沙瑞金馬上給他上黨課——省委要考慮同志們的政治前途,但也得嚴把用人關。這些年,被查處的幹部有相當比例是屬於帶病提拔的。有的幹部甚至帶病在崗十年二十年,卻屢屢被提拔重用。育良同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高育良頻頻點頭:是的,是的,過去的教訓很深刻哩……
高育良告辭後,沙瑞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沉思起來。
這番談話在他心中留下了沉甸甸的份量。高副書記老辣啊,表面上是匯報,實則是在向他宣示一種不可忽視的政治存在。其實丁義珍出逃的情況,他已聽了公安廳和檢察院的匯報,兩邊雖都認定有人洩密,但誰也沒點出李達康。高育良今天公然點出來了。高育良拋出李達康想幹啥?是出於公心,還是趁機內鬥?高育良還提出了幹部人事的話題,往好處想,是善意提醒,往壞處想,是手伸得太長。一把手管幹部,高育良難道不懂嗎?估計高育良還是為了那個挖地能手祁同偉啊。人家不把自己的得意門生扶上去,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正這麼想著,組織部部長吳春林和紀委書記田國富進來了。
這是事先約定的一次重要碰頭,要研究的正是幹部人事問題。
吳春林匯報說,按照省委和沙瑞金的要求,組織部門和紀委密切配合,對這批擬安排幹部進行了深入考察,發現了不少問題,有些幹部屬於帶病提拔,幸虧這回警惕了。田國富接過話頭說,重新考察期間,省紀委接到不少舉報,現在看來,有些幹部不是要不要提拔的問題,而是要不要盡快採取組織措施,進行雙規的問題。還感慨說,也不知這個名單是怎麼搞出來的,太沒有責任心了!沙瑞金有些激動:所以我們要有責任心,不要怕得罪人。帶病幹部一個不提,該採取組織措施的就採取組織措施!你不願得罪這個山頭、那個圈圈,就得罪了黨,得罪了人民,說重些就是黨的罪人!他用指關節敲著桌子強調:我們的黨組織不是梁山忠義堂,可有些人就把它變成了忠義堂!非我族類,一概不用,寧把位子空在那裡等著自己人上位,也不許其他同志上!
田國富匯報說,在這個問題上,被雙規的呂州市委書記劉開河表現突出。沙瑞金當即指示:那你們紀委就好好查,除了經濟問題,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方面的問題也要查清楚。說罷,又對組織部部長慎重交代:春林同志啊,我再強調一下,經這次考察不合格的,要堅決拿下來,誰要是說情,你請他來找我!不在原名單上的,又確實應該提拔安排的同志,也要及時報上來。吳春林立即匯報:沙書記,有個幹部呼聲比較高,呂州市的,呂州高新開發區區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易學習……
沙瑞金就是要打破本省舊有的政治格局,逐步建立一支廉潔勤政的隊伍。一聽到發現好幹部,眼睛亮了起來,讓組織部部長說情況。吳春林便看著筆記本,向沙瑞金介紹起來。道是易學習二十五年前就是縣委書記了,曾在欠發達的金山縣和李達康一起搭過班子,還是一把手。這個幹部老實能幹,但因為沒有所謂政治資源,二十五年來一直在正處的崗位上打轉轉。現在做了副市級的市高新開發區區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可貪腐的市委書記劉開河卻沒按慣例提他為副市長。劉開河交代問題時坦白說了,副市長位子他是想留給一位給他送過錢的區委書記的。只是那位區委書記現在任職年限不夠,還得等上一年零三個月……
沙瑞金打斷吳春林的話頭問:李達康為易學習打過招呼嗎?吳春林搖頭:沒有,除了當年一起搭班子,後來他們再沒有交集。沙瑞金有些好奇:那麼,李達康和易學習當年搭班子時,是不是發生過什麼矛盾呢?李達康在呂州就和高育良鬧過矛盾嘛!吳春林回道:這倒沒有,易學習不是個爭權的人。哦,對了,易學習和李達康搭班子時出過一件事,因為集資修路,李達康和縣政府搞強迫命令,為五塊錢逼死一條人命,縣委書記易學習主動承擔了責任,保護了縣長李達康。
沙瑞金心中一動:還有這種事啊?我建議把這位易學習同志列入考察名單!你們看呢?吳春林和田國富相互看看,一起笑了。吳春林說:沙書記,這也是我們組織部和紀委的意見,易學習是個好同志!田國富提議:瑞金同志,您看是不是見見易學習,讓他當面向您做個匯報?沙瑞金有些激動:不,國富同志,你安排一下,我們下去看他吧!
祁同偉是迴避不了的,這是組織部和紀委重點考察的焦點人物之一。對於祁同偉,考察中有兩種意見,一種意見說這位同志在京州檢察院做過副檢察長,在林城中級人民法院做過院長,又做了八年省公安廳副廳長、廳長,政法系統的工作經歷較全面,經驗豐富,是未來政法委書記的合適人選。沙瑞金心裡有數,這其實是高育良的意見。
另一種意見也很強烈。反映祁同偉人品有問題,對組織不忠誠,耍兩面派,和一些商人老闆勾肩搭背。沙瑞金皺起眉頭:不能這麼虛,說具體事例!比如?田國富不時地看一下筆記本:比如,祁同偉和山水集團的老總高小琴,據反映,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祁同偉常帶人到山水集團會所吃吃喝喝,有時還有高育良副書記參加。丁義珍和京州的一些幹部也常往那裡跑,那個地方幾乎成了一些幹部的專用休閒場所!中央八項規定下來後有所收斂,明裡沒人敢去了,暗裡不好說。吳春林補充說:因為祁同偉是政法口的幹部,我們再次認真聽取了主管政法工作的高育良副書記的意見。高副書記仍然堅持原推薦意見不變。高副書記說,他是把祁同偉當接班人培養的!這次推薦安排主管政法的副省長,下一步可以接他的班,順序出任省政法委書記。
沙瑞金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是啊,安排政法委書記,再把高育良的省委副書記接過來,祁同偉就功德圓滿了。高育良內舉不避親,舉薦自己門生不遺餘力啊!春林同志啊,你們組織部的意見呢?
