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韓世忠大破苗翊
卻說張浚秉勝兵直抵湖口,遣人催韓世忠出秀州絕賊走路。
韓世忠得令,率所部順流而下,遙見湖口殺氣彌空,征雲四 起,知浚等兵已大集,即鼓勇向先。人報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俱是鹿角,梗礙行舟,實難前進。世忠怒曰:「此賊若不能破,尚望振中原哉!」即捨舟登岸,催動後軍,蕩起征塵向前,正遇雷春手揮利斧來迎,世忠更不打話,舉槍交還,一來一往,戰五十合不分勝敗。馬柔吉跑馬舞刀助雷春夾攻世忠,世忠奮呼力戰。不移時,上流頭金鼓喧天,一彪軍馬來到,旗號上卻是大將張俊,引一萬精兵,從吳江逕出湖口,正遇交戰,與世忠首尾擊賊。雷春見眾寡不敵,引本部刺斜殺出吳江鎮。正走間,坡後喊聲大震,劉光世一路軍截出,雷春舞斧與光世又鬥數合。部下見勢敗,先自逃走。雷春措手不及,被光世一槍刺於馬下,降其眾無數。前軍報知世忠,劉光世已刺死雷春,世忠曰:「破竹之勢不可失也。」復捨馬操戈而前,下令諭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耳!面不被數矢者皆斬!」於是士卒各用命,奮力爭先。苗翊見世忠勇敢難敵,引神臂弩持滿以待世忠。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進。翊眾不戰自亂,矢不及發,被世忠一刀砍下頭來。馬柔吉見苗翊殺死,棄坐下馬望湖口奔走,被張俊趕上,一槍刺落湖中而死。張浚會集勤王兵入北闕。苗傅、劉正彥聽知苗翊等戰死,擁精兵二 千,夜開湧金門以走。
次日,呂頤浩、張浚率師入城。王世修正待要密出北門逃匿,人報知世忠。世忠軍從北門入,手執世修以屬法吏。呂頤浩、張浚入見高宗,伏地涕曰:「臣等總戎在外,致皇上遭厄,未即入聲罪討賊,早舒陛下宵旰,臣之過也。」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宮隔絕,一日啜羹覆手,念卿等被謫,此事誰任?「言罷,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卿在外,中軍統制吳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久必為患,卿當先誅之。」世忠曰:「陛下無憂,臣即捉下,以正其惡。」浚等退出。世忠次日來訪吳湛。湛握手與語,世忠曰:「人言閣下助苗傅作亂,信有乎?「湛見世忠顏色變異,恐懼不敢對。世忠怒折其中指,令部下捉歸,入奏帝。帝下詔與王世修俱斬於市。復令世忠檢錄官屬,但是苗傅逆黨,皆誅貶有差。
尚書右僕射朱勝非,自以嘗出入苗傅府中,恐禍及身,見帝言曰:「臣昔遇變,義即當死,偷生至此,正欲圖今日之事耳。
幸惡罪已竄,叛黨服誅,臣乞罷政,投閒歸老,苟全余喘於終年,實出陛下之盛德也。」帝曰:「朕遭內變,僕射扶持之功不為不多。且朕今得復位,卿等正宜輔佐國政,共成大業,享爵祿以遺子孫,何遽以退閒為辭。」勝非力奏曰:「非臣固敢違天顏而圖安逸,緣臣才不足以蒞政,武不足以撥亂,徒食君祿,侍朝竟無益也。」帝見勝非陳奏剴切,遂准其清,因曰:「僕射已退,誰可代此職?「勝非曰:「呂頤浩、張浚二人得一可代臣職。」帝又問二人孰優,對曰:「張浚喜事而疏,頤浩練事而暴。然頤浩民望素著,陛下宜任之。」勝非既罷政,帝即以呂頤浩為尚書右僕射,以劉光世為御營副使,韓世忠、張浚為御前左右軍都統制,詔韓世忠、劉光世部兵迫剿苗傅、劉正彥,立魏國公旁為敷太子。自是朝政日以就緒,禁庭內外百僚肅然。
話分兩頭。卻說韓世忠、劉光世承詔旨,分兵趕捉苗傅、劉正彥二賊。傅聞知官軍搜捕緊急,與正彥走入閩地躲避。韓世忠連夜追襲,捉苗傅於浦城。劉光世亦得劉正彥。即將二人檻車監囚,遣人送詣行在。高宗大悅,下詔將苗傅、劉正彥戮於市曹,全家老幼皆棄市,覆命梟二凶首號令闕下。
帝既誅苗傅、劉正彥,因謂群臣曰:「苗傅等乘機倡亂,屈辱寡人,今被捉送闕下,全家誅夷,是徒自取其禍耳,與人何預?以今卿等各宜協辦匡朕,慎圖名節,以保善後計,苗氏之事可鑒也。」眾臣拜曰:「誠如聖渝。」自是高宗頗勤政事,因下詔以四失罪己:一日昧經邦之大略,二日昧戡難之遠圖,三日無綏人之德,四日失馭臣之柄。
且說司勳員外郎趙鼎見帝下罪己詔,上疏曰:「自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虛無之學,敗壞人才。至崇寧初蔡京托紹述之名,盡祖宗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於安石,成於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缺莫大於此,乞陛下速宜改正,天下幸甚。」疏進,詔下著中書省行之。越三日,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處宮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烹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膻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絕塞之塞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 帝母后語言動作爰制於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雲栗雲。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助順者,萬無是理也。」疏上,高宗覽之,涕然淚下,即頒詔著令洪皓充大金通問使,前至金國體問太上道君皇帝消息,許為大臣之中薦有能達君命者副行。
洪皓奏曰:「臣舉薦一人,可與臣同往金國通使。」