吳春林看了田國富一眼:我們和紀委的意見,最好再看一看!
田國富直截了當地談了一個情況,高育良和祁同偉還不僅是門生關係,高育良當年是祁同偉的岳父提拔起來的。高育良這麼熱心地培養祁同偉做接班人,有沒有私心呢?有沒有權力私相授受的嫌疑呢?
沙瑞金立即表態:國富同志,你這個提醒很重要!人民授予我們的權力,絕不能在個人之間私相授受,這是原則問題,也是政治規矩!
組織部部長和紀委書記走了,沙瑞金仍在想自己名義上的副手高育良。H省這潭水真的很深,幹部關係盤根錯節,人脈、歷史淵源都是不可忽視的問題。他初來乍到,表面上寬鬆隨意,實際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政法系、秘書幫,說起來都不承認,像是一個個玩笑,究竟有沒有呢?秘書幫看不出啥端倪,高育良的政法系卻呼之欲出了。政法系的前台人物就是那個祁同偉嘛,省級機關幹部當中反映很大……
田國富、吳春林離去,沙瑞金剛坐下,檢察長季昌明又到了,說有急事要匯報。一聽竟是李達康送有問題的前妻去機場,這讓沙瑞金吃了一驚,讓他及時記起了高育良的匯報,不由驚問:怎麼會有這種事啊?季昌明苦笑不已:就有這種事啊!反貪局局長侯亮平得知這一意外情況,被迫緊急處置,在機場路出口處,把李達康同志的專車攔了下來。
侯亮平?沙瑞金想了起來,又是政法系,高育良的學生嘛!便不動聲色地問季昌明:就是前一陣子從北京調過來的那位同志吧?季昌明說:是的,沙書記,您親自和他談的話。沙瑞金道:我有印象,一位很精幹的幹部嘛!說著,站起來,走到季昌明面前,拉著季昌明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倒水,一邊說:昌明同志啊,李達康和歐陽菁離婚的事我知道,李達康專門跑來找我匯報過,是我建議他盡早離掉的。
季昌明有些意外:哦?沙書記,這我以前還真不知道呢!
沙瑞金把水杯放在季昌明面前:他們離婚很正常,分居都八年多了,夫妻之間完全沒感情了,早就該離婚了嘛!不過,李達康用自己的車把離了婚的老婆送往機場,親自去送,這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季昌明喝了口水,咂著嘴:是啊,按說這不應該啊!
沙瑞金問:他離婚的老婆,就是那個歐陽菁,到底有多大的問題呢?季昌明想了想:現在能落實的是受賄五十萬元人民幣,其他問題還在查……沙書記,我建議您盡快找李達康同志談一談。沙瑞金搖搖頭:現在還談什麼?等他來找我吧,他應該給我和省委一個解釋!
季昌明搓著手,滿臉愁容:沙書記,李達康同志提出了個政法系的問題。沙瑞金笑笑:是不是傳說中育良同志的那個政法系啊?季昌明點頭:是的,比如祁同偉、侯亮平,還有陳海,早年都是高育良同志的學生。沙瑞金沉思片刻,皺著眉頭,很嚴肅地問:昌明同志啊,你是老同志了,那你認為咱們H省有這麼個政法系嗎?實話實說,有一說一!
季昌明慎重道:說不好,雲裡霧裡,似有似無。比如,說侯亮平和原反貪局局長陳海是政法系的人,我不相信!沙瑞金沒表態,只道:陳海現在在醫院躺著,我們先不說,你要提醒侯亮平注意這個問題。季昌明說:侯亮平一來上任我就提醒過他了,他很注意。沙書記,可要說根本就沒有這個政法幹部小圈子,恐怕也不是事實。公安廳廳長祁同偉就是這個小圈子的核心人物,經常搞一些政法口的同學聚會!
沙瑞金心中有數:好,情況我都知道了,昌明同志,你別有顧慮,歐陽菁的案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既不要看李達康的臉色,也不要考慮高育良會怎麼想,就八個字——實事求是,依法辦案!另外,也給侯亮平同志帶一句話,就說我沙瑞金和省委謝謝他這個反貪局長了!
季昌明一怔:沙書記,您謝侯亮平啥呀?他做啥好人好事了?
沙瑞金看著落地窗外,語重心長地說:他攔下了李達康的車,挽救了李達康的政治前途啊!這是他的心裡話,他真心感謝這位不畏權勢的年輕反貪局局長。這位反貪局局長把一個天大的麻煩幫他攔在省內了。
窗外,高大的白楊樹枝繁葉茂,一群喜鵲在綠葉間嬉戲。喜鵲黑羽白尾,翻飛跳躍,渲染出一派生氣。沙瑞金